第15章
一想到他可能談過戀愛，今天那些讓她幾乎要淪陷的細節，全是另一個姑娘調|教出來的，沈安菱心口就不由自主湧起一陣酸意。
更讓她心酸的是，可她連吃檸檬的資格都沒有。
“沒有。”任子楊簡短回應，腳步不快不慢，不經意間根據她的步幅調整。
沒有什麽？沒有很豐富，還是沒有談過戀愛？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安菱內心的小野獸開始抓狂，你是不是傻呀，連試探都不會！白白錯失良機！
在街口分道揚镳，任子楊往另一條路走去，沈安菱知道他住外婆家，卻不清楚他外婆家具體在哪裏。
一進門，沈安菱就收到媽媽狂轟濫炸地盤問。
“你有男朋友了？也在我們鎮上？那你幹嘛不帶回來給爸爸媽媽看？今天同學聚會你們是一起去的？要不是你同桌發現是不是還要瞞下去呢？”
“聽說還是初中同學，安菱啊，你不會是初中時就早戀了吧！媽媽早告訴過你不要早戀，你肯定是沒聽進去，高中成績才下滑，連985都沒考上。”
沈安菱心裏暗自把同桌罵了千萬遍，嘴上還得好聲好氣安撫：“媽，我沒早戀，也沒男朋友，就一普通同學，他們都誤會了，您別相信那個大嘴巴，我說的都是真的。”
“照片呢？給媽媽看看，诶，還是這樣吧，明天就帶回來吃頓飯，媽媽包餃子，你問問他喜歡吃什麽餡。”沈媽媽說完，完全不顧沈安菱阻攔，沖着客廳喊，“還看什麽電視呢，你閨女都要帶男朋友回來了，還不趕緊去買餃子皮！”
終于把沈爸爸拽出來，沈媽媽嘴裏還念叨着：“天兒這麽冷，也不知道人家關門了沒有。”
沈安菱愣愣望着爸爸出門，目瞪口呆：“媽，我剛說了那麽多，你怎麽不信我呢？”
“知女莫若母。你是我親生的，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斤兩？”沈媽媽白了她一眼，又去冰箱上的盒子裏翻零錢，随手抓了一把給她，五塊十塊都有，“去市場看看都有什麽菜是他愛吃的。”
果然，她早就懷疑她是撿來的。
“他真不是我男朋友！”沈安菱有些急了，恨不得拿針線包去把同桌嘴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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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媽媽也不耐煩了，一個眼鋒掃來，帶着隐隐怒氣：“你再遮遮掩掩，我明天就安排你相親去，開年就給你定親，你信不信？”
信，以她媽媽的急性子，确實幹得出來。
沈安菱接過零錢，重新系上圍巾往外走，一副認命的神情。
認命歸認命，可她該怎麽跟任子楊講呢？任子楊沒有義務陪她演戲，就算他真答應過來演戲，萬一用力過猛，她怕自己藏了那麽久的心思會露餡啊！
墨跡半天，菜都買好了，沈安菱提着幾個沉甸甸的袋子，站在街口。
風呼呼吹來，露在外面的手凍得通紅。
沈安菱攥着手機，深吸一口氣，在通訊錄那個名字上點了一下。
“喂，任子楊，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沈安菱有些難以啓齒，拿腳尖踢着凍住的雪，磨磨蹭蹭道，“再假扮一次我男朋友呗。”
說完，生怕任子楊拒絕，斷了她的後路，急急補充：“有償的！”
網上有償租男女友都要形成産業鏈了，她願意按市場價結算，童叟無欺。
“哦？有償嗎？”任子楊聲音依舊淡淡，眼神卻盛滿笑意，“可以，待會兒你發個定位給我，我明天上午去拜訪。”
挂了電話，正在給房間貼裝飾畫的任媽媽笑着問：“這麽高興？女朋友？”
任子楊合上嘴巴，抿着唇，笑意卻怎麽也藏不起來，他輕咳了一聲，扶着媽媽坐下：“還不是，不過，明年春節應該能帶來跟您見面，小丫頭膽子小。”
“人家小姑娘臉皮薄，你得多點耐心，多花些心思，別總抱着電腦不放，電腦能跟你過一輩子嗎？多花些時間陪陪她。”任媽媽忽而想起往事，嘆了一聲，“人吶，只有陪伴才是真的。”
這廂，沈安菱面上帶着不屑，自顧自嘀咕：“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你是真缺錢啊。”
說完，提着重重的袋子往回走，凍僵的手指勒得生疼，她的腳步卻很輕快，甚至哼起不知名的歌兒。
明明冰雪鋪路，她卻猶如走在鳥語花香的春日裏，懷着全部憧憬。
她又能光明正大當任子楊的女朋友了，哪怕只是在她家人面前，哪怕是假扮的。
晚飯時，沈安韬回來了，許是被媽媽叫回來的，在沙發上一癱，就問她：“姐，聽說你明天要帶我姐夫回來啊，要不要先給點封口費，老弟我明天好好陪|酒啊。”
沈安菱不為所動，踢了踢他擋路的腳，去廚房端菜：“封口費沒有，聽說我差點做姑姑，紅包我都準備好了。”
結果，沈安韬晚飯沒吃幾口，煙灰缸卻滿了。
沈安菱目光掃過茶幾上的灰燼，心情複雜。
她不是有意要刺激沈安韬，只是看不上他吊兒郎當的樣子，總這麽沒正行，以後是不是還要禍害別的小生命？
想問問他們現在是好着，還是分手了，最終沈安菱還是沒問，道歉的話在嘴邊轉了幾轉也沒能說出來。
沈安菱早早回房，從書架上抽出很久以前的日記本，紙張早已發黃，還是她小學時寫的。
裏頭夾着一張照片，是她和沈安韬的合影，沈安菱清楚記得那次每個班輪流拍集體照。
攝影師為了多賺錢，說可以給有需要的學生拍個人照，她就跑去沈安韬的教室，把他叫出來，拍下了這張照片。
照片像素不高，兩張稚嫩的娃娃臉，沈安韬小她兩歲，站在她身邊，拉着她的衣袖，往後躲，看起來那麽乖。
“對不起。”臨睡前，沈安菱給弟弟發了這條微信。
他沒回，也不知看沒看到。
翌日，沈安菱剛掃完地，正要去清理沈安韬嗑的那堆瓜子殼，就聽到有車在她家門口停下的動靜。
隐隐有所猜測，沈安菱忙跑到窗邊往樓下看，果然有輛黑色大奔。
雀躍的心瞬間冷卻，這不是任子楊的車。
可下一秒，車門打開，駕駛座探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沈安菱的心瞬間沸騰，是任子楊！
她匆匆往樓梯口跑，聽到沈安韬在身後感慨：“哎，戀愛中的女人啊。”
沈安菱沖到樓下時，任子楊正提着大包小包進來，爸媽一面從他手裏接過東西，一面打量他，笑得嘴巴都合不攏。
尤其是她媽媽：“哎呀，子楊啊，來就來，還給叔叔阿姨帶這麽多東西，讓你破費啦。”
任子楊今天的穿着格外考究，沈安菱第一次見他打領帶，領口袖口打理得沒有一絲褶皺，謙謙君子，氣息禁欲，卻用氣質殺|人。
愣愣看着眼前的任子楊，沈安菱心裏又甜又疼，不愧是她喜歡的人，簡直滿足了她對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可惜，也只能是幻想，這樣優秀的他，不是她能肖想的。
沈安菱再次警告自己，不要被自己夠不着的東西所迷惑。
稍稍調整好思緒，沈安菱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略帶羞澀和不自在問道：“冷不冷？”
她覺得自己演得實在太棒了，完全不亞于任子楊昨天在同學婚禮上的表演。
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任子楊竟然無比自然地拉住她的手，将她帶到身前，垂眸深情地凝着她的眼睛：“不冷，車裏開着暖氣。”
沉浸在這眼神中，沈安菱竟然生出一種，他的眼裏只有她的錯覺，太荒謬了。
他的手很大，還很暖。
微涼的小手被大手完全包裹住，暖意一層一層襲來，流過四肢百骸，暖到心裏去。
陌生的肌膚相觸，讓沈安菱變得異常敏感，她甚至能隐約感受到他貼在她肌膚上的掌紋，和肌膚下的血脈流動，細膩溫潤，卻掩藏力量，和女生的手完全不同。
沈安菱的手漸漸開始發燙，甚至不争氣地起了汗意。
她的心微微發顫，幾乎要下意識地回握他，察覺到這種想法，她趕忙抽離。
尼瑪，演戲而已，不用這麽入戲吧？
“快去包餃子，閨女都不好意思了。”老沈把沈媽媽往廚房方向推。
“啊，對！”沈媽媽左右望望，掃過女兒紅透了的臉，表示什麽也沒看見，“那什麽，安菱啊，你帶子楊去洗手，今天我們包餃子吃。”
沈安菱這才後知後覺想起，餃子還沒包呢！
媽媽平時不像這麽拖拉的人啊，今天這般反常是為何？
洗完手，看到媽媽給她遞過來的男士圍裙，沈安菱終于明白了媽媽的用意。
嗬，果然是“包餃子吃”，先包，才有得吃。
媽媽進了廚房，背對着他們，倒騰面板、餡料之類的。
沈安菱随手将圍裙遞給任子楊時，湊近他，小聲問道：“外面那不是你的車啊。”
“借的，我沒開車回來。”任子楊沒接她遞來的圍裙，含笑道，“演戲要力求逼真，我們可是戀人，你幫我。”
戀人二字，聽得沈安菱耳根一熱。
她朝媽媽的背影看了一眼，都沒觀衆還演個屁。
正要強行把圍裙塞到任子楊懷裏，忽然聽到一聲咳嗽，來自即将從樓上下來的老沈，很刻意。
沈安菱心一慌，下意識揪住任子楊的領帶，把他的脖頸往下一拉，踮起腳尖，雙手拿着圍裙，将上面那個圈往他頭上套。
正對上任子楊清晰的眉眼，盛着笑意和戲谑，仿佛在看她出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