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孫女一眼,本來就是一只手能拎起來的人,這一病,這丫頭倒比之前更瘦了。不過,瞧着倒比以前機靈些,以前三杆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人,今天倒堵的人說不出來話。

薛靈芝落了座,一副要訓話的架勢讓趙靈站到她眼跟前兒來,問她,“我看你這病是大好了,瞧着氣色好了不少。”

趙靈說,“是的呢,前幾天還渾身沒勁兒,現在倒緩過來了,每天都有些待不住了呢。”

薛靈芝點點頭,其實她才不關心這丫頭身體怎麽樣了,她要問的話在後面,“我跟你說的那事,你告訴你爹娘了嗎?”

趙靈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無辜,“什麽事啊?”說罷就嘆了口氣,小大人的模樣還挺好笑的,“祖母,您也知道,自打我上次溺水,好多事都記不得了,勉強能認個人就不錯了。我自己也愁呢,現在拿起針線都不知道怎麽下針。哎,您跟我說過什麽事啊,您再告訴我一次,我一定跟我爹娘說。”

薛靈芝将信将疑,視線落在趙靈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恨不得把她腦袋瞧出一個洞來,看看她到底還記得多少。

不過,趙靈畢竟是童星出身,大紅大紫不至于,演技還是有的。薛靈芝松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中秋節也快到了,叫你們一家三口過來吃飯。雖然你爺爺走了,咱們也分了家,但終歸是一家人,逢年過節湊在一塊兒才算熱鬧。行了,我也該走了,今天就是來瞧瞧你,順帶給你爹娘帶個話。”

是呢,還有三天就是中秋節了,這幾天宋玉每天忙着做月餅,今天就是帶着一籃子的月餅送禮去了。趙靈不知道紀父紀母對這個節到底是怎麽個想法兒,到底想怎麽過,所以也不敢痛快的應承下來,一邊送薛靈芝出去,一邊回她,“您慢些走,替我向二伯二伯母帶個話,還有姐姐和妹妹,有機會兒湊在一起玩兒。等我爹娘回來了,我一定把您的話帶到,哎,要不是我爹娘回來沒個準時候,就留您吃頓飯了。”

薛靈芝怎麽看她孫女怎麽別扭,這丫頭今天怎麽話這麽多?而且說話還周全起來?難不成是河水進了那個榆木腦袋洗腦了不成?

趙靈把薛靈芝送走,就跟排除毒素、一身輕松似的。這老太太太煩人了,一副看不上他們家的樣子,真想削她啊!

晚飯的時候,宋玉和紀聲言前後腳回了家,宋玉回來的晚了些,匆匆炒了個莼菜就着幾張硬餅子就開桌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趙靈就把薛靈芝白天來家裏的事兒說了,不過薛靈芝那些夾槍帶棒的諷刺話她倒沒有說,風向不明之前亂說話得了挑撥之嫌就不好了。

她說完,宋玉和紀聲言都沒言語,這兩口子在飯桌上都不怎麽說話的,趙靈忽然發現,這兩口子平時也不怎麽說話,細想了想,看起來倒像有了矛盾冷戰似的。

紀聲言扒了口飯,眼睛一直往宋玉臉上掃,似乎在等她一句話。趙靈問宋玉,“娘的意思是?”

宋玉把筷子一撩,“吃飯吃飯!鴻門宴麽?”

紀聲言當時臉就綠了,按住宋玉的手腕,“當着孩子面別胡說。”

宋玉索性不吃了,她忍耐了太久,實在忍不住了,“別拿她當孩子,桑田心裏都明白着呢!她現在也大了,誰待她好誰待她不好,她心裏跟明鏡似的。”

趙靈知道,宋玉要爆發了,也乖乖的放下筷子等着山洪來襲。

“老爺子去了,你是長子,不說分家産你得拿大頭兒,好歹也得哥倆平分吧?是,老二家有個小子,多拿些就多拿些,可再多拿也不至于田宅都歸他,你就分了一頭牛?我圖你是個老實人,你要我忍氣吞聲我忍了,結果呢?”紀聲言已經不攔着宋玉發脾氣了,手撐在膝蓋上,頭微微的低着,看不清他什麽表情。宋玉接着道,“打我嫁給你第一天,你娘從來沒給我個好臉,你拍拍良心說,我哪一點對不起她了?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們紀家了?別的都罷了,她怎麽對我閨女的?我就不信上回桑田落水跟你娘沒關系!桑田是不記事,等她哪天想起來一切都能真相大白了!”

宋玉又發了一通牢騷,紀聲言保持着一言不發的狀态,靜靜地承受着宋玉的怒氣,全盤接受。等宋玉氣的沒話說了,紀聲言擡起頭,眼圈都紅了,“是,你是個好媳婦、好母親,是我不争氣,我對不住你們母女兩個,跟着我吃了這麽多苦。”說完,紀聲言就站起來大步出去了。

宋玉也哭了,趴在桌子上嗚咽起來。第一次見到父母吵架的趙靈都快驚呆了,趙靈覺得挺尴尬的,她把自己快要驚呆的下巴按回去,蹭過去剛要安慰宋玉,宋玉擡起頭跟她說,“快去看看你爹,別再出什麽事兒了。”

趙靈的親生父母感情很好,兩個人性情溫和,趙靈活了十八年從來沒見過她父母紅過臉。以前也聽同學聊到家裏父母摔碟子吵架吓死個人什麽的,趙靈還暗暗慶幸,自己父母可真是中國好父母,從來不在她面前鬧別扭。可是她穿越到古代,有了新的父母,還沒從心理上适應過來,這父母就在她面前大吵一架,立了個反面典型。

從旁觀者的角度,難免對吵架中處于弱勢的一方心生同情,宋玉喋喋不休的,搞得紀聲言像個受氣包似的。趙靈本來是覺得宋玉處理問題的方式真是太激烈太潑婦了,雖然聽話裏這意思,宋玉沒少受委屈,可是紀聲言除了人包子了點也沒什麽大錯啊!

就在趙靈快要把宋玉和勢利的潑婦劃等號的時候,宋玉叫她去把紀聲言找回來,趙靈嘆了口氣,嘴裏再罵再恨,心裏不還是惦念的麽。

月明星稀,沒有路燈的古代還是很黑的,趙靈只能靠沿路家家戶戶窗格子裏透出的微弱燈光尋找她爹的身影。

婆子婦人是最喜歡在夏天的晚上三三兩兩湊在一堆兒嚼舌頭根子,趙靈沿路打聽,聽人說她爹往小河邊那頭去了。

不會是想不開了吧!趙靈加快了腳步,她這個爹不會這麽玻璃心的吧!

從紀家到村前小河邊有一段距離,趙靈連跑帶跳往河邊跑,卻跑越覺得這大山怎麽這麽陰森恐怖呢?

烏雲蓋頂,慢慢聚攏起來掩住了本來就微稀可見的月光,趙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要下雨了吧?

果然一個驚雷,趙靈都快吓尿了,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趙靈被淋了個透心涼,匆忙中找了一棵桂花樹躲着,眼睛往小河邊敲,這河那麽長,紀聲言到底跑哪去了啊!不會是已經想不開跳了吧?

桂花樹下真的好香,泥土也被大雨洗刷了一遍,桂花和泥土的香味兒混在一起,其實還是有那麽點美感的,可是趙靈已經沒心情欣賞了。

她現在透心涼的可以去拍雪碧的廣告了,站在樹下冷的直打哆嗦,遠處有兩家小院,不知道是哪一戶人家。

趙靈正在猶豫要不要去那個人家借一把傘,卻不曾想自己頭頂已經有了遮蓋。

一個男人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一手撐着傘,一手提了個燈籠。

大紅燈籠紙包裹下的燭光又紅又暖,趙靈擡起頭,看那被燈光熨紅的男人的臉。男人下巴的線條柔和的堪稱完美,眉眼之間自有一番淡然閑适,這男人低頭看她,嘴角彎了起來,趙靈頓時覺得春暖花開。她事後想,她第一次見到謝賢時,眼睛一定在冒粉紅色的桃心泡泡。

謝賢穿着月白色的廣袖長袍,和這個時代她所見過的大部分人不同。碧溪村的人都是要下地幹活的農民,穿的多是箭袖的粗布麻衣,而這男人的衣服料子卻是絲織品,雖然衣服上沒有什麽精致的鑲邊花紋,墨綠色的腰帶也僅僅吊着一個中國結,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打扮,可是看起來是那麽端和貴氣。

謝賢笑着問她,“我記得你,你不是那個落水的小孩兒麽?怎麽又跑到河邊來玩了?下着大雨也不撐傘,仔細着回頭淋病了。”

落水一次都成名人了,這樣男神的一個人都為了這事記得她。趙靈有些不好意思,“嗯,伯伯,我是出來找我爹的,您看見我爹了嗎?他叫紀聲言……”

謝賢點頭,“我知道。不過,下了這麽大的雨,你爹應該也不會在外面游蕩,肯定是找地方避雨去了。這樣吧!寒舍就在不遠處,你随我到舍上避避雨,別再染了風寒。過會兒我再陪你出來仔細的找找。”

作者有話要說:

☆、代勞,擦發,重生

推開院裏的小門,謝元修和金洪正忙着将院裏曬着草藥的竹匾往屋裏搬,兩個人穿着蓑衣戴着鬥笠,進進出出看起來甚是狼狽。金洪見謝賢回來,停下來抱怨說,“師父,您回來了?這什麽天啊,比女人翻臉變的還快,說下雨就下雨,這下好了,好多藥材都淋濕了。”

謝賢對謝元修交待了幾句,讓趙靈先進屋暖和暖和,自己也幫着謝元修金洪把最後幾個曬藥用的篩子搬進廚房。

屋裏有大大小小的架子,小一點的架子上擺着各種瓶瓶罐罐,還有一些藥碾子、戥子(小稱)、杵、缽和切刀等看起來很專業的制藥工具。而大一點的架子上置着匾,匾上都是或半濕或未濕的藥材,不光是架子上,地上也盤羅了不少。這間屋子看起來滿滿當當,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擁擠。

滿屋子的清淡藥香,風時不時會把外面泥土的芬芳卷進屋來,趙靈彎腰把地上那些雜亂的竹匾歸置好。如果藥材是幹的,就摞在一起節省空間,如果藥材是濕的,就分開攤擺着。簡單收拾了一下,也沒費什麽功夫,見地上都是水和藥草渣子,趙靈順手拿屋角的大掃帚掃到屋角。

主屋已經滿滿當當了,所以外面那三人便把剩下的藥材搬到了廚房,搬好了回主屋一看,卻見屋子被收拾的很整齊,金洪問趙靈,“這都是你幹的?小妹妹挺能幹的啊!”

村子裏只有一家大夫,看這一室珍藥,想必這應該就是謝大夫家了。

趙靈:“麻煩謝伯伯送了我一程,您能不能把傘借我,我再去找找我爹。”

謝賢:“天色這麽晚了,姑娘家在外也危險,我和金洪去找,你不如留在寒舍等消息。”

趙靈剛要推辭,這怎麽好意思呢。謝賢不是地地道道的村人,所以他不知道,在農村女孩兒沒那麽大的講究,不像是京城裏的姑娘,平時出個門都很難,摸黑出去更是不可能。

金洪從廚房端來兩碗熱湯,遞給謝賢和趙靈,“當歸生姜羊肉湯!公子怕師父淋雨着涼,所以親自熬了一鍋,正好紀家妹妹來了也來嘗嘗。”

謝賢看了謝元修一眼,謝元修背對着他正在解蓑衣的繩扣,謝賢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對金洪說,“随我去找人吧。”

謝賢和金洪前腳剛走,趙靈也想後腳跟上,這時,先前一直背對着她的那人忽然轉過身來,一錯步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蓑衣已經脫下,露出裏面穿的寬袖廣身的黛藍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這人身形本就颀長,一條牙色的錦帶束住腰部,更顯得此人寬肩窄腰、挺拔如松竹。

趙靈的頭頂剛及謝元修的胳膊肘,她不得不仰着頭看他。如果蓋住臉的下半部分,趙靈還真的分不清誰是謝賢誰是謝元修。這兩人完全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一對兄弟。趙靈後來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麽三十三歲的謝賢和十五歲的謝元修看起來這麽不像父子,大抵是因為謝賢長的太年輕、氣質太平和,而謝元修又太早熟,打扮也有些老成持重的,一點也不像這個年歲的無憂少年,所以這兩個人年紀差距看起來也就縮小了。

謝元修在院裏搬筐子時淋了雨,額前兩縷發濕漉漉的貼在他的臉上,趙靈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是個落湯雞,她的眼珠倒随着謝元修額角流下的一滴一滴的水珠上下翻動。時間就好像在這一刻靜止了似的,還是謝元修問她,“你看什麽?”

趙靈對上他漆黑幽暗的眼睛,這雙眼睛并不像他父親那樣,清澈幹淨的像一汪清泉,仿佛這就是他全部的世界。這雙眼睛烏黑發亮,像把利刃似的,只消一眼,敏銳的目光似乎可以直接透入人的靈府深處将你心中所想探視窺盡。

趙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人年紀也就十五六歲,自己雖然穿越到一個十歲的姑娘身上,但她真實年紀還比這人大上幾歲呢!對着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她發什麽怵啊,緊張個什麽勁兒啊?

剛在心裏感嘆這人比自己小,這人卻忽然笑了,“桑田妹妹若不嫌棄可在寒舍等上片刻,碧溪村總共那麽大,紀伯伯也不會跑的太遠,妹妹稍安勿躁。”說着,謝元修把趙靈放在桌案上一口沒喝的當歸生姜羊肉湯端了過來,舀了一勺放在鼻尖感受了一下,“想必是已經涼了,妹妹靜待片刻,我這便去給你溫溫。”

說着,他端着碗轉身要走。

“謝……”趙靈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又改口叫,“謝大哥,不必麻煩了。”

謝元修停住,回頭看她,也不再勉強,将碗随手一放。自己掀了簾子進了左手的屋子,再出來時頭發已經幹爽了。他手裏拿着塊帕子,皺着眉頭問一身狼狽的趙靈,“你不冷麽?”

趙靈“啊”了一聲,順口答,“不冷啊,挺涼快的!”

謝元修:“……”

謝元修把手裏的帕子遞給趙靈,“小孩子火力壯,但你還是擦擦吧。”

趙靈伸手要接,謝元修卻忽然縮回了手,自己繞到趙靈身後——替她擦頭發。

趙靈只感覺貼合在脖子上的頭發忽然被撩起來,之前并不覺得頭發濕濕的很難受,這麽一撩起來趙靈頓時覺得清爽無比。

謝元修一手握住她算不得長的頭發,另一只手拿着帕子,輕輕地、一下一下的擦着她的發梢,一邊擦一邊道,“帕子是新的,沒人用過。”

趙靈看不見他給自己擦頭發的樣子,可是她已經腦補出了那種畫面。

趙靈感覺自己的四肢僵硬的動彈不得,臉也越來越燙,像是着了火一般。趙靈努力的安慰自己,不就是擦頭發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對方做的那麽理所當然坦坦蕩蕩,她又只是個十歲的小孩子,估計謝元修肯定以為自己在照顧一個小孩子吧?

一定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她只有十歲啊!她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自己想得太多一定會顯得自己心術不正,自己說服了自己好久,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下來,那人的手又撩起她的鬓角,替她仔細的蘸了幾下耳朵。

趙靈只覺得他那雙手就跟貓爪似的,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撓癢癢,越撓她越癢,癢的都有些心神不寧。這個時候,他忽然問她,“桑田妹妹信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長生不老的仙丹?”

電光火石之間,趙靈忽然想起來什麽。

她穿越過來,陰差陽錯的讓村裏那個叫趙括的道士撿了便宜。從那以後,村民們就開始追捧起趙括來,還将他奉為上仙,自己起死回生的事情一度在村裏被傳為佳話。只有趙靈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麽起死回生,紀桑田真的死了,不是那個趙括念咒念回來的,而是這副軀殼早已經換了一個靈魂。她知道緣由,但卻沒法和人解釋,只能任由着這個道士到處騙人,除此之外,受這事連累最大的也就是真正的大夫謝賢了。

想到這,趙靈還有點心懷愧疚。

趙靈:“就算有,也應該是在玉皇大帝那裏吧……”

謝元修的手一頓,正要開口的一系列試探的話都卡在喉嚨裏,最後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去。這是謝元修生這麽大第一次被一個人噎的無話可說,這人還是個小孩子。

趙靈的本意可不是讓謝元修如此無語的,她又好心建議他,“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古往今來,不論是帝王将相,英雄豪傑,還是平民百姓,凡夫俗子都不能避免這個規律。再厲害不過像始皇帝那樣,耗盡心力煉丹求道最後不還是早早閉上眼睛麽?

所以說呢,與其追求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倒不如珍惜眼前,活在當下。那種神奇的仙丹,就算有,也輪不到咱們老百姓吃,所以還是別惦記的好!”

趙靈上一世雖然短暫,但好歹也算是經歷了生、病、死這較為完整的過程。五歲被選中成為童星,在各種需要小孩的大片裏打過醬油,被各路親戚戲稱為“賺錢機器”,十四歲因為學業放棄了鐘愛的表演,十六歲得了白血病,在十八歲最燦爛的年華病離人世。

趙靈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也不失精彩。親情友情她都不缺,想要什麽伸手就可以得到,還做了一個最美的夢。她沒有因為自己壽數短而有什麽怨天尤人的不滿情緒,她覺得,上一世她沒有留下任何遺憾,這就夠了。

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對謝元修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是謝元修不但沒有從她的句句箴言中啓發出什麽人生感悟,反而沉默了一瞬之後“哈哈”笑了出來。

趙靈心想,有這麽好笑麽?這人不會是把她當成神經病了吧?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十歲的小屁孩聊什麽生老病死啊……莫裝叉,裝叉遭雷劈啊……

作者有話要說:

☆、試探,歸家,父女

謝元修之後就沒再說過什麽話,只是慢條斯理的給趙靈擦好了頭發。

趙靈還在擔心紀聲言,但轉念一想,自己連村子的路都不大記得,找不到紀聲言再把自己丢了豈不是壞了?

謝賢和金洪幫她找是最好。說真的,這個謝賢人真的很不錯,彬彬有禮,心腸又熱,舉手投足均有一種不可言說的貴氣。聽說謝家父子是一個月前搬到碧溪村的,看他們這談吐氣度,來歷肯定不會簡單。

腦子裏胡亂想着什麽,忽然聽謝元修問她:“你官話說的挺好,一點南方口音都沒有,在這鄉野之地倒也少見,以前去過京城還是有京城親戚?”

官話?每個朝代的官話都不同,謝元修是典型的北方口音,他的發音和現代的普通話已經很接近了,趙靈被他這麽一帶也說起普通話來。想必他說的官話就是北京口音吧?

在這個偏遠的南方小山村,大夥兒日常交流都用土話,這土話聽起來挺像南京話的。趙靈上輩子本來就有一半南京人的血統,南京話的聽說讀寫對她來說都不算問題。她剛醒來那會兒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為了不讓自己露餡,她一直在和紀父紀母用土話交流。可是,她今天遇見了謝賢謝元修,這倆人都是一口純正的京腔,趙靈也就忘了改口音了。

家裏有什麽親戚她都不知道,更別提誰是京城的人了。不過,以她的觀察,紀家真的是純正的農民,跟京城八竿子打不上。

趙靈答,“我的官話倒不是跟家裏人學的,而是我從小就跟着我爹去鎮子裏走貨,鎮子上有不少掌櫃的都會說官話,我心裏也就默默記下了這調調了。”

“那你還挺有天賦的。”謝元修笑,“那個救過你命的趙大師官話說的也挺好。對了,趙大師煉了仙丹,這幾日不少村民天還沒亮就蹲守在大師門前買仙丹,手慢的可就搶不到了。我這裏恰好有幾瓶,既然妹妹身子弱,我又和妹妹有緣,我送你一瓶?”

趙靈心想,大哥!你好歹也算是個知識分子,怎麽也跟個大神似的信這些有的沒的啊?趙靈的臉色非常難看,“不用了,謝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說完,趙靈覺得這樣也不好,不是傳說古代仙丹裏有金屬水銀什麽亂七八糟的成分麽,吃了會毒死人的吧?她思忖了一下,又說,“不過,謝大哥,你就不用吃了吧,謝伯伯醫術那麽好,你不吃那種東西肯定也能長命百歲的!”

謝元修拿着扇子悠閑地靠在椅子上扇風,暗中觀察趙靈的反應。他和他爹不同,他爹遇事會把人往好處想,可他卻習慣于把人想的大奸大惡。不過,看眼前這女孩兒的談吐,倒不像是個有腦子糊弄人的。

“既然如此,那這仙丹我就留着,總有它派上用場的一天。”他把扇子一合上,從圈椅上起身,親自打開一個匣子,取出三個一模一樣的小瓷瓶,遞給趙靈說,“你的頭發枯黃分叉,我這有香發散三瓶,采用零陵香、辛夷、玫瑰花、檀香等藥粉花花瓣磨為細末,又用蘇合香油攪勻。你可在洗發後塗在發尾處,有潤發香發之功效,久用可發落重生,至老不白。”

趙靈本來是要拒絕的,可是聽他說的天花亂墜,又想到自己如今的相貌身段……女人都愛美,她也不例外,于是這回就厚着臉皮受了謝元修的好意。心裏又暗暗感嘆,這謝家公子活的竟比女人還精細,沒事研究這些做什麽?怪不得他的頭發生的又黑又亮,如瀑一般瀉在背後,看來平時沒少保養。

不知不覺雨倒是漸小了,而這個時候謝賢和金洪也把紀聲言帶回來了。

紀聲言一身狼狽,據說也是被大雨困住在樹下躲雨,幸虧謝賢和金洪及時撐着傘解救了他,要不還不知道得被雨困到什麽時候了。

謝賢回來就怪謝元修怎麽不拿出一件幹淨衣服給趙靈換上,但想到男女之別終是不便,家裏也沒有可以給趙靈穿的衣裳。他怕趙靈着涼,一邊吩咐金洪去熱那生姜湯,一邊又要紀聲言也換身幹淨衣服再走。

紀聲言哪敢穿謝賢的衣服,那是什麽料子?估計那料子比他的皮膚還嬌氣,他那糙皮非得把衣服磨破了。

不一會兒,金洪端了幾碗熱湯送上來,這湯裏有羊肉味兒,趙靈好久沒沾葷腥了,嘴裏嘗到羊肉味的一剎那她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心裏怒吼:土豪請和我做朋友!

紀聲言感受和趙靈差不多,只不過表情淡定多了,許是心情不好,他匆匆和謝家父子道別,領着趙靈回家。

臨走時,謝賢又給趙靈抓了幾副驅寒的藥,紀聲言一再推辭不要,奈何謝賢一再堅持,紀聲言和趙靈只得連連道謝。

細雨如絲,潤物無聲。趙靈被紀聲言大手牽小手,乍一擡頭,才瞧見紀聲言的傘一直在向她的方向傾斜着,而紀聲言自己的半個肩膀都露在雨中。

紀桑田和這個白撿的爹當真不熟,這些日子紀聲言和宋玉的不高興全寫在臉上,家裏是滿滿的低氣壓,再加上她又裝病一直躲着,所以也就沒和紀聲言有格外的接觸。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體,享受了原主親人的關愛,作為紀桑田的趙靈理應本着同樣為人子女的那份心替原主孝順父母。她是紀桑田,不再是趙靈了啊!

紀桑田晃晃紀聲言的胳膊,示意他用傘遮着自己一點。正在這時,紀聲言忽然俯下身子把紀桑田抱起來,紀桑田“啊”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紀桑田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原來是走到泥濘路,紀聲言怕閨女踩一腳泥所以把她抱起來的,她這麽大的反應,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久久未退,紀聲言一臉莫名其妙。

紀桑田是有一些生氣的,她肉體年紀只有十歲,心理年紀已經到了青春期了,性意識已經非常強。對她來說,紀聲言除了是個白撿爹,更是一個男人。

而且,紀聲言衣衫褴褛,胡子拉碴,靠近了還能聞見他身上的臭汗味兒,對于有輕度潔癖的紀桑田來說,她的表情已經扭曲成一朵菊花了。

紀聲言一手撐着從謝家借來的傘,撐傘的手上勾着竹籃,竹籃是謝家送給他們的東西,另一手托着紀桑田的屁股把她整個人固定在自己胸前,長年勞作的人肌肉很結實,力氣也很大。

紀聲言問紀桑田,“閨女,你這衣服都濕了,你冷不冷?”

紀桑田有些煩躁,沒好氣兒的說,“挺涼快的。”

紀聲言見閨女對自己沒好臉色,還以為閨女也是因為薛靈芝在生他的氣。畢竟,宋玉發的牢騷大部分都被閨女聽了去,而且,閨女以前也和薛靈芝關系不太好。

紀聲言耷拉眼皮,一個硬漢此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他問紀桑田,“桑田,你是不是也覺得你爹特別沒用?是不是也覺得你爹是個窩囊廢?”

紀桑田不怕別人窮橫強有理,就怕別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尤其是這話從紀聲言嘴裏說出來,反差太大了。

紀桑田心軟了,忙哄他,“怎麽會呢?爹爹每日那麽辛苦的做事,早出晚歸都是為了這個家,我和娘都很感激你,沒有你就沒有這個家。”

閨女這麽說,紀聲言覺得很窩心,雖然他知道閨女是哄他的。“可是我不能給你們母子倆好的生活,不像你二叔那麽機靈那麽吃得開,也不像謝大夫那麽沉穩有學識,你爹就是一個粗人,哎,你娘說的沒錯,是我對不起你們。”

其實,紀聲言剛剛現在村前河流最湍急之處,他有那麽一刻真的想跳下去。宋玉還年輕,他走了還能改嫁,再差也不會差過他了。但他又忽然想起了閨女,宋玉改嫁是個好歸宿,可是閨女怎麽辦?誰會待別人的孩子視如己出啊!他不就是個例子嗎?

正在猶豫的時候,謝大夫來找他了,他一聽說閨女冒雨來找自己,顧不得其他就把尋死的事忘了。

女人就是心軟,紀桑田聽了紀聲言的話,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其實有些事真的是天注定,比如有的人就是天生善辭令,有的人就是注定庸祿一生,紀聲言這種男人沒有特殊的魅力,但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

紀桑田張開自己的短胳膊環上紀聲言的脖子,“爹爹,娘只是在氣頭上,她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其實她可擔心你了,一看你沖出門,氣都顧不得生就讓我來找你呢!你一會兒回去服個軟,哄娘兩句,娘也就不置氣了。”

紀聲言一聽是宋玉派閨女來找自己,心中五味雜陳的。但他也發現,閨女越來越能說會道了。

這番說辭輕而易舉的就讓紀聲言解開了大半個心結,可是,這還是以前那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閨女麽?

閨女以前懂事歸懂事,但并不愛說話,有時候你跟她說十句話,她都記在心上,卻只回應你一句“知道了。”薛靈芝說閨女不聰明,腦袋瓜轉不過彎兒來,所以才嘴頭子跟不上,可是紀聲言一直相信,閨女不是個傻的,她只是把事情記在心裏,她什麽都明白。這不,這孩子說幾句話就能把那個理兒抓住,她不但聰慧,還懂事。

紀聲言郁結稍解,快到家的時候雨也快停了,紀聲言放慢步子問閨女,“桑田,你中秋節想到你祖母家過麽?”

紀桑田其實是看不慣那薛靈芝的,有的人不需要長期相處,你來我往幾個來回就能知道這人什麽德行。就沖她十幾天不來看自己,紀桑田也知道這老太太不是個有心的主,跟她上輩子知書達禮的奶奶沒法兒比。

不過,在不了解薛靈芝和自家到底有什麽淵源過節之前,紀桑田并不打算亂說話。“我都可以啊!爹娘想去哪過我就去哪裏,反正是和爹娘在一起我就高興。這事你和娘商量着辦吧!我有爹娘就夠了!”

紀桑田故作天真的說完這一番話,着實被自己狠狠的雷了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 ①官話,也就相當于咱們現在普通話的地位,“官話”最早是對官方标準話的稱呼,漢語官方标準語早期稱為雅言、雅音、通語、正音,明清稱為官話,清代又開始稱為國語。

不同朝代官話是不一樣的,我是覺得,各朝官話以都城所在語言為基礎,比如說秦漢講陝西話,西晉講河南話,隋陝西話,元明清就是北京話了~

本文背景架空,但是默認北京為天子所在地,所以将官話定為北京話,當然,古代的北京話和現代肯定還是有些許差別,在這個架空的王朝就當作女主的外挂吧~文裏的設定兩者很像就是了~

☆、和好,香發,出山

宋玉巴巴地站在門口等着父女倆回來,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如此漫長。直到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出現了越來越清晰的輪廓,直到閨女熟悉的聲音響起,宋玉這顆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

“娘——”紀桑田被紀聲言放下來,就像小雞找媽媽似的張開雙手朝宋玉撲過來。

這個時候,紀聲言也跟過來了,對着宋玉讨好的笑。宋玉摸着閨女濕噠噠的衣服,皺眉瞥了紀聲言一眼,“我姑娘怎麽淋成了這樣?”

紀聲言撓撓自己的後腦勺,露出一口大白牙,溫順的就像個被訓斥的孩子,“這麽熱的天,淋淋雨不還清爽嘛!你看看我,我也濕透了啊!”紀聲言還要再說,宋玉一個眼神過去,紀聲言立馬閉了嘴,趕緊改口道,“得得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