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丹女未及說話,就見紅蓮匆匆進來,禀道:“皇上,宰相大人來了。”
“快請!”玄陽子神色一肅,吳西介突然過來,肯定有急事。
一時吳西介進了殿,果然臉色鄭重,他先拜見了玄陽子和丹女,也不避着丹女,只急聲道:“皇上,太原王領着五千精兵,已到了京城邊界,料着五六天後就到京城了。”
“來得這麽急?而且事先一點風聲也探不到?”玄陽子說完,這才想起,事先派出打探四方消息的,多是焦老爺的人,而自己只有一衆師兄弟,人手有限,且若不是焦皇後一鬧,還想不起有太原王這個威脅在。
吳西介有些焦急,“皇上,太原王不先遞折子請示,這樣突然領兵上京,分明存心不良,若容得他進京,只怕要亂。”
玄陽子道:“他敢進京,自然是作了準備的,我們不動還可,一動,他便有借口暴動了。待朕宣了申将軍商議一下再論。”
說着話,他便和吳西介一道出了門,往禦書房去了。
數日後,太原王果然到了城外,申将軍領人迎出城,不知道跟太原王說了什麽,太原王終是在城外紮了營,安頓了數千精兵,自己則只帶着幾十個護衛進城。
聽得太原王來了,焦老爺和焦夫人精神一振,不覺露出喜色,很快去見了焦皇後。
丹女早起随玄陽子上朝時,就感覺到朝中氣氛不同尋常,心下也知道,太原王有兵力,他若要趁火打劫,玄陽子為了護着任太後等人,少不得要吃虧。
待下了早朝,玄陽子自去禦書房和宰相等人商讨大事,丹女則回了明和殿。
她才坐下,紅蓮跑進來道:“貴妃娘娘,葵扇求見!”
“哦!讓他進來!”丹女微微意外,葵扇之前不過三清觀的丹童,且年紀小,自從自己封了貴妃娘娘,他就不敢上前了,這會怎麽來了?
葵扇一進殿,行完禮之後,這才小聲道:“貴妃娘娘,不好了呢!”
丹女讓紅蓮下去,這才笑向葵扇道:“別慌,慢慢說。”
葵扇抹抹汗道:“我今兒鑽了狗洞玩,卡在裏面出不來,正着急,聽得有腳步聲經過,本要呼救,還沒叫出來,聽得那聲音是焦老爺和焦夫人的聲音,就閉了嘴。 焦老爺和焦夫人停在狗洞前,卻是說起話。他們商量着,待迎了太原王進宮,就讓太原王趁機斬殺貴妃娘娘,激怒皇上,皇上一怒,他們就可以順勢對皇上不利。到 時虛着皇位,讓太原王先監國,再集結兵力去營救成真皇帝。”
丹女倒是知道,當年迎玄陽子回來登位,是申将軍一力主意的,焦家的人并不同意。現下太原王到來,他手中有兵,又一樣是皇室血脈,若夥同焦家人,共同對付玄陽子,申将軍看在眼裏,沒準會因為太原王手中有兵,怕引發內亂,索性就犧牲了玄陽子呢!
葵扇還在焦急道:“據他們說,因大師兄登位,金國那邊認為成真皇帝不再那麽重要,放松了警惕,申将軍得知消息,正謀劃去救回成真皇帝,這麽一個時候,太原王要是軟禁了大師兄,到時成真皇帝回來,也不用出現一國兩主的尴尬現象。”
丹女心下一沉,申将軍接玄陽子回來登位,是為了麻痹金國人,好借機救回成真皇帝?自己現下是玄陽子的貴妃,他有事,自己一樣難逃一死。
葵扇說完,方才補充道:“他們走了,我心裏一急,不知因何,就爬出了狗洞,本要找二師兄禀報,卻是找不着二師兄,其它師兄弟也沒找着,只得來禀了貴妃娘娘。”
丹女道:“因着太原王上京,皇上怕有變故,都有事兒交待他們去辦的,這會各自忙着,你暫時找不到他們也是有的。”說着抓了一個果子給葵扇吃,讓他照常出去溜達,有什麽異常再來禀報。
葵扇接了果子,高高興興下去了。
這天晚上,玄陽子和禦書房議事,直議到半夜,順便就安歇在禦書房了,并不回明和殿。
丹女由得陳水荷服侍自己上床安歇,也顧不上調戲她,只沉默想心事。
第二日是休沐日,丹女不須去殿上執扇,倒是睡得晚些,待她起來,葵扇又來禀報道:“貴妃娘娘,太原王進宮了,正和焦大人往這邊過來呢!”
丹女心下“咯”一響,玄陽子現下在禦書房,太原王不往禦書房去拜見,往這邊過來幹什麽?難道想殺自己?
這會兒,焦大人正陪着太原王說話,一邊倒苦水道:“那個道士領了一衆師兄弟進宮,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這個也罷了,卻還縱容那丹女□□皇後娘娘,後來又讓人夜裏去剃光了皇後娘娘的頭發,致皇後娘娘現下不敢出門,只能關在閣內。王爺,你這回來了,可得為我們作主。”
太原王今年五十多歲,本在封地休養,再不多想的,不料形勢如此,居然有機會上京,且有機會監國,以後或者還能……。他心下念頭急轉,倒是認為,想救成真皇帝回來,不是那麽容易的,但現下聯手焦家人,殺掉玄陽子,把持朝政,卻是容易得多。
他一邊想着,一邊不以為意道:“白石雖在三清觀中清修十五年,有些武功,到底手中無兵,何足為懼?就是他封的貴妃,不過草民出身,無權無勢,你們不喜,殺了就是。”
焦老爺等的,正是這句話,只心頭暗喜。
他們一行人才走近明和殿,就見殿中走出兩個女子,一個年約十六七歲,一個約二十五六歲,正說說笑笑的。
焦老爺指着年約十六七歲的,跟太原王道:“她就是丹女。”
不過一個女人,殺了就殺了,有什麽打緊?太原王聞言,一下撥出劍,朝丹女和歐陽氏走了過去。
丹女一出殿,瞥得太原王一行人,想也不想,已是落了半步,一扯歐陽氏的手道:“快跑,有人想殺我們!”
歐陽氏被丹女一扯,不由自主跟着跑了起來。
“站住!”太原王見兩個女子跑得飛快,也頗覺詫異,只是劍都撥出來了,這會沒理由讓人跑掉,自是在後直追。
一片尖叫聲中,前頭數人迎來,有兩人喝了一聲什麽,歐陽氏分辨出其中一個是申将軍的聲音,不由尖聲哭叫道:“夫君救命!”
丹女也跟着喊道:“夫君救命!”
太原王聽得歐陽氏和丹女齊齊喊夫君救命,便以為她們兩人皆是玄陽子的嫔妃,這時候又聽得玄陽子的喝止聲,他仗着城外還有精兵,玄陽子不敢拿他如何,腳步不停,一劍揮向前面兩個女人。
只聽一聲大喝,一柄劍架開他的劍,另有人拿了拂塵上來和他纏鬥在一起。
拿劍架開太原王的,是申将軍,用拂塵和他纏鬥的,是玄陽子。
申将軍以誠王爺夫妃作人質,逼玄陽子回來繼位,不過是權宜之計。他真正的大計,還是想要救回成真皇帝。至太原王上京,他雖知太原王不懷好意,可對方有 兵,若肯借兵與自己,可緩解自己兵力不足之處。只适才,他和玄陽子在禦書房中議事,卻有人來報,說太原王揮劍殺入明和殿。未待他如何反應,玄陽子一拉他 道:“将軍随朕去瞧瞧,究竟怎麽回事?”
他們一走到這邊,果然就見太原王拿劍追殺着兩個女子。一個女子是貴妃娘娘,一個卻是歐陽氏。
聽得歐陽氏尖叫,申将軍突然蹿起一把火,忙上前去格開太原王,拉開歐陽氏,一時見玄陽子和太原王纏鬥在一起,想也不想,又上前助戰。
玄陽子要的,正是申将軍的參與。
焦老爺等人驚見事情有變,正要撤走時,另一頭卻來了玄飛子等人。
玄飛子一揮手,陳子平諸禦前侍衛,一擁上前,制住了焦老爺等人。
稍遲些,衆位大臣便聽聞,太原王進宮時,和焦老爺争鬥,死在焦家兵手底下,申将軍為了給太原王家人和兵将一個交代,已押下一衆焦家兵,割了焦老爺的頭, 出城交給太原王的副将,又誠邀副将加入自己大軍,共同護國,那副将想着一幹人随太原王上京,現太原王這樣沒了,他們也不知何去何去,便真個投在申将軍名 下。
晚間,玄陽子議完事,回到明和殿,見丹女倚在床上看書,便坐到床沿上,看她一眼道:“今兒的事,虧得你配合,方才一舉滅了太原王,也滅了焦老爺。”
丹女笑道:“我也是聽聞,申将軍和歐陽夫人是表兄妹,他對歐陽夫人最是憐惜有加,那個時刻看見太原王追殺我們,他自是顧不上多想,只能和你一起殺掉太原王了。不過他現下也不虧,平白得了數千精兵。”說着,眸色如水,笑吟吟道:“老道,你要如何報答我呢?”
“任君采撷!”玄陽子緩緩解衣裳。
第 15 章
丹女剪水雙眸注視着玄陽子,眼見他真的撩開衣裳,一點不似開玩笑的樣子,這才吓一跳,啊,老道來真的啊?
玄陽子心下道:我可不想欠你人情,你想看,就看看好了,我其實也不是很吃虧。
看着玄陽子上衣散開,露出線條緊致的胸部,丹女終于清“咳”一聲,伸手上前,拉住他兩邊的衣襟,往裏一掩,掩住了他上身,俏臉半帶酡紅,語氣卻極鄭重,“老道,你随便脫衣,要是受了風寒,可怎麽是好?現下金兵未退,申将軍只記挂着成真皇帝,咱們這兒老的老,小的小,全要指靠你呢,你得保重!”
玄陽子順勢把衣裳系好,感嘆道:“小淫僧,你果然懂事了許多。”
丹女答道:“咱們同坐一條船,你好,我才好,不懂事不行。還有,你能否不要喊我小淫僧,想想看,咱們同睡一床這麽久,我可有碰過你半點?沒有吧?既然沒有,怎麽當得起‘淫’字?”
玄陽子一想也是,不管這小淫僧以前如何,至少現下是改邪歸正,并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他尋思一下,想起玄飛子的話,決定和丹女好好相處,一時顫了音調喊道:“愛妃~”
丹女打個寒噤,也顫着聲音道:“皇上~”
“有病!”
“有病!”
兩人同時出聲,再對視一眼,不禁一起笑了起來。
玄陽子道:“丹女,不管你以前如何,現下咱們确實是縛在一處了,總得互相扶持着,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論。”
丹女點頭同意,脆聲道:“老道,你不喊我小淫僧了,看着也滿正常了。”
玄陽子側頭看丹女一眼,見她眉如黛,唇如花瓣,嬌豔異常,心下道:你這副樣子,卻有些不正常呢!男不男,女不女的。罷了,将來朝局穩定,少不得到文和觀,讓觀主幫你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助你一把,讓你當個徹底的女子。
他們又嘀咕幾句,這才各霸住床的一側,如往常那樣安歇了。
第二日上朝,朝臣們議論紛紛的,自然是太原王領兵上京,才進京城就和焦老爺起沖突的事。現下太原王死了,焦老爺也死了,這兩人畢竟都是皇親國戚,總得為他們辦一場體面的喪事。
那一頭,焦夫人哭暈了好幾次,自然不信什麽焦老爺和太原王起沖突的話,可現下焦老爺已死,焦家兵被申将軍扣下了,焦皇後被軟禁,兒子焦贊自從打敗仗,斷送一批兵士的性命後,卻不敢回京,現下也不知道落在何處,她一個婦道人家,再要求誰去?
她哭哭停停,最後站起來,自語道:“我得活下去,待成真皇帝回來了,才好求他賜死那些賤人。”
陳水荷得知焦老爺死了,也再不敢随意在玄陽子和丹女跟前出現,只有他們傳喚時,才敢進去。
玄陽子倒想處置了她,再一看宮中太過缺人,又度着她不敢作亂,便把她調去當雜役宮女,從此不再過問。
焦老爺一死,焦家兵又納進了申将軍的軍部中,倒沒有人再覺得焦夫人和焦皇後是威脅,只随意把她們軟禁在一處便算了事。
有了焦家軍和太原王的精兵作補充,申将軍集中了糧草,便領兵出京襲敵去了。
九月中,傳來申将軍大捷的消息,全城一片歡騰。
玄陽子負着手,到底難掩心頭興奮,跟吳宰相道:“申将軍這回連奪回十幾個城,所到之處,軍民紛紛響應,人馬越來越多,若這樣下去,沒準年底,就能退敵,把失去的城全奪回來。”
吳宰相點頭,臉上也全是喜色,道:“據探子說,金國太後重病,可能召回在前陣作戰的孫兒,若如此,申将軍這回更加勢如破竹了。”
未待申将軍把所有城郭奪回來,金國那邊卻是派了兩名使者,一名勇士到京城議和。
自有大臣私底下勸玄陽子道:“皇上,對方提出的要求也不算過份,不若就答應了,趕緊定下和約罷?須知道,申将軍一心向着成真皇帝,他這回大軍揮下,總歸要救回成真皇帝才罷休。若成真皇帝回來,一國怎能有兩主?可成真皇帝有申将軍護着,他要複位,皇上是必須要相讓的。皇上不讓,內亂将起,皇上肯讓位,成真皇帝卻又不會讓皇上活下去了。如今議和,緊張召回申将軍,不過有幾個城池沒有奪回來而已,無損皇上身家姓命啊!皇上,您仔細想想老臣的話。”
玄陽子怒斥道:“這是什麽話?為了保住朕的身家姓命,就要置幾個城池的民衆于不顧,讓他們陷于敵手?且現下申将軍明明勢如破竹,正能一舉奪回所有城池,朕卻緊急召他回來,這算什麽?”
大臣待要再說,卻聽玄陽子怒喝一聲道:“誤國誤民的東西,滾下去!”
大臣只得悻悻退下,心下暗道:将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第二天,兩名金國使者和一名勇士,卻是到了宮外。
不管如何,對方是來議和的,玄陽子倒想留着他們,一旦申将軍再傳捷報,那時和金國議和,才有利已方。
待侍衛傳了兩名使者和勇士進殿時,丹女侍立在玄陽子身後,半以扇子遮住面,半探出頭,好奇地看了看金國使者和勇士。
使者和勇士以金國來使的禮節行了禮,說了來意。自有大臣出來應答,兩方一來一往的,說得頗熱鬧。
随使者到來的勇士,號稱金國第一勇士,力大無窮,他聽得使者和大燕國大臣耍嘴皮子,有些無聊,只到處瞧了瞧,這一瞧,卻是瞧見殿上執扇的丹女,一時就被驚豔着了。
天氣已轉涼,丹女執扇站着,不過是做個樣子,并不須再揮扇,一時瞧見勇士雙眼直瞪瞪的,忙用扇遮住臉,心下道:好無禮!
勇士這幾年,見慣了懦弱怯戰的大燕國人,如今進京議和,也嚣張着,只認為大燕國皇帝見他們來了,肯定屁滾尿滾,趕緊簽下和議書,好結束了戰事,安享太平。至于自己一行來簽和議書的人,要求一些賞賜,皇帝肯定不會拒絕。
他待使者和大臣說話告一個段落,突然用生澀的大燕國話朝玄陽子道:“皇帝陛下,你身後這個宮女頗美貌,能賜給我麽?”
他一言既出,朝堂靜得落針可聞。
玄陽子臉色不變,眸內卻有寒光一閃,金國狗果然嚣張,還沒開始議和,就敢要人了?
一殿皆靜中,吳宰相開口了,緩聲道:“這位勇士,殿上這位,卻不是什麽宮女,而是我們皇上策封的貴妃娘娘,你之所求,恐不能答應。”
勇士既然開口要人,同行的使者自然幫腔,當下已是開口道:“大人,我卻知道貴國有相賜妾侍的先例,貴妃又不是皇後,論起來也是皇家妾,皇帝陛下将她送與我們的勇士,回頭再納十個八個便是,何必為一個女人和我們鬧不和?”
他的話一出口,衆臣面面相觑,有幾個已是臉上變色,頗有些忍不住要說話的樣子。
玄陽子卻俯視使者和勇士,冷聲道:“朕若不賜呢?”
勇士離玄陽子極近,聞言瞪圓了眼睛,迅雷不及掩耳的,突然就跨步上殿,大吼一聲,雙手一發力,把寶座連着玄陽子一起高舉過頭,作出要摔向地下的樣子。
玄陽子一個鴿子翻身,已翻下寶座,一拳砸到勇士面門,勇士反應也快,已是微退,把椅子一傾,用椅背去擋玄陽子的手。
玄陽子迅速縮手,一只腳飛過去踏勇士,勇士退後一步,扔了椅子擋在玄陽子身前,一把将丹女扛到肩頭,一躍下殿,嚷道:“莫打,我把人帶走,咱們扯平如何?”
丹女本能尖叫一起,很快止了聲音,在勇士肩上道:“你還沒問過我願意不願意呢?”
“嗬,小娘子有意思!”勇士把丹女放到地下,看着她問道:“哪你願意不願意呢?不願意,可能就要死許多人了。”
玄陽子正待上前,見得丹女使一個眼色,便不再說話,小淫僧機智,度着不會吃虧的。
勇士見玄陽子和衆臣不說話,不由得意洋洋,就知道你們被打破了膽,只能乖乖把美女送上的。
丹女看着勇士的嘴臉,頗有些惡心,嘴裏道:“适才瞧着,你卻是力大無窮的,可是金國的英雄?”
勇士點頭道:“我便是大金國第一勇士阿打。”
丹女這陣子聽玄陽子等人論及金國兵将,也是聽過阿打這個名字的,一時心頭微驚,适才看着,這位阿打力氣大,且身手也靈活,真要打起來,老道未必打得過他。而且他們是來和議的,這會先打了起來,若有個傷損也不大好。
她眼睛眨了眨,道:“原來是大力士阿打!”
勇士聽得丹女這話,似乎也知道他,一下更得意了,不由挺挺胸。
丹女遂即又道:“我們大燕國有九足之鼎,平素數十人才能擡得動,若勇士能以一已之力扛起鼎,繞殿內走一圈,我便跟勇士走又如何?”
第 16 章
不管丹女這話是激将之法也好,是延兵之計也好,阿打都不願意在美人跟前露怯,且他一早聽聞,大燕國有九足鎮國寶鼎一座,正思一瞧呢!至于說幾十人之力才能擡起雲雲,他也不以為意,在大金國,他就曾經擡起合三十人之力才能擡起的一只大石獅。
使者也不反對,大燕國的九足鼎越重越難擡起,若待會阿打擡了起來,正好叫他們瞧瞧什麽叫勇士,也趁機吓唬一番,好讓大燕國人趕緊簽下議和書。
九足鼎卻是放置在庫房中。玄飛子聽得阿打想來扛鼎,叉腰和玄微子并玄清子道:“這鼎是赤銅所鑄,平素須得合四十人之力才能擡起,那阿打再厲害,最多也就移動一下,未必能擡起來的。”
玄微子皺眉道:“萬一他真個扛起來了呢?”
玄飛子也略略擔心,正要說話,聽得腳步聲,卻是侍衛來傳話,讓玄陽子派四十人把九足鼎擡到前面大殿中。
殿內,自有人誠惶誠恐安置好适才被移位的寶座,請玄陽子上座,朝臣又各各站好,這才恢複了正常。
很快的,玄陽子就領着人把九足鼎擡來了。
阿打上前細看,沉下腰,用手推了推,把鼎推動了幾步,心下有了數,這鼎,自己定然能扛起。
丹女立在玄陽子身後,悄聲道:“老道,你賜酒給他喝,讓他興奮起來,待會熱血上頭,他若能扛起鼎,說不定會繞殿走幾圈。”
玄陽子一下意會丹女的意思,微微一笑,傳話道:“來人,給勇士賜酒!”
使者等人心下篤定,見得玄陽子賜酒,也笑道:“皇帝陛下,我們也想讨一杯酒喝。”
“既這樣,便各賜一壺酒罷!”玄陽子又傳了話。
酒來了,阿打接過嗅了嗅,也不要杯,提着酒壺對嘴一倒,酒入咽喉,不由大贊道:“好酒,雖不如我們的酒烈,卻甘醇異常。”
使者也贊酒好。
酒畢,阿打走到九足鼎前,半蹲下身子,一足在前,一足在後,氣沉丹田,雙手抓住鼎足,大吼一聲,奮力一舉,雙足迅速并攏,卻是把鼎舉了起來。
“好!”使者奮力鼓掌,大聲喝采。
丹女也跟着鼓掌,眼神崇拜,嬌聲道:“不愧是勇士,還請繞殿一圈。”
阿打借着酒力,一舉扛起鼎,這才發現,九足鼎比自己想像中還要重,但繞殿一圈麽,勉力倒也能完成,他緩緩挪步,繞了起來。
衆朝臣駭然,世間居然真有力能扛鼎之人。
玄飛子和玄微子立在朝臣後面,面面相觑,這勇士把鼎扛了起來,莫不成丹女真要跟他走?
玄陽子只盯着阿打雙足,見他移步之間,步子大小并不一致,心中有數,這是勉力一舉罷了。
阿打好容易繞完一圈,正要把鼎扔下,卻聽丹女揚聲道:“勇士,我剛跟皇上打賭,說你尚有餘力再繞殿一圈,皇上不相信呢!”
阿打手臂微麻,眯眼看了看大殿,再對上丹女崇拜的眼神,心口一熱,咧嘴一笑,扛着鼎又繞了大殿一圈,這一回,腳步卻是沉重了許多,最後幾步,幾乎是挪動的。
“嗬!”阿打大吼一聲,把鼎扔下地,只覺血氣翻騰,頭暈腦漲的。
這個時候,玄陽子再次揚聲道:“勇士英勇,再賜酒!”
旁邊自有人把酒遞到阿打手中。
阿打接過酒壺,撥開塞子,對着嘴狂灌起來,想壓下那股臨到嘴邊的血腥氣。
兩名使者見阿打扔下鼎後,臉呈紫紅色,喘聲如牛,這會又狂灌酒,倒有些擔憂,出聲道:“阿打,且休息一會罷!”
他們話音才落,只聽“咚”一聲,阿打掼倒在地下,手裏的酒壺甩出好遠,“啪”一聲成了碎片,酒香四溢。
“阿打!”兩名使者大驚,奔上前去瞧,只見阿打口鼻出血,不由大喊道:“你們下毒!”
“使者大人,你這話可就冤枉人了!”丹女脆聲道:“瞧勇士的樣子,卻是用力過度,傷及內髒了。他既然無扛鼎之力,就不要逞英雄,硬要舉鼎。現下內傷,也不能怨他人。”
“你們,你們……”使者指着殿上的玄陽子和丹女,“你們會後悔的!”
一衆朝臣既驚且訝,又雜着複雜情緒。這勇士進來時何等嚣張,不想貴妃娘娘三言兩語,就撩撥得勇士扛鼎,現又內傷倒地,看着奄奄一息,似乎快要沒命了。
“走!”兩名使者去搬動阿打,想回驿站。這一次,他們自己也有帶軍醫過來,阿打這種情況,還得趕緊讓軍醫瞧瞧。
不想他們不搬猶可,一搬,阿打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口血溢出更多的血,眼一閉,氣息全無。
殿中的事,早有人飛奔去告訴任太後。
任太後聽得膽顫心驚,“什麽?把人家勇士弄死了?現下橫屍殿前,使者不依不饒,正大鬧?這可怎麽辦?”
來人安慰任太後道:“太後娘娘不必擔憂,皇上和貴妃娘娘自會善後的。”
任太後卻是搓手道:“金國人不是好惹的呀,他們來議和,我們卻弄死他們的勇士,他們如何肯罷休?”
一個聲音插嘴道:“太後娘娘,我們就是不弄死他們的勇士,他們一樣不肯罷休,一樣會搶城掠池,殺人放火的。這回來議和,聽聞也是獅子大開口,要我們每年進貢多少金銀綢緞美女,又要奉他們皇帝作義父,我們怎能答應?”
來人瞧了瞧,見是懷雁插話,不由感嘆:太後娘娘身邊這位宮女,卻有見識,有膽氣。
殿中,丹女有些腿顫,略略站不穩,适才阿打倒下時,她事先雖知道會出現這個結果,可親眼看着前一刻還嚣張,口出狂言的勇士,下一刻橫屍殿前,到底有些不安。
玄陽子側頭,小聲安慰她道:“你這是為國出力,滅了對方一個勇士。留着他,一旦開打,我們将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
丹女拿扇子遮住自己,揉着心口,低聲道:“我知道。”
不多時,金國兩位使者已召了自己帶來的軍醫進殿,軍醫診斷後,也跟使者道:“大人,阿打這是用力過度,傷了髒腑,且适才又喝酒,方才爆血管而亡。”
軍醫一言既出,使者想及丹女引着阿打扛鼎和喝酒種種,怒容滿面站起來,朝玄陽子道:“皇帝陛下,你若殺了你的貴妃娘娘賠罪,阿打這件事情便先擱到一邊去,若不然,哼……”
一位老臣上前,朝玄陽子禀道:“皇上,來者是客,且他們本是來議和的,并無惡意,如今死了人,我們也該賠個罪的。”言外之意,卻是讓玄陽子處死丹女賠罪了。
玄飛子和玄微子站在未尾,卻也清楚聽得老臣的話,不由暗怒:怪不得成真皇帝會被擄,原來他身邊盡是這些貪生怕死,一見金人就腿顫的老狗。
玄陽子看着老臣,嘆息道:“餘大人,你也是三朝元老了,說出的話,何等淺薄!也不怪成真皇帝坐位時,外敵直殺進京城,燒毀了大半個京城,擄走了成真皇帝。成真皇帝身邊盡是你們這些人,何能雄起?”
丹女站在玄陽子身後,聽着這話,一時又站穩了身子,暗暗道:老道想雄起麽?
“皇上!”老臣臉帶愧色,卻認定自己是為國着想,開口想再說話。
玄陽子一擺手,喊道:“來人,把他官帽除下,趕出宮去。”
“啊?”老臣不敢置信,嚷道:“皇上,我可是成真皇帝禦封的……”
“拖下去!”玄陽子再喝一聲。
另幾位正想上前勸玄陽子殺丹女賠罪的老臣,及時縮回腳步,垂下頭,作出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
丹女扶在寶座椅背上,低聲誇玄陽子道:“老道,你這回霸氣側漏了。”
“更霸氣的在後頭!”玄陽子待人把老臣拖下去,便俯視使者道:“朕就是要護着愛妃,就是不給你們賠罪,你們又待如何呢?”
“你,你會後悔的!”使者怒吼。
“後悔的,只怕是你們。”玄陽子突然站起來,大喝道:“來人,把這兩名口出狂言,侮辱朕和貴妃的使者拖下去斬了!”
“沒有聽錯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有名老臣忍不住出聲。
另一位老臣也忍不住了,上前勸阻道:“皇上,萬萬不可啊!他們是來議和的,我們殺了他們,若是他們再不肯議和,哪該如何?”
“廢物!只會一味害怕,一味想着議和,江山就是毀在你們手上的。”玄陽子喝一聲道:“把他的官帽也除了,趕出宮去!”
禦前侍衛陳子平等人,聞言早一擁而上,把兩名使者并老臣拖了下去。
“老道,殺了兩名使者合适嗎?”丹女小小聲問了一句。
玄陽子道:“勇士死了,這邊老臣膽顫心驚,沒準打着護國,想要和平的旗號,會私下去跟使者協商什麽,到時回頭來威脅朕,讓朕殺你,更添麻煩事。這會全殺了,斷了老臣的念頭,正好一致對外,破釜沉舟。”
“老道英明!”丹女贊一句,忙又改口,“皇上英明!”
“嗯!”玄陽子點頭,“待會回去,你再大聲誇幾句,這樣小小聲的,聽着不過瘾。”
丹女:“……”
第 17 章
處置完金國的勇士和使者,一衆老臣惴惴不安了好幾日,年輕的臣子卻是感到吐氣揚眉,皆悄悄道:“從前成真皇帝坐位時,咱們一忍再忍,最後還是被打進京城了。現下昭和皇帝坐位,感覺爽多了,若是……”
若是成真皇帝不回來,一直是昭和皇帝坐位就好了。
年輕臣子心中這句話,卻不敢直說出來。
另有臣子道:“貴妃娘娘不愧是昭和皇帝的師妹,那個智勇雙全,刀不血刃,當殿就讓金國第一勇士橫屍了。有他們兩人在,料着不會再讓金人打進京城的。”
歐陽氏聽聞了丹女的英勇事跡,便來找她說話,笑道:“外間傳遍了,說貴妃娘娘機智,智鬥金國第一勇士雲雲呢!還有人想請折子,讓皇上立貴妃娘娘為皇後。”
丹女嘻嘻笑道:“這幾天聽了好多誇獎的話,你別再誇我了,再誇下去,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慢着,我其實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啊!這失憶症,什麽時候能好呢?
歐陽氏說着話,另想起一事,吞吞吐吐道:“貴妃娘娘,我偶然聽得紅蓮提及,說玄随子道長講過,你們師父是一個半仙,摸一摸別人,就能治別人不孕之症,不知道可是真的?”
“啊?”丹女愕然一下,接着反應過來,突然倒在榻上,笑得滾來滾去。
歐陽氏見她如此,不由漲紅了臉,推着她道:“貴妃娘娘別這樣,我這不是多年沒有懷上,心急了,聽什麽都想相信麽?”
丹女又笑得滾動,隔一會才坐起,用手抿抿發絲道:“小師弟說的話,哪能當真?先前不過幾位師兄哄他玩,信口胡說的,他信以為真,居然到處說。”
歐陽氏也失笑,有些窘然,垂頭道:“我都二十五歲了,若将軍這次打完仗回來,我再不能懷上,怎麽也得幫他納妾了。可心底,到底不甘心。”
丹女拍拍她的手道:“未必是你的問題,沒準是将軍的問題呢!”
歐陽氏張了張嘴,想為申将軍分辯,再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