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諾千金

“臉上是什麽?”

康時知道他在問眉心的花瓣,回道:“人體彩繪。”

來的次數多了,康時漸漸觀察也就更多,他發現每次都止步在二樓,從來沒有見有人去三樓,甚至追着小黃雞滿房子跑得商仲每次也都在二樓就轉身。

“閣樓上是什麽?”他問。

商永,“雜貨間。”

康時狀似玩笑,“我還當像書上寫的一樣,閣樓上藏着一個瘋女人。”

一瞬間,商永眼中全是冷芒,但他很快恢複平靜,修長的手指按壓着扶手,“也許真有個瘋子。”

康時,“帶我上去開開眼界?”

“我是你的老師。”

“我知道,”康時道:“但我來這裏不是單純讓你上。”

商永看着他不說話。

“簡稱而已,”康時,“全稱是上課。”

商永沒再提這個話題,開始授今天的課,中間康時上色到一半染料用完了,商永穿好外套,“附近就有的賣,我出去一趟。”臨出門前,他特意回頭交代道:“專心畫畫。別往三樓跑。”

他這句話的時候,康時直覺心裏嘎噠一聲,直覺要完,這世上起碼有一件事和電影狗血的劇情出奇的一致,譬如午夜後不要照鏡子,走夜路不要吹口哨,但凡是主角,必須要打破禁忌。

康時就是別人越不讓他做,他偏要第一個沖上去的那類人。

說好聽點,叫熱血青年,說真實點,就是傻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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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豎起耳朵,仔仔細細聽着樓下的動靜,當确定商永關門出去後,他第一時間放棄拖鞋,光着腳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往三樓走。

沒有燈。

在這絕對寂靜的一層,連呼吸聲都像蚊子一樣嗡嗡地吵鬧,只有兩間房間,他秉持着就近原則準備打開第一扇門,結果是鎖着的,好在以前學過的東西沒有荒廢,今天終于可以派上用場。

康時後退兩步,目光死死鎖定鑰匙插孔,像是估量可以打開它的冷兵器,等他看的差不多了,神情嚴肅,氣沉丹田:“芝麻開門。”

一分鐘過去了,門還是那扇門,兩分鐘過去了,完全沒有打開的跡象,到了第三分鐘,康時選擇放棄,他不得不承認從前學的開鎖技巧在這裏并不适用。

原本他對第二扇門也沒抱多大的希望,沒想到竟然沒有上鎖,打開的一剎那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很幹淨的一間房間,唯一能肯定的是它并不是商永說的雜貨間,相反,這裏大多數藏物看上去都價值不菲。

最吸引他眼球莫過于架子最頂層擺放的青花瓷瓶,它體型很大,給人以搖搖欲墜的感覺,康時搬了個凳子踩在上面,試圖近距離接觸……

摟着小黃雞險些再次進入夢鄉的商仲只聽轟隆一聲,以為地震了,他一個趔趄跳起來,穿好外衣,系好領結,躺會沙發上,準備等死,結果出乎他意料的,除了剛開始恍若雷鳴的一聲,之後無比平靜。

他臉上的睡意忽而完全退散,朝三樓沖去——

滿地的碎片,康時倒在地上,頭後正在往外冒血,他雙眼緊閉,顯然已經喪失了意志。

救護車很快趕來。

康時被送上救護車時,商仲語氣有些發顫,試圖從急救人員口中尋找安慰,“他會不會有事?”

急救人員看他一眼,淡淡道:“放心吧,都是老顧客了。”

光是這個月康時被急救車送去醫院都有三次,急救人員盯着已經臉熟的康時,不禁搖頭,也不知該說這孩子是福薄還是命大?

幾小時後,康時睜開雙眼,奪目的白色讓他的眼睛有些發疼,“這間病房好眼熟。”

“知道你還要來,一直都沒退。”坐在他床頭的人回答。

康時用手掌捂住眼睛,從指縫間往外看,才漸漸适應光芒,爾後他坐起身子,疑惑道:“你是誰?”

葉冬笑着輕輕彈了下他的額頭:“睡傻了?”

康時側過臉避開他的碰觸。

葉冬一驚,檢查他的瞳孔,皺眉往外走。

很快,康時的身邊就多了一位格外清俊的男人。

他看對方的目光很顯然是疑惑的,就跟看見陌生人一樣,對方伸出手,他蜷着身子往裏縮。

“怎麽回事?”康佑的聲音格外冷,雖然他說話一直不怎麽帶感情色彩,但今天這樣還是頭一回。

“具體要等腦CT出來才知道。”

“認識我是誰嗎?”

康時眼睑低垂,“不記得,就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

康佑站起身,低聲問了葉冬一句話,他聲音太輕,即便隔得很近,康時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然後就見葉冬走了出去。

康佑往前走一步,康時就往後退一點,等被逼到了床腳,看上去可憐得不行。

“別裝了。”

康佑低頭,表情看上去很疑惑,似乎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我問過葉冬你剛剛眨眼了幾次。”

康時不說話。

“小時,你知道你說謊時最大的特點是什麽?”

康時不答,康佑接下去道:“眼睛從來都不眨。”

康時眉頭緊鎖。

“我看不見,”康佑似乎明白他的疑惑,“但遺傳總不會錯。”

康時:“……商永呢?”

“他很快就到。”

康時暗自思索怎麽應付問他裝失憶的原因,誰知,前面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打破他的沉思,“到時候別被拆穿了。”

康時不解地擡起頭。

康佑冷冷道:“你倒下的時候損毀了不少物品,賠償數額太大。”

康時,“這和我裝失憶有什麽關系?”

“你病着,他就不好意思提。”

康時看康佑的眼神就跟第一次認識他一樣——這男人水太深,他還是劃遠點比較好。

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康時立馬把頭低下,裝出虛弱的樣子。

商永推門進來,他咬着蒼白的嘴唇,看上去對周圍的一切都很緊張。

“我交代過不要去三樓。”

康時手捏着被褥一角,沉默不語。

“他不記得,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康佑突然開口。

商永走上前,看着康時被繃帶纏成兔子耳朵的小腦袋,心一下就軟了。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商永瞳孔猛地驟縮。

“你給我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商永嘆氣,最後一點心裏的火氣也沒了,“還疼嗎?”

“好多了。”康時露出一個純真的微笑,“看到你心裏覺得舒服。”

聽到這句話商永連眼神都變的柔和。

“你能帶我回去嗎?”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好像在征求商永的同意,“我不會很吵,只是暫住幾天,畢竟除了你,我對其他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商永聞言看向康佑的方向,果然對方臉色不是很好。

商永,“我帶他回去,平日裏商仲會陪着他,況且康時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會照顧好他。”

康佑,“他是我的孩子。”

“平心而論,以康時的狀态目前不适合住在康家。”

委婉的提醒康佑金蘿的存在就會是一大阻礙。

果然,康佑的表情沒有剛才堅決,大約一分鐘後,他有了答案,但語氣不是很和善道:“既然你能照顧他,我想應該不介意親自去給小時辦出院手續,我一會兒還有個會議,恐怕沒有時間。”

“當然。”商永轉身走出去。

确定他走遠了,康時立馬收回柔弱的狀态,換個舒服的姿勢躺下,“這下連醫藥費也省了。”

“多待幾天,撿貴的吃,”康佑囑咐他,“養好身子再回來。”

康時點頭,很好,如此一來夥食費也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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