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帝

秦岚從小就長得可愛秀美,二叔秦聞家只得一個獨生子,自己家有三個,偏也就那麽巧,與自家有姻親關系的崔家顧家也都是兒子,算來秦家這一輩竟只有她一個姑娘,那自然是備受寵愛,不管是年紀比她大還是比她小的,都得了家中長輩囑咐要讓着她照顧她。這樣的環境卻沒有養成一個嬌縱小姐也是崔氏教導的好。只是秦岚天生性子要強,而且頗為頑皮,上房揭瓦,下河撈魚,只要男孩子喜歡的她都喜歡,反而是秦峥小時候安安靜靜說話聲音軟軟孺孺,不熟悉的人首次見他們姐弟都會把他們錯認,直讓崔氏感嘆兩人生錯了性子。

秦岚還有個毛病,喜歡跟人比賽,若是憑着真本事贏了,那可得高興上好幾天,若是發現哪個哥哥讓着她了,那可就象犯了她禁忌一般,不被戲耍一頓不罷休,鬧得後來沒人願意跟她比試。

所以那年在見到蘇木之後,這個看起來懶得沒有骨頭似的少年,偏偏輕輕松松地破了她的惡作劇,不管是解謎破陣還是下棋秦岚一次都沒贏過。偏生那蘇木比她年長好幾歲,劍法身法也以登堂入室,她幾次想要報仇都沒有成功,從那以後即便她已經回了京城也時時想着怎麽惡整那蘇木,每次給秦峥寫信都要附帶一張戰書就算沒什麽事也寫個三言兩語諷刺一下。

讓秦峥奇怪的是蘇木那麽懶的性子,除了練劍就是吃飯喝酒睡覺,書本什麽的從沒見他拿起過,秦峥甚至一度以為蘇木是認不得字的,然而秦岚寄來的信件不管內容如何,他都會以一種平淡的教育口氣回複過去,可想而知秦岚見信以後會有多生氣。

所以當大家年紀漸長,秦岚和蘇木兩人會暗生情愫,秦峥雖覺意外卻也覺得他們兩個除了對方,怕是其他人也無福消受。

秦峥進了房,見阿姐坐在那裏,直直地看着他的臉,秦峥也回望過去,姐弟倆這才有空細觀分別後的對方,秦岚這幾年長開了,除了眉眼之處有些像秦闵外,倒是與母親崔氏長得越發相像了,若秦岚與母親坐在一處,任何人都知道她們是母女兩個,而秦峥卻是既不像秦闵也不像崔氏,他的臉型比秦闵柔和比崔氏英氣,眼睛很亮瞳仁很黑,鼻梁高挺,下巴圓潤,十六歲的少年與美豔高雅的姐姐相對而坐,竟是一般的漂亮。

兩人目光撞在一處,毫無雜質的淡淡笑意在臉上浮現。秦峥拱手一禮,秦岚半起回禮,秦峥這才在阿姐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阿姐還好嗎?”

“我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到哪都能活得很好!”秦峥問得簡短,但秦岚自是知道他想問什麽。

“阿姐可想過以後如何?”

“自然是順其自然。”

“……”秦峥低頭輕聲道:“阿姐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面團兒你只需知道,進宮之事沒有任何人逼迫我,我做事情自然有我的目的。”看着弟弟較之幾年前更為冷硬的面容,秦岚心裏柔軟了很多,入宮不過半年,各種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髒污之事見了許多,此時秦峥的關心在秦岚看來,不亞于冰冷夜雨中的一團篝火。

“當然等我完成了我的目的——”秦岚展顏一笑,“面團兒你須得幫我一把。”

“那是自然!”秦峥擡頭與秦岚相視一笑,兩人都能感受到心頭的愉悅。

“那麽面團兒,你須得先做到一件事才行。”秦岚嚴肅了面容,看起來竟有幾分秦闵的感覺,只見她淡淡說道:“秦峥,我要你站在這啓國百官的最頂端,任何人都無法掣肘你,你可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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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心下微驚,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撲哧”秦岚笑了出來,眉眼如畫,只是那眼瞳裏閃過一絲看不透的光彩,只是瞬及即逝,她面帶自傲的說道:“面團兒你吓什麽啊,我又不是要你造反,你不是想幫到我嗎?我秦岚向來喜歡高踞榜首,若你不能向爹爹一樣官拜一品,又談何幫助我呢?”

秦峥深深地看了秦岚一會兒,就像秦岚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秦岚,剛剛秦岚話裏的意思絕對不是她剛剛解釋的那樣,秦峥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嘴邊綻開了一個微笑說道:“只要是阿姐的願望,我定當達成!”那笑容中充滿了自信與鄭重。

姐弟二人之後又閑聊了幾句太後娘娘壽辰的事,很快便到了早朝結束的時辰,秦岚并不想讓那人見到秦峥,便趕弟弟出宮,秦峥以為阿姐有其他事情,當下也不停留起身告辭,出了院門,叫上了兩位等候已久的嬷嬷,便出宮去了。

只是秦峥秦岚都沒發現院子外頭的一個陰暗角落裏,一個宮女被人摁着動彈不得,被捂住的嘴裏嗚咽着,滿臉淚痕眼神驚恐地看着面前的年老嬷嬷,赫然便是秦岚院子裏給秦峥帶路的那個宮女。

“旃姑姑,秦公子出宮去了。”一個小太監匆匆而來。

“嗯,那就好。”旃姑姑也就是太後身邊的那個老嬷嬷,原本看着秦岚院子方向滿目慈祥的眼神在轉到那宮女身上時變得幽暗起來,她看了看手中從宮女身上搜出來的一小包藥粉,王皇後的手段也太地下了一點,她将那藥粉收在袖中冷哼一聲說道,“你們把這賤婢拖下去吧,膽敢賣主求榮,就該得到最嚴厲的懲罰!”

“是!”

“旃嬷嬷,你在這兒幹嘛?”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秦旃霎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頓時所有人轉身跪倒在地連頭也不敢擡:“見過陛下!”

先前那宮女以為必死無疑,此刻見着皇帝立刻起了求生的希望,當即也顧不得是否合乎禮儀,大喊道:“皇上冤——嗚~”只是立刻便又被捂住了嘴。

皇帝還穿着朝服,顯然是一下朝就往這邊來了,身邊只跟着得用的大太監德福,遠遠便看見太後身邊的嬷嬷站在這裏往袖子裏放了什麽東西,其他人他倒是沒怎麽注意,沒成想這就被人給喊了冤,還當着他的面被人給捂了嘴,按理說一般的上位者看到這種場景都會覺得仆大欺主,但啓帝顯然不這麽想,他看了一眼那宮女,發現還是自己見過的,卻也沒怎麽在意,張口就問:“秦貴人的客人走了?”

這句話問得好不突兀,秦旃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皇帝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才弓着身子答道:“回皇上話,秦公子已經走了,這會兒怕是快到宮門了。”

“哎,居然走這麽快,本來還想偷偷看一眼呢,秦岚真是小氣!”說罷擺了擺手,自始至終都沒過問那宮女的事,只是衣袖翻飛之際便順走了旃嬷嬷袖中那一小包東西,饒有興趣的領着德福轉身走了。

那宮女見此絕望地恸哭出聲,秦旃目送皇帝走遠,才轉過臉面色陰翳地看着那個癱軟在地的宮女,在這宮中待了幾十年了,她心裏柔軟的那個角落只會給幾個特殊的人,這個宮女正巧就是想要傷害她心內柔軟的地方,她不會同情她,等待她的只有一條路而已。

德福一路小意地伺候着皇帝,他很想知道為何今日皇帝一下朝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往秦貴人那處去,了解皇帝的喜好就是他生存的本錢。

當今啓帝并不是一個好伺候的人,他生母位份低微,若不是前頭幾個兄長争權奪力鬧得太狠,被先皇殺的殺貶的貶,等到先皇臨了之時只剩他一個從小抱養在太後名下的成年皇子,這皇位怎麽也輪不到他這從小立志做一個閑王的人身上。

而且他抱養在正宮名下時年已九歲,是先皇體諒太後薨了長女為了讓太後轉移注意才讓他養在鳳栖殿,從小不受重視見慣這宮裏的人情冷暖,乍一上高位卻沒有讓他*了頭腦,這位皇帝看事情的角度很怪,常常讓德福摸不着頭腦,不過皇帝雖然喜歡聰明人,但卻不喜歡不懂裝懂之人。

所以德福便小意的問了出口:“陛下這番趕去秦貴人那處見那四公子,可是對四公子中意?”

“嗯?中意?”皇帝摸了摸下巴,似是很喜歡這個詞,“對!中意中意,确實是中意。”

“既然如此陛下怎麽不幹脆把那秦四公子招進宮來?”德福見皇帝高興,自己也彷如吃了蜜一般,只是低着頭扶着皇帝手臂的德福在發現皇帝好像停下了腳步時,疑惑擡頭,這一看卻把他吓得魂都快沒了。

只見皇帝面色陰沉的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得,德福吓得腿一軟就跪了下去,低垂的頭上滿是汗水,一點點将剛才的對話揉碎了研磨了也沒想出來自己究竟說錯了何處,良久,皇帝才輕哼一聲轉身走了。

德福虛脫般的跪坐下來,抹了抹頭上的汗水,見皇帝走得飛快,顧不得腿還軟着,便又打疊精神,恭敬的跟在皇帝後頭,只是心裏暗暗打定主意,這秦家之人特別是秦峥,他最好還是離得遠遠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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