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那種?

兩人手裏都有一打箭,李浔攤開手掌當臺面,供宋仰按顏色分類,宋仰的指尖時不時地會蹭過他的掌心,有點癢。

回去時,黑T恤看着李浔,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是這兒的教練?”

“嗯,”李浔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漠,“投訴信扔意見箱就行,我姓李。”

黑T恤伸手攔住他:“咱們賭一把怎麽樣?一人三支箭,你要是輸了,就主動離職。”

宋仰被這人的不要臉程度給驚到了,“憑什麽啊?他又沒做錯什麽。”

李浔轉頭發現玻璃牆上趴在一排學生,全都眼巴巴地望着這邊,他拉下了外套的拉鏈問:“那我要是贏了呢?”

黑T恤聳聳肩:“大不了我不來了呗。”

李浔微微皺了皺眉:“這樣有點不公平啊。”

黑T恤笑了:“怎麽,你不敢了啊?教練自己都沒準頭,有資格教學生嗎?”他這後半句拔高了嗓音,很顯然是說給對面那幫學生聽的。

他的幾個狐朋狗友也在幫腔。

宋仰哪能讓對面的人占了上風,他挺了挺胸,仗着身高優勢碾壓他們:“你們知道個屁!我是看他的比賽長大的,他在國際賽上拿獎的時候……”

李浔把外套往宋仰腦門上一挂,看着黑T恤,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說,這樣對你很不公平。”

黑T恤的臉拉得跟馬一樣長。

狠話都放出去了,不比顯然不像話,黑T恤又是換弓又是調瞄準器,準備姿勢很到位。

反觀李浔,随手拿了把挂在牆上的傳統弓。

這種弓是古代軍隊騎射用的,弓片有一定彈性,造型簡單也十分輕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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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仰從沒用過這玩意兒。

因為它看起來一點都不酷,別說平衡器了,連瞄準器都沒有,除了弓把就是一根細弦,新手全憑感覺射。

尤其是李浔的這把,灰撲撲的,一看就很久沒有用過了,握把處竟然還繞着草繩,看起來相當複古,扔馬路上都未必有人會撿。

“你就用這個?”黑T恤露出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要是沒有弓我可以借你一把。”

李浔沒接茬,沖遠處擡了擡下巴:“你先吧。”

黑T恤還是有點水準的,他的前兩支箭都命中十環,拿起第三支箭時,他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宋仰瞅了瞅李浔,他的面色平靜,很專注地盯着箭靶,似乎沒有被對方的挑釁而幹擾。

想想也是,一個國際級射箭運動員,經歷過那麽多大場面,狀态肯定很放松。

況且這只是20米射程,他期待着李浔吊打對方的場景,還掏出手機準備錄像。

黑T恤的第三支箭依舊命中十環,他的那些狐群狗黨鼓掌歡呼,順便對李浔冷嘲熱諷一番。

宋仰無意識地握了握拳,攥緊李浔的外套:“加油啊!”

隔壁的學生也都跑到這邊為他加油鼓勁。

李浔戴上護指,從腰後的箭囊裏勾了支箭,食指和中指搭箭,彎成一個小鈎子。

宋仰凝視着那雙冷淡的眉眼,心髒被吊到了嗓子眼,雖說李浔看起來挺自信的,但反曲弓和傳統弓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像奧運之類的大賽,規定只能用反曲弓,運動員平時練的也都是反曲弓,李浔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把傳統弓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吧?

為了穩妥起見,宋仰攔住他說:“要不然就換把好點的弓吧,我下樓給你拿!”

“不用。”

宋仰只好讓到一邊。

李浔的動作看起來相當随意,他快速舉弓,靠弦,好像連瞄準這一步都沒有做到位,箭已經出去了。

“啪”一聲。

一個靠左下角的三環。

宋仰蒙了,這水平,他閉着眼都能打出來。

學員們也都失望地嘆着氣。

黑T恤“噗嗤”笑了出來:“三環!”他指着靶子,轉頭看向那幫學生,“你們教練還真厲害啊,射了個三環!”

宋仰咬了咬後槽牙,他已經替李浔尴尬到腳趾抓地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傳統弓根本不行!

“欸,”黑T恤看向宋仰,嘲諷道,“你剛剛說他參加過什麽比賽來着?吹牛皮大賽嗎?”

宋仰氣得臉都紅了:“這不公平!你那弓什麽配置,他這把什麽配置?”

他正給李浔找臺階,不料李浔沖他使了個眼色,說:“去隔壁拿個氣球。”

“拿氣球幹嗎啊?”宋仰的語氣有點沖,因為他對這個環數也有些失望。

就算童年濾鏡再厚,敗了就是敗了,而且還是敗在裝逼上,他覺得特不值,說不定換把弓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讓你拿就拿。”李浔說,“你随便挑一個,然後往我那靶子上扔。”

宋仰雖然沒明白怎麽回事,但還是照做了,他跑到李浔的靶子邊,手往半空一擡:“就這樣扔嗎?”

李浔說:“你用力往上抛,注意要一直線,別抛歪了,抛完就跑,跑得越遠越好。”

宋仰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

氣球以箭靶的圓心為起始點,被宋仰高高抛起,觸碰了一下天花板,還沒等降落回原點,人已經跑到安全範圍內了。

“哇!——”

身後傳來衆人的驚嘆,宋仰回頭,驚詫地瞪圓了雙眼。

李浔射出的第二支箭在靠右下角的三環上,與第一支箭呈完全對稱狀态,不偏不倚地将那顆氣球托住了!

“卧槽。”文身男也經不住感慨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浔,“有點水平啊。”

何止是有點。

這已經不是靠運氣可以達到的水準了,是分毫不差地精準度!

宋仰就好像一條被扔回海裏的魚,瞬間活過來了,眉飛色舞地品評:“瞧瞧這角度,這技術,還是對稱的!”

“閃開。”李浔遠遠地吼道。

宋仰往邊上蹦了蹦,只見他又像第一次那樣,很随性地擡弓,勾弦,看似毫無準度地射出——因為氣球是有顏色的,就算想瞄,也看不見靶心。

“嘭——”

暗紅的氣球在宋仰的眼前炸成碎片,第三支箭穩穩地刺中圓心。

宋仰脖子後抻,眼瞪如銅鈴,維持着一個受驚的姿勢。

大家先是探着身子确認環數,随即爆發出疾風驟雨般的歡呼,經久不息,就連保潔阿姨都好奇地往裏瞅了瞅。

黑T恤面如菜色,盯着李浔一言不發。

小矮子詢問李浔到底什麽來頭,李浔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對方,将那把土裏土氣的傳統弓挂回牆上,然後告訴宋仰:“箭準不準,靠的是人,而不是弓。”

“還、還收徒弟嗎?”宋仰為他解下後腰的箭囊,晶亮瞳仁裏寫滿期待。

“哪種徒弟?”李浔的唇角勾了勾,戲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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