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病床上男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過于陌生,逼退了夏兮邁進去的步子。
“…不好意思,打擾了。”夏兮轉身。
還未等她出門,便被一個柔軟的小手牽住了:“媽媽…”
夏兮被迫停下了步子轉身,安安睜着無辜的眼睛看着她,哭了一天的眼睛還紅紅的,夏兮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哭包。”
“我才不是小哭包呢,我已經四歲了,爸爸說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媽媽了,我才沒有哭呢。”
安安牽着夏兮的手走到病床前,另一只手抓住病床上傅南錦的手,然後乖乖的坐在那裏開心的笑。
病床上的男人自從看到夏兮之後就沒有出現過任何表情變化,這難道是見到自己老婆該有的表情?
這明明就是見到陌生人才會有的反應啊!
夏兮觀察傅南錦的同時,傅南錦也在觀察夏兮,聯想到之前安安說過的“爸爸不認識他,媽媽也不認識他”了的話,傅南錦猜測夏兮可能也失去了一些記憶。
雖然這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兒已經不尋常了,也不差這一件了。
但是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似乎并不應該是他會喜歡的。
兩人面面相對半天,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屋內氣氛一度有些尴尬,只有安安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媽媽笑得特別開懷。
夏兮見床上的人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認識我嗎?”
“不記得了。”傅南錦回答她。
“嗯?”夏兮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什麽叫不記得了?”
“媽媽,爸爸跟你一樣,也不記得安安了。”
“什麽?”夏兮覺得被狗血淋了一頭,這年頭失憶還有組團的?
夏兮略帶質疑的對上傅南錦的眼睛,傅南錦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眼眸雖冷淡,但似乎很清凜,不像是故意撒謊的樣子。
“安安…”夏兮收回視線,改看向乖乖坐在一旁的安安,蹲下身子與他平視,盡量放柔聲音,“你是叫安安吧?”
“是,我叫夏安安。”
“夏安安啊…”為什麽姓夏?
夏兮眨了眨眼,“其實安安,你會不會認錯爸爸媽媽了,你看看我們倆,是不是只是長得跟你爸爸媽媽比較像,其實并不是你爸爸媽媽呀?”哪有爸爸媽媽一起失憶的。
安安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夏兮看了半分鐘,突然嘴角一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夏兮頓時手忙腳亂:“你別哭啊,咱有話好好說,你這是不講理啊,咱能不能有話說話,能不哭嗎?”
安安這次不同于白天時候的抽抽噎噎,而是嚎啕大哭,小孩子的內心本就敏感,在經過了爸爸媽媽相繼都不認識他不要他了情況下,他再也忍不住了。
安安哭的眼淚鼻涕橫流,頗有些撕心裂肺的樣子。
夏兮安撫了半天,安安不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大有越哭越傷心的趨勢,夏兮最後只能手足無措的在一旁看着。
“怎麽了,安安,你怎麽哭了?”病房門被推開,夏爸爸和夏媽媽拎着幾個飯盒進來,看到安安哭的這麽傷心,頓時急了,“夏兮,你做什麽了?”
夏兮幾乎是本能的舉高雙手:“我什麽都沒做,你們別冤枉我。”
夏媽媽放下飯盒,把安安抱起來,心疼的擦着他臉上的淚水:“告訴外婆,誰欺負安安了?”
安安小手指向夏兮,抽抽噎噎道:“外,外婆,媽媽,媽媽說她不要,不要安安了…”
夏媽媽倏地看向夏兮,這種凜冽的眼神只有以前夏兮做錯事情時才會出現,自從夏兮上了大學以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夏兮對安安皺了皺鼻子,安安剛剛平複下來的哭聲頓時又響亮起來。
“夏兮…”這次連夏爸爸也看不過去了,“你做什麽?”
“我…”夏兮委屈至極,她做什麽了?
“外公,不要罵媽媽,爸爸說我是男子漢,要保護媽媽,你不能罵媽媽。”安安臉上挂着淚水對夏兮伸手,“媽媽,抱…”
夏兮其實挺讨厭小孩子的,家裏親戚家的孩子聚在一起就像是一堆炮仗點了火一樣,“噼裏啪啦”鬧騰的很,那些毛孩子曾經把她的玩偶扔在了馬桶裏,還把她的筆記本電腦澆了水,讓她重新做了一次畢業論文,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以至于夏兮看到孩子這種生物,本能得就有些驚懼。
更何況是突然把一個小孩推過來說是她的孩子,這也太匪夷所思讓人無法接受了。
夏媽媽見夏兮站着不動,并沒有伸手抱安安的打算,不由瞪了她一眼。
夏兮接收到自家娘親的眼神,又見安安哭的确實讓人心生不忍,終于還是蹲下身去把他抱了起來:“好了,好了,不哭了…”
安安抽抽搭搭一時之間也停不下來,夏兮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孩,小聲威脅:“不許哭。”
安安的哭聲頓時停了下來,小手捂着嘴巴看着夏兮,小胸脯一抖一抖的,眼睛裏還帶着未落下的淚水。
“夏兮,你怎麽能吓唬安安呢?”夏爸爸不滿地責備夏兮。
夏兮覺得有些紮心,這真是典型的有了外孫忘了閨女。
夏兮想了想,突然轉身看向躺在床上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人:“你難道不想說點兒什麽?”這孩子長得跟她沒多少像的地方,倒是跟床上這個男人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傅南錦看了全程,确定眼前這個叫夏兮的女孩子跟他一樣失去了很多記憶。
傅南錦的一只胳膊骨折了,只能用另一只手撐着身體坐起來,夏媽媽忙過來扶他:“小心點兒,胳膊千萬不要用力,傷筋動骨一百天,可得好好養着。”
夏兮看的一愣了一愣的,這溫柔小心的樣子,還是她媽媽嗎?眼前這個男人才是他們親生的吧?
傅南錦坐直了身體,看了看夏兮,又看了看夏兮懷裏的小男孩,擡眸對夏爸爸還有夏媽媽說道:“如果我真的已經結婚生子了,我會對我做過的事情負責,請二老放心。”
夏爸爸和夏媽媽聞言,心裏頓時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夏兮雖然失憶了,但是失去的只是這幾年的記憶,還認識他們是她的爸爸媽媽,還是他們的女兒,但是這個江南就不一樣了,他失憶了,把夏兮和孩子都給忘了,自然也不會記得他們這對岳父岳母,如果他偷偷走了,夏兮和孩子就沒人管了。
夏媽媽忙從包裏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你看看,這是你的身份證件,還有你和兮兮的結婚證,戶口本,安安的出生證明。”
傅南錦接過紙袋打開,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率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兩本紅紅的結婚證,傅南錦拿起一本打開,看了一眼後擡眸看了一眼正悄咪咪抻頭想看的人。
夏兮被他發現了,也不躲閃,幹脆大大方方拿了一本結婚證過來看。
結婚證上寫着“夏兮”,照片上的兩個人都穿着白襯衣,帶着笑意,看起來不像是心不甘情不願被逼結婚的。
夏兮不由又看了一眼傅南錦,這個男人帥是帥,但怎麽看也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吧。
傅南錦放下結婚證,看到了自己的身份證,身份證上寫着“江南”,還有一個跟他的出生日期不相符的數字。
傅南錦擡眸看向夏爸爸:“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件事兒說複雜也不複雜,說不複雜又挺複雜的。”夏爸爸拿了個椅子坐下,“你說你叫什麽?”
“傅南錦,南方的南,錦緞的錦。”
“傅南錦,裏面也有個“南”,那我們還是叫你小南。”
“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而且你不是叫‘江南’嗎?”夏兮皺眉,突然又眉頭舒展,“你不會是看我失憶了,然後為了擺脫這樁你不喜歡的婚姻,所以才撒謊,其實你不用這麽費盡心思的,我答應離婚。”
“閉嘴。”夏爸爸和夏媽媽同時喊出聲。
他們這個女兒适應能力特別強,明明自己也剛知道自己失憶了,卻一點兒沒有病人的自覺,讓他們想把她當個病人嬌寵着都不行。
“不要離婚,爸爸媽媽不要離婚。”安安又開始抽噎,小手捂住夏兮的嘴巴,“媽媽不許說離婚。”
夏媽媽看向她:“你要再敢吓唬安安,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夏兮:“......”媽呀,這毛孩子是她的克星吧!
見夏兮不敢再說話,夏爸爸才繼續說道:“兮兮大學畢業那年曾經去偏遠地區支教過一年,回來時就帶着你回來了,說要跟你結婚。”
“支教一年,然後就要結婚?”夏兮還是忍不住插言,“也就是說從認識到結婚就只有一年時間?”她大學四年都沒有談過戀愛,不至于去支個教,就突然來了一段閃婚吧?
“當時你還懷孕倆月了呢。”夏媽媽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夏兮:“......”歐耶,她真能幹。
“你來到我家的時候就叫‘江南’,開始我們想着既然要結婚了,肯定要雙方家長見面坐下談一談,但是兮兮一直阻止,後來實在是瞞不過了才告訴我們說你失憶了,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都不記得了…”
“那結婚證是怎麽辦的?”傅南錦提出了關鍵問題,沒有身份證和戶口本是辦不了結婚證的。
“至于你的身份信息是怎麽來的,只有你和兮兮知道了,我們就不清楚了。”夏爸爸搖搖頭,“你和兮兮的事情我們沒有細問,中間發生了什麽只有你們兩個知道。”
聽完夏爸爸的話,夏兮總算是弄明白了,合着這個江南,不是,應該是傅南錦之前就失憶過一次,之前是失去了全部記憶,現在是恢複了之前的記憶,又把後來的記憶丢了。
“爸,你信他說的嗎?失憶這麽容易的嗎?說失憶就失憶了?這也太狗血了吧。”
夏爸爸看她一眼,淡淡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真是兩口子,失憶還帶傳染的,輪着番的來。”
“爸…”
“兮兮,別當爸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爸爸告訴你,爸爸信他,爸爸跟他相處了五年,知道他是什麽脾性,即便他已經失憶了,爸爸也知道他是個重承諾的人,當年就是承諾娶了你就好好對你,這幾年來把你寵的無法無天的,我這個做爸的都看不下去了。”
“我想什麽了我,您就對我這一通教訓,我還是不是你們的親生閨女了,從進門起就開始教訓我。”夏兮覺得自己真的是無辜極了。
“你是親生閨女,怎麽不是親生閨女了。”夏媽媽把飯盒裏的飯菜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擺在桌上,“但是安安也是我們親外孫,小南是我們親女婿,我們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夏兮小聲嘀咕,“我才剛剛失憶,你們不止不安慰我,還對我這麽嚴厲,讓我幼小的心靈遭到了無法愈合的重創。”
夏兮雖然是小聲嘀咕,但是還是被夏爸爸夏媽媽聽到了,夏爸爸拍了拍桌子,臉上有些嚴肅:“我不管你們倆到底是怎麽了,咱們有病治病,但是你們倆都已經二十多歲快要三十歲的人了,安安才只有四歲,你們倆要是敢傷害安安,我跟你們沒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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