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去與現在

陳玩看着前方十五歲少年單薄而不時有些蹒跚的背影, 她看着看着前方那身影,就好像跟十一年前, 一個才只到她大腿的小蘿蔔頭身影重合在一起。

那會兒陳郁才這麽高,這麽大一點,乖乖巧巧模樣, 甜甜依賴的叫她姐姐,他當初最喜歡黏着她了,黏着他漂亮的姐姐,因為姐姐總是會帶他到處去玩, 帶他走街串巷, 看新鮮玩意兒,還會做鬼臉躲貓貓逗他開心。

以前每次陳玩在他跟前,當着陳厚山和劉女士的面問他最喜歡誰了, 陳郁都會有些害羞的甜甜說姐姐, 陳玩想到這裏, 她眼眶中又開始溢出眼淚,鼻子也發酸,陳玩眼前漸漸有些模糊,她用力眨眨眼,眼淚滾珠一樣掉下來, 然後她只胡亂用手抹了去。

現在她唯一的弟弟就在她面前, 但她卻沒勇氣告訴他,她就是他當初最喜歡的,最最喜歡的姐姐……

陳玩每每午夜夢回, 一次次徹骨的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因汪寶瀾的挑釁信息而放開陳郁的手,就是這一放手,她對陳郁和劉女士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她本以為,她欠他們的,這一輩子恐怕都還不清了,但好在老天垂憐,她竟還能再找到陳郁,找到被她弄丢了這麽多年的弟弟……

而現在他就在她身邊,她看着他長得快跟她一樣高了,學習成績也好,乖巧的模樣,一如當年,只是……他的腿卻……

陳玩又深吸了口氣,她現在真的是又開心又難過,喉嚨裏也哽咽得難受,眼淚止不住的掉,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就只見一個漂亮女人在一邊走一邊又哭又笑的抹眼淚。

陳玩心情漸漸平複下來,看着前方陳郁的背影,她回想起了當初弄丢他的那一天,那一天真的是陳玩這輩子最黑暗,最痛苦最難以承受的一天,她覺得她的人生就從那天開始轉折墜落,而劉女士和陳郁的人生也在那一天——因為她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此,溫馨的四口之家就這樣出現了無法磨平的裂痕。

而陳玩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所以她怎麽都不能原諒自己,她不配一個人在陳家獨受寵愛的活着,她應該要贖罪,對陳郁和劉女士贖罪。

當年,劉女士身體不好,時常自己去大醫院看病,而那一天也是劉女士去一家很有實力的醫館看病拿藥的日子。

陳玩帶着陳郁也跟着一起去,他們兩個不喜醫院的冰冷氣息,便只在外面等着,這所醫院坐落在邯城北邊稍偏一點的地方,但周邊也有繁華的商業廣場,更有一些老街巷道,很多街道裏各種小攤小販多得很,陳玩喜歡這樣的地方,連帶着,小小的蘿蔔頭陳郁也很喜歡。

陳玩先帶着陳郁在一個商場外圍的旋轉木馬上玩,陳郁一個人坐了一匹小馬,陳玩在下面看着他等他玩夠。

而這時在商場大門前,汪寶瀾本是跟着父親來這裏學着經商的,汪父因為只得了她一個女兒,便在高中時就開始注意培養她的商業才能,但很可惜到最後,汪寶瀾始終不是這塊料,所以後來汪家便總想着為汪寶瀾和汪家找一個乘龍快婿,可以以後代汪寶瀾主持汪家。

而在十一年前,汪寶瀾在這個商店大門前看見了“獨身一人”的陳玩,她不知道陳玩在那裏幹什麽,但她卻不懷好意的甜甜笑了,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才跟着汪父一起走進了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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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玩帶着陳郁玩了半個多小時木馬,又牽着他小手走街串巷的看有趣玩意兒,在一個糖人的攤子前,陳玩手機突然收到了一則視頻。

她牽着陳郁的手打開視頻,視頻內容極為暴力,是校園欺淩,而且很厲害,而裏面被欺負的,就是慣常跟她陳玩一塊兒的小姐妹,陳玩看視頻裏汪寶瀾的狗腿子那得意的笑,她就氣得不行,雙手握住手機,就想打電話,結果電話響到一半沒人接,陳玩心下卻突然咯噔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兩只手握着手機,那陳郁呢?!

陳玩趕緊低頭往一旁看去,卻沒了熟悉的乖巧身影,陳玩握着手機,透過人群四處看了看,卻都沒發現陳郁的小身影,她瞬間被吓壞了,對着攤販大聲而焦急的喊,“我弟弟呢?!我弟弟你看見了嗎?!剛剛還在這裏的,明明剛才還在這裏站着的……!”

那攤販當時也沒注意,這人來人往的,他又顧着招呼其他生意去了,一時也沒看着人,就只能結結巴巴開口,“這……我也沒看見啊,我也記得明明剛才這小弟弟還在這裏的……”

陳玩驚慌失措,她趕緊在巷道一側方向跑着找,一邊找一邊喊陳郁的名字,陳玩當時好害怕,腦子裏不斷的求神拜佛,保佑讓她現在看見陳郁,看見她弟弟,或許是上天聽見了她的祈禱,她找了一兩分鐘,就透過人群看見前方有個小身影和陳郁特別像,而在那小身影旁是一個穿着白體恤,體态很有些瘦削的中年男人。

而現在這男人正牽着陳郁的手。

陳玩心下劇烈跳動,不假思索的就着急喊道,“陳郁!”

然後趕緊朝男人追了上去。

男人好像是也感覺到被陳玩發現了,拉着陳郁的小手越走越快,陳玩直接又着急不已的喊,“人販子……人販子拐小孩了!前邊那個穿短袖的男人是人販子,大家幫幫我,幫我救救我弟弟!!”

陳玩一邊追一邊焦急的大喊,街道上的人一時都有點懵逼,他們看前方,但卻不止一個穿白衣短袖還帶着小孩兒的男人,一時都不知道要不要幫忙,又該怎麽幫忙……

那人販子聽陳玩叫他,更不敢抱着孩子跑了,只能竭力正常的裝模作樣牽着孩子走,陳玩心急如焚,巷道裏人有些多,她跑着也慢,陳玩一直喊,眼看着已經快到巷道出口,離人販子也越來越近了,但在她面前卻突然出現七八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個個卻都面色不善的盯着她,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陳玩看見汪寶瀾出現,她已經急的快瘋了,直接撥開一個女人,就想去追人販子,結果汪寶瀾卻抓着她的頭發把她給拖了回來,“陳玩,你這是招呼都不打,就想跑了?”

陳玩尖聲大叫,迅速拿下了汪寶瀾的手,又只管往前沖去,結果又被其他人給攔了下來。

陳玩被逼迫的雙目通紅,她狠狠盯着汪寶瀾,幾乎歇斯底裏,“汪寶瀾,你快讓開,我弟弟被人拐了,我要追上去,我要追上去……我求你,你讓我過去,之後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陳玩已經急得跳腳,以往的什麽面子裏子都不顧了,也沒時間顧了。

結果汪寶瀾卻笑了,“你弟弟被拐了?陳玩我剛在那邊看你可是一個人,怎麽?這次知道一個人打不過了,就開始編出這種謊話,你還真是厲害啊……”

陳玩聽了她的話,尖叫着又想沖過去,結果又被汪寶瀾的人給抓了回來,陳玩想到前方很可能已經看不見人了的陳郁,她瘋了一樣的喊叫,“汪寶瀾,我求你,我真的求你!你不要在這時候攔我……!”

汪寶瀾看陳玩這麽不同尋常的樣子,也微皺了眉,剛才她好像也真的看見了一個有些眼熟的小孩兒,但一想到她明明剛才看見的陳玩都是一個人,她就甩掉了腦子裏的想法,這次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怎麽能放過。

汪寶瀾使了個眼色,其他人就圍了上去,陳玩知道汪寶瀾這次不會放過她了,那些人開始圍毆她。

陳玩心急如焚,幾乎目眦盡裂,她被推倒在地上,便也什麽都顧不得了,從包裏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小刀,便朝着那些人揮過去,然後像是要拼命一樣讓那些人滾開,她自己的手不注意捏到了刀刃,手上開始流血。

其他人見了,都被她這狠勁給吓到了,都起哄的讓開,汪寶瀾也同樣不敢再叫人攔她,陳玩這才最後幾乎眼眶帶血一般的盯了汪寶瀾一眼,然後只說了句,“汪寶瀾,如果我弟弟出了什麽事,我陳玩一定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陳玩說完已經跑出了很遠,她把刀扔在地上,手上的傷也顧不得,只一個勁的大喊陳郁的名字,一個勁的往前找人。

大街上,陌生的車,陌生的人,在陳玩視線中交錯,但她怎麽也看不見,看不見自己熟悉的那個小身影,整個世界在她的眼前都好像是一塊活動着的背景板。

陳玩茫然中帶着無比的驚恐,她只能不斷的往前跑,不斷的念着陳郁的名字,不要命的往前跑,跌跌撞撞與一個又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

所幸很快透過人群,陳玩隐隐約約好像看見前方幾十米處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小身影,陳玩定睛一看,是她的弟弟,是陳郁,是陳郁,陳玩慌亂中又激動不已,她還能看見他,還能……看見他,她剛才一度以為自己完全再也見不到陳郁,見不到她弟弟了,陳玩幾乎尖叫出聲,“啊……!”

“陳郁!救命……!救命啊!前面那個白衣服牽孩子的是人販子!大家幫幫我!幫我攔住他!”

街上的人都懵逼的讓路,有些人看着陳玩發瘋一樣往前跑,反應過來也往前跟着追了上去,那人販子也慌了,他立刻把手裏牽着的孩子抱了起來。

陳玩看着人販子的背影發了瘋一樣往前跑,好幾次差點摔倒,因為有其他人的圍堵,那人販子抱着孩子躲躲閃閃跑得也越來越慢。

陳玩眼看着很快就要追上了,但那人販子卻突然往馬路對面跑去,陳玩看了一眼,這才發現那裏停着輛開了門的面包車,她一時慌得不行,要是人販子把陳郁抱上了車,她要怎麽辦,她那時又要怎麽辦?!陳玩開始驚慌失措的大聲叫喊,“你給我站住!啊……!”

“抓住他,他想把孩子抱上車!求求大家……求求大家幫我攔住他,求求你們!”

陳玩已經語無倫次了,其他跟着陳玩追的人也往前奮力直追,前方也有人想攔,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了,陳玩看着還差十多米就跑到車前的男人,她心膽俱裂的哭喊,“不要!陳郁,陳郁!不要帶走我弟弟!你放他下來,我求求你,你想要多少錢都可以,我求求你……”

本來一直沒怎麽哭的陳郁,看着在後面幾乎要瘋了的陳玩,這時卻突然撇了撇嘴,兩只小手臂朝着陳玩揮舞着,看着像是很想讓她抱,嘴也撇的十分委屈。

但那人販子卻緊緊抱着他,不讓他掙,陳郁嗚嗚着,叫了一聲姐姐,突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哭的好傷心,好像他這時候這年紀,也突然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或者說明白了,現在抱着他的壞人要把他從他姐姐身邊永遠帶走。

陳玩聽着陳郁的哭聲,又見他現在已經被人販子抱到了車邊,陳玩撕心裂肺的大聲喊,“不要!陳郁,陳郁……”

卻只能見陳郁的小手揮舞着越來越看不見,然後車門就被緊緊關上,車子一瞬就啓動往前迅速開走了去。

陳玩趕到對面時,在她眼前只有車子啓動離開後留下的一處空地,面包車很快就混入車流,陳玩怎麽也再看不見,也沒辦法再追。

她感覺腦袋心口漲悶得幾乎想嘔吐,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昏厥,站在空地,望眼四周,一切都是那樣的陌生,陌生的建築,陌生的面孔,她看不見陳郁,怎麽都看不見陳郁,怎樣都不會再看見陳郁那熟悉的小身影了。

陳玩一下子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突然雙腿一軟,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耗盡了,她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特別恐怖的夢。

而這場夢……陳玩明白将會從此伴随她一生。

她這一生——永遠都無法再安穩的活下去。

她要一直一直為發生的這件事,贖罪。

祈求她不知身在何方又身處各種境地的弟弟原諒。

祈求地下憂思而逝的劉女士的原諒。

大街上就看一個女孩在撕心裂肺的哭,四周知情的人一邊罵着那些天殺的人販子,一邊又幫着報了警,卻怎麽也不好近前去攙扶少女,因為都知道現在說什麽,做什麽都于事無補了,除非能把人販子抓到,但這不在他們的職責範圍內了。

劉女士看完病得知消息後,在汽車旁就昏倒了過去,馬上又被緊急送進醫院,這之後無論怎麽找也一直沒有陳郁的下落,也大概明白這輩子恐怕都是生離死別了。

劉女士整日優思,身體每況愈下,這麽過了一年時間,讓陳玩和劉女士都沒想到的是,陳厚山竟在這時候,把周欽時母子給接了回來。

他這一舉動,無異于讓這個早已有了裂痕的家庭變得更加破裂,劉女士幾次三番想離婚,但陳厚山卻又奇怪的怎麽都不同意。

陳玩又因為愧疚而自甘堕落,這麽一來二去的壓抑着,劉女士很快竟檢查出了癌症晚期,她一走,陳玩就只剩陳厚山一個親人了,而那時陳厚山對周欽時卻越來越看重,簡直已經快當他是自己親兒子在培養了,陳玩看着怎麽能接受,她怎麽能忍受一個拆散別人家庭的女人生的兒子,這麽光明正大的做她弟弟,取代陳郁,取代她的親弟弟?

她只有一個弟弟,陳家也只有一個少爺,周欽時絕不可能,所以陳玩才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代價也要将周欽時母子趕出陳家,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的欺辱他。

陳郁雖不在她身邊了,但屬于他的東西,她這個不稱職的姐姐還是要替他守着的,也只有這樣,陳玩才覺得自己能稍稍安心一點的活着。

晚上七點,楊家別墅地下室的一間下人房裏。

蔡有明和陳郁坐在一張方桌前,桌上擺放着三菜一湯,這是楊家晚上傭人的夥食。

今晚分別是蘿蔔燒肉、茄子炒肉和清炒時蔬。

蔡有明給陳郁碗裏夾了很多茄子和紅燒肉,陳郁看着壘成小丘的碗,他拿着筷子的手像往常一樣頓了一下,才又開始一聲不吭的用餐。

蔡有明吃完就躺去了床上,陳郁收拾碗筷去廚房時,他把自己碗裏壓在米飯下面的茄子和紅燒肉都扔進了垃圾桶,陳郁不喜歡吃這些菜,但蔡有明每次都會這樣讓他吃,因為這是‘真正的蔡真’喜歡吃的。

陳郁收拾好,又回到與蔡有明的卧室一牆之隔的小房間裏看書。

看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陳郁房間門口出現了一個身影,是蔡有明。

他有些霧霭的眼看着陳郁,突然問他道,“我之前給你買的衣服你怎麽就不穿呢?不喜歡?”

陳郁停下翻着書的手,想到那件衣服的顏色,他一側手握了握拳,安靜的回應,“嗯,蔡叔,我不喜歡。”

一件黃色的外套,是‘真的蔡真’喜歡的顏色。

蔡有明聽了他的話,他很久沒有動靜,但陳郁卻能感覺到一種好像彌散在空氣裏的怒意,果然蔡有明行動了,他在四周看了看,突然拿下牆上挂着的木頭空衣架,就朝陳郁扔了過去,陳郁沒躲,那衣架的勾正好擦過他的右側額頭,很快那裏就紅了,然後出現了一絲血痕。

蔡有明看他這不吭生不出氣的樣子,他好像忍受不了了一樣朝着陳郁吼,“蔡叔,蔡叔,你就不能叫我一聲爸?我養你這麽幾年,給你一個新名字,供你讀書,你這性子就不能改改?你活潑點,會說話一點能死嗎啊?!”

陳郁沒說話,蔡有明又開始念念叨叨,“這衣服你怎麽就不喜歡了?你現在年輕,穿這種顏色哪裏就不合适了,你就不能聽我的?別人都說你聽話,我看你在外面還真是裝得挺像這麽回事……”

“早知道這麽不聽話,當初我就不該收養你……年紀輕輕沒想到腿還真是快廢了……”

陳郁握着拳的手更加收緊,他突然開口打斷了蔡有明的絮叨,“我要看書了,明天有考試。”

蔡有明聽了,這才又像往常一樣再罵了幾句,才轉頭又回去睡了。

陳郁等蔡有明走後,他才漸漸松開了握拳的手,然後從自己用木頭做的簡易小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那裏面夾着一張報紙。

陳郁拿出來,将報紙攤開,他看着上面占了大半篇幅的繁華城市夜景圖片,邯城——這應該是他出生的地方吧?那他的家人應該也在這裏了?

當年在他七歲時,他一直以為的“親爸爸”怪他,打斷他腿的時候罵他是個掃把星,是克星,告訴他他不是他親生兒子時,無意間透露,說他是從邯城被拐的,也就是這裏,陳郁才明白了自己原來是父母不詳的,同樣的,他也一直把“邯城”這個城市記在了心裏。

他什麽時候才能去邯城呢?

當年他又為什麽會被拐走,他的家人又是誰,他們在他被拐走之後有找過他嗎?或者也許也會難過嗎?

有好多好多想了解的,想找到人問的,但陳郁不知道自己未來有沒有這個機會。

今日好像是陳郁現在正在做的兼職最後一天。

陳玩估摸着陳郁放學時間,結果卻沒等到人,她看着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的學校,想着陳郁今天應該是提早去了,便也往甜品店走去。

結果在快到甜品店的一個還比較寬敞的巷道裏,陳玩卻見到了讓她怒急攻心的一幕,陳郁竟被好些個高個子的社會男人圍着,其中也還有幾個看起來是學生打扮的男孩,其中一個男孩應該是這次霸淩行動的領頭人,那些社會人看着也是他帶來的。

陳郁被男孩推搡了幾下,那同樣十五六歲的男孩還故意拉扯了一下陳郁的襯衣,把他領口的紐扣給弄掉,甚至還惡劣的把衣服拉下露出陳郁鎖骨處的梅花型紅色胎記。

他有些鄙夷的笑,“哥們看看,這娘炮還有個這種象征女人的胎記,你們看他長這樣怎麽就不投個女人胎呢?啊?哈哈……”

“一天到晚就知道裝憂郁到處勾引人,連老子喜歡的女人你也敢勾引,你知不知道這塊地方都是誰的,我哥可是管着這塊地皮的人,話我也不想跟你多說,這次就給個教訓,下次記得別他媽再用這張臉去勾引人……”

那流裏流氣的男孩說完,一群人就圍了上去,陳郁什麽話都沒說,他知道這群人就是故意來教訓他的,說再多也無異,只是他也把衣領給拉起來然後理了理,就這麽一個動作也十分優雅好看。

那男孩眼看着更怒了,他媽他就看不慣蔡真這種人,或者說他也确實是嫉妒,這小子真是長得太好,每次他看上的妞都上趕着追這人,他還真是忍無可忍了。

男孩又給周圍人放了話,“給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尤其是這張臉,不用怎麽手下留情。”

衆人便都向着陳郁圍過去,七腳八手的就開始動手,陳郁雙手護在頭頂依然一聲不吭,只是挨了幾拳後,陳郁卻漸漸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緊接着人群裏又傳出一個調笑的聲音,“喲,這是哪裏來的小姐姐,長得這麽水嫩啊……”

“小姐姐這是想美救英雄嗎?”那男孩一看陳玩突然出現,又一手撥開人群擋在陳郁面前,他覺得十分稀奇又有趣,而他帶來的其他社會大哥們,也是雙目放光的盯着陳玩,這地方多久沒見到這麽正點的妞了,看這雙筆直纖細的腿,想象一下那都肯定很帶勁。

陳玩忽略了他的調笑,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陳郁,有些着急的問他受傷了嗎?

陳郁怔愣一下,這才認出陳玩,也是之前幫了他的人,他不知為何看着陳玩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他看她擋在他面前,也有些擔心的開口,“我沒事,你怎麽會……”

“嗯,沒事就好。”陳玩沒給他趕她走的機會,她直接突然把手上握着的一人手腕給往一側翻折了一下,就聽那人忍不住痛的大聲喊叫,然後陳玩才有些粗暴的放開了手。

那些人一看面前女人居然這麽挑釁,而且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都有點不可置信,但他們一瞬又更加興奮起來,吹着口哨,就朝着陳玩撲過來想制住她。

陳玩要保護陳郁,她很是發狠,而且這些人也不是練家子,充其量有點幹架經驗,便都不怎麽是她的對手,但畢竟也有這麽多人,陳玩也挨了幾下,但很快她還是把那些人都給威吓跑了。

陳玩腿上不注意被踢了,她有些疼,彎下腰輕揉了幾下,面前少年看她弓下身去,有些吓到了,他擔心的扶住陳玩,有些微着急。

陳玩想讓他別擔心,她擡頭,卻不經意間看見他鎖骨上方那熟悉又陌生的胎記,陳玩定定看着,她突然伸手撫上了那個胎記。

這胎記好像也跟着人長大了,不過樣子還是沒變的,陳玩想到在陳郁小的時候,她和劉女士幫他洗澡,陳郁小身體光溜溜,陳玩給他用手撩水,看着他鎖骨上方的花型胎記就忍不住去摸,小陳郁每次都躲躲閃閃,用小手使勁推陳玩的手,不讓她碰,他冷又覺得癢,嘻嘻笑着讓姐姐別鬧,癢!

陳玩撫着這熟悉的胎記,又回想到以往,她眼眶漸漸紅了,聲音有些低的開口,“還是這個樣子……”說着說着她又噗嗤笑了,再開口聲音卻有些不自然的沙啞“真好……”

陳郁沒想到陳玩會突然這樣,他一時沒有反應,等感覺到皮膚上的涼意,他還感覺到有些癢,又聽見陳玩莫名其妙的話語,陳郁不知怎的心頭有些很奇怪的感覺,他突然握住陳玩的手,給她像小時候一樣的動作推了下去,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癢。”

陳郁知道這位姐姐應該也是好奇,他這胎記确實很不一樣,長得像是一朵梅花,紅色的,他皮膚又白,見過的人都說像是雪裏綻了朵紅梅,覺得奇異般好看。

陳玩聽了他的話,一時卻愣住了,她微低頭沒有反應,又聽陳郁在她面前擔心的問道,“這位姐姐,剛……真是謝謝你了,你腿怎麽樣,是不是傷得很嚴重,我陪你去醫院吧?”

面前人一直沒反應,陳郁見她一直低着頭,想轉到她面前,卻突然聽見某種很輕的幾乎很容易被人忽略的聲響,一種水滴掉落在硬地上的聲音“嗒……嗒……”的,他剛反應過來,就見身旁女人突然側過身來,然後陳郁就看見了這位陌生姐姐淚流滿面的臉。

緊接着他細瘦纖白的脖子就被人給緊緊的抱住了,然後就聽見耳邊有些壓抑的哭聲。

陳郁有些手足無措,他手擡着不知該怎麽辦,只能有些斷斷續續的開口,“這位姐……姐姐……你怎麽了?”

陳玩聽見他的稱呼,她一時哭得更兇,幾乎開始放聲的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斷斷續續說話,但陳郁卻聽不懂,“陳郁……陳郁……嗚嗚嗚……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姐姐對不起你……”

陳郁有些震動,他一時心裏好像也跟着難受起來,又不知道為什麽,只能想,應該是被這位姐姐悲傷的情緒給感染了。

陳玩緊緊抱着陳郁,幾乎把他抱着坐倒在了地上,在暗巷裏,哭聲仿佛也十分具有穿透力,直直透進了路邊停着的一輛黑色轎車裏。

周欽時早就按下了車窗,他看着前方陰影裏抱着少年哭得泣不成聲的女人,眉蹙的越來越緊。

周欽時想,他應該是幾乎沒見過陳玩怎麽哭的,這樣的程度,一直以來,他好像也只見過一次……

當年兩人因她被綁架時,陳玩再害怕他也沒見她哭,而且為了不虧欠他還生出了極大的勇氣讓病弱的他先離開。

後來又出了那件事,她名譽掃地的時候,周欽時也沒見她哭,而就在出了那件事不久之後,陳厚山要逼她嫁給他,她這麽不情願的時候,她也沒在陳伯父面前哭過。

所以周欽時一直都知道,陳玩就是這麽一個偶爾混賬但又十分堅韌頑強甚至有着極大勇氣的女人,她從來不會被輕易的打倒,但有一件事好像是她的例外。

也就是當年弄丢她弟弟的事。

周欽時不自主回憶起了某些畫面,在她當年極盡所能侮辱他,想盡辦法哪怕自損八千也要故意勾引他來把他趕出陳家,之後又找她的那些小姐妹故意羞辱他之後,周欽時也厭倦了,他的忍耐也快到極限了。

所以在有一次陳玩将他堵在大廳樓梯下的暗道裏,趾高氣昂又厭惡的看着他,并且對他說道,“周欽時,我告訴你,你別以為陳厚山對你這麽好,你就可以做我陳家的少爺,可以做我陳玩的弟弟了,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周欽時當時對陳玩本來已經陌路到了極點,但突然又聽她這麽攔着他說話,他像也是有某種東西壓抑不住,突然一改平日冰冷,利用身高和氣勢壓迫将陳玩給逼到牆角,然後傾身湊近她,手撐在牆上,将陳玩給禁锢在了他的雙臂之間,他甚至于笑了笑,似是不屑,又好像還帶着其他意味,話音冷漠中還仿似有着某種壓抑,“陳玩,你放心……”

“我周欽時——從沒想過要做你陳玩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只想做你的男人

弄丢弟弟這章,寫的時候把我給寫哭了T^T,不知道有沒有寫出我心中的感覺,不過你們這下知道為什麽陳玩會堕落了吧?也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恨汪了,更明白她當年為什麽會就是跟周欽時過不去了,這也是之後男女主感情轉折的重點,因為弟弟現在在陳玩心目中,真的可以說得上比什麽都重要了,所以後來男主才有機會在女主心中扳回一成,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這裏算是交代了女主的一些事,但男主還遠遠沒這麽簡單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淩菲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童&顏 5瓶;陳陳愛寶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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