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腳下的人類

這是個山腳下的小村落，村子不大，裏面最有地位的人是管理着整個村子裏所有事物的村長。

麗娜是村長的女兒，長得也是村裏最美的。嬌美的臉蛋有些圓，棕色的頭發藏在編織着一圈花紋的頭巾裏，淺褐色的眸子有點像是透明的琥珀，看起來活潑而開朗。她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走出過灰山腳下的這片土地，也沒有見過那麽漂亮的人。

在她第一眼看到瑟蘭迪爾，就完全移不開眼睛了，她覺得自己大概這輩子也再也見不到那樣的人了吧？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在她眼裏的他簡直就是完美無缺。那些向她示好的村裏男孩根本沒有一點比得上他。

于是本來正在在河邊洗衣服的她向滿身狼狽的他們搭話，知道他們在森林裏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出來，就把他們帶回了自己的家裏。

雖然因為這件事，自己的父親訓斥了自己，說自己不該帶着外鄉人進入村子，但是她仍不後悔。她的內心深處隐隐感覺到，如果那個時候不上去邀請的話，那麽窮盡一生，她也再不可能見到他了。

不過，麗娜還是分得清楚事情的輕重。現在貿然去讨好他顯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首先得問清楚，眼前這個和瑟蘭迪爾一起逃難而來的漂亮的女子，和瑟蘭迪爾到底是什麽的關系。

“關系？”姣拉汀一邊扯着衣服的袖子，擡起眼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女孩。

她的眼睛有期盼，有忐忑，還有對未來生活的向往，這讓姣拉汀覺得分外不爽。

麗娜的小心思她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當時為了不再被瑟蘭迪爾拉着繼續跑，她沒有阻止那個女孩的邀請，跟着她進了她的村子。

但是......她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在她還沒有抛棄他之前，絕對不許別人觊觎！

“他是屬于我的。”姣拉汀警告道。

她高傲的擡起頭，如同驕傲的女王俯視着女孩。雪白瑩潤到似乎可以看見血管的脖子顯露出來，一雙黃色的眼睛盯着女孩，那突然變得森冷的目光，讓麗娜覺得她似乎面對的是一頭兇狠的野獸，而不是一個漂亮精致看起來十分嬌弱的女孩。她不懷好意的盯着她，似乎在考慮從哪裏下嘴才會一擊致命。

麗娜吓的後退了幾步，直到身體撞到了房間擺放的床，讓她的膝蓋一軟，跌坐在了床上。

姣拉汀的唇角勾着笑，危險而惑人。這是黑暗種族特有的特性，只要物種還活着，就無法拒絕黑暗的降臨。

就在她準備靠近已經渾身顫抖，眼眶裏蓄滿水霧顯得楚楚可憐的女孩時，瑟蘭迪爾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姣拉汀。”

他的聲音冷靜而冷淡，似乎沒有感情在裏面。可是姣拉汀卻知道，他是感覺到了她的殺氣才過來阻止的。姣拉汀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嘟起豐豔的嘴唇，氣悶無比。

她的財寶！屬于她的東西居然這麽關心這個觊觎他的人類！她憤憤的跺了下腳。不過很快她的眼珠子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麽的她又笑開了。有善心，有弱點，這才好控制啊，就是不知道他對這個人類的善心是真的還是裝的。不過有什麽關系，管他對誰關心，又到底是真是假，都有可以拿捏的地方。反正他只能呆在她身邊，直到她放棄他。

于是重新恢複了好心情的姣拉汀又對癱軟在床上的麗娜警告的瞪了一眼，才轉過身折騰起門板來。可惜她從沒有見過這種劣質的木門，更加不知道怎麽打開，以至于最後差點不耐煩的把別人家的門給大力扯下來。

瑟蘭迪爾站在門外，聽到裏面粗魯的拉門聲。用石頭和泥土堆砌起來的牆壁因為裏面的動作而簌簌的落下一些灰黃的泥土渣，直接撒了剛剛梳洗完畢換好衣服的瑟蘭迪爾一頭一臉。

嘴唇緊抿，屏住呼吸，眼皮為垂，對那些惱人的灰土視而不見，他安靜的待在外面，等着裏面的人折騰。

好不容易，門開了。姣拉汀的臉從那個快要散架的木門後面露出來，臉上帶着笑容，看着他眼睛都發亮了。

她穿着一身和他一樣材質的普通人類穿着的麻布衣服，卻還是漂亮的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顯然，瑟蘭迪爾對姣拉汀散發的吸引力比起姣拉汀對瑟蘭迪爾散發的要大的多了。她高興的沖出來，一把抱住瑟蘭迪爾，擡起頭注視着他的藍眼裏那讓人迷醉的光，兩只手則在他的背後撫摸他清洗幹淨後重現閃亮，顯得格外迷人的金發。

可惜瑟蘭迪爾看不得她這幅癡漢嘴臉，剛想伸手去推開她，就聽見房間裏傳來有些淩亂的腳步，緊接着是人撞在桌子上的聲音，和最後女孩子強制壓抑的哽咽。

“還是不要給她希望比較好呢，我的黃金美人，瑟蘭迪爾。畢竟，她只是個人類。”姣拉汀把自己的臉邁進他的金發裏，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才踮起腳尖湊近他隐藏在金發下的耳朵輕聲說道。然後瑟蘭迪爾臉色一沉，藍色的眼裏卷起沉暗的風暴，卻還是緩慢的擡手，把原本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的手輕輕的放在了姣拉汀的背上。

這是警告，也是忠告。瑟蘭迪爾很清楚。人類和精靈不可能有什麽好結果，更何況他的身邊還跟着這麽一頭占有欲十足而且個性超級霸道的龍。還是讓她早點死心比較好，免得到時候因為這點子對他的愛慕之心招來禍患，死于非命。于是瑟蘭迪爾遵從了姣拉汀的意思，在那個人類女孩的面前用人們看起來十分親密姿勢的擁住了那頭火龍。

然後，屋裏的哽咽變成了壓抑的哭聲。

姣拉汀心情很好的拉着瑟蘭迪爾走出屋子，村長正坐在外面曬着太陽抽着煙鬥。

村長是這個村子最具權威的人，雖然他看起來滿臉都是滄桑的痕跡，一輩子的風吹日曬讓他臉上的皺紋變成了智慧的溝壑，但是他那一雙和屋內女孩很像的眼睛，卻閃爍着村裏人和他的女兒眼裏所沒有的銳利和透徹。

瑟蘭迪爾為了不暴露身份，把他的耳朵用濃密的金發蓋住，也收起了精靈一族身份特有的柔和光芒，防止別人看出他精靈的身份。畢竟半獸人的威脅還沒有解除，而且他也不想讓身後跟着的綠森林衛隊發現他的蹤跡。

他現在還不能回密林王宮，至少......不能把這個家夥帶去！他低頭看了眼旁邊紅色的頭頂，收到他目光的女孩擡起臉沖他一笑，讓他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其實本來瑟蘭迪爾是不知道灰山裏已經來了尋找他的綠森林衛隊的。他沒有姣拉汀那敏銳的嗅覺，也沒有她那非比尋常的聽力，但是他有一個轉的很快的腦子。而且，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比他更清楚綠森林衛隊的行動方式呢？

他們在森林裏跑了那麽久，他雖然宰了不少半獸人，可是他也知道，從他們的行動來看來來的肯定不止他殺的那點。可是當他們離森林的邊界越近，半獸人本該大批集結的人數卻變得越來越少，而姣拉汀對此卻毫不意外。當然，可能是她覺得半獸人部隊并不可怕，這對于一頭龍來說很正常，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聽到或者嗅到了什麽味道，所以一點也不擔心。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在懷疑是不是有來找他的精靈隊伍和追着他們的半獸人隊伍遇上了。而當他試探着走進這個村子的時候，望着姣拉汀毫無反應的眼，他才最終确定，綠森林的人真的就在後面。

瑟蘭迪爾無奈的心裏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來的是誰，但是他現在只求這些家夥別得到了消息就直往他這裏沖，不然，估計就要慘了......

村長客氣的示意他們坐下，還問熱情的詢問瑟蘭迪爾需不需要煙鬥。瑟蘭迪爾擺手。別說他不抽煙鬥，就是真抽，村長的那些劣質煙葉他也看不上眼。

姣拉汀緊挨着瑟蘭迪爾坐着，不顧他崩的死緊的肌肉，手裏揪着他的一縷金發始終沒有松開。她大概可以猜的出村長的目的，不過卻也無所謂。

果然，村長沒說別的，他只是以一個老人的身份，包含感情的講着在這片土地裏他經歷過的事情，如果來人比較自覺，那麽肯定會直接跟村長說他們不會久待，馬上告辭。瑟蘭迪爾也正是這麽做的。他聽出了村長的言外之意，馬上向村長表示自己只是想要在此地休息一天，然後馬上離開。

瑟蘭迪爾有自己的傲氣，身為綠森林的王，還真沒有聽過別人如此明顯的希望他離開。他失效，心裏想着這還這是一次有意思的體驗。

不過別人既然不想招待他，他自然也就不會多留，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姣拉汀，後面還跟着不知道幾對找來的綠森林衛隊和索倫的半獸人，為了這些人類的安全着想，他也不能在這裏過多停留。

村長看見瑟蘭迪爾的表态，滿意的點頭，直說會為他們準備些幹糧，權當盡盡地主之誼。

“爸爸，為什麽要讓瑟蘭迪爾離開？”躲在屋裏的麗娜直到兩人被村長的妻子領到一間屋子裏休息才忍不住出來問道。

村長嘆了口氣，摸着這個自己十分寵愛的小女兒的頭：“爸爸又何嘗想不想幫助一下落難的人。可是麗娜，他們兩個不是普通人，這樣的人來到村子，對這個村子來說，不是好事啊。”

麗娜沉默不語，低着頭垂下眼皮，遮住了臉上所有的神情。

半夜，狼的嚎叫從灰山裏傳來，麗娜有些害怕的裹緊自己的被子縮在床上，睜着眼睛不敢入眠。這時，她聽到幾乎完全沒有隔音效果的牆後面傳來了說話聲。麗娜的房間靠在這間屋子的最邊上，牆壁後面就是外面。于是覺得奇怪的她慢慢的從床邊挪到靠牆的床腳，側耳細細聽着牆外的動靜。

外面的人說話低沉含混，聲音模糊，可是麗娜還是分辨出了這些發出相似的聲音的人有不少，而且說的是自己完全沒有聽過的語言。這種私語伴着似乎越來越近的狼嚎，讓麗娜驚恐縮着，突然把被子死死地罩在自己的腦袋上。

是誰......是誰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