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悔婚

第五章悔婚

男子帶了繡心穿過了花園,走過了游廊,才至了一處宮苑之內。門口的太監瞧見他堆滿了笑迎過來,“參見王……”男子沖他擺了擺手,“你且喚一個得力的大宮女來,給這位姑娘尋一條粉色的裙子便好。”

“是,咱家這就去辦。”

繡心見他在宮中行走自如,暗暗猜想他的身份,轉念一想,又深覺自己莽撞,怎的就這樣跟了陌生男子過來,倘若他無甚壞心還好,倘若有什麽壞心,那她可如何是好呢?一時想起來,繡心只覺背脊發寒。

“走罷?”

繡心回過神來啊了一聲兒,“去哪兒?”

男子見她呆呆的模樣,勾唇笑了笑,“當然去裏頭廂房裏,難不成你想在這大門口換裙子?”

一句話說得繡心低下頭,只覺臉上火辣辣的,耳邊又聽得男子一聲輕笑,繡心無可奈何,只能跟着他往前去裏間內室。皇宮之中的布置果然要較崔家富麗一些,繡心一踏進內室就覺滿眼的金玉,低下頭也不敢亂看。

不一會兒,果然見一個宮女模樣的人拖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對着男子福了福,對繡心道,“姑娘,這裏有三條粉色的裙子,你且瞧瞧喜歡哪一條。”

繡心接過托盤,道了聲謝,那宮女又福了福道,“奴婢告退。”

眼見着屋內又只剩下繡心和那男子,繡心與他面面相對,那男子卻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繡心一咬牙,一狠心,小臉憋得紅通通的,“你還不出去。”

男子大笑一聲站了起來,滿眼風流,“我出去便是了,急甚麽。”說罷,便大踏步走了出去,還細心地替她關上了門。繡心這才松了口氣,選了一條與自己身上的裙子款式最像的一條換上這才打開門。男子果然還未走,長身玉立地站在門口,見她出來,贊了一聲,“不錯。”繡心瞪了他一眼。男子又見繡心手中還拿着髒裙,便伸手接過,“我替你拿着罷。”

繡心興許是被這接二連三的事弄得腦子有些糊塗,居然也點了點頭,“多謝,我這便回了。”

誰知一走出門才發現天色暗了下來,居然下起了小雪,繡心在屋檐站了一會兒,雪卻仍舊沒停,心下暗暗着急,想着自己出來這樣久,母親若是再瞧不見自己該着急了。

“姑娘。”

繡心回頭一看,正是方才那位大宮女,“姑娘且拿着這把傘罷,外頭路滑,小心行走。”

繡心越發感激不甚,“多謝姐姐。”

那位宮女抿嘴一笑,“我哪裏當得起姑娘的姐姐。”

繡心急急忙忙趕到西宴處,宴席已經散了,三三兩兩的夫人帶着幾位姑娘扶着仆婦的手往馬車上去。繡心正着急,就聽見母親的聲音,“繡心。”

“母親。”

“哎呦,我的心肝兒,你可急死我了,你去哪兒了?這樣久不見人。”江氏拍了拍繡心的手,“你就沒一刻讓我省心的。”

“無事。”繡心道,“我吃了幾杯酒,往花園裏去吹了吹風。”

江氏道,“這可是宮中重地,你當是在府裏,由得你亂走?無事就罷了,若是有事,誰能保得住你?”

那頭崔怡心打量了崔繡心半晌,哎呦了一聲,“繡心吶,你怎的換了條裙子?”

“我往花園裏去的時候弄污了裙擺,恰巧遇上一位宮女,央她替我拿了一條裙子。”

江氏總是對崔怡心不假辭色,扶了繡心的手往馬車裏走,“快別說那麽多,雪越下越大了,咱們還是加緊出宮罷。”

晚間安歇停當之後,崔繡心捂着暖呼呼的湯婆子怔怔地坐在床上發呆,想起白日裏那人的形容來心內暗暗呸了一聲兒,瞧着他那模樣也不像是十幾歲的放蕩哥兒,雖比自己爹爹年輕些,但到底過了像過了而立之年的人,沒曾想居然也如此……繡心摸了摸發燙的臉頰,惴惴地躺下來,臨睡前暗暗祈禱,千萬莫再遇上他。

話說,因了崔繡心在瓊林宴上的表現,京城人人皆知崔府的三姑娘是個呆怔人兒,且不通詩書。好在這個年代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倒也無人說些什麽。其實,崔繡心只是不會作詩罷了,四書五經都已讀過的,只是靈氣略少,沒得旁人那般一點就透而已。江氏這些日子則是提心吊膽,生怕因了瓊林宴上的事兒,壞了繡心的名聲,與未來的婆家生了嫌隙,直到收到了孫家大夫人的拜帖,江氏的一顆心才放進了肚子裏。

崔孫兩家的婚事雖未言明,但兩家都已有意,這孫大夫人特特送了拜帖過來正是欲與江氏敘話,順便見見崔繡心,回去擇日将婚事定下來。

這孫大夫人其父乃是進士出身,倒是一代大儒,曾任太子太傅,頗受人尊敬。但到底,娘家底子單薄,不如世家千金一般。她嫁入孫家之後生了兩位嫡子,這長子早已成了親,而這次子就是孫佩芳。

這孫大夫人帶着次子孫佩芳進府,一早便有丫鬟婆子立在門口迎接。孫大夫人跟着衆丫鬟婆子進府,走了一刻鐘便見着崔家二夫人江氏在正房門口等着,見着她來,江氏便滿面笑容地迎了過來,“大夫人,盼了這許久,可算是等着你了。”

“快別說這話,我何嘗不盼着見見你呢。”孫大夫人一邊道,一邊攜了江氏的手一齊進了屋內去。待兩人落座,明香等丫鬟便呈上了各式點心還有香茶。孫大夫人這一路走來見這崔府之人各個形容整肅,心裏已是暗暗點頭,如今更是見江氏貴氣雍容進退得體越發滿意,不由得道,“怎的不見三姑娘。”

江氏道,“繡心如今還在上學,過會兒下了學,便回來了。”

“哦?”孫大夫人揚了揚眉,“三姑娘如今還在念書?”

江氏道,“也不過跟着先生學一些女戒、女則之類,并不值什麽,略通文書,看得懂賬本罷了,免得嫁予人家去了,倒沒得本事管家,倒真是笑話了。”

孫大夫人道,“也是的。女子無才便是德,沒得弄那些個才女的名聲兒也不甚好,識得幾個字,通些文書便是極好的了。”

孫大夫人這話直指着謝家的謝玉瀾,說起來這謝玉瀾正正是她的外甥女兒,孫佩芳的親表妹。然而孫大夫人卻一向很不喜歡她,只覺得一個女孩兒家家成日間舞文弄墨,掐尖要強實在很不成體統。

兩人又敘了一會子話,便聽得明香掀簾子道,“三姑娘來了。”

孫大夫人擡眼一看,便見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子走了進來,上身穿着淡綠色的背褂,下身是淡黃色的羅裙,外頭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風,眉眼倒是生得極好,只是兩頰還有些鼓,顯得稚氣未脫。

江氏沖她招手,“繡心,還不快過來見過孫家大夫人。”

繡心便給孫大夫人請了個安,然後便垂頭坐在了江氏身邊,一時又有小丫頭送過來暖手的小爐子。明香又将一杯熱茶送到了她的手上。繡心抿了口茶,只覺渾身終于暖和過來了,通體舒暢,便将視線定在了桌上的幾樣吃食上去了。奈何有外客在,繡心也不敢放肆,只垂頭聽江氏與孫大夫人說話。

孫大夫人見繡心垂頭,雙手規規整整地擱在雙腿上,端得是世家千金的風度,心下暗暗點頭,便又問了江氏繡心的生辰八字等其他事情,江氏皆答了。孫大夫人便将話題引到了自家公子身上,“你們家的幾位姑娘真真是氣度非凡,哪像我家的小子,整個混世魔王,我這為娘的一刻就沒放下心過。”

“夫人自謙了。”江氏笑道,“這京城有四大公子之稱,貴府的次子正是其中之一,人品才華自是沒得說的,哪裏會是什麽混世魔王,就連聖上都對你家公子贊譽有加呢。”

孫大夫人聞言自是開心,“那是聖上擡舉了。”

聽到這裏繡心再笨都明白了,這分明就是孫家來相看未來的兒媳婦來了!繡心看了江氏一眼,心內暗暗想,原先母親不是與我說過要将我許給榜眼李玉芝麽?如今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事情有變?一時又想到瓊林宴時在假山裏遇見的那一對鴛鴦,那女子可不就是叫那男子孫郎麽?會不會是那個孫佩芳?如若是的話,自己不是要嫁入火坑了麽?

“三姑娘,平日都愛做些什麽?”孫大夫人含笑問道。

崔繡心回過神恭謹地道,“平日要麽自己呆在房內做些繡活兒,要麽便是與自家姐妹在一處玩兒罷了。”其實,她閑着了要麽吃着,要麽在去找吃的路上。虧得江氏耳提面命,祝福她若有人為她便如此答,否則若照實說,哪裏使得。

孫大夫人又道,“咱們在一處說話,三姑娘拘在這兒也怪悶的,不如放了三姑娘前頭玩兒去,咱們也便宜一些。”

江氏心裏有了底,便知孫夫人是要和她談兩家婚事,揮手道,“你不如去外頭找你敏心妹妹去。”

“是,母親。”繡心應了聲,退了出去。蘭香跟在繡心身後笑道,“看來姑娘近日要大喜了。”

繡心滿腹心事,恍若不聞,過了一會子才道,“蘭香,咱們今日溜到前院去瞧瞧如何?”

蘭香打趣道,“姑娘縱使想見未來姑爺,也用不着這麽急吧?”

繡心哪裏是急,她現下真真是恍如熱鍋上的螞蟻,“不成,我這便要去瞧瞧去。”

急急走了一刻鐘,終是到了前院,蘭香拉住二老爺身邊伺候的小厮問到老爺正在前廳會見孫家的二少爺孫佩芳。繡心道,“有什麽法子能見到裏頭的人?”那小厮倒是個活泛人,“正廳後邊倒是有一間耳房,三姑娘随我來便是。”

繡心随着那小厮進去,透過門縫,果能把裏頭的情況瞧得一清二楚。裏頭崔正凱坐在正坐,旁邊站着一個藍袍的青年。繡心的心砰砰地跳,屏住呼吸湊近了去瞧,那藍袍青年恰好轉了身子,繡心瞧見了他的正臉,登時吓得面目蒼白。

那個人果然是那日在假山裏頭瞧見的男人!

孫家的二少爺居然和謝家的姑娘有了私情!

倘若自己嫁了過去,哪裏能有好?

這頭崔繡心七上八下,那頭卻傳出崔家二姑娘崔怡心被謝家三郎退了婚的消息。一時之間,流言紛紛,說什麽的都有。蘭香琴香幾個素日便不忿崔怡心的張揚跋扈,罵了句,“惡有惡報。”崔繡心卻是心有戚戚焉,大有兔死狐悲之感,反倒落了淚下來。

蘭香誤會了,替繡心擦了擦淚,“我的好姑娘,哪裏值得為那種人落淚?她又哪裏識得姑娘的好?”

“哎呀,糟了。”蓮香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滿臉驚慌之色,“不好了,二姑娘上吊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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