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試探
第十五章試探
這崔怡心自從與謝家退了婚又許給了孫家做妾之後,在府內的地位大不如前。崔府裏的丫鬟婆子們都慣會見風使舵的,甚而管事的李婆子把原該分給怡心的份例偷偷地撥給了繡心,還到繡心的面前來讨乖賣好。
如今正值春季,府上的花都開了,繡心與蘭香琴香幾個正在忙着搗鼓花粉呢。見着那婆子來,繡心連頭也沒擡,倒是蘭香空出手來道,“媽媽,我們姑娘一個月該得多少銀子多少布匹可都是有定例的,我們姑娘有老爺夫人疼,夫人多給一些是咱們自己的事兒,占了府裏的公例倒成了我們姑娘的不是了。媽媽的好意,我們也心領了,那些東西該給誰給誰,我們可不好收。”
那婆子聞言不禁有些讪讪,哎呦了一聲陪笑道,“這倒是我老婆子想錯了,該打,該打,我這便把這些東西拿走就是了。”
那婆子拿着東西,心內不忿,一邊走一邊嘴裏念念叨叨,“嘿,我老婆子上趕着給她東西都不要,還真當自己是皇帝的閨女萬事不愁啊?”
“李嬷嬷。”
李婆子一擡頭瞧見是四姑娘敏心,住了腳步,假笑道,“四姑娘哪兒去?”這四姑娘一直是府裏的小凍貓子,爹不疼娘不愛的,他們這些下人對她也說不上有多盡心,不過敷衍罷了。
“我不過閑逛幾處而已,李嬷嬷來找我姐姐?”敏心的視線掃到了李嬷嬷手裏的東西頓時了然,“嬷嬷這些東西怕是來送給我姐姐的吧?”
李嬷嬷一提到這事兒就有些沒臉子,只道,“不過是些小東西,三姑娘不稀得,我老婆子還不如給了旁人去,也省得在三姑娘面前讨個沒趣兒。”
敏心抿嘴一笑道,“嬷嬷莫氣,我姐姐性子直,不知道嬷嬷的好,嬷嬷不如把東西交給我,我去回我姐姐去,她定會收下的。屆時我再在我姐姐面前提一提嬷嬷,不是萬事周全了麽?”
李嬷嬷聞言便笑道,“姑娘說得很是。那就麻煩姑娘多費心了。”
李嬷嬷遂将東西全給了敏心,敏心笑着拿着了,待李嬷嬷一轉身,滿臉的笑容就變成了一臉的陰狠,眸子裏散發着怨毒的光。
崔怡心這些日子閉門不出,瑞香眼見着自家姑娘日漸消沉,亦是着急,“姑娘,離姑娘出嫁不過兩三個月了,姑娘還得振奮精神啊。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我打聽過了那大學士的女兒整日只知道吟詩作對,空有個才女的名聲而已,性子又木讷老實,在行為處事方面是決計鬥不過姑娘的。即使她比姑娘早進門一月,但姑娘也可以後來者居上啊,得了姑爺還有老夫人的喜愛,再憑借着姑娘這嫡女身份,以妾代妻也不是不可能啊。”
崔怡心頹然搖頭,“你是不知道,雖則我還沒進門,卻早已失了夫君還有婆婆的心了,就算進了門恐怕也只有冷板凳給我坐着。哪裏有你想得那般容易。退一步說,就算我贏得了他和婆婆的心,以妾代妻也着實困難,妻就是妻,那是要尊重的,妾就是妾,就是一個玩物。你沒瞧着我父親在這裏頭外頭這麽多女人,可母親的地位卻仍然是超然的,上回不是說打發了珍姨娘出去,就打發她出去了麽?”說完,又流下淚來。
瑞香急道,“姑娘莫這般灰心喪氣,總有出路的。最可恨的是那崔繡心,自己得了勝,也欺人太甚了些,居然私自占了咱們房裏的份例,咱們雖不缺那些個東西使,但這口氣如何能咽下?”
怡心怒道,“我有今天還不是因為她?看着沒有心計,其實心腸比誰都歹毒。你且瞧着罷,我毀了,她也別想好過!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獄!。”
這邊正說着話,房裏的小丫頭來傳話說是四姑娘敏心過來了。怡心皺眉,“她怎麽來了?平日裏我和她可沒什麽來往。”一面說一面讓人把她請進來。
敏心一見着怡心,先是哭了起來,“二姐近日可還好?我做妹妹的,也沒能及時來陪姐姐,是妹妹的過錯。”
怡心見敏心穿戴甚為樸素,與全身绫羅的繡心反差甚大,平日又不大肯做聲,顯然是被欺壓得狠了,故而生了幾分憐惜之意,“妹妹快莫哭了,我雖倒了黴,倒也還能挺得過去,妹妹放心罷。”
敏心這才止住了淚,哽咽道,“也是我三姐太過自私霸道,不肯幫二姐給孫家說說情。二姐你是知道的,我雖與三姐同父,但一嫡一庶那就是天壤之別,平日裏也沒個人理會我更莫說盡心服侍我了,就連……就連每月的份例都克扣了……”
怡心疑惑,“怎麽,她連你的份例都占了?”
敏心柔弱地點頭,“嗯。”
“實在太過分!”怡心握住敏心的手,頓時生出了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的感覺,“你若缺什麽且同我說,我有的,必不能少了你的,敏心妹妹,咱們是一樣的人,以後有什麽事都一起商量着,你說呢?”
敏心忙點頭,“嗯,多謝姐姐。”
近日,王甫生和崔正凱走得頗近,王甫生頻頻向崔正凱示好,拉攏之意極顯,甚而王甫生約了崔正凱一同游湖賞景。
原本官員之間大宴小宴頗為尋常,然而端懿長公主剛剛有所表示,王甫生就做出這般拉攏的行為則顯得大有深意。崔正凱一思忖,恐怕他家小女兒和王家王朝宗的婚事是*不離十了,不由得頗為高興,自然滿口答應下來。
來游湖賞夜景的都是華朝的官員,自然談笑風生,頗為自得。而男人之間的聚會,歌女伶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一時間斟酒的,唱小曲的,彈琵琶的,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李玉芝近來原本便心情煩躁,又風聞王家與崔家有結親之意,如今又見自己的恩師王甫生同崔正凱聊得頗為投契,顯然彼此之間都有這個意思,不由得更為氣悶,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下肚。
船上有位歌女名喚莺歌兒的,見李玉芝顏色出衆,不由得心生愛慕,便特特湊了過來替他斟酒,柔情蜜意地道,“公子,怎麽一個人喝悶酒?不如讓奴家作陪如何?”
李玉芝已喝得醉醺醺了,側首一瞧,見是一位濃妝豔抹的麗人含笑望着自己,一時又想起那張脂粉不施,嬌俏可愛的臉來,一時心酸難忍,低低罵了一句,“給我滾開。”
那歌女原本含着滿腔愛意,被他這樣一罵,不由得紅了眼眶,恨恨地去了。
李玉芝對面的王甫生笑道,“玉芝,莫對佳人如此粗魯嘛,這樣美好的夜色,美酒之下怎可少了佳人呢?”
李玉芝苦笑着搖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除了那一個,其他人我已都不放在眼裏了。”
王甫生一愣,笑道,“真沒想到玉芝竟是這等癡情之人。你上回與為師說的那位小姐到底是誰?為師替你去提親,也好全了你的心願?”
李玉芝的視線掃向一旁的崔正凱,略略一怔,又搖頭,“學生多謝老師,只是我與那位小姐恐怕沒有緣分了。”
王甫生慣是風月裏混的人,這船上之女子亦都是頂級的歌女伶人,其中有一位撫琴的伶人名喚玉琴的,便與他頗為相熟。玉琴撫了一曲,便起身柔柔地靠在王甫生的身邊,柔柔地道,“王大人,你可好久沒來看奴家了。”
這話一出口,王甫生就是一震,咳咳,當着未來老丈人的面跟別的女子眉來眼去似乎不妥,于是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來,“姑娘是誰?在下之前見過姑娘麽?”
玉琴也是個通透人兒,當即道,“哎呀,是奴家認錯人了。還望大人海涵。”
王甫生幹咳一聲,“無事。”
崔正凱見王甫生這般做派,心內哪有不了然的。不由得想起他年輕時與秦淮河畔的頂級歌女褚藍鳶之間的糊塗賬,當年這事兒還鬧得天下皆知呢。崔正凱心內想,這王甫生平常慣會拿腔作勢的,一派憂國憂民的模樣,其實暗地裏還不是男盜女娼。可是耐不住人家出身好,又善經營人脈,頗得陛下重用,放眼滿朝上下,除了崔進易的勢力能與之一博之外,恐怕是一聲而號令天下的人物了。
王甫生打發了那歌女之後又替崔正凱斟酒。崔正凱忙道,“不敢,不敢。”王甫生笑道,“崔兄的子女可是各個上進吶,崔靖鴻現在正在工部任職,你家崔祺鴻又剛剛得了進士出身,往大理寺任職,真正前途無量啊。只是這大登科之後就得考慮一下小登科,不知道崔兄對兒女的婚事是如何考慮的?”特意加重了女字的發音。
崔正凱如何能不明白,當即笑道,“我這亦是煩惱呢,祺鴻還小,這靖鴻卻早已過了弱冠之年了,我亦與他提過婚事,奈何他總說自己尚未成業何以成家?這事兒也就拖下來了。不過……”崔正凱頓了頓,“我家還有位小女兒待字閨中,正正到了定親的年紀,如今可還沒個着落呢。”
王甫生聞言哈哈一笑,“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崔兄且就等着罷,媒人很快就會上門的。”
崔正凱聽王甫生如此說,心內大定,笑道,“借王大人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