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萬妖入世丨四
為什麽在小藍眼裏，莫非身上是穿着衣服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兩人走進村莊時，終于揭曉。
與小藍姑娘并肩走在路上時，莫非受到了周圍無數人的側目，并隐約聽見幾句竊竊私語。
“天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是标榜自己守禮知恥的。
“為何漂亮姑娘總是遇人不淑？可悲！可嘆吶！”這是為小藍姑娘扼腕嘆息的。
“啧啧，這小子身上還挺有料哇！”這是對着莫非流口水的。
“難不成這附近有專扒人衣服的小妖？”這是試圖分析敵情的。
聽着這些人的對話，莫非臉色越來越白。
看來，皇帝的新衣效果果然是赤身裸體，至于小藍姑娘，她可能只是強裝鎮定，給他留個面子罷了。
想到這裏，莫非腳步越來越慢，漸漸落在小藍後方，猶豫要不要伺機逃走躲起來。畢竟小藍姑娘救了他，他總不能連累人家，被旁人笑話。
“你們在說什麽？”這時，終于有人提出疑問。
那幾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人立刻眉飛色舞，七嘴八舌把莫非不着寸縷的事講給提問的人。
提問的人視線掃過莫非，頓了一下，又巡視四周一圈，皺眉道：“哪裏？我沒瞧見沒穿衣裳的人。”
莫非：！
圍觀衆人：？？？
“就是他呀！他！”有人上前一把拽住莫非的胳膊，生怕只靠言語形容不夠清楚。
提出問題的男子輕笑一聲，扭頭看向小藍，問：“你認為如何？”
小藍蹙眉凝思片刻，搖搖頭：“我也不知。但是，我看到他身上是披着件長袍的，只是這袍子的模樣有些古怪。”
男子微笑颔首：“我也如此。”
然後，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莫非身上。
莫非此時臉頰飛紅。
卻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對童話故事十分熟悉的他，很快想通“皇帝的新衣”到底怎麽回事……可是憑什麽？他憑什麽看不到這件衣服？！
“這位靈者，不如解釋一下，也好讓人明白原委。”男子依舊面帶微笑。
莫非心裏那個氣啊！
他環視一周，見方才嘀嘀咕咕的幾人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眼裏盡是鄙夷。
鄙夷？
呵。
不能只他一個人被打擊，獨郁郁不如衆郁郁。
莫非輕咳一聲，故作高深道：“我這件袍子，是用神仙布料做成的，只有聰明人能看到。它來歷非凡，可不願在愚蠢的人面前顯形。”
圍觀衆人：……
小藍噗嗤一聲笑出來。
在她身邊，那名男子先是詫異挑眉，随後也忍俊不禁。
“媽的，你小子是不是耍我？”垂涎莫非身材的圍觀群衆啐了一口。
“就是就是，天下哪有這種衣料！”分析敵情的圍觀群衆立即附和。
“我哪裏不聰明！我怎麽愚蠢了？”守禮知恥的圍觀群衆質問。
“揍他丫的！”為小藍扼腕嘆息的圍觀群衆開始撸袖子。
小藍身邊那名男子笑着攔下衆人：“諸位，冷靜一下。”
莫非抱臂點頭：“能看到我衣服的聰明人，就是識大體。”
四名圍觀群衆又鬧起來了。
小藍忍不住，咯咯直笑。
她身邊的男子無奈轉身，朝莫非道：“兄弟，你這是添柴加火呢？”
莫非扯扯嘴角，不說話了。
男子終于安撫好四名圍觀群衆，這才轉身向莫非拱手。
“在下‘羽白’，是小藍姑娘的同伴。”說完，他指了指身後四人，“這幾位也是我們‘無仙’的人，此次恰好與我和小藍同行。”
莫非輕咳一聲，擡手抓了把頭發。
“我叫莫小莫。”他還記得自己的化名，“呃，第一次進雲界。”
“喲，初哥兒啊？”
“被小藍姐救回來的吧？”
“你什麽流派的？會使什麽兵器法器？”
“想不想加入我們‘無仙’？”
四名圍觀群衆七嘴八舌。
羽白朝他們打了個手勢，幾人立刻閉嘴。
“既然同為靈者，你又初來乍到，我們有責任引導你。”
羽白還是那麽風度翩翩，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套衣衫遞給莫非，又道：“眼下就有一點要提醒這位兄弟——雲界之中，靈者并非都是良善之輩，為安全計，小兄弟今後最好不要随意向旁人吐露姓名，至于面貌，最好也做做遮掩。”
莫非本身就留了一手沒用真名，這時聽羽白的提醒，頓時覺得這人值得信賴。不過……
“遮掩面貌？”他不禁疑惑，“你們也沒遮臉啊？”
小藍又忍不住笑了。
“你第一次被扯入雲界，恐怕在雲室裏也沒好好準備。”她一舉手一投足都伴随着清脆的鈴铛聲，“雲室之中，是可以花費雲靈更改相貌的。”
原來，這些人都不是他們真實的模樣。
莫非恍然。
照這個說法，他穿越最初的那片白霧，恐怕就是“雲室”了。這世界，還真像大型網游，竟然還可以捏臉的。
“此處雲界名為‘萬妖入世’。”羽白道，“獲得雲靈的方式，自然就是獵妖了。根據妖獸、妖兵、妖将、妖王實力不同，獵殺後得到的雲靈或多或少。想要活着離開這片雲界，就必須在雲界限制的三晝夜內，至少獵殺到十個雲靈。”
說着，他語氣忽然嚴肅：“若是在此雲界得不到十個雲靈，便算此次游歷失敗，回到雲室後，是要被扣除雲靈的。你初次進入雲界，身負雲靈不足以抵消扣除的話，會被雲界無情抹殺。”
莫非一個激靈：“抹殺？”
羽白點頭：“是的，抹殺。雲界絕不會手下留情，雲室也不會給你任何讨價還價的機會。”
莫非緊張得重重咽了口唾沫。
羽白卻笑了：“十個雲靈而已，有我們幫你，這最低要求，你不必擔憂無法達到。來這裏之前我已經試過，獵殺一只妖獸便可得一雲靈，獵殺一只妖兵可得三雲靈。妖将我尚未遇到，但根據其它雲界的經驗，我猜，獵殺一只妖将便可直接獲得十個雲靈。”
小藍也笑着說：“幸好，獵殺界難度不高，要是你初次進入雲界就碰到天災界，那可慘了。”
“天災界？”莫非茫然。
“好了，不必一次講得太深，先完成此處雲界任務為重。”羽白道，“等安穩拿到雲靈，再說這些不遲。況且，游歷結束後，他回歸雲室也可自行解惑。”
“也對。”小藍沖莫非甜甜一笑，“好了，此次我們有七人聯手，應該可以直接獵殺妖将。獵殺界會存在整整三個晝夜，在這三晝夜內，我們要盡可能多地獵殺妖物，賺取雲靈……決不能輸給‘霸者盟’的人！”
這時，四人團中那位善于分析的群衆忽然舉手。
“這次，我們的對手恐怕不止霸者盟，”他道，“來這裏的路上，我見到了歐皇。”
“噗——咳咳！”
莫非被唾沫嗆到，咳得滿臉通紅，卻顧不得喘息，震驚道：“歐、歐皇？”
這個世界如此與時俱進，竟然已經發展出“歐皇”這種詞彙了嗎？！
好脾氣的羽白耐心解釋：“歐皇在雲界化名‘歐鴻運’，據傳，是位十分厲害的靈者。”
圍觀群衆一人質疑：“什麽啊，幾乎沒有人見過他出手，怎麽稱得上厲害？”
羽白道：“但不可否認，歐鴻運擊殺過鬼王，他們也曾經歷過兩次天災界，卻無一人減員。鬼王那一戰後，靈者們給他取了綽號，稱為‘歐皇’。”最後這句，是向莫非解釋的。
原來是位姓‘歐’的高手。
莫非舒了口氣，心想巧合倒真是無處不在。
不過，“歐鴻運”這個名字，聽起來還真有那麽一股子歐皇下凡的範兒，只是不知這人運氣好不好，夠不夠名副其實。
“歐鴻運的團隊只有三人，卻無一不是高手。若他也來了此處雲界，或許，留給我們獵妖的時間将不足三晝夜。”羽白說着，眉頭微微皺起。
“你擔心他們獵殺妖王？”小藍也若有所思。
“一旦妖王被殺，此處雲界便會告破，提前結束。”羽白朝莫非解釋，“所以，我們眼下最好放棄妖将，先獵殺妖獸妖兵，每人湊足十個雲靈後，再考慮圍殺妖将，賺取雲靈。”
莫非初來乍到，沒有提出異議，只支吾着表達了自己沒有稱手武器的困境。
羽白立刻理解，從須彌戒裏取出一杆精鋼僧杖交給莫非。
莫非堪堪接住那杆比自己個頭還高的鐵棍，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把菜刀，哦不，戰刀來着。
可眼下這鐵棍算怎麽回事？
莫非看着手裏的家夥，突然有一種回歸熊孩子時期、披着床單拿着晾衣杆COS孫悟空的年代感。
此時羽白已經下令開拔，并親自往前探路，充當斥候去了。莫非追問不及，只能疑惑地扭頭看小藍：“他為什麽給我根棍子？”
誰知小藍比他還疑惑：“嗯？這是僧杖呀，雖然可能華麗了點。”
莫非想了想，換個問法：“那他為什麽要給我僧杖？”
小藍：“你頭發剃這麽短，我們都以為你是剛還俗的小和尚……難道不是？”
莫非：……
莫非沉痛地看向小藍：“你們都沒問過我，就已經靠腦補下判斷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