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見

霜辭到床上後整個人仿佛是從水裏撈起來的,那人再度壓過來時她本能地伸手攔住她,“別……來了……”聲音嘶啞得聽起來格外可憐。

冷江尋抱住她,吻了吻她汗濕的鬓角,低啞問:“師尊還生氣嗎?”

霜辭搖了搖頭。

“那師尊你哄哄我好不好?”她趴在霜辭身上小聲請求,好像當初在門外抱着個小枕頭說“霜辭姐姐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的小女孩。

霜辭疲憊地拍了拍她的肩,“阿尋,你乖一點啊。”

江尋眉開眼笑,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好。”

霜辭安心地睡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睡前江尋乖巧的樣子不小心戳中了她的記憶,她又夢到了十一年前。

冷江尋雖然叫她師尊,可實際上她只大對方五歲。十歲時,霜辭被上任教主選中,當了教主身邊的小丫鬟,因為人聰明冷靜,加上受教主指點,在兩年後教中的一次公開比武場中進入前十名,也或許是這樣讓教主更加看重她,有意無意地鍛煉,十三歲那年,霜辭第一次出教下山執行任務。

華州常家與教主有着極深的冤仇,可霜辭不知道教主為什麽能夠容忍常家家主猖狂了這麽多年。是年,常州家主太夫人過世,玄陰教的人也下山了。

時隔多年,霜辭依舊記得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月色入戶,細碎的光斑穿透過庭前的松柏,篩撒在地面,如同碎銀。可在除了皎潔的白之外,也有極致的豔紅。

血色濺在素色窗紗上,映着幽幽月色,格外的瘆人和凄涼。滿庭皆血,在下人護送逃走的常徽和他的夫人被抓了回來,捆在大廳上,身上的錦衣破破爛爛,發冠在打鬥中不知遺落在何地。

兩個人披頭散發,在廳上哭爹喊娘地求饒。常徽頭不停磕在白玉地板上,“饒命啊……小姐饒了我們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把印章都交給貴教,好不好?您就高擡貴手放了我們。”

血從他額頭上滾落。

霜辭皺眉,坐在主位上幽幽嘆氣,“你一家主,怎能如此沒骨氣?”

“骨氣?骨氣有活命重要嗎?”常夫人尖叫,“小姑娘,你就放了我們吧……我們武功被廢,就是一個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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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辭沉靜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解和不滿,芝蘭玉樹的常家,怎麽就選了這麽個人做家主,她擡起手,素白的指尖正要落下,就聽得她帶來的屬下大聲喝道:“饒你一命,兔崽子,還上來找死!”

霜辭起身走到庭前,一個黑不溜秋小孩兒被她屬下壓着,本想一巴掌拍死她,但是在霜辭不準殺家仆之子的命令之下也不敢動手,只好牽制着打算把人帶到霜辭面前任她處置。

“我去殺了他們,随你們處置。”小孩的聲音還頗有幾分稚嫩,或許是決絕的語氣和說話的擲地有聲,竟然也有幾分氣勢。

轉眼間霜辭已經走了過來,白色靴子踩在血色中,一身黑衣靜靜站在小孩兒面前,她面帶笑意,嗓音溫溫柔柔地問:“小家夥,你要殺誰?”

黑不溜秋的孩子一下子擡起頭,黑亮的眼睛裏如同落滿月色,漂亮得不可思議,她說,“那對那狗男女!”

霜辭示意下屬放開她,小孩站起來,“反正……你們都是要殺他們的,讓我……讓我來。”說完後又垂下頭,小聲地添了一句話,“好不好?”最後三個字帶着她這個年紀才有的軟糯,如同白白的面團子。

“我為何要應你?”霜辭饒有興趣地反問。

這個問題好像難倒了她,小臉皺成一團,冥思苦想了許久,久到霜辭覺得無趣打算走開時,小孩兒開口:“那你為何要殺他們?不是……因為有仇嗎?有仇的話,就報仇,天經地義。”

最後霜辭遞給了她一把刀。

常徽看到拖着刀的小豆芽氣得頭發倒豎,眼睛圓瞪,額頭上青筋暴起,“小兔崽子你幹殺你老子……”

“你個小蹄子,當初就該……啊!”

兩道混合着怒罵的突破耳膜的尖銳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霜辭拿出手帕擦了擦濺在額頭上的鮮血,瞧着看似冷靜但手抖如篩糠的孩子突然來了興致,她把白色的手帕遞過去,“擦擦血。”

小豆芽菜回過神來,猛地将手中刀扔開,沾滿了血的刀片被扔到一邊,發出刺耳的聲音。豆芽菜偏過頭看着霜辭,黑白分明的眼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剛殺了人的恐懼還有大仇得報的興奮,她全身都在發顫,嘴唇不停抖,喉嚨裏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聲音:“他們……死了……死了,終于死了!”

霜辭一直提防着她,一旦她将武器交到別人手裏,至少得防止對方突如其來的刀劍相向,所以在小孩兒撲過來的時候她手中的銀針已經備好,正要出手,白色手帕被拿了過去,小屁孩兒全身脫力地跪在了地板上,被濺在額頭上的血落在柔軟的帕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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