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世子的盲眼通房7

馬車的速度不快，陳晝夜感受着微風拂面的感覺, 發絲輕揚, 唇畔帶着淺淺的笑意。太子回馬來到她身側，道：“小夜姑娘真是厲害, 竟有一身好武藝, 是家傳之學嗎？”

陳晝夜低頭道：“殿下謬贊，奴婢的父母都是鄉野之人, 自小在山間野慣了，行事便有些上不了臺面。”

太子仗着她看不見, 露骨地盯着她的臉，道：“小夜姑娘何必自謙？依孤看，女子會武藝也是好事。你看淩華就嬌氣得很，悶出一身病來, 還連累一群人跟着她奔波。”

陳晝夜順勢露出惶恐之色：“公主殿下千金之體, 自是需要小心看顧。”

淩華坐在馬車裏朝後喊：“皇兄，你怎的到處說我壞話！咳、咳咳……”

太子兩腿一夾馬腹, 往前和淩華的馬車齊平, 低頭和她逗樂, 目光卻仍然在後面的陳晝夜身上流連。好一個厲害的女人，體術和心術都不差, 若是她身邊有這個助力, 一定不會只留着當個暖床寵婢。

在太子沉思時, 原本就離得不遠的莊子近在眼前, 熙朝先進去報信, 蘇景疾步走出來，忽略掉淩華公主驚喜的一聲“景哥哥”，朝馬上的陳晝夜張開雙臂：“小夜，來，慢慢的，到我懷裏來。”

太子朗聲笑道：“蘇景，你這小婢女可是厲害得很，自己從馬車跳到了馬背上，我看她自個兒落地也不成問題。”

“請太子殿下恕罪，臣着實喜愛她，不想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淩華公主一聽此話，臉都綠了，用手帕捂着嘴，咳嗽個不停。

陳晝夜沒有自己翻身下馬，而是乖順地把兩只手都交到蘇景手裏，按他的引導勾住那結實的肩頭，慢慢朝他前傾過去。待她半邊身子都靠到自己身上後，蘇景一手扶住她的背，一手托住她的大腿後側，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地上。在場的兩個貴人和一群太子親衛們看在眼裏，都是暗自驚奇。

只見傷疤從眉梢橫過半邊臉的蘇景神情溫柔，素日裏叫人膽寒的相貌在這樣的溫柔中，全數化為了落拓不羁的俊朗。他牽着陳晝夜走到太子身前行禮，就像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淩華公主都看癡了，擡着車簾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對蘇景的喜歡，始于小時候她調皮搗蛋爬到一棵樹上，正好被進宮的蘇景撞見，被他接住時的怦然心動。蘇景永遠都是漫不經心的，好似這世上沒什麽能引起他的興趣。淩華公主就是再怎麽求七皇兄幫忙制造機會，也沒見蘇景對她親熱兩分。

憑什麽一個地位卑賤的瞎子就能做到？

七王爺自莊子大門踏出來，給太子行禮：“皇兄安好。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咱們兄弟倆果真是心有靈犀。請皇兄務必在莊子裏住上一晚，讓我和阿景好好招待。”

這麽多護衛随從要安置下來也不容易，熙朝和熙和忙得腳不沾地。陳晝夜被幾個丫鬟婆子看護着，待在房間裏。她隐隐聽到一個院子裏傳來的吵鬧聲，似乎是護衛們在喝酒唱歌，而那三個身份尊貴的人，此時定是在互相打太極呢。

一個小丫鬟走到陳晝夜面前，伴随着水盆落地的聲響：“姑娘，世子爺讓奴婢服侍您歇下。”

“辛苦你了。”陳晝夜伸出手讓丫鬟替自己寬衣，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着是一個在白天的馬車上聽過的尖細女聲：“公主殿下召婢女小夜前去問話。”

有一個婆子說要去請示世子，被淩華公主的大宮女一掌拍開：“公主殿下要見她，是她的福氣，你們竟敢推三阻四？！”

陳晝夜被她抓住手腕，直接從床上拖了起來。和驚恐的丫鬟婆子們不同，她心裏并不緊張，丫鬟走得氣勢洶洶，她也緊跟在後面，只是在跨門檻的時候沒有人提醒，撞到了腳趾。

進了公主的房間，大宮女踢了她一腳，想讓她跪下請安。陳晝夜穩穩立住，聽見淩華公主呵斥道：“皓月，不可無禮！快給小夜姑娘賜座。”

陳晝夜被人扶着坐下，淩華公主咳嗽了兩聲，溫和地道：“抱歉，小夜姑娘。皓月脾氣火爆，我替她向你賠罪。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罰她。”

陳晝夜當然不敢接這話，只說“哪裏哪裏，殿下真是折煞奴婢”。她不覺得公主真像面上表現出的這麽親切，如果她真的喜歡蘇景的話。

“小夜，今日叫你過來，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來。”淩華公主握住她的手，把一個冰涼的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感覺應該是玉質的。陳晝夜推拒不成，只能先戴着。

淩華公主又和她熱情地攀談了幾句，還極力邀請她進宮玩，最後甚至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一同去行宮。

“殿下，麗山行宮怎是她這種身份的人去得的？依奴婢看，叫她去伺候您還差不多。”

“皓月。”淩華公主喝止了自己大宮女，拍了拍陳晝夜的手，說，“小夜，你要相信我，我絕沒有讓你來伺候的意思。不過是看你投緣，将來若是能住在一處，也是極好的。只要你像現下一樣乖巧，我自是不會虧待你。”

陳晝夜聽出了這話中隐含的深意，像是還沒嫁給蘇景，就已經在警示她要看清自己的身份，對世子夫人的位置是志在必得。

此時，另一個宮女來報，說是蘇世子正等在房外。

淩華立刻表示要親自送陳晝夜出去，她牽着人剛一走到回廊上，就被蘇景搶了過去。蘇景向公主告了罪，沒等公主挽留就牽着人大步離去。他注意到陳晝夜左腳上還穿着室內的綢緞軟鞋。這是他特地叫人制的，為的就是讓經常待在室內的陳晝夜能待得舒服一些。如今這鞋頭有被磨破的跡象，他便知道陳晝夜一路走過來定是不易，索性在還沒出院門的時候就将她打橫抱起來，眨眼間就消失在淩華的視野裏。

“他竟是連看我一眼都覺多餘。”淩華捂着心口，面上愁苦萬分。

皓月替她不平：“殿下，您為何要對那賤婢如此和顏悅色？将來聖上賜婚，把她趕出公主府就是了。”

“多嘴。”淩華公主轉身進屋，并未因皓月的話而展顏。不知為何，鎮南侯明明簡在帝心，父皇卻不肯答應她的請求，替她和蘇景賜婚。她在那個讨厭的盲女面前服軟，也不過是想在蘇景面前掙個賢良淑德的形象，好叫他多考慮考慮，求娶自己。

皓月眼珠子一轉，俯身給坐下的淩華公主出主意：“殿下，其實您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奴婢看太子殿下今日對盲女贊賞有加，若是她和太子殿下……”

“夠了，此事勿要再提。”淩華公主板着臉。但待她躺到床上，卻不斷回想起蘇景對盲女的不同，那樣的精心呵護，即使自己成了世子夫人，将來會不會還是要獨守空房？男人要是心被勾走，就是不把人養在府裏，也能置個外室。

淩華公主輾轉反側的同時，陳晝夜被蘇景放到方才丫鬟服侍她就寝的床榻上，鞋襪都被除下，上身靠在大迎枕上。

“你平素不是挺不肯吃虧的嗎？怎麽淩華公主一喊，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蘇景溫暖的手覆上她有一點紅腫的腳趾，輕輕按揉。連蘇景自己都覺得奇怪，有朝一日他居然會這麽心甘情願地伺候別人，而且還是個身份大有問題的女人。

陳晝夜累了一天，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呵……我只是不想世子爺為難，那畢竟是太子的胞妹。”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太子，蘇景就想起太子看她時充滿欲念的眼神。

“你可知道，我為何不讓小桃跟你講高老爺和管家娘子的故事？”

陳晝夜問：“為何？”

蘇景道：“因為這高老爺的話本子，是有人編出來映射太子的。那管家指的是前太子侍讀，因為太子污了他的夫人，他在朝會時彈劾太子，繼而辭官。”

陳晝夜也沒驚訝，只感慨道：“這世道，女子多是玩物，這太子侍讀也不知是真疼惜夫人，還是不甘受辱。”

“所以，明日太子再出發去行宮時，你一定不能露面，我會讓熙朝熙和，七王爺的護衛都留下來保護你。”

蘇景非要搞這麽大的陣仗，陳晝夜怎麽拒絕都不行。翌日她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根本沒人來騷擾，倒是蘇景，送太子出發之後回到莊子裏，竟還多帶了一個人。

午後蘇景和七王爺在莊子裏談事，太子突襲一趟，他們也不是沒有防備。向皇帝建議推廣山藥蛋種植的折子早就遞上了禦桌，若太子想污蔑他們一把，去告小狀，必然只能自讨苦吃。七王爺真正在意的事，是新兵器的研發。

兩人談得投入，沒注意到上午從山賊手裏救下的姑娘到處溜達，奇跡般地繞過了護衛們的看守，發現了藏在一間小屋裏的□□。

七王爺收到線報時，秘密早已被看了個幹淨。他和蘇景匆匆趕到，就見那姑娘被一群武夫圍住，仍氣定神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