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浩南偶爾投來若有似無的眼光，讓她如坐針氈。她扯扯衣服，覺得穿得太随便；一摸自己的頭發，又懊惱自己出門前沒洗頭。
她整個人渾身不自在，感覺自己就像一塊待宰的豬肉，生怕自己的賣相不夠好，賣不出去。周浩南這一通電話講了不到五分鐘，但朱寶覺得自己簡直像熬了五個小時。
好不容易等周浩南講完了電話，他放下電話，雙手交握，“好了。”他的臉上挂着公事公辦的疏離：“朱寶，你有什麽事，說吧。”
朱寶被那樣的眼光盯着，簡直動彈不得。眼裏映着周浩南的俊臉，耳朵裏回放着宋姿魔鬼般的聲音：“很簡單，眼睛盯着他！微微眯眼，風情萬種地撩頭發，撩大腿！總看過電視劇吧，就那樣辦！”
朱寶照辦了。
她雙手一撐桌子，迅猛地湊近了周浩南。周浩南心頭一跳，有些錯愕，甚至往後退了一下。
她的眼睛費力地眯成線，使勁瞪住他，大力把頭發一撩，誰知手指卡在枯發裏，順了幾下，枯發還是糾纏在一塊。她一邊要維持那“風情萬種”的眯眼，一邊要抓頭發，忙得不可開交。
周浩南擡眼看她的鬥雞眼，無動于衷地雙手交握：“你要幹什麽。”
“……”她尴尬地看着周浩南的火辣辣的視線，知道任務失敗，終于自暴自棄地把手指從頭發裏拔出來。“沒、沒什麽。”
她已經很努力了，怎麽還是這個結果！朱寶傷心欲絕，腦海裏想起宋姿的話來。
宋姿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奇跡般地預言了這一幕：“我覺得吧，周浩南那種人，見慣了大世面，撩頭發效果不大。”
她當時還給出了第二個錦囊：“所以你要出奇招。撩大腿，假裝不經意地露出你的內/褲來。當然不是讓你全部都露出來，就是猶抱琵琶半遮面，你懂？冷不丁沖人家亮內褲那是露.體.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別怕，往前沖就是了。反正你也沒什麽輸的。”
可朱寶心裏慌啊，她這輩子就沒有撩過大腿啊！正在她思想激烈掙紮的時候，周浩南發話了：“朱寶，你要跟我彙報什麽。”
她如同聽見軍令，陡然坐直了身體。周浩南這話一出，她更不敢胡亂撩大腿了。這氣氛讓她怎麽撩大腿露.內.褲啊軍師。
就像在一場嚴肅的談判會議上，她忽然撩了裙子，大腿往桌上一擱：“老爺您看這大腿能賣三十萬麽。”
她實在是說不出口，手顫抖着壓上了她的裙子。這是她唯一的一條裙子，保守的黑色，五年前她媽媽給她買的。
一想起媽媽來，她就不知道哪裏多了幾分勇氣。
反正她也沒什麽可輸的。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拼了！
她的血液突突地在血管裏奔騰，猛然站了起來。
咣——
那膝蓋猛然撞上辦公桌，疼得她唉喲一聲，整個人縮在地上。周浩南忙起身繞過辦公桌：“喂，你怎麽了。”
他走近了兩步，看見朱寶蜷縮成一團，因為用力過猛，膝蓋狠狠受了一記，疼得她臉都發白了。
他正要去扶她。誰知手還沒伸出來，他的眼光先落了在她往上跑的裙子上。朱寶那條白色內褲一覽無遺。
他頓時口幹舌燥起來，覺得太陽穴突突直響，腦子裏轟隆隆，猶如火車碾過腦殼。他忙一把拉下了她的裙子，扶着她起來。
朱寶尴尬地扯扯裙子，忍着膝蓋的痛感，慌忙爬了起來，拍拍裙子。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她如願地露出了內褲，但這發展好像跟她想得不一樣。
囧。
朱寶覺得自己實在不适合演壞女人。那些風情萬種的姿态，她就是做不出來。她們那是搖曳生姿，她是搖頭瘋子。
她默默又坐了回去，索性不跟他拐彎抹角，鼓起勇氣：“周浩南，昨晚那個……我那個……還那個嗎。”
周浩南坐回位子，又恢複了冷漠的态度：“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昨晚明明跟我說……說你……”朱寶覺得自己悲劇了，憋了半天也沒擠出幾個字來：“說你……”
“說什麽了？”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着，眼睛打量着她：“我不記得。”周浩南倏地收起右手，面無表情，低頭看表：“你還有三分鐘。”
媽的，這讓人怎麽說！難道說你看我值不值三十萬？
她努力組織語言，臉上好像有熱風在吹：“我想……我想……”
周浩南微挑了下眉，鎮定自若地說：“想幹什麽。”看朱寶憋得整張臉通紅，他故意低頭看表：“有什麽事快說，你還有一分鐘，我馬上要去開會。”
在這樣的重壓下，她死命捏緊了拳頭，“你幫我讨回三十萬，我、我……”她從沒說過這麽露骨的話，覺得臉都要燒起來，“我陪你……那個。”
周浩南覺得有趣，單手撐着下巴，想看她更多的表情。那傲慢的眉微一上挑，瞥她一眼：“哪個。”
朱寶小聲說：“……睡、睡覺。”
周浩南滿意地看着朱寶又羞又窘的表情，心情愉悅地收住了手，“對，我想起來了。”他微微一頓，勝券在握般，臉上充滿篤定自信：“不過昨天是這個條件，今天可不是這個價位。”
朱寶傻眼了。
“怎麽，沒買過豬肉？超市的豬肉也一天一個價。”周浩南鎮定自若，像捏住蛇的七寸，“要不要答應，你可以考慮清楚再答複我。但是我先說好，晚一個小時，可能又是新的條件。”
在菜市場讨價還價是朱寶的強項，但菜市場大手遇到縱橫談判桌多年的大神，只能輸得都內褲不剩。朱寶還能怎麽辦，只能任他宰割。這種情況下，他提什麽條件，她也得點頭答應。
“……什麽條件，你、你說。”朱寶顫着聲說，手指在裙底下交纏，暗暗祈禱千萬別是什麽怪異的條件，萬一他要她在大街上果奔……她估計也肯。
“不會很為難你。”周浩南臉上挂着笑，不動聲色給她埋了陷阱，“第一，你必須聽我的。”
朱寶松了口氣，她每天都在聽他的，從沒違抗過半句：“這個沒問題。”
“第二我暫時沒想到，想到了再告訴你。”
朱寶“哦”了一聲，暗自慶幸周浩南還沒變态得太徹底。但她略略細想了一兩秒，又覺得不對。
這陪睡的時限到底是多久，難不成一輩子都陪他睡，她還要不要嫁人了。
周浩南見朱寶也沒反駁，表情上依舊沒什麽變化：“好，那如果沒有什麽問題，你今晚來我家。”他忍了一整晚，不，整整七年，簡直要迫不及待地享用他的晚餐。
他想在床上……
或者廚房也不錯……
甚至是露臺……
屋子裏每一個角度都試試用餐效果。當然，如果朱寶不介意，他也不介意野餐。
在辦公室吃也別有風味，不是嗎。但是他覺得朱寶一定會很介意，很快打消了這個美好的幻想。
第一個地點選在哪才合适呢。周浩南徑自沉浸在思考中，不能一開始就吓到朱寶。如果想循序漸進，那還是大床吧。
周浩南有些沮喪地想。其實他也不介意把“晚餐”提前到早上，也就是現在吃。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像個饑渴過度的急色鬼，他決定再多花耐性，忍耐幾個小時。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多等一會兒嗎。
朱寶看周浩南似乎陷入苦思，完全聽不見她說話，她只好提高了聲音，“周浩南！”
周浩南這才回過神來，見朱寶那眼睛滴溜溜地在看他，心裏直發癢，恨不得現在就開餐。
“怎麽。”
朱寶問：“這期限是多久？”
周浩南怔住了。他本以為朱寶肯定想不到這時限問題，滿心想着糊弄過去。誰知朱寶平時看着人頭豬腦，關鍵時刻大腦還能超水平發揮。
他随口說：“暫訂一年吧。”
朱寶一聽，立刻激烈反對：“那不行！”她振振有詞，使勁搖頭：“我計劃二十八歲就結婚生孩子，這麽一鬧，再花點時間找找人，三十歲過了，還生得出來嗎。什麽事我都能答應，這事絕對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