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萬古枯木又逢春（一）
自古男人，不管多成功，多富有，多睿智，都難以避免一個問題，就是媳婦和小姨子處不好。
慕堡主亦難幸免。
慕天堡夫人名叫萬古春，是慕堡主前段時間去南疆辦事遇到，自遇到後就跟丢了魂似的迷戀上，帶回來非她不娶，還把慕天堡的錢、權、人都送給她。而萬古春在慕堡主面前會說會笑，在別人面前都是一副孤傲模樣，因此她在慕天堡很不受歡迎。
尉遲蔚講完暮雨的敘述後，下了個結論：“這件事非常可疑，另外補充一下，我沒有妹妹。”
莫霄雲想到這件事又開始臉色發白，沒吱聲。
冷湖撐腮笑道：“我覺得你們完全是想多了，大小姐讨厭嫂子所以覺得她有問題沒什麽奇怪的啊。”
尉遲蔚被他頂得卡了一下，又笑道：“不過接下裏又要說到另一個人，一個自萬古春出現後就失蹤了的人。這姑娘名叫秦千，她原本是慕堡主的未婚妻，聽雨兒說感情還不錯。”
冷湖道：“這……聽起來就……”
莫霄雲拿起劍道：“我要找她問清楚。”
“等等莫大俠，總管說今天的任務是打掃倉庫。”
“可是我要救人……”
尉遲蔚再次按住他溫聲道，“聽你們描述，如果秦千的失蹤真與萬古春有關，今夜她一定會再去，今晚我同你一起。”
莫霄雲卻巋然不動，盯着他雙目迥然，執拗道：“不，事關人命，哪怕遲了半日，秦姑娘都有可能出事。”
尉遲蔚怔了一下，松手笑道：“那就去吧。”
“……”
尉遲蔚慢條斯理地笑道：“去吧，我就看着武功盡失的你被趕出去，然後驚動彼岸提前幹掉秦姑娘……去吧，大俠。”
莫霄雲被他的直白傷到了，既不走也沒退回來，傻站了一會才低頭讪讪道：“我去打掃倉庫。”
尉遲蔚再次握住他肩膀笑道：“還有……”
他說着手移到莫霄雲發頂，按了一下，莫霄雲受痛，本能地一皺眉。尉遲蔚便知道了，嘆道：“拿針刺激百會穴，強行激出內力，多用幾次你就沒命了。我已經給了你一把劍，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莫霄雲和冷湖對視了一眼，冷湖心虛到發抖，心道尉遲蔚不好騙，要是被他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下場會很……
莫霄雲坦然道：“遇到澹臺府，打了一架。”
尉遲蔚半信半疑，“就只是這樣？”
莫霄雲誠懇道：“真的。”
尉遲蔚也不知道信了沒，不再追問，拉着他打掃倉庫去了。冷湖舒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幫自己，不過總算是沒事了。莫霄雲人生第一次撒謊，看似淡定，其實很心虛，突然變得沒話找話：“尉遲，你昨天不在，慕天堡的晚飯不好吃。”
“哪裏不好吃？”
“沒有肉。”
“那你們為什麽還把我那份吃掉了？”
“不吃會餓，沒想到慕堡主是這種人。”
“對了，我們一會去相思湖抓魚吃吧。”
“你會烤魚嗎？”
“當然。”
午後。
慕天堡的相思湖水波粼粼，裏面來回游着鯉魚，噗得一聲劍插進水裏，寶劍将湖面齊齊切成兩半，卻只為了挑起一條魚來。劍鋒再一甩，魚被寶劍從中間劈成兩半，劍利。內髒和魚身恰好脫離，刀快。
莫霄雲剛要再用它去鱗就被制止了。
“莫大俠……還是我來吧。”
莫霄雲便在一旁期待地看他們生火烤魚，算算他已經從來到平倉鎮後就沒怎麽吃過肉了，而每天卻消耗巨大，又是打掃衛生又是五孔流血，還會掉進水裏被淹，他急需要吃東西補一下。而尉遲蔚看起來也很娴熟，還撒了點鹽刷了從廚房借來的菜籽油。
火一烤香味出來，莫霄雲眼睛都直了。冷湖聞到香味也被勾了過來分了一杯羹，“聞起來好香啊，尉遲你好厲害！”
“小心燙。”
尉遲蔚心情很好地遞了兩條烤魚給他們，冷湖接過也不管燙，上來就咬了一大口，而後哀叫了一聲，眼淚都冒出來了。
莫霄雲問：“怎麽了？”
冷湖看了一眼尉遲蔚，含淚道：“燙，莫莫，你要慢點吃……一定要慢點……”
莫霄雲一聽，只好緊張地忍住，放涼一點才敢吃，咬了一口後像是被定身了似的僵住了，問尉遲蔚：“這是我抓的魚？是我抓的？……魚？”
尉遲蔚問：“你想說什麽？”
“對啊，我想問什麽？”
莫霄雲呆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問，“這是魚？這怎麽會是魚呢？”
尉遲蔚笑問：“你想說不好吃？”
莫霄雲直言道：“不，這不是我抓的魚！它不該是這種味道……”
冷湖捂住他的嘴，“別說了傻小子！”
“你們三個是新來的嗎？不準在慕天堡生火……等等，你們抓的是本座養的鯉魚？”
三人擡頭，說話的是堡主慕天言，莫霄雲推測他是來看魚碰巧遇到的，一時間誰都沒吭聲，慕天言咬牙問道：“說話！為什麽烤了本座的魚？飯不好吃嗎？”
莫霄雲跟尉遲蔚對視了一眼誠懇道：“飯好吃，我要吃飯。”
冷湖也趕緊跟上，生怕尉遲蔚怕浪費讓他把剩下的吃了。
尉遲蔚：“……”
“站住！殺了本座的魚，折了本座的桃花，在相思湖邊放火，就想這麽走了？”
慕天言聲音雖然不大，但氣勢卻壓得人喘不上氣來，想也是內力深厚，莫霄雲額頭有冷汗冒出，本能地按劍随時準備動手。
另外兩人也都嚴肅了起來，斂容備戰。
慕天言轉身指着那堆篝火呵斥道：“還不快把這裏打掃幹淨，一會萬古看到生氣怎麽辦，你們這些人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會不會當下人？”
“……”
莫霄雲更緊張了，問：“慕堡主，魚怎麽辦？”
慕天言悲痛道：“挖個坑埋了，就讓它們塵歸塵土歸土吧，魚這麽可愛你們怎麽忍心吃它？我們萬古春溫柔又善良，從來不忍心吃葷，因此本座也讓慕天堡改吃素，正是希望這份善良能傳達下來。”
莫霄雲道：“其實塵歸塵土歸土還是尉遲最擅長。”
冷湖道：“對啊，什麽都能做成土。”
尉遲蔚：“……”
說話間他們都動作很快地幹活了，冷湖掃起地上的花瓣蓋住煙灰，尉遲蔚挖了一個坑把魚埋了，莫霄雲上了三炷香被尉遲蔚拆了，理由是讓堡主看到他們在相思湖上墳會更生氣。
莫霄雲正想說魚被你糟蹋了你還想怎樣，遠處就有人來了，慕天言把他們三個推進旁邊花叢裏，警告道：“不許出聲，讓她知道了就趕走你們！”
“言郎，你在跟誰說話？”
慕天言轉身溫聲笑道：“沒有誰，我在跟花花草草聊天呢，你看它們多可愛。”
他們頭次在白天看到萬古春，她今天身穿的是一身白衣，眉間冷傲，氣質脫塵，桃花樹下，人面桃花争春豔。莫霄雲緊盯着心裏猜測她會不會就是那天來襲擊他的人，卻又覺得身材氣質都不像。
“是。”
萬古春手拂過低落向下長的桃枝，莞爾一笑，“桃花很好看，不過我怎麽聞到燒焦的味道，是不是剛才着火了？”
慕天言緊張道：“沒，沒有！……其實是剛才廚房王阿姨在生火不小心炸了廚房的味道。”
“……炸了廚房？好吧。”萬古春又走到湖邊，問道，“言郎，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魚少了很多？”
“少，少了嗎？好，好像是啊，一定是到了交配的季節去湖底交配了……萬古，你看陽春三月，情窦初開，正是戀愛的好時候啊！”
萬古春還在沉浸于魚也會交配的震驚中，只嗯嗯地應了幾聲。
莫霄雲小聲問：“魚交配嗎？”
尉遲蔚小聲問：“你在裝傻嗎？”
“沒錯！她這個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他們身後突然冒出一個人來，瞪着相思湖畔的兩人恨恨道：“這個賤人就是為了慕天堡的錢才接近我那傻哥哥的！裝得善良無辜，還說什麽連小動物都不忍心傷害，前幾天我還看見她打死了一只蟑螂！……你們這是什麽反應？”
莫霄雲先回過神來，道：“大小姐好。”
說完就繼續抱劍看外面的情況，跟沒這個人似的，尉遲蔚幹咳一聲賠笑道：“你怎麽來了？”
大小姐摟着尉遲蔚手臂，聲音都變溫柔了，“蔚郎，我是來看你們有沒有戳穿她的真面目的，說好了你幫我趕走她我就嫁給你。”
本來專心看那邊的莫霄雲突然轉過頭來，冷嗖嗖地看了他們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咬了一口尉遲做的魚後。
莫霄雲：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為什麽出現在這裏？這是什麽？
尉遲蔚：你不懂欣賞我不怪你。
注：魚産卵一般是陽歷春天的3月到四月，和秋天的八九月，是季節性的産子，雌魚在水底的水草或是一些障礙物上面産子，雄魚一般會跟在後面排出精子讓魚卵受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