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論劍交心
遠安，冷月齋。
“老大，您為什麽造謠說他不能人道了啊？他不是明明還……”
冷湖笑嘻嘻道：“因為我開心啊！一想到人渣被人瞧不起我就好開心啊，哈哈哈……光是想想我就能多吃兩碗飯。”
手下小心翼翼道：“老大您多吃飯是好事，不過聽說莫大俠因為這件事被莫希訓了。”
“诶？”
冷湖呆住。
手下又提醒道：“老大，您是真心想親近他嗎？別忘了，他娘可是莫希啊……”
冷湖斂了笑容，漠然道：“我們過去找了那麽久都沒有一點消息，跟着他不過半個月就摸到了彼岸的線索。現在我心裏已經隐約有答案了，只是還要找他驗證。至于莫霄雲……”
他将手裏的劍譜反扣在桌上，手擱在膝上，憶起那天分開的時候，他避開尉遲蔚問道：“莫莫，我一直有個問題，那天尉遲追問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出事實呢？”
莫霄雲淡淡道：“此事莫再提了。”
“啊？”
莫霄雲接着嚴肅道：“都過去了。”
“你在說什麽？”
“這本劍譜你拿去，遠安到了，保重。”
莫霄雲說完便離開了，冷湖翻開，那本劍譜竟然是他手繪的，應該是莫家的一些基本劍式，讓他學來防身。
回憶及此，冷湖忍不住莞爾。
“莫大俠還是打架吧，千萬別畫畫了……”
“阿嚏——”
莫霄雲裹在被子裏打了個噴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張不認識的床上，額頭上覆着半幹了的手巾，尉遲蔚正趴在床邊上睡着了。
莫霄雲把手巾挪開，發現燒退了大半，他把手從尉遲蔚手裏抽了出來，尉遲蔚馬上醒了，摸摸他頭問：“好點了嗎？”
“嗯。”
莫霄雲環顧四周，東西不多，只挂了幾幅字畫，竹制家具，還算別致風雅，便問道：“這是你的房間？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你想象中是什麽樣？”
莫霄雲老實答道：“地上鋪銀票，牆上貼金銀……”
尉遲蔚戳了他一下笑道：“我剛才就猜到在你想象中很土，可這也太土了吧？”
莫霄雲嘆氣：“畢竟能把魚烤成土。”
“好啊你，我今天一定請你吃烤魚。”
“娘會保護我。”
“我說……”尉遲蔚奇道，“突然發現你變聰明了！是不是燒壞頭了？還是昨天有水進去了？我幫你拍拍。”
莫霄雲打開他，突然注意到他臉上的傷，嘴上不說，心裏在想：不愧是尉遲，時間這麽緊也能去調戲良家婦女。
“既然好了就去吃早飯吧。”
“嗯。”
吃早飯的時候只有莫希和尉遲一家四口，莫霄雲跟娘認了錯，問聲好就落座吃飯，一頓飯下來沒有人說話。
家教甚嚴。
吃過早飯後莫霄雲悄悄問尉遲蔚：“你娘為何沒來？”
尉遲蔚道：“我娘是妾，不能上正桌吃飯的。”
莫霄雲若有所思道：“我想向她問安。”
尉遲蔚卻攔住他道：“不必了，我娘不喜歡被人打擾，我們去練武場看看吧。”
莫霄雲便不勉強，與他一同往練武場走，半路卻被一個少年攔住，莫霄雲認出來這就是尉遲蔚的弟弟，尉遲離。他長得和尉遲蔚完全不像，一個看着溫文內斂，另一個卻狂氣外露。
“哥，聽說你在慕天堡同時泡了堡主妹妹和夫人，這是真的假的？你真厲害！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爹因為這件事已經氣得好幾天沒睡着了。”
尉遲蔚沒回應，拉着莫霄雲繞道走，卻再次被攔住笑嘻嘻道：“哥，這麽急着走做什麽？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謝謝你把咱家劍法拱手讓給我，你真是個好哥哥，以前是我錯怪你了。”
尉遲蔚不想說話，轉身往回走，卻被莫霄雲拉住，他正疑惑，就聽莫霄雲淡淡道：“練武場在那邊。”
說罷拉着他徑直從尉遲離身邊走了過去，完全忽略了剛才的事，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尉遲蔚先是愕然，而後莞爾笑了。
尉遲離等他們走了才反應過來，又瞥到了另一個身影。
尉遲蔚從武器架上取了兩把劍遞給他一把，莫霄雲婉拒道：“謝謝，我已經有了。”
尉遲蔚道：“……你不覺得用那把太欺負人了嗎？”
莫霄雲道：“你不是說你有的是嗎？”
尉遲蔚被他氣笑了，便放了回去用一把普通的劍跟他過招，兩人都是點到為止。幾招過後，莫霄雲發現他劍法竟然還不錯，眼睛一下子亮了。尉遲蔚心道不好要被纏上了，動作一頓，劍被打成兩截飛了出去，剛好落在一個人腳下的地上。
兩人這才發現劍聖觀戰已久。
尉遲蔚拱手行禮，“父親。”
莫霄雲抱劍行禮，“前輩。”
“不錯。”尉遲宏贊許道，“劍法不錯。”
尉遲蔚道：“謝謝父親稱贊，我會繼續努力的。”
尉遲宏道：“我說的是雲兒，不愧是莫希的兒子，倘若勤加練習，不出三年必然超越你娘。”
莫霄雲淡淡道：“前輩過獎了。”
尉遲宏走上練武場拔出劍來，“這次跟老夫比，認真一點。”
……莫大俠剛才明明很認真的啊！當然尉遲蔚沒敢說出來，只是默默地在旁邊。尉遲離也悄無聲息地跟過來了，當着爹的面都不敢吭聲，屏息觀戰。
臺上叮叮咚咚，只過招不傷人。雖然說要認真，但莫霄雲肯定不會像之前在慕天堡那樣不知收斂，只是中規中矩地問招拆招。
一盞茶後，雙雙收劍。
尉遲宏甚是滿意，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莫霄雲低頭答道：“明年便是弱冠了。”
“和蔚兒同歲，這個年紀就有這樣的造詣。比武時既不遮掩，也不鋒芒太露，莫希的孩子教育得就是好。”
莫霄雲淡淡道：“前輩過獎了。”
尉遲宏下一句卻語出驚人：“我把劍聖的劍法傳給你吧。”
莫霄雲：“……”
尉遲蔚、尉遲離：“……”
莫霄雲反應過來了，急道：“前輩萬萬不可！這是尉遲家的劍法，怎麽能傳給外人……”
話說了一半就被尉遲蔚和尉遲離拉了過去，尉遲蔚道：“讓你學就學，客氣什麽？”
尉遲離也道：“莫家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學，用心記，明白嗎？”
莫霄雲：“……”
尉遲蔚看他沒回應，想起他最愛什麽，便連哄帶吓道：“學好了一會有肉吃，學不好只能吃魚。”
莫霄雲睜大眼睛，又回憶起了吃烤魚的恐懼，驚吓地點了點頭，誠懇保證道：“別，別烤魚，我一定好好學。”
威脅完了，莫霄雲老老實實跟着劍聖學劍去了，尉遲離問：“哥，烤魚是怎麽回事？”
尉遲蔚認真答道：“莫大俠怕魚。”
“原來是這樣啊。”
就是這樣，這段時間莫霄雲每天白天都被勒令學劍，晚上就要把學的東西原封不動地交出來，苦不堪言，不過兩日就瘦了一圈。尉遲蔚看他日漸憔悴很可憐，就讓廚房給他炖牛肉補身子。莫霄雲吃了就睡，醒來就練劍，終于在劍聖壽辰的前一天把尉遲家的劍法學會了。
莫希知道後攔了幾次也沒攔住，主要是心疼兒子。
莫霄雲被尉遲家父子三人折騰了好幾日終于可以休息了，壽宴的時候一直在悶頭吃飯，尉遲蔚知道他愛吃肉，給他往碗裏夾了很多，莫霄雲吃了一會突然問道：“尉遲，你娘還不來嗎？這幾日也不見你陪她。”
尉遲蔚嗯了一聲，問：“吃飽了嗎？要不要喝點酒？”
莫霄雲搖了搖頭，忘了要問什麽了。這次壽宴還請了戲班唱戲，大家興致都很高，直到深夜才散去，賓主盡歡。
宴席結束後莫希便對莫霄雲囑咐道：“這幾日辛苦了，明天跟我回莫家，記得跟你朋友還有尉遲伯伯好好道別，不要沒禮貌。”
“是。”
莫希還要再囑咐他些什麽時，突然停住望向另一邊。
她和莫霄雲一樣最愛白衣，氣質冷傲脫塵，然而此時的神情卻格外得悲傷。莫霄雲這時也聽到了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嗚嗚簫聲，吹的是他沒聽過的曲子，雖然他不懂音律，卻隐約能聽出來是在傾訴永離之苦。
莫希順着簫聲走去，一時間有些失神，正這時被尉遲蔚攔住：“抱歉前輩，前面是我娘的閨房。”
“原來是你娘？”
莫希沉默了一下，問道：“可以讓我見一見她嗎？”
尉遲蔚卻堅決道：“她喜安靜，不喜歡被打擾，抱歉了前輩。”
莫希就不再面前，道：“是我抱歉才是，本來就是我失禮了，還請她見諒。”
“怎麽會呢？”尉遲蔚微笑道，“前輩快回去休息吧。”
莫希便轉身離去了，莫霄雲不明白怎麽回事，只是他的視線穿過尉遲蔚的肩膀，看到庭院深處立着的孤寂身影，背對着他，是一抹淺綠水紋長衫，衣袂随風而動，簫聲越哀婉……
除了你沒有誰可以在心上。
如果可以，我願用我換你回生。
這就是尉遲的娘啊。
莫霄雲第一次和她照面，被尉遲蔚拍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剛想說些別的什麽話，就有人深夜來報。
“莫希大俠，劍聖！蒼寧兩家又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尉遲蔚：霄雲害怕魚
莫霄雲：不，我害怕的是土
劍聖：兒子，我讓你去陪雲兒，為什麽第二天就是他發燒，你被打了一巴掌，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