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聞聍是被聞人青背進病房的。

聞人青是個文人,看着雖然不瘦,但卻是是沒什麽肌肉的,背聞聍這麽個大男人還是有點勉強了,一将聞聍放下便坐到一旁,氣喘籲籲的。他只大了聞聍幾歲,叔侄兩人的關系一直不錯,聞聍在他面前一向沒大沒小的,這會兒知道聞人鳳沒事了,人也放松下來,便調侃說道:“小叔你這樣可不行啊!我人又不重,又不死讓你抱你就累成這樣,這體力以後結婚了可不夠哦!”

“從哪裏學來的混話!”聞人青瞪了聞聍一眼,只是他臉上緋紅,這一眼實在沒什麽威力,反倒惹得聞聍哈哈大笑:“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難道不是這樣?”

聞人青:“……”果然剛才應該讓這貨躺在地上算了!

手術結束之後聞人青便打電話通知家裏的親戚了,因此沒過多久,病房裏便被擠得滿滿的,其中孫菲也過來了。

聞家的親戚不少,光聞聍他爸兄弟姐妹就有五個,再加上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之類的,每次辦喜事都熱熱鬧鬧的。再加上聞家富貴,這會兒得知聞人鳳病了,自然要過來探病表示一下。

而聞人鳳和孫菲雖然已經辦了離婚手續,但知道的人并不多,孫菲也不會傻到到處說,于是就有人将電話打到她的手機上,她得知消息,自然也過來了。

聞聍雖然不太分得清家裏的這些親戚,也不太耐煩這些應酬,但基本的待客之道還是之道的,因此雖然不會将每個人都放進病房,但态度一直很好。直到看到孫菲,臉色才徹底冷了下來。

以前看在聞人鳳的面子上,他總得給繼母幾分顏面,只是現在他們都離婚了,聞人鳳更因為孫菲如此,聞聍便懶得應付她,只冷着臉問:“你來幹什麽?”

“阿聍,你回來了啊!”孫菲滿面笑容,其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讨好,“我知道你爸病了,過來看看。”

“別叫的這麽親熱,我和你不熟,”聞聍冷冷地說,“我爸剛動完手術,人還在昏迷中,不方便見客。”

“阿聍,”孫菲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忍着笑容說,“我和你爸到底是夫妻,來看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算你是他兒子,也不該攔我吧!”

“我怎麽聽說你們已經離婚了?”聞聍反問,“而且,我覺得我爸最好不要看到你,不然我怕他病得更嚴重。”

“聞聍!”孫菲聲音微揚,壓抑着怒氣。

聞聍冷硬不吃:“請回吧!”

“三弟,”孫菲将目光移到聞人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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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菲雖然嫁入聞家也有好幾年了,但那時聞人青已經長大,和她并不熟悉,倒是和白叨叨的關系不錯,因此說道:“大哥現在的确不适合見客。”

“好!好!好!你們都欺負我!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攔我多久!”孫菲怒容滿面,憤怒離去。

“哼!”聞聍冷哼,笑着和聞人青說,“小叔剛才謝謝你了。”

“這有什麽,”聞人青笑了笑,神色又有些擔憂,“只是他畢竟是大哥的前妻,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

“我也是爸爸的兒子,”聞聍淡淡說道。

聞人鳳和孫菲突然離婚,之前誰也沒有聽到風聲,這件事本身就不尋常。而且聞言剛出生時聞人鳳是很喜歡這個兒子的,要不然當初周歲宴也不會辦得那麽大,可是聞人鳳卻沒有将兒子留在身邊,而是讓孫菲将孩子帶走了,只怕問題是出在聞聍那個便宜弟弟身上。

只是這是聞人鳳的決定,聞聍并不會追根究底。

而将孫菲攔在病房外面這件事,聞聍并不擔心聞人鳳會知道,他自問問心無愧,當然如果聞人鳳醒來之後想要見孫菲的話,他也不會阻攔。

晚上聞聍給顧成周打電話時說了這一天的事情,說到聞人鳳躺在手術室裏的時候,聞聍仍有些害怕,也突然理解了之前聞聍父親離世時他的心情,也明白了他的掙紮與擔憂,他第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你以後會回到長沙嗎?”

電話那頭顧成周沉默了片刻:“你願意跟我一起回來嗎?”

聞聍願意嗎?

如果在一周前甚至是一天之前,聞聍可能都會遲疑,但是現在,聞聍卻能夠肯定地說:“願意,不過得過段時間。”

當時顧成周經過痛苦掙紮才回到江城,可是他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又無人照顧,他自然會擔心,卻從未表露過,他能夠為自己做到這樣,聞聍覺得自己跟他去長沙也并非什麽不能做到的事情,至于以後,誰知道呢?至少此時此刻,他們都是很努力的想要在一起的。

聞聍說:“等我爸爸的病情再穩定一些,如果你想回長沙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回去。”

顧成周低低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考慮過,江城這邊的工作室發展得還不錯,關了也可惜,我打算在長沙開一家分公司,江城到長沙也不遠,高鐵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來回也方便,就是到時候得兩地跑。”

他說得雲淡風輕,聞聍卻并不平靜,感動得眼淚盈眶:“你對我真好!”

“我不對你好對誰好?”顧成周反問。

“也是,”聞聍笑眯眯的,“你不對我好對誰好?”

兩人煲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粥,聞聍才依依不舍地挂了電話,又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說:“等等!”

他爸住院這件事到底要不要給老媽說,聞聍覺得挺糾結的。

這些年來白叨叨雖然也交過不少男朋友,但聞聍也看得出她其實還沒有走出來,她只是用不聞不問來麻痹自己,只是她和聞人鳳之間到底還有聞聍,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形同陌路。

聞人鳳到底是他的爸爸,他出事了不和白叨叨說似乎不太好,可是說了似乎又不太好,聞聍糾結來糾結去想不出答案,只好在電話裏問顧成周,順帶着把那些往事簡略化說了一點,說完之後問:“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顧成周沉吟片刻:“你覺得你說和不說,你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有變化嗎?”

“當然不可能!”那畢竟是父母啊!

“那麽你覺得說了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會有變化嗎?”顧成周又問。

聞聍有些遲疑:“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不說有什麽好處?說了又有什麽不好的呢?阿聍,你的父母都是成年人,以他們的年紀,知道怎樣才是最好的,”顧成周說,“這個選擇權,你應該交到他們自己的手中,而不是代替他們去做決定。”

“我知道了,”聞聍臉色沉重,挂了電話之後又給白叨叨去了個電話,說了老爸的事情。

電話那邊白叨叨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只說:“我知道了。”

她沒有說回來還是不回來,聞聍也沒有繼續追問。

沒有人不渴望一個完整的家庭,但作為兒子,聞聍也不希望父母的婚姻生活不幸福,他願意尊重他們的每一個決定。

這件事聞聍沒有跟聞人鳳說,但他還是知道了。

他手機裏存了白叨叨的號碼,白叨叨那裏也是如此,盡管備注已經從“老公”“老婆”換成了名字,常年也不會通一個電話,頂多只是過年過節發條祝福短信而已。

白叨叨會給他打電話他原本很驚訝,內心也有些激動,只是當挂斷電話之後,心裏只有了悵然。

這通電話并不長,他們之間不過一個客氣而疏離的寒暄,她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之後便挂了電話。

聞人鳳想起許多年前,那時他成績不好,父母又相繼離世,家裏困難,他便退學開始到處打工,只是他是個混不吝的性子,沒長性,工作一換再換,又和一些混子混到了一起,每天打架生事,卻偏偏以為自己很牛。

那時他最落魄的時候,卻遇上了最好的她。

那時的她穿着白裙,笑容明媚,是天之驕女,卻因為他而退學,生子,與父母鬧翻。

她跟着他從最困苦的時候走過來,卻在他富貴的時候離開。

最開始的時候是争吵,吵着吵着,他們便開始冷戰,最後終于離婚。

只是因為聞聍的緣故,他們之間一直沒有斷得幹淨,那時候她長回來,他們見到了也會吃頓飯,時間久了,感情倒融洽了起來。

也就是在那時候,他遇上了孫菲。

那時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都有複婚的意思,可是孫菲去找到她,給她看了自己的孕檢單,白叨叨憤而離去,再也沒有回來。

從此以後,聞人鳳再也沒有見到過白叨叨。

聞聍正準備推門進去,卻看到聞人鳳似乎在擦眼淚,腳步不由得頓住了。

他退了出去,帶上門,走到一邊的樓梯裏,給顧成周打電話:“我剛才看到我爸在哭。”

“嗯?”

“我覺得,他可能是為了我媽,”聞聍低聲說,“你說人為什麽擁有的時候不知道好好珍惜,可是失去了卻又後悔呢?”

“我會好好珍惜你的,”顧成周趁機表白。

盡管聞聍心裏發堵,可是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滿臉甜蜜地抱怨道:“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這也是正經事啊!”顧成周,“長輩的事情,我也不好去評論,只能把自己的人生過好,不留遺憾,才不枉費這一生。”

“你說的也是,”聞聍扣着牆壁,嘆氣說,“怎麽辦,我想你了。”

“要不要視頻?”顧成周問。

“視頻不夠啊!我想抱你,”聞聍嘆氣。

“抱我?”顧成周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驚訝,“你确定?”

“怎麽不行啊!”聞聍惱怒,“親都親過了,抱一抱你也矜持啊!又不是女孩子!”

“哦——原來是這個抱啊!”顧成周拖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說。

“不然你以為……”聞聍的聲音戛然而止,捂臉,“哎喲!顧老大你太污了!”

顧成周:“……聞同學,我想我得跟你說一件事。”

“什麽事?”聞聍傻乎乎地問。

“雖然我很期待女仆裝PLAY,但是你學女孩子說話……”顧成周的聲音頗有點一言難盡的意思,“我會軟的。”

聞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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