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郎長清覺着自己臉上仿佛更燙了一些,微微低下了頭。
劉螢兒看她竟是沒有借機打趣自己,反作出羞澀模樣,與昨日那浪蕩模樣大相徑庭,又想起她昨日問的那句:“那你喜歡哪一個我?”神使鬼差的,劉螢兒輕輕答着:“我還是比較喜歡現在這個你。”
郎長清擡起頭來看着劉螢兒,眼裏有些詫異,她并不知曉劉螢兒為何會沒頭沒腦地說上這麽一句,劉螢兒趕緊偏過頭去,繼續說着:“雖然你武功高強,救人無數,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但是,你也不能那般欺負女子,你那般不知誤了多少人。”她覺着郎長清還不算無藥可救的人,便想勸一勸。
郎長清雖知曉弟弟是個貪玩的,但并不知曉郎長白在外頭的胡作非為,只覺得劉螢兒對自己的成見頗深,也有些奇怪弟弟到底做了什麽,導致她這般厭惡。她看着面前這個執拗地有些可愛的姑娘,嘆了口氣:“我先前便同你說了,與你有誤會的那是家弟,不是我。”
劉螢兒并未聽說郎長清還有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弟弟,聽郎長清這般說,皺了皺眉:“你是說,那些壞事都是你弟弟幹的?”
郎長清也不知郎長白到底做了什麽,但看劉螢兒這模樣,該是惹惱了人,能讓她惱到見到自己就扇巴掌的,也就只有與她長得一樣的郎長白了,她可不想之後再替他遭罪,便點點頭。
劉螢兒沒有說話,伸手在郎長清的額前探了探,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郎長清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撓了撓頭:“天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城裏走,劉螢兒還是不死心,想要勸上一句,快走兩步,追上郎長清,走在她的邊上:“色字頭上一把刀。”
郎長清一言難盡地看着劉螢兒,躊躇再三,還是開口問道:“敢問郡主,可是家弟冒犯了您?”郎長清已然決定,回去要好好警告一番郎長白,偌大的城,這麽多姑娘,怎麽惹到郡主了?
劉螢兒見她堅持要将壞事都推到弟弟身上,也不與她辯駁,也不肯承認被她欺負了,只道:“冒犯自然是沒有的,只不過覺着言行舉止實在不像什麽英雄人物的。”
郎長清淡然一笑:“我本也不是什麽英雄,只是在其位,謀其職,負其責,盡其事罷了。”她也是不信劉螢兒的話的,若只是不像個英雄,也不需見面就打吧,只是她既不願說,那自己也就不問了。
劉螢兒想起面前這大英雄年過十九卻不曾定親,想起自家哥哥家中有了妻妾尚且要去花樓,只是心裏不知怎的,偏偏覺得她郎長清便不能這般。劉螢兒多想了一些,覺着這人或許是沒有娶妻才如此的?
劉螢兒轉頭打量着郎長清,郎長清無法忽視她的目光,咳了一聲,轉頭看她:“郡主有何賜教?”
“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可以議親了。”劉螢兒将心中所想說出,郎長清聽了,心中越發難以言喻,面上也奇怪起來,看着劉螢兒看了一會兒,見她一派天真模樣,開了口:“你父王也是如此說的,所以我們那日會在花園裏相識。”
劉螢兒這才知曉父王是打着這個算盤,震驚不已,又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臉上漲得通紅:“我并不知曉此事,我父王定是昏了頭了!”
“确實如此,我配不上郡主。”郎長清聽她也無此意自然樂得如此,就坡下驢,趕緊表态。劉螢兒聽了,心裏卻沒有特別高興,反倒像是有團棉花堵在那兒,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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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沒有再說話,很快就進了城,果然,才進城,郎長清便向她告辭,一溜煙就沒了影兒,劉螢兒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
郎長清一回府便讓人将郎長白找來。郎長白正在巷子裏同姑娘玩鬧,但一聽是姐姐叫他回來,他也不敢耽擱。郎長清上下看了他一眼,并沒發覺什麽不妥,也不同他啰嗦,開門見山道:“你往日裏貪玩便也罷了,有些不該惹的人千萬不要招惹。”
郎長白在京城呆了那麽久,倒不覺得肅州有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吊兒郎當地坐在一旁椅子上:“除了肅王,這肅州也就你最大了,還有誰需要我小心翼翼的?”
郎長清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郎長白立馬挺直背坐得端正,郎長清見弟弟這乖巧模樣,搖了搖頭:“你竟是不知自己惹了端和郡主?”
郎長白的确不知,聽聞姐姐的話,皺起了眉:“哪個是端和郡主?”他這幾日見過的女子可太多了,誰知道是哪一個呢?
郎長清瞪了他一眼:“自己想!”說完便走了,徒留郎長白坐在椅子上回憶着,倒是很快便猜出來了,難怪那一副嚣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原來是郡主啊。随即想起那郡主質問自己為何不同,又想起自家姐姐方才的追究,等等!姐姐的臉上好像還有個掌印?莫非,那郡主打了姐姐?
郎長白覺得自己定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不然姐姐怎會這般興師問罪,還特意讓人叫自己回去,就讓自己想一想哪一個是郡主?不簡單,這兩個人定是不簡單。
可是,讓郎長白親自去問郎長清,他是不敢的,他打算下一回再遇見郡主的時候去套套話。
而這一邊,劉螢兒總算确定了自家父王的打算。肅王在王府辦了一個賞花會,邀請了肅州的衆多青年才俊與大家小姐,郎長清自然名列其中。賞花會的事便交由劉螢兒去辦了,這意圖,劉螢兒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郎長清自然也是明白的,這賞花會賞的可不就是王府那朵最嬌豔的花麽,縱是自己不情願,肅王世子親自相邀,也無法推脫。郎長白在京城時,便從不參加這種世家大家的宴會,肅王府的賞花會,他自然也是不肯去的。
賞花會來的人不少,可會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郎長清和劉螢兒兩人。郎長清冷冷清清坐在那兒,那些小姐們也只敢遠遠看着,偷偷讨論着,并不敢上前搭話。而那些青年才俊可沒有姑娘們矜持,為了取得端和郡主的青睐,有人吟詩作對,有人洋灑揮墨,也有人大着膽子在郎長清面前班門弄斧舞起劍來。
劉芃是得了父命的,這個賞花會請的都是少年人,肅王并不好出面,劉芃便是作為東道主在此主持大局的。他見郎長清只坐在一旁幹看着,便上前問道:“不如将軍也來舞上一段,叫大夥兒瞧瞧威風。”
郎長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笑了一聲:“我的劍出鞘都是要見血的。”轉過頭見劉螢兒也歪頭看着自己,又挑了一下眉,“不知劉兄能否将扇子借我一用?”總算是沒叫大夥兒尴尬。
劉芃将手上的紙扇遞了過去,郎長清接過扇子走到樹下,對着姑娘們的方向幹脆利落地行了一禮:“獻醜了。”語畢,郎長清腳踩八卦,手指翻花,将紙扇舞得虎虎生風,又頗有一番潇灑風流,紙扇在郎長清的手掌上、肩臂上像個舞女曼妙搖曳,又像個俠女潇灑利落,叫人眼花缭亂。
樹上的花瓣被扇落下來,下着一場花雨,衆人看得癡迷,偏偏身在其中的郎長清不以為然,一手背于身後,一手執扇立在劉螢兒身前,扇尖還立着一朵嬌豔無比的花,郎長清笑着問道:“敢問郡主,這花可是這裏最美的一朵?”
劉螢兒将立在扇上的花接過,低着頭不語,只覺胸脯心跳飛快。郎長清這也是有意而為之,這是肅王府的宴會,向端和郡主示好誰都說不了什麽,況且這般一來,劉螢兒身後那些姑娘便要忌憚郡主,不敢輕易招惹自己了。
郎長清将扇子遞回給劉芃,劉芃打開扇子看了又看,實在難以相信,這扇子竟是自己的扇子,怎的到了人家手裏,好似什麽天降神兵。
露過一手後,的确不再有人敢再去打擾郎長清,就連劉螢兒那兒也清靜了許多。只是郎長清與劉螢兒依舊相隔甚遠,并無交談。劉芃便提議一起玩投壺。
郎長清依舊坐在一邊看着大家,并不上前。這一回,是劉螢兒看不下去,邀她一起。郎長清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我玩這個,不太好吧。”
劉螢兒并沒反應過來有什麽不好的,只是招了招手:“哪兒有幹看着不動的道理,別人還以為是我王府招待不周惹将軍不快呢!”
郎長清起身走到劉螢兒邊上,接過她遞上來的箭,也不再往前幾步站在合适的位置上,只是讓前頭的人讓開,便随手将手上的箭往箭筒裏投去。
自然是全中了,大家也都覺得這是情理之中,不過郎長清看似十分随意,站得又比常人要遠,依舊是敬佩的,不愧是将軍。
小厮笑着跑過去取箭,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原來郎長清那幾支箭,全都射穿箭筒,紮在地裏,大夥兒倒抽一口涼氣。劉螢兒也看着郎長清暗暗吃驚,知曉這人厲害,卻不知,自己還是小瞧了她,也難怪父王費盡心思特意為她辦一個賞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