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暴君偷心攻略(十二)
束喜腳步不停, 随侍于殷祇身側, 恭恭敬敬應道:“回陛下的話, 是貴妃娘娘的寝殿。”
紀語凝瞧見他微帶醺意的眼光悠悠隔着晚風向她投過來,眼珠牢牢定在她臉上眉心卻皺成個“川”字, 打量她的面容似乎在思索什麽難以解釋的難題。
他止手喚擡步辇的太監停下, 颀長身形從華蓋下踱步而出向她走來:“貴妃娘娘?是嫣嫣的宮殿?”
束喜見他步履有些不穩便要撲過來扶着他, 紀語凝眸光閃了閃起身擋開束喜迎了上去。
束喜還欲攔住殷祇提醒幾句,楚楚圓目一瞪警告道:“陛下臨幸何處何須總管多嘴?我們都是奴才, 主子要做什麽主自然由得他去,我們只管聽命便是。”
束喜聞言只預感此事十分棘手。
若非皇貴妃娘娘令他們抄這條近路回去,陛下絕無可能擺駕朝陽殿。
雖說皇貴妃娘娘平日裏總愛譏諷陛下偏寵紀貴妃,然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陛下時常對着從皇貴妃娘娘宮裏偷來的描金海棠漆盒傻笑, 束喜清清楚楚地記得漆盒就擱在禦書房多寶格的最頂格。
叵耐陛下偷來的是娘娘不愛之物, 娘娘去禦書房逗留許久,也不知她手裏拿的原是從她宮裏偷來的盒子, 連累束喜一個太監在一旁端着湯藥憋話都憋得蛋疼。
縱觀帝妃之間種種, 他們二人都是嘴硬心軟不愛表露心思的主子……束喜愣是半點沒瞧出來陛下哪裏看得上這位敵國來的炮灰公主。
如此一琢磨,他更是要将陛下攔住, 免得兩人今夜發生點不應該發生之事,否則陛下明日醒來暴怒之下定會不假辭色砍了他腦袋。
束喜後怕地縮了縮脖子, 他正欲勸回殷祇,殷祇卻只是背對他比出個手勢:“退下!”
束喜:“!”陛下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你面前的人不是娘娘是安城公主啊!
楚楚得了允諾不禁喜上眉梢,她領一衆宮人堵在束喜跟前:“陛下既指了我們貴妃娘娘侍寝, 公公便不要再指手畫腳。大宣的天下依舊是陛下做主,何時輪到你一個閹人說話?來人,将總管請出去!”
束喜被她口中的“閹人”二字氣得幾欲吐血,紀語凝帶入宮裏的周國宮人們個個心高氣傲,此番得了主子命令麻利地将他推推搡搡出去:“公公請回,陛下還需歇息。”
她們朝陽殿人多勢衆,雖然皇貴妃出身陸氏又有太後撐腰,但陸氏現今是什麽光景大宣人人皆知,若不是陛下對娘娘動了真情,只怕也如太後一般被先帝命人暗中下了絕育藥,致使其一生無所出。
Advertisement
陛下今夜宴罷後獨自借着酒勁死活要去梧桐殿看望皇貴妃娘娘,束喜勸不住又擔心他這般耍性子叫宮人和臣子們看了恥笑他,遂只偷偷跟他前來并未帶上烏泱泱一衆随侍。
這麽幾個人絕對扛不過安城公主宮裏的侍女太監,此時正值多事之秋,周國投誠百官中不乏有不服大宣者,若安城公主受委屈一事由周太子哭訴一番叫他們自認為被羞辱,周國餘孽和虎視眈眈的宋人借此借口相互勾結北伐多多少少會令陛下頭疼。
束喜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看着帝王步辇慢慢消失在遠處,紀語凝不由得得意一笑。
殷祇足踝一歪險些摔倒,紀語凝連忙伸出手将他扶住。
他的重量壓得她身子一沉,滿袖素雅的龍涎香撲鼻而來争先恐後鑽入她鼻尖。
殷祇因是北方人,故而身形比聶塵更為高大修長,她需要努力踮腳仰起頭才能夠到他弧度完美的下颔。
紀語凝不曾與任何一個除聶塵以外的男子這般親密,即便當初在上春苑也只是伸手虛扶了殷祇一把。
她與他面對面相擁,殷祇滿身的男子氣味層層疊疊将紀語凝圍繞得水洩不通,她溺斃在他溫暖的懷抱裏竟有些舍不得出來。
然而紀語凝仍是嗅到他衣襟上那點若有似無的冷梅香,那是陸嫣然宮裏熏香的味道。
紀語凝眼底閃過一絲嫉色,殷祇掀起眼皮垂眼瞧她,她儀态萬方斂去異色,雙眼泛起嬌羞的笑,笑意在她眼波滌蕩開來如魚兒在池水裏遨游,她仰起傾國傾城的一張臉:“陛下,可要随臣妾進去歇息?”
殷祇頭昏眼花已辨不出自己懷裏摟着的是人是鬼,手感不夠細軟彈滑,骨架又偏大……他也不知是宮裏哪個活得太糙的太監。
他随着紀語凝跌跌撞撞進了朝陽殿,紀語凝将他直接扶在玉萱杉木榻上,耦合色的織金床帳自她手裏如瀑布一般瀉下,她轉身從多寶格一側的暗格裏取出個瓷瓶。
她攥着球形瓶身,瓶身上的釉色牡丹在她掌心妍妍盛開,如同于皇後翟衣上叢叢生長的國色暗紋。
紀語凝當初入禦書房向殷祇“請罪”之際是在陸嫣然的打斷下并未使出這等殺器,她昔日進周國東宮前,娘背着房中諸位被祖母強納進府的姨娘親手将這玩意塞給了她。
“凝兒,你可知為何府裏只有娘能生出你同你兄弟姐妹?”
紀語凝接過瓷瓶,眼皮一跳:“莫非是娘給她們……”
“娘的娘家是個賣香料的商賈,你爹當年在街上瞧上了我,不顧老太太以死威脅硬是要娶我過門,雖然老太太一直塞那些書香門第不受寵的小姐給他做妾,然而你爹卻一直未曾去她們房裏過夜。”娘将她的五指并攏,“此乃娘祖上流傳下來的方子,圓房時只一口便能叫太子對你死心塌地。”
她心中驚奇但仍未将娘的叮囑放在眼裏,她自負地想塵郎是那麽一個值得她托付終身的人,她如何能這般算計他。
所以即使聶塵東宮裏美人不斷,但因她太過信任他,就愚蠢地以為他對那些美人只是逢場作戲,對她才是真心。
如今的聶塵一無所有淪落成一個階下囚,在殷祇面前卑微得連只狗都不如。
他欺騙她多年,又心狠手辣對他們的骨肉下毒手,紀語凝不是個一味付出縱容旁人索取的女子,她偷偷将他們從前的信物信箋全部付之一炬,與他徹徹底底斷了個一幹二淨。
聶塵的死心塌地令她作嘔,他對她的那些傷害一并烙印進靈魂哪怕用水潑洗亦會留下痕跡,她恨他恨到半夜會咬着被子低泣,恨他恨到想一刀剜了自己的雙眼。
她有時甚至渴望若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大宣貴女該有多好,沒有颠沛流離,沒有委身他人,或許能比陸嫣然更早遇到殷祇,而後便是一世榮寵。
她将所有人趕了出去,楚楚帶上隔扇一雙杏眸在漸漸閉合的門縫後興致頗濃:“娘娘果然是明白人。”
她自是個明白人,放着深情款款腹有乾坤的殷祇不要何故去啃聶塵那副成也美人敗也美人靠女人給他鋪路的賤骨頭。
紀語凝閑閑卸去紅妝寬去外裙,她拔下金簪,三千青絲似一匹烏金錦緞鋪了滿肩。她咬開紅布塞,塗了蔻丹的指尖撥開殷祇的薄唇,翻手便要灌進去。
殷祇朦胧間覺察到身邊始終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香風,香風馥郁濃烈嗆得他不禁打了個噴嚏。
有冰涼的東西觸到他唇角,在沙場多年練出來的直覺叫他一瞬便擰住對方手腕一扭将她丢了出去。
紀語凝連人帶瓷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筝摔到香爐邊,她不顧身上鈍痛爬起來就要拾起瓷瓶,索性那藥口狹窄,藥汁只潑灑了一半,她撫着胸口爬将起來,忽聞隔扇外哭聲和叫饒聲一片。
“焦公公,替哀家踹開這扇門,哀家倒要看看這小賤人究竟怎麽勾引的陛下!”
系統方提示任務完成度蹭蹭漲到“80%”,謝嫣就被暴跳如雷的太後從床榻上拽下拎來了朝陽殿。
太後怒不可遏戳着她腦袋:“阿嫣你說過你會看着紀語凝不叫她去勾搭陛下,哀家才略微放心了些,可幾日不管事态就成了這般模樣……今夜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謝嫣匆匆跟上太後,裙裾在身後飛飛揚揚,她無聲笑道:“陛下抱着阿嫣發瘋說了一夜胡話,阿嫣猜測陛下大約認錯了人,才讓宮人引他從朝陽殿路過,看看陛下是不是要去那裏……”
太後喝道:“糊塗!”
謝嫣安插在朝陽殿的宮女擔心她攔不住紀語凝,轉身回禀太後此事。
太後不甘紀語凝先她誕下皇子,領着侍衛宮女太監——反正是能帶來的全部帶了過來。
謝嫣漏算太後這橫插的一步,只得硬着頭皮繼續演。
破開隔扇,紀語凝身無寸縷躺在殷祇懷裏,雙頰酡紅柔若無骨。
若是床榻上沒那灘血且殷祇衣裳穿得齊整謝嫣估計還會被她騙過一刻,可她對她的過往心知肚明,對殷祇的忠誠深信不疑,明白她并非未經人事的少女而殷祇也不是人盡可妻的種馬。
靈未揪着紀語凝頭發拖下榻:“下作的東西竟勾搭陛下,你可別忘了你只是個亡國公主!”她扭頭請旨,“太後、娘娘該如何處置這個賤人?”
謝嫣揉着眉心:“保不準她腹中因此已有骨肉,母後等她生下孩子再論罪責也可。周王還在宮裏,若處死他的妹妹,萬一他急紅眼要與我們同歸于盡該如何是好”
她提及聶塵無非是警示紀語凝要盡快下手,聶塵得知她已被臨幸之事難免再次對她腹中子嗣下毒手。
太後留下一群人看着紀語凝後憤憤瞪了謝嫣一眼,而後擲袖離去。
紀語凝施施然裹上大氅盈盈拜在謝嫣足邊,眉梢是遮不住的傲慢:“多謝娘娘成全。”
謝嫣本想扇她一耳光,但尋思她這樣不太占理,于是意思一下踩着她手背道:“今個本宮讓陛下來是為了不讓陛下回憶起他宿在梧桐殿,明日吵着要處罰本宮。你究竟有沒有侍寝也瞞不住本宮,本宮倒是好奇若太子知曉你自甘堕落獻身陛下會不會殺了你?”
她挑撥離間的水平日益高漲,紀語凝立刻陰沉了一張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的盒子梗在萬字更新那章有伏筆,瓷瓶梗的伏筆在免費章節,解釋了殷祇前世會對原女主死心塌地的原因。
明天的肥章手撕原男主,男主女主最後發糖,番外我會後天一更發,小天使們可以選擇跳過這個回憶殺→_→等我發下個世界的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