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美人有罪21

寧王與周砥行的關系一向交好,周砥行回朝,他來相迎實屬正常。倒是瑟瑟的出現,讓寧王忍不住詫異。

剛入了秋,枝頭葉子微微卷黃,風吹過時,簌簌作響。

寧王主動從涼亭內走出,側身給瑟瑟讓位。

“外頭天冷,董姑娘請入內避風。”

涼亭兩面挂的有草席,還有一層棉簾,半卷着垂着兩根紅繩,放下來就能遮擋寒風。

瑟瑟誠惶誠恐:“這怎麽好意思,殿下天潢貴胄,自然請殿下在內避風才是。”

論起身份,寧王一個王爺,主動提出給她讓位子,已經算是很有風度,瑟瑟攏着鬥篷,低頭推辭時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客氣客氣,聽聽就行了,謙讓當不得真。

“董姑娘。”

寧王好像嘆了一口氣,他擡手揮退了左右随從,直視着瑟瑟:“論起你我的交情,當真不用如此客套。”

瑟瑟露出一臉茫然:“不知殿下再說什麽,我與殿下何曾有過交情?”

寧王沒忍住,嗤笑了聲。

發現瑟瑟看他的眼底依稀有一絲涼意,寧王以拳抵唇,幹咳了聲:“對不住,聽董姑娘拿這番姿态對着本王,本王總覺着別扭。”

瑟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們倆之間,認真說來,不過是互幫互助過幾次。寧王或許沒有利用之心,可瑟瑟利用他不止一次兩次,這種純碎把人當做道具來使喚的關系,如果也能稱得上交情的話,普天之下彼此利用之人,只怕都是關系鐵親之人。

“殿下說的這是哪裏話,”瑟瑟一臉正色,“殿下天潢貴胄,小女子一介平民,能與殿下說上話已經是小女子的三生有幸。小女子又怎敢對殿下不敬。”

Advertisement

寧王冷不丁道:“董姑娘前來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吧。不若說出來,我們合計合計?”

瑟瑟擡眸,眸中滿是詫異:“我怎麽聽不懂殿下的意思?”

“董姑娘……”寧王啼笑皆非,“這樣就沒有意思了。我們如今,再不濟也該是同謀吧。”

這個詞,用的倒是巧妙。

同謀。

什麽謀?

瑟瑟看向寧王時,多了一點深意。

她的所謀,眼前這位寧王當真知道麽?又或者,這位寧王,把她的圖謀看做了什麽?

猶豫一二,瑟瑟還是提裙輕挪小步,踏上了涼亭臺階。

周圍有王府随侍五六人,董家仆婦丫鬟五六人,都自覺退開了幾步,把涼亭周圍留出來了一塊空。裏頭的兩位主子說什麽,都聽不清。

丫鬟手腳麻利放下來了兩面棉簾,厚重的棉簾遮蓋了外頭的寒風,瑟瑟身上稍微回暖了些。

紅漆柱的涼亭裏,有固定位置的一張石桌,周圍是四個圓鼓石凳,桌上有茶具一套,涼亭外有一個小小的爐子,王府的随從正蹲在地上燒着熱水。

丫鬟把厚厚的蒲墊放在冰涼的石凳上,請瑟瑟坐下了。

瑟瑟與寧王相隔着一丈的距離,不算遠,也不近,只是低頭擡眸之間,能把對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小爐子煮的水滾了幾遍,王府的小厮手腳麻利泡了兩杯茶,小心翼翼給瑟瑟遞過來。

滾茶帶着茶葉的清香,沁人心脾。瑟瑟端着茶杯拂了拂,見寧王沒有說話,她也未曾開口。

他們之間曾經有過幾次書信的往來,而正是那幾份書信,決定了如今身陷囹圄的齊王下場。

嚴格說來,他們也算是聯過兩次手。

瑟瑟低眸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

“董姑娘,本王猜測你來給周将軍接風,怕是另有圖謀吧。”寧王的話讓瑟瑟睫毛顫了顫,她倒是未曾料到,寧王竟然如此直白。

她擡眸,眸波流轉,似笑非笑看着寧王:“殿下這話說的,殿下不也來接将軍了麽,難道我就能說,殿下也另有圖謀?”

誰知寧王施施然颔首,直言不諱:“你這麽說,倒也沒錯。”

瑟瑟:“……”

寧王背着手站在涼亭的邊緣,內側亭檐上雕花紅漆,顏色豔麗,他回眸時,紅旗雕花彩繪,倒是比他明亮的眼神光黯淡了許多。

“董姑娘,本王說過了,我們是……同謀。”

他的話意味深長。

外頭一陣風吹來,瑟瑟放下茶碗,慢條斯理拉緊了鬥篷,風聲中,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些缥缈:“殿下不妨做個痛快人,說得再直白一點?”

“好,那就直白一點。”

寧王的聲音裏帶着兩份笑意,看向瑟瑟的眸中,有兩分欣賞,也有兩分意味不明的東西。

“不知道董姑娘是否有意,助本王一臂之力?”

這可……夠直白的。

瑟瑟勾起唇角,饒有興趣:“殿下就相信我,能夠幫助到您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寧王慢吞吞道,“本王眼中,董姑娘的實力足以,本王也相信董姑娘,能夠與本王聯手打一場仗。”

瑟瑟笑吟吟道:“那我可就多謝殿下的看重了,只可惜,我并無此興趣。”

“董姑娘利用本王了幾次,用過就扔,”寧王含笑,“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瑟瑟錯愕地眨了眨眼:“有麽?”

一臉無辜的少女就像是被無端指責的茫然,寧王縱使知道眼前的瑟瑟不是表面上的無邪,也還是多了幾分縱容。

“姑娘說沒有,那就沒有。”寧王的脾氣很好,“那就當本王請姑娘配合,酬勞一定讓姑娘滿意,如何?”

瑟瑟對此倒是有點興趣了。

吳蘭臺與周砥行都不再是事,唯一一個齊王是她要對付的。如今雖下了獄,可一朝沒有判下來,她一天都不能洩勁。

如果有寧王的幫助,是不是能稍微偷點懶?

瑟瑟眸光微閃,對寧王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等周砥行的馬隊抵達涼亭時,寧王已經先離開了,把這裏徹底交給了瑟瑟。

自從親手送走了瑟瑟,迄今已經有四五個月未曾謀面。周砥行騎在馬背上看見涼亭裏的瑟瑟時,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他下馬險些一個踉跄,虧得手下人扶着了他,才沒有給瑟瑟來一個五體投地。

周砥行不敢靠近,猶豫了良久,還是在涼亭外給瑟瑟抱拳。

眼前的女子,在他出征的期間已經是齊王府的人了,就算如今齊王落難,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她有所表露。

起碼也要等到齊王徹底起不來時……

寧王走的時候,茶具一應都未帶走,留給了瑟瑟。瑟瑟煮了茶遞與周砥行,眉目有些落寞,卻強帶着笑。

“将軍……”瑟瑟擡手打斷了周砥行正要出口的話,淡淡說道,“我是來告訴您一件事的。”

周砥行敘舊不成,腦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眼前的瑟瑟不是他府中時候了,在他眼中,她身上打着齊王府的記號。

那她來找他,總不至于是為齊王求情吧?

周砥行眼底有些懷疑,卻還是淡笑着:“你說。”

瑟瑟假裝沒有發現他的那一點疑心,飛速道:“我在齊王身邊發現了一樁大事,我不敢告訴別人,如今将軍回來了,還請将軍斟酌。”

周砥行附耳過去,她低語兩句。

“齊王殿下在算着陛下……剩餘的日子。”

“此事當真?”周砥行臉色一變。

瑟瑟卻猶豫了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齊王曾不小心說走過嘴。也可能只是酒後醉言吧。”

她說的越模棱兩可,周砥行越相信。

此事事關重大,如果當真,那齊王這就是觊觎皇位觊觎到,恨不得當今暴斃了!

周砥行精神一震。

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把柄,有了這個把柄,再有齊王勾結大葉國陷害武将一事,齊王難以翻身了!

周砥行得了這麽一個消息,顧不得與瑟瑟兒女情長,匆匆留下兩句話,一扭頭帶着人馬迅速進了城門,直直朝皇宮而去。

目送周砥行的腳步匆匆,瑟瑟令丫鬟收起了涼亭中的一應器具,在寒風中守了半個時辰,也算是有了交代。

瑟瑟坐着馬車慢悠悠晃回去的時候,她靠着背墊,漫不經心想着,這一把火點起來,怕是要好好燒一場。

有寧王在外操心扇風,那她就能輕松一截,回去休息了。

“調轉馬頭。”

瑟瑟掀起簾子,淡淡吩咐馬夫:“繞道溫泉山莊。”

一年多的時間了,她還沒有能好好休息呢。

手裏拿着周砥行送來的山莊地契,瑟瑟大大方方吩咐了底下人回去董家院子取行李,而她則先行一步,去了山莊。

秋涼的日子,山莊後院一汪一汪溫泉溫度極佳,瑟瑟沒事了就去泡泡,趁着山上獵物秋肥,派了些小厮仆婦帶着她秋獵。

秋高氣爽,別莊房檐下挂了不少皮草,院子裏晾曬着一些草藥,瑟瑟捧着一本食譜津津有味看着,她的腳邊放着一個小爐子,上面炖着湯。

“姑娘。”

柳侍妾腳步匆匆從外面進來,在院子門口站定,先叫了瑟瑟一聲,才面色複雜對擡起頭來的瑟瑟說道。

“京城裏,消息傳開了。”

“原同闊縣縣令吳蘭臺,判黥面流放沖州,苦役一生。齊王削去爵位,貶為庶人。”

作者有話要說:  瑟瑟:領便當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