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顧衍平生最讨厭“對不起”三個字,他聽的太多了。
司機酒駕把他爸媽撞飛,父親當場斃命母親昏迷癱瘓的時候,對方沒錢賠付,熊一樣的漢子跪在地上撲抓顧衍膝蓋哭訴,“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錢賠給你,求求你,原諒我。”
一朝落難,家裏困窘,親朋端起虛僞的笑臉給顧衍一點沒用的甜頭,歉然說:“真的對不起,小衍,最近家裏狀況不好手頭緊,不是我們不想幫你,實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聽的太多,對不起三個字就像随意出口的唾沫星子,對方随口吐出來,對聽者卻沒有一點作用,還平白污了心情。
許疏言頓時臉色煞白,目光呆滞地張了張口,但什麽也沒說出來。
顧衍飛快意識到自己的爆發特別無理,許疏言又沒做錯,憑什麽要受他責難。
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顧衍把煙掐了,歉然道:“我不是想要兇你。”
“嗯。”許疏言點點頭,“我知道。”
“挂了吧,早點睡。”顧衍見他面色好轉,沒了繼續聊天的興致,怕自己愈聊下去愈會說些無法自控地話來。
今晚理智失防,實在不适合交談。
“好。”許疏言乖巧地說。
秦時要上學,來培訓機構的時間不固定,顧衍每回都送她來,許疏言卻極少看見他,因為尴尬的視頻聊天中斷,許疏言和顧衍的關系像是退回到了最起點。
許疏言聽秦時要求,被迫養成每次拍照的習慣,照片會在第一時間發給顧衍交由他轉達,顧衍偶爾回一個“好”,偶爾不回。
除了秦時這樣的流動學生,還有固定時間在小班上課的,一個階段完結,機構要求老師叫學生家長到校開一個短暫的會面,主要是将學生的繪畫成果張貼出來讓學生家長看看,算是變相給家長吃一顆定心丸。
秦時沒參與上一階段的繪畫班,她自然不用請家長。
許疏言加了所有學生家長的聯系方式,一一通知到位後,他提前做好準備,又将要到校的家長拉進一個小群方便後期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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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家長進群後你一眼我一語,圍繞孩子說個不停,許疏言适時出現解答一下家長問題,然後就徹底隐身潛水。
——許老師是住在錦城小區嗎?哈哈
一條群消息跳出來,許疏言蹙眉。
他确實住在錦城小區。
——苗苗上次看到了許老師,跟我說來着。
苗苗是許疏言班裏的同學,這讓許疏言心裏的不适消淡些許。
許疏言沒回複,任由消息刷了上去,他不喜歡在這種群裏談論自己的隐私。
第二天一早,許疏言早早到了教室布置,他做了點曲奇用獨立封口袋封裝,先是在每個位置上放了一份,又将學生這段時間的畫全數張貼,待教室整理完畢,學生和家長漸漸到來,許疏言被學生圍着,家長也不甘示弱,看完畫還得問問許疏言。
許疏言忙到無法分神,簇擁中後背不知被誰碰了一把,溫熱從臀部上方擦到腰窩,許疏言猛地一滞,汗毛直立,周身唰唰冒起了冷汗。
等他鎮定心神再回頭一看,一個小蘿蔔頭瞪大眼睛無辜地看着他。
許疏言緩了兩秒,将學生拉到自己面前,語氣輕柔:“在後面是不是看不見?”
“你站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