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

翁魏兩家即将訂婚的消息最近風頭很勁,傳得沸沸揚揚,強強聯手的局面,有人渴望能有新的火花,也有人為兩家将來會更加壯大而嫉妒。魏家一向都是人們眼中一個最為幸運的存在,七年前,魏榛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随着文啓華那件事,讓他名聲大噪,一躍成為上流社會的富豪,接手文啓華名下的産業。這無疑是天上掉一個大餡餅,魏榛就是那麽運氣好。

而翁家自然是公認的實力派,雖然老首長退下來了,但翁家世代的餘威猶存,最重要的是翁岳天自己在商界的地位,他即使沒有翁老爺子做為背景,一樣稱得上是一方霸主。

翁岳天這些年來收購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公司,如一匹勢不可擋的吞噬獸,只要被他盯上的公司幾乎都會無一例外被他收購。有人稱他為“戰神”,就是指他永不停歇的精神。他仿佛不知疲憊,精力永遠那麽旺盛,誰也不知道他最終的目的是什麽,“築雲國際”已經是首屈一指的大財團了,他依舊還沒有停止自己前進的腳步,收購公司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或者說,在商場上,他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好戰分子。當他吞掉對方公司那一刻,他空虛得要命的心才能得以一絲絲的填充,哪怕是那麽一小會兒……

一杯紅酒,一只香煙,桌子上有一本相冊,椅子上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陷在黑暗裏,只看見他手指尖一點點紅星在閃爍,将這寂寥的夜晚渲染得越發深沉。

結婚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的親人摯友能夠在那一天與自己分享喜悅。翁岳天就快與魏雅倫訂婚了之後過不久應該就會走到結婚那程序。

可是他……雙親皆不在,他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翻看着舊時的照片。在他小學剛畢業的時候,父親就為國捐軀了,母親失蹤,下落不明。那之後,在他人生每一個重要的時刻,他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上初中,第一次家長會,全班同學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請家長來,就連他爺爺都沒時間顧及他。他憑自己的能力賺到一筆錢,自費出國留學,回國後自己建立公司,到後來他收購第一家公司……再到他的公司在商場上嶄露頭角,蒸蒸日上……所有這些,都沒有家人的陪伴和祝福,甚至沒有人說過一句:孩子,你做得很好,你很優秀。

翁家的人是不少,但一個個都不是互相之間很親近。翁震更是常年呆在軍區裏,部隊裏,很少回家見到翁岳天。就連他出國了,翁震還是在他打回越洋電話時才知道……

五年前,翁岳天在遇到魏婕的時候,感覺自己不再孤獨了,那個美麗賢淑的女人,溫柔體貼,讓他有了家的溫暖,在交往一年之後,他曾動過與她結婚的念頭,只不過還沒等他向她求婚,便已經天人永隔。

如今再一次面臨婚姻大事,翁岳天早就沒有了當年那種激情。四年前想結婚的時候,他二十二歲,四年後的現在,他二十六歲,卻如同是經歷了幾十年那麽久。

沉思中的翁岳天,被突如其來的響聲驚動了……

“怎麽不開燈。”一個蒼老的男聲傳來,是翁震。

“啪”翁震将牆壁上的鈕按下。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裏,翁岳天已經收斂起眼中所有的情緒。神色如常地說:“爺爺,還沒睡。”

翁震兩鬓斑白,但多年軍旅生涯所形成的氣勢依舊隐約可見。黝黑的皮膚,粗犷的線條,身板結實,往那一站,眉毛一瞪,威儀渾然天成。

“又在看照片。”翁震瞥了一眼相冊,卻沒有伸手去拿,有些記憶,他不想去觸碰。

“爺爺,您不累嗎?時間不早了。”翁岳天似乎是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裏,不想被打擾。

翁震可管不了這麽多,虎目一凜:“你也知道我為了你訂婚的事在跟魏家走動,專程從京城趕來,你到好,每天只知道忙公司的事,你就不能對訂婚的事上上心?別成天一副裝酷的樣子,冷着個臉,對什麽都不聞不問,好像訂婚的不是你一樣。就快跟魏家結親了,你這是什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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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翁震是為這事而來,難怪這麽晚了還沒睡。

翁岳天深邃如潭的眼眸裏泛起微微波光,眉宇間隐約有股嘲諷:“爺爺,我已經遵照您的意思訂婚了,難道這還不夠嗎?只要我在訂婚當晚能到場就行了,至于那些細節過程,我沒空參與,公司最近很忙。”

“你……你……”翁震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孫兒每每都能激起他的脾氣。

“你覺得我在逼你?很不爽是不是?你也不想想,你老爸在天上看着你呢,你都二十六歲了,不該成家嗎?你父母都不在,我這個做爺爺的,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我做錯了嗎?你至于這麽不滿?!”翁震說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兒子,再看看眼前這不“聽話”的孫兒,無奈的心痛,還有怒火。

翁震不提這話頭還好點,一提就勾起翁岳天心裏那些隐藏已久的情緒,本是爺孫倆之間的禁忌話題,在這敏感的時刻提起,尤其擾人。

翁岳天手指尖的煙灰燙到他,卻沒不見他的手有反應,只是那深褐色的鳳眸中染上一層浮冰,幽幽地說:“爺爺,到現在您還是喜歡這麽嗎?您關心我的婚姻大事,我該感激,該高興,可是您別忘記,關心不代表要替我做決定,不代表您可以操控我的人生。您跟魏家最初商量訂婚的時候,有事先問過我嗎?就像當初您非要讓父親去特種部隊那樣,事先都安排好了才告訴我們……呵呵,我們只是在按您的步驟在走。如果不是這樣,父親他……他現在一定還活得好好的,母親也不會失蹤!”翁岳天說到激動處,整個人都在顫抖,有些事,果真提不得。

“砰!”卧室門被狠狠捶下一拳!

翁震像一頭狂暴的雄獅,沖着翁岳天一頓咆哮:“混賬!一派胡言!你說來說去就是不滿意我阻止你跟那個叫文菁的人來往,我告訴你,現在我不許,以後也一樣不會允許!連我都查不出來歷的人,休想成為你的女人,不管是情婦還是妻子,都不準!”

翁震暴怒的氣息充斥着每一寸空間,眼角泛光,倉惶而去的腳步竟有幾分不穩。孫兒的指責和控訴,是他最大的心病,是他最不敢去觸碰的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讓翁震在兒子走後的每個日日夜夜都害怕被提及他當年硬逼着兒子去特種部隊的事。

翁岳天卧室裏的狂風驟雨在瞬間散去,剛才那一番話刺激到了翁震,翁岳天的痛苦一點不比翁震少。特別是翁震最後那兩句話,更是讓人極度憤慨。

不喜歡被鉗制,不喜歡被人左右,但是在訂婚這件事上,翁岳天卻實實在在被束縛住了手腳。許多事情之所以會猶疑,會舉棋不定,是因為還沒達到底線。一旦到了你底線的臨界點,就是你義無反顧,一往無前的時刻!

這幾天文菁在家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覺。除了睡覺就是吃。然後就是出門找房子。文菁想啊,翁岳天要訂婚了,不知道訂婚後會在哪裏住呢?不管他會在哪裏住,總之她感覺自己再繼續住在這裏是不太适合了,否則她會鄙視自己。

肚子到了這麽大,文菁的小腿經常會有點水腫,走路久了很難受,每次出門找房子都不會耽擱太多時間。

剛一出門就接到了顧卿的電話,這個妖孽在電話裏的聲音真是媚得要命。

“嗨,心肝兒,你在做什麽呢?”

“顧卿,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這麽叫我,肉麻死了!”文菁很不客氣地給顧卿潑冷水。

“咳咳……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身份證辦好了,另外,簽約金一千萬已經放到你戶頭,現在你是名副其實的白富美了。”顧卿巴望着文菁的表揚。

“白富美?我現在成小肉球了,你又不是沒看到。”

“肉也很美啊,那叫豐韻,本少爺不喜歡骨感美。”顧卿時刻不忘表現自己對文菁那點企圖心。

文菁說不過他,閑扯了幾句,這才反應過來一件事。

“怎麽是一千萬整嗎?你上次已經給過我十萬訂金了。”文菁奇怪,這人怎麽忘記了?

“那十萬算是獎金,對我來說小意思,一千萬湊個整數嘛,總不至于真的只存九百九十萬進去吧。再說了,在我心目中,你的歌聲是無價的……”顧卿說話不臉紅不肉麻,臉皮比城牆還厚。

“我晚上去你家,給你送身份證和銀行卡去。”

“嗯嗯,謝謝你。”文菁心裏那個興奮啊,握着電話的手都在抖……一千萬,寶寶得吃多少奶粉,買多少尿不濕都用不完啊!

寶寶,咱以後的生活有保障了!

連日來的陰霾,被顧卿帶來的這個好消息沖淡了一些,文菁仰頭看看天,深深地呼吸一口氣再吐出來,平複着自己激蕩的心情。

嗯……要盡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搬走,開始新的生活。翁岳天曾帶給她黑暗世界一盞燈塔,一縷希望。今後的她,會跟寶寶一起,心存善念,心存那一縷光明,繼續生活下去。雖然與他訂婚的是魏雅倫,可我還是要祝福他……不管怎麽說,他是個好人。如果沒有他最初的帶領和仁慈,她也許直到現在還自閉,還依舊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獄裏。假如去恨他,只會讓她更加難過和折磨,時間久了心靈會扭曲,只有愛和感恩的心,才可以讓她的世界裏有光亮和溫暖,這是她必須具備的,只有這樣,她才可以給寶寶一個溫馨的家。

文菁四處找房子,走走停停,去了好些屋村問,都沒有合适的。要麽就是環境太差,要麽就是住滿了住戶還沒空出來……本市的外來人口很多,出租屋很緊俏。文菁現在大着肚子,不能住在太高而沒有電梯的樓層。找來找去,今天文菁又是白跑了……

算了,急不來,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出來找。

這片屋村的入口處,停着一輛特高級的轎車,車窗關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裏邊到底有沒有人。文菁目不斜視地從車子旁邊走過,思忖着自己一會兒要坐幾路公車比較方便呢……

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小肉球”,脖子上圍着一條米白色圍巾,乖巧又水嫩的小姑娘,一路走着,嘴裏還在嘟嘟囔囔小聲嘀咕着什麽……她是在算算寶寶以後出生了都有哪些東西要買的,想起這些事就會感覺心裏暖暖的,為自己最親的人操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文菁粉粉嫩嫩的臉蛋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渾然沒察覺身後有幾個人在靠近……

幾個穿黑衣服的彪形大漢,如狼似虎地沖上來,只聽一聲驚悚的尖叫,文菁的手手腳腳就被這幾個人緊緊抓住!

“唔唔唔……唔唔……”文菁喊不出來,嘴巴被捂住,只能發出含糊的悲鳴,她就像一只驚恐無助的小獸,被獵人發現了,等待她的将會是怎樣的命運?

文菁被扔進車子裏,嘴巴解放出來了,卻不敢再大叫……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在她眼前晃動,持刀的人一臉橫肉,兇神惡煞地吼:“老實點兒!如果你敢亂動,不聽話的話,可別怪我的刀子不長眼!”大你我翁。

文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眼冒金星,幾乎昏厥過去……

“你們是要搶劫嗎?我把錢都給你們……我包包裏有一千塊,你們那去吧……你們放了我吧……”文菁吓得渾身哆嗦,不明白自己這身行頭哪裏看起來像是“肥羊”了?

“閉嘴!誰稀罕搶你!少嗦!”持刀的男人順手拿過一張滿是油污的抹布塞進文菁的嘴裏,頓時她便沒了聲音……。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文菁的一連串疑問只能憋在肚子裏,嘴巴被塞了一塊抹布,令人作嘔的味道,讓她胃裏翻騰不已。

文菁的眼睛被蒙上,嘴裏塞着惡心的抹布,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會是什麽,極度的驚恐,讓她身體的每個細胞都處在爆裂的邊緣。

她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麽地方,只是感覺到坐在了一張冰冷的椅子上,有人将她的手腳捆綁起來。然後她就只聽見關門的聲音,接着,是可怕的寂靜……

文菁的心在不斷往下沉,沉入深不見底的寒淵,滿滿的恐懼,在身體裏肆虐……她不敢去想會遭遇到什麽,腦子一片空白之後,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身影……在她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翁岳天。

一會兒門響了,有人進來。還是那個持刀的男人站在她身邊,表情兇狠,可是在看見房門外走進來的中年人時,他眼神中的兇光頓時消退了不少……

“阿虎,怎麽可以對客人這麽不禮貌,快給這位小姑娘松綁。”這慈愛溫和的聲音聽在文菁耳朵裏,頓時将她渾身的血液都凍僵……這是……這是……

文菁的眼罩揭開了,手腳松綁,慢慢睜開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影……

一個胖乎乎的腦袋湊過來,笑容滿面地說:“小姑娘,別害怕,我沒有惡意。”。

這個中年男人身體發膚,臉上總是帶着和藹親切的笑,只不過文菁卻笑不出來,驚恐萬狀的兩只大眼睛像見了鬼一樣,身子瑟瑟發抖,牙齒咯咯作響,似是被凍得難以忍受……

中年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文菁的臉,深深望進她的瞳眸,只見他的笑容逐漸在凝結,似乎難以置信,這雙深刻在他記憶裏的眼睛,時隔七年,再次出現了!

“真像啊……怎麽會這麽像呢……”中年男人夢呓般地低喃,好像在回憶某個事關重要的人,神情震驚而又複雜。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雙眼睛,他年輕時候的初戀,苦苦暗戀的女人,就是因為一雙會說話的眸子,一見之傾心……而那個女人生的孩子,也有着一雙跟她母親一樣的眼睛。

這個小姑娘是誰?為什麽會那麽像他所認識的人!

中年男人眼睛都瞪得發酸了,這才好不容易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文菁內心的驚駭,遠勝過這個中年人。

“你……你為什麽要抓我?”文菁哆嗦着,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已經是費盡了太多的力氣。

中年男人按捺下心頭紛亂的情緒,不鹹不淡地說:“我的手下有點粗魯,為此,我很抱歉,但是文菁小姐,你要體諒一個做父親的心情……我是魏雅倫的父親。聽說你跟我未來的女婿翁岳天,走得很近。我這個做父親的,只不過是想來看看,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夠讓我的女兒不開心。”

原來是魏榛,他終于還是忍不住了,為了自己的女兒,不惜用這樣的方式“請”來文菁。

文菁背上冷汗直冒,顫聲說:“你想多了……他和你女兒今晚就訂婚了,你把我綁來,有什麽意義?”

“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我認為,小姑娘,你還是在訂婚禮結束之後再離開這裏吧,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是個斯文人,不會做野蠻的事。也請你不要記恨我,一定要體諒我身為人父的苦心。”魏榛說得很誠懇,笑意不減,活像是他做的事情是天經地義的一樣。

文菁眼冒金星,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怎麽會有你這種人,你就不怕我報警嗎?”

魏榛笑得更深了:“小姑娘,報警可沒有好處,你不會不知道吧?呵呵……好了,我要說的都說了,你就在這裏呆上幾個小時,會有人放你離開的。不過你要記住,翁岳天已經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還這麽年輕,不會甘願當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吧?呵呵……呵呵呵呵……”

空蕩的房間裏回響着魏榛的笑聲,他走到門口時,驀地停下了腳步,背對着文菁,冷不丁地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你難道不想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其實只要你肯承認自己的身份,我可以向你保證,會将你父親的財産全部歸還于你。我是誠心誠意的,你不妨考慮看看。”

文菁心頭劇震,只怔愣了幾秒便哭出聲來:“嗚嗚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嗚嗚嗚……你什麽時候放我走……”

“……”

魏榛被這哭聲擾得煩躁了,關上門出去後,站在門外良久才回過神來……他剛才是在試探。看來她真的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否則,怎麽會無動于衷呢?那麽大一筆財産,他說全部還給她,如果她真是文啓華的私生女,不可能抗拒得了這種誘惑。

很好,看來是他多慮了,不過是那雙眼睛有點像而已……或許這些年太平日子過慣了,人的膽子越來越小……

魏榛走了,文菁為屋子裏哭成一團,可憐的下唇被她咬得破皮出血,指甲幾乎嵌進肉裏,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心髒差點都停止跳動!天知道她剛才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拼命忍住了身體裏洶湧澎湃的恐懼……魏榛……就算他化成灰都難以從文菁的記憶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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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岳天此刻正在前往訂婚宴的路上。開車的依舊是亞森。

從車內後視鏡裏看見窺見翁岳天沉冷的神情。訂婚……他本該開心的,不是嗎?

亞森跟着翁岳天已經好幾年了,向來不愛多話,可是今天,他總是感覺自己喉嚨裏堵着東西,不說不暢快。

“少爺……您……是不是不想訂婚?如果您不想去,亞森可以把車開去別的地方。”亞森蹙眉的神情與翁岳天如出一轍,眉宇間透着幾分痛惜。

翁岳天正擡眸凝望着車窗外,深邃的目光如一泓寒潭般不可測。聞言,垂眸一笑,幾分無奈與自嘲:“不必了,爺爺他們還在等着。”

亞森語塞,心底無聲地嘆息,跟着少爺這麽久了,很少見他像今天這樣低落。像少爺這樣的天之驕子,人人都羨慕不已,誰又知道實際上有時候少爺的煩惱會有多沉重呢……

翁岳天确實很煩,只是煩得太久,煩得太多,他已經疲倦了。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人,不是神,所有普通人有的情緒他都會有。再過一會兒就到訂婚宴現場了,漂亮美豔的未婚妻在等着他,今晚是他和她的主場,高朋滿座,八方來賀,在外人眼裏,他是事業情場兩得意,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心裏有多空……

望着車窗外掠過的霓虹,五光十色,迷了人的眼,翁岳天忽然覺得……假如這只是一個夢,那該多好……夢醒了他依然安安靜靜睡在原來的公寓裏,身邊還躺着那個小不點兒……

嘴角的苦笑越發濃了,翁岳天低低地呢喃:“亞森,會不會連你也認為我不該這麽做?”

亞森沒有半點猶豫地搖頭說:“少爺,有些事情不是對與錯的問題,您才是最苦的那一個,只是……您從來不會讓人知道。”

翁岳天神情一滞,眼波流轉,一點光華稍縱即逝,随即啞然……苦嗎?或許吧,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般,也許是為了将來的某一天,可以不再苦了,所以今日才會說服自己前來這場訂婚宴。

在他下車那一刻,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全部都被收斂起來,人們見到的,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翁岳天。

挺拔昂藏的身型,穿着黑色西裝白色襯衣,打着黑色領結。這是為他量身定做的禮服,天生一副黃金身段的他,絕美的五官彰顯出男人奪目的風采,深褐色的眼眸猶如兩道漩渦,只一眼便能讓人淪陷的危險,如刀刻般的鼻翼之下,那兩片xing感的薄唇微微勾着淺淺的弧度,時刻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三分邪氣,三分嘲弄,仿佛世間一切都難入他的眼,渾身透着冷貴優雅,散發着成熟男人致命的吸引力。

富麗堂皇的會客大廳,正中懸掉一盞精制美觀的琉璃燈,垂下的珠簾,被燈光映照得似夢迷離,空氣中傳來香水百合的味道,夾雜着酒香,令人不禁未飲先醉了。前來為晚宴演奏的是本市著名交響樂團,一首一首極富情調的樂曲在空氣中輾轉流淌着,優美的旋律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為今晚的喜慶增添了品味與格調。

魏雅倫經過化妝師和造型師的精心打扮,在衆人的期待中登場了……

一襲寶藍色晚禮服,長長的卷發在燈光下顯得格外亮澤。女人精致的五官深邃而立體,标準的錐子臉配上妖豔紅唇,白皙的皮膚,有着成熟女人的優雅和風韻,舉手投足之間,豔光四射,儀态端莊,果然不愧是本市上流社會圈子裏出了名的大美女。在場的男人不管是已婚還是未婚的,不禁都在心裏紛紛暗嘆,此女真乃尤物,能得妻如此,是人生一大快事。

魏雅倫神采奕奕地站在翁岳天身邊,一對璧人成了亮麗的風景。魏雅倫臉上掩飾不住興奮,笑顏如花,喜滋滋地凝視着眼前這異常俊美的男人……這就是她的未婚夫,也将會是她的丈夫。

“天哥,你真好看,有沒有留意到很多女人都在看你呢……”魏雅倫挽着翁岳天的胳膊,緊緊的,不松手。

翁岳天不置可否,劍眉微挑:“是嗎……她們或許是在看你,今晚,你很漂亮。”

魏雅倫心花怒放,很少聽翁岳天誇人,今天又是這麽特殊的日子,她不由得春心蕩漾,心情更加美美的,笑容裏含着幾分得意,幾分羞澀……其實她所在意的不就是他的眼光嗎,只要他說“漂亮”,她就會覺得自己花幾個小時來化妝,是絕對值得的。

魏雅倫很開心,她也不知道,男人在見到美女或者心儀的女人時,瞳孔會自然一張,但是,翁岳天眼底沒有波瀾起伏,平靜如水,對于他來說,剛才的贊美,不過是出于禮貌。

偌大的宴會廳裏,前來的嘉賓非富則貴,今晚的保安措施當然是翁震一手安排的,賓客的名單是翁魏兩家的家長一起定的。人不是特別多,但個個都份量不輕。

又是一場官與富的聚會,有的人很熱衷于此,有的人卻是興致缺缺。梁宇琛和陶勳刻意選了個角落,兩人幾個月沒見了,活像是兩個就別的戀人一樣在熱聊。兩個均是風格各異的美男子,許多千金名媛們都認識他們,紛紛前來打招呼,卻都只是寥寥數句就走開了。因為這兩個大男人實在是無暇顧及美女,互相都在抖着自己這幾個月來遇到的趣事。

梁宇琛脫下了警服,一身便裝,氣宇軒昂,俊朗無匹,身上充盈着陽剛之氣,果然不愧是警察出身。而陶勳穿着休閑西裝,溫文儒雅,只是那雙眼太招人,桃花亂飛,哪個女人一不小心被飛到的話,魂兒都要沒了一半。

“陶醫生,你這次去國外進修的是什麽啊?是不是人體構造?對于洋妞和本土妞,你有什麽心得?”梁宇琛不穿警服的時候,可以比誰都騷/包。

陶勳輕咳了幾聲,勾着梁宇琛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兄弟,看在大家這麽熟了我才告訴你……我這次出國一趟的心得吧……還真有那麽點……那就是……”

“是什麽?是不是洋妞特別辣?”

“我的心得是……以後千萬還是找本土的女人當女朋友更好。”陶勳一臉的壞笑。

“呃?”梁宇琛愕然。

陶勳的聲音更低了,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梁宇琛一愣,随即差點把嘴裏的酒都笑噴了……

“哈哈哈……你運氣不好吧,怎麽找個這種?還是說……陶醫生,你發育得不太好,所以才會覺得人家洋妞的跟你不合适吧……太逗了……”

“噓……小聲點!”陶勳尴尬地捂住梁宇琛的嘴,惡狠狠地說:“本少爺夠雄壯的了,你不信咱馬上去脫了比一比,本少爺絕對不會輸給你!”男這有在。

“比就比,誰怕誰啊,讀大學的時候不是在宿舍比過了嗎?我确實比你的壯那麽一點點,嘿嘿……”

“我呸!再說我就掐死你!”

“……”

這倆貨自顧自地嬉笑着,吃着喝着,直到主持人宣布訂婚禮開始了,兩人的目光才齊齊往前望去……翁岳天身邊依偎着魏雅倫,宛如金童玉女現身……

翁岳天身邊依偎着魏雅倫,這是一對十分養眼的俊男靓女,男人完美無缺,尊貴如天神,這樣的男人,恐怕也只有魏雅倫那樣的極/品美女才能配得上吧……賓客們紛紛鼓掌,贊美之聲不絕于耳。

“啧啧,跟明星一樣!”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高富帥配白富美,人間一大喜事啊!”

“翁魏兩家聯姻……果然不同凡響”

“……”

衆人的贊美之詞,以及主持人的一番熱情而煽情的講話,翁岳天都沒聽得進去,不知怎的,越是這麽熱鬧的時刻,他就越是難以高興起來。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是主角還是來演戲的?這是真還是假?總感覺自己随時都可以與這場景抽離,簡單來說,他這就叫做魂不守舍。

翁震望着那一對璧人,不禁暗暗點頭,老懷安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孫兒的終身大事……總算是盼到孫兒訂婚了,不久之後就該結婚辦酒席,或許明年就能抱孫子了。翁震此刻最為懷念的就是那他那英年早逝的兒子,想必在天上看着,也會感到高興吧……

魏榛和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見女兒開心,他們也跟着感到快樂。魏雅倫苦戀一番,終于是能有今天,也不枉費她執着了一場。

雙方家長那高興勁兒,看着自己的準女婿和準孫媳婦,仿佛就是看見了他們光明的未來。

“翁老,這下我們該省省心了,兩個孩子多般配啊……”魏榛端起一杯白葡萄酒,向翁震舉杯。

翁震微微點頭,長長地籲了口氣,感概道:“是啊,訂婚了就好,最好是能盡快挑個好日子,去民政局,然後辦酒席,然後……”

“然後小兩口恩恩愛愛,早生貴子,哈哈哈哈……翁老,咱們可是異氣同聲,想到一塊兒去了!”魏榛哈哈大笑,想起女兒在不久的将來會有孩子,他可以當外公,他也算是了一樁心事,女兒有家有丈夫,過得開開心心,他這個做父親的就會覺得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沒有白費,是值得的。

“生一個不夠,最好是多生一個,反正岳天他養得起!”翁震想得可真遠!

兩位家長在這裏暢想,想得很多,想得很美好……

翁岳天臉上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優雅得體,只不過,熟悉他的人就能看出,那笑容未達眼底……

面對今天這樣熱鬧隆重的場面,翁岳天的表現很平靜,在踏進這裏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就開始盼着早點結束。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群人在一個豪華奢侈的宴會廳裏開一個互相拉攏關系的聚會罷了。吃好喝好玩好就散場……

魏雅倫對他溫柔體貼,象她那樣的女人,美麗xing感,高雅端莊又擁有一個實力非凡的家庭,說實話,真沒什麽可挑剔的。他該感到很滿足的不是嗎?

可是此刻,他卻反感這一張張笑臉,包括他自己此時此刻淡定的表情,心裏的失落感,越來越不受控制地湧上來……

輪到翁岳天跟魏雅倫交換訂婚戒指了,臺下的女人,不論是否單身,都禁不住在心裏尖叫,感嘆……這樣一個百看不厭的男人如果能是自己的男人,那該多好啊,能得他眷顧,少活幾年也願意啊!

在衆人的贊美聲和豔羨的目光中,翁岳天将戒指套在了魏雅倫纖細的玉指,而他自己手上也多出一只男戒。垂下眸子,掩去其中的異色,翁岳天淡然地向大家點頭示意,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就将話筒交給了主持人,牽着魏雅倫下去了。

魏雅倫心裏甜滋滋的,拉着翁岳天想要去跳舞,還沒開口,他便已經松開了她的手:“不好意思,雅倫,我有個朋友剛從國外回來,我過去招呼一下,先失陪了。”翁岳天說完就徑直走開了,潇灑得如同一陣清風。

魏雅倫呆立當場,美豔不可方物的臉蛋上笑容就這麽僵住……他實在太有禮貌了,以至于魏雅倫幾乎要懷疑,這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嗎?他所說的話太過客氣,這就是所謂的“相敬如冰”?

翁岳天冷峻的神情,在看見梁宇琛和陶勳的身影時,稍微有了波動。還好今晚有兩個好友在場,不然他會悶死的。

“嗨……翁少!”

“哥們兒,想死我了!”陶勳學着外國的禮儀,意圖來個“貼面禮”,被翁岳天很不給面子地側過臉去,躲開了。

“哈哈,陶勳,收起你那一套吧,小心翁少賞你一個回旋踢!”梁宇琛不放過挖苦陶勳的機會。

“切……你們太不懂得與國際接軌了。”陶勳悻悻然笑笑。

“來來來,翁少,咱哥兒幾個得好好喝幾杯,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梁宇琛将酒杯遞到翁岳天手裏,他也不推辭,三人碰了一下杯子,他立刻一飲而盡。

這三個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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