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啊啊啊啊啊啊

深夜,一天的厮殺後,年輕的妖族們都睡得很沉。

因為結界的存在,他們都非常安心,認為哪怕有什麽事,在結界被攻破的一瞬間也都能察覺。

所以沒有人守夜。

方游做了一個夢。

漆黑的叢林中,有人踩過枯枝,附身輕輕按着他的頭,在他耳邊輕輕說着什麽……

是什麽呢?

[快……]

再清晰一些,在說什麽呢?

[快……跑……]

[快跑!快跑!]

快跑!!!

方游猛地驚醒了,呼吸急促,整個人都濕透了,但在他轉頭看到結界外的場景後,卻瞬間如墜冰窟。

一只碩大的眼睛緊貼着結界,似乎在觀察裏面,聽到一點動靜,它裂開了沾着血沫的嘴,裏面是森森利齒。

而在它身後,數以萬計的魔族湧成了一堆!

他們紐纏着,游動着,卻沒有一個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一點臭味都沒有!

方游不敢大叫,一邊盯着外面一邊推醒了所有人。敖冕第一個醒來,看到外面情況頓時瞳孔猛縮,握緊了古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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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理看上去情緒失控,想大聲說什麽,卻被螟顏捂住了嘴。

“閉嘴!蠢貨!有陣法在他們看不見我們,可你要是驚到他們情況就不一定了!”螟顏低聲道。

律秋臉色慘白,她在族內被保護的很好,從未見過這麽多魔族。

“我什麽都沒聞到,”敖冕聲音沙啞,“裏面或許混有弱水,這樣才屏蔽了它們的所有氣息。”

天北洲傳聞有一條弱水河,掉下去的人永遠也爬不起來,至此誕生了弱水一族。弱水沒有什麽攻擊力,但一旦有人堕落成魔,就是一個大麻煩。無他,弱水天生擅長隐蔽,其效果就像一滴水藏在了在了河中,讓人難以覺察。

律秋手指發抖:“師兄師姐竟然放出了這條大魚。”

方游苦笑:“對他們是大魚,對我們就不一定了。”

葉理冷靜下來:“我們必須通知其他人,或者直接向長老求救。”

螟顏反對:“不行!外面除了那只弱水,全都是低等魔族,我們不戰而退回去都會成為整個乾苑的笑話!”

“可是這也太多了!”

螟顏冷笑:“未必不是大機緣,我們先通知其他人,人多了就可以共分這頓大餐,這可比到處游獵強得多。”

方游都有點佩服他了,這時候都在想着貢獻值。

律秋說:“這有問題,我們怎麽通知其他人?還有,雖然不知道魔族為什麽還不進攻,但他們一旦開始沖擊,結界絕無可能頂住!”

螟顏手上出現一只不起眼的黑色小蟲,他低聲說:“這只翅蟲是我精心所養,魔族對它向來沒什麽興趣,由它去通知。至于結界……總歸有辦法。”

“而且,如果有辦法加固結界,我們或許也不用通知其他人,只管出去殺,疲憊時再退回洞穴,豈不兩全其美?”

不得不說,他的建議令人心動。

如果能把這些魔族全殺了,他們就是穩穩的第一。

第一的獎勵讓律秋都眼紅,每人一棵千年份的靈草、一百上品靈石,甚至還有肆意進出外宗任何地方三天的權力!

藏書閣、養靈池、拭劍園……這些地方哪個弟子不眼饞?連敖冕眸光都幽深了許多,他想要變強,搏命又有何懼!

“但這些魔族為什麽會被吸引到這裏來?”葉理還是不解。

“這重要嗎?”螟顏嗤笑,“重要的是,我們怎麽加固結界?”

葉理心裏總有些不安,但還是壓下了。

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方游也開始思考:“不行,我沒辦法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加固結界。”

律秋說:“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敖冕心領神會:“言靈。”

當然有言靈可以支起更強的結界,只是……他們都沒見過。葉息教授言靈只演示一遍天紋,刻在玉簡上給他們的只有一道,就是“回春之風”。

所以他們都要拼命攢貢獻值去藏書閣再行感悟,而且受權限所困,只能觀摩那一百零八道基礎咒。

所有人心裏失望不已,連螟顏都咬牙切齒。

這時,卻聽見方游驚喜道:“早說嘛!我知道有個言靈可以!我畫出來給你們看!”

律秋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開口問什麽,卻被葉理攔住。

敖冕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方游不知道他們內心如何震撼,他現在都沒發現自己常去的“藏書閣”是最內層的禁地,既然對言靈感興趣,過去幾個月他早就把一百零八道基礎咒的天紋全部記了下來。

甚至連更高層的“明言”都記了不少。

像畫畫一樣,複雜而晦澀的線條就這麽輕輕松松被少年畫了出來,一絲不差。

他不知道,大陸能夠不受影響銘刻天紋的人少之又少,無一不是精通言靈且血統高貴的大妖怪,比如葉息,他來歷非凡,從小在太一道盟耳濡目染。

比如白澤鹿閑,雖然年齡尚小但在東海仍被以貴客之禮相待,淩元花了四年給他買下一支筆。

他信手塗鴉,掀起的卻是驚濤駭浪。

人族無可比拟的天賦與地位,在此時,終于初窺端倪。

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完全無視“規則”,仿佛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只是線條,而不是血統帶來的,無法逾越的鴻溝——

“畫好了。”方游豎起紙頁,燦爛一笑。

不妄他背了這麽久啊,應該一點都沒錯的。

但所有人都沒有反應,直到敖冕打破沉默:“我看看。”

在他眼中,天紋變化無窮,很快攝奪了他的心神,無法控制。他閉了閉眼,将紙折疊交給律秋:“這是你擅長的。”

但律秋像才是剛回神,敖冕再提醒她一次,她才獨自一人退到洞內深處,顯然是參悟言靈去了。

方游緊張地觀察外面,還是很猶豫:“能行嗎?這麽短的時間……萬一中途結界破了怎麽辦?我也只能給你們遞個水什麽的。”

葉理吞了吞口水:“您……你就呆在這裏吧,我們保護你。”

“?”方游疑惑看着他,哦了一聲。

在外面魔族似乎要忍不住沖進來時,律秋終于将這道言靈參悟大半。

她的妖瞳豎起,早已散下的長發無風自動,嘴裏喃喃吟誦着什麽,素手一揮——

妖力瞬間蒸發大半,但與此同時,洞外的結界流露出了金色的光輝,将躍躍欲試的所有魔族牢牢抵抗在了外面!

“沖——!”螟顏率先出去,眼瞳流露出嗜血光芒。

敖冕緊随其後,在殺戮場反而如魚得水。

只有律秋出去時回頭望了一眼,她仍然沒有完全脫出言靈的境界,許多平時沒有注意到的東西湧入腦海。

忽然,她有個極其荒誕的想法。

如果,她是說如果,天紋對方游來說如此輕而易舉,那麽言靈呢?傳說中沒有人能夠拓寫下來的言靈呢?讓白澤一族付出滅族代價的言靈呢?

仿佛觸及到了某個巨大的秘密,律秋心如擂鼓,幾乎是驚駭地轉過了頭。

不敢直視。

……

……

有了可退守之地,加上遠超旁人的實力,他們終于在日出之時将堵門的魔族清殺幹淨。

那只弱水見勢不妙早已離去,它畢竟只會隐藏,不會進攻。

烏雲散去,陽光久違的灑落大地,浴血奮戰的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痛快!

方游也走了出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突然看到了葉理堪稱驚恐的臉……

“快跑——”

方游眼睫一顫,意識到了什麽,但已經來不及了。

風聲席卷,身後一股大力襲來,有什麽東西咬住了他的腰,直直把他向前拖去!

沒等敖冕刀意斬來,那虎形巨獸就已經咬着方游飛速逃竄,只留下草叢搖曳。

律秋聲嘶力竭,卻怎麽也追不上。

然而她絕望之時,卻有一股同樣極速的風在她眼前閃過,快得像是幻覺。

剎那間,她只看到了白色的袍角。

這是一只四階魔獸,快如閃電,形如霹靂。

山洞外的魔族之所以不進攻便是在等它,只可惜,這只白虎從開場就被丹山主峰的高階弟子盯上了,足足繞了一圈仍沒有甩開,等他按捺不住來到洞穴時,卻發現手下都已死光。

但是這不要緊,最重要的寶物已經被它咬在了嘴裏。

方游被一路拖着,腳跟劃在地上獻血淋漓,腰背完全失去了知覺。

他能感覺到魔獸牙齒的血肉腥臭,流下的涎水,甚至刺進他傷口的毛發……方游用盡力氣錘了魔獸一下,卻跟撓癢癢似的。

他完全絕望了,這裏誰會救他?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會救他?

沒有了,他就是個孤兒。

方游吐出一口血沫,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不,他希望在這頭魔獸吃掉他之前他就死了,不然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但是,颠倒的視線中,他忽然看見了一雙黑色長靴。

劍光凜冽,自草叢爆射而出!

淩元追了上來。

他依然一身白衣,一把長劍,面無表情。

一個化元後期,速度竟然跟四階的魔族不相上下!

白虎咬着方游擠出咆哮,示威似的對追了它一夜的龍族顯出自己的戰利品。

方游被這一帶,痛到已經說不出任何話,無力地朝淩元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憑空抓住一絲生的希望。

于是他眼見着淩元的妖瞳豎起,泛起了燦爛的金色,攜卷着極致的瘋狂、讓人戰栗!

看似漫長,實則只是短短一瞬間,白虎前腳沖下了懸崖,淩元也毫不猶豫跟着跳了下去,在齊齊墜入魔境的最後一瞬間——

他抓住了少年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早上九點更怎麽樣,早起就有更新吃=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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