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初夏的日常...)
黃希言醒得比席樾早。
她盯着天花板, 積攢起床的進度條時,莫名有一點生氣。
一則氣席樾明明一個幾乎不運動的死宅,體力卻好到離譜, 性別造成的生理差異真的天生大到了這種程度嗎?
二則氣自己累成這樣還要早起上班,拼死拼活每個月賺得卻不如他十分之一多, 而自己自尊心作祟, 卻還是強烈要求承擔了三分之一的房租。
氣到她想把席樾搖醒,讓他也嘗試一下被迫早起的滋味。
然而,當她轉頭,看見他的臉, 伸手指去玩了一下他的睫毛之後,莫名就氣消了。
起床洗漱, 吃過早餐,給席樾留了一張字條, 叮囑他醒來以後記得把洗衣機裏的衣服丢進烘幹機,并把髒掉的床單被套洗掉。
步行去公司的路上,她卻莫名想到昨晚,他怎樣溫柔的同時, 又克制不住破壞欲要她臣服。想得一個人在清透的晨光裏自顧自笑,又自顧自地紅了臉。
波瀾無驚地到了六月。
黃希言順利畢業,同時接到何霄的喜訊,他高考出了成績,考得還不錯, 參考往年錄取分數線, 來崇城這邊的大學應當沒問題。
何霄是打電話來報喜的, 而席樾就坐在她的對面。
和席樾在一起的事,黃希言沒有大肆張揚過, 何霄暫且是不知道的。
電話裏,何霄問她:“不知道報什麽專業,你給個建議呗。”
黃希言:“你讀的是理科,我給不了建議呀……你還是問一下你們老師比較好。”
明顯何霄不是真的要聽她的建議,只是純屬沒話找話,轉而又問她:“我辦升學宴,你有空來嗎?”
“暫時不好說,我工作轉正以後,可能會比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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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霄輕哼一聲,“你不能來,那我過來報道的時候,你得請我吃飯。”
黃希言說:“沒問題。”
就感覺到,席樾的目光瞥過來。
她笑了,又趕緊補充說:“我跟席樾請你吃飯。”
沉默了好一會兒,何霄才不很高興地說:“我跟你吃飯,為什麽要扯上他。”
“那讓他買單?”
這麽不見外的話,再怎麽笨的人也聽出來什麽意思了,何霄說:“……什麽時候的事?怎麽不早告訴我?”
“也沒有很久……我們沒對外公開過。”
黃希言聽見又一陣沉默,半晌,何霄才說道:“到時候再說吧。”
沒說再見,就把電話給挂了。
黃希言放下手機。
對面,手裏拿着數位筆畫畫的某人神情很淡。
她笑了,托腮看着他,“我好像沒說不合适的話,你又為什麽不高興啊?”
“又?”席樾皺皺眉頭。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何霄,也沒有答應過他,你為什麽總是吃他的醋呀。”
席樾頓一下,放了數位屏和筆,對她說:“你過來。“
黃希言起身走到他身邊去,他将椅子退後,騰出讓她坐在他腿上的空間。
黃希言總覺得兩個人明明是清清白白的男女朋友,老坐大腿什麽的,顯得不清白極了,尤其這還是席樾平常認認真真畫畫的地方。
席樾告訴她,他為什麽總是跟何霄過不去,因為何霄說中了他的一切弱點,而且,何霄比他勇敢,比他先對她坦白。
感覺到黃希言有點走神,席樾把她臉扳過來一點,看着自己,“在聽嗎?”
“在聽的呀。”黃希言笑說,“我覺得這種事情不能比較。少年的果敢,和成年人深思熟慮後的孤注一擲,有高下之分嗎?”她主動地親他嘴角一下,“禁止吃醋。我都沒有吃醋的。”
席樾看着她,仿佛在問,她有什麽醋可吃。
“你還說呢。上次你不是讓我幫你從微博私信列表裏找一個跟你聯系過的編輯,我無意中點開了未關注人私信,十條有八條都是女生給你發來的自拍照,一個比一個漂亮。”
“……有嗎?”席樾表情困惑。他私信萬年不看一回的。
席樾平常從來不發生活照片,但是微博用的真名,又曾經幫朋友撐臺錄過幾節網課,也在高校開過一些講座,海報上介紹他的時候,發過他的教育背景。綜合去搜索,找到他大學、讀研和在美國的游戲公司供職時的集體照,一點也不難。一些女粉絲把他單獨截出來,糊成那樣的圖,也能看出來長了一張可以混娛樂圈的臉。
“當然有。不信你現在點開私信看。”
席樾笑了一下,“為什麽要看她們,有這個時間,看你不好麽?”
“我有什麽可看的,我又沒有她們漂亮。”黃希言發現自己新染上了“作”的毛病,她歸結于都是席樾嬌慣的。
席樾不說話了,單手抱着她,騰出一只手去拿桌面上倒扣着的手機。
黃希言看他好像是在打字,急忙扭過腦袋去看。
他在編輯一條微博,類似官宣的遣詞。黃希言笑了,“不準發!”急忙去搶,席樾手往後躲,不讓她夠到。
她腳撐着落地,膝蓋點在他兩膝間的椅子上,直起身體,非要搶過來阻止他發微博不可。
搶和躲的來回争奪之間,席樾一手箍住了她的腰,叫她:“別動!”
黃希言當然不聽。
席樾嘆聲氣,閉了閉眼睛,手往後一揚,手機被他丢到了斜後方的沙發上。
這下,他們誰也不用搶了。
而黃希言終于反應過來,他方才似命令的一句“別動”,是為什麽。
他捉着她的手,要将她推遠。她紅了臉不肯動,半晌,低下頭去,卷起他T恤的下擺,手指再碰到他黑色居家褲的系帶。
黃希言反正不會承認其實她很清楚,中途任何一個瞬間,只要她主動退開,席樾多半不會強求繼續。但是故意沒有。這是平常席樾認真工作畫畫的地方,刺激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誰不想把他這樣高嶺之花一樣的男人,從雲端上拽下來呢。
他衣服好端端地還在身上,頭微微往後仰,黑色T恤的領口之上,是分明的鎖骨。她跪坐着,椅子狹窄得沒有更多空間。面對面的,使她輕易看見他幽寂燃燒的目光,以及仿佛分寸潰敗的神情。她一口咬在他喉結上,聽見他悶哼一聲。
清理耗費掉席樾好多的時間。
黃希言洗完澡,裹着浴巾站在門口,看他一聲不發地站在那裏,嘴裏咬着一支煙,拿濕紙巾擦拭電腦椅,笑得停不下來。
席樾一臉的郁悶。
清理完畢,紮起書桌旁垃圾桶的垃圾袋,席樾拿出去門口扔掉,經過她時,一本正經地警告:“以後不許進我書房。”
黃希言笑着,頭發還在滴水,落在了腳背上,她另一只腳的腳趾蹭一蹭,“以後都不許麽?”
“……暫時不許。”
“暫時是多久?”
席樾不出聲,她就跟過去,“席老師,暫時是多久呀?”
席樾把垃圾袋放在門口,關上門轉身時的表情,好像已經要被她逼瘋了。
黃希言笑得停不下來。然而沒多久她就得到了懲罰。
電腦椅狹窄的空間限制席樾的發揮,但是換一個地方就不一樣了。周末的午後,有大把時間,供他們浪費,供他逼迫她親口求饒。
六月下旬,夏日還未發展到酷熱難耐的程度,空調剛剛開起來,嗡嗡的微弱噪聲裏,日光被紗簾濾掉刺目的光和熱度,只有流水一樣的明亮。
照在床單上,以及她的手臂上。她伸手去捉,張開的手掌卻被席樾一把抓緊,十指相扣。她于是笑着,只凝視他,再沒時間分神。
結束之後,一個下午覺睡到近五點鐘才醒。他們相繼去浴室洗了一把臉,黃希言回卧室,去衣櫃裏挑出門穿的衣服。
席樾夏天一般都穿短袖T恤和短褲,這時候找了一身幹淨的,三兩下就換好。看黃希言在猶豫,他走過去,指一指,“這個吧。”
“這個?”黃希言拿出來,是去年夏天穿過的,那條黑底碎花的連衣裙。
夏天的落日,是一個延續性的動詞,持續很久,天色瞬息萬變,每一秒都漂亮得讓人錯不開眼。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餐館,吃過晚飯,回去路上,經過水果攤。
應季的西瓜已經上市,可能還不夠甜,但黃希言忍不住想嘗一嘗。
席樾站遠了半步,看她站在攤前,食指和中指指節輕敲西瓜,好像在實踐什麽“好聽就是好瓜”的鑒瓜指南。
水果攤前一盞燈泡,偏黃的光,照亮她的白皙的皮膚,她是維米爾油畫裏的少女。
他好像被什麽觸動,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靠近她說了一句話。
然而,恰和攤主報價的聲音重合,她沒聽清楚,疑惑地轉頭看他一眼。
他搖搖頭說,“沒什麽。”
還沒破開,但黃希言莫名篤定自己一定挑到了好瓜,回去的路上腳步都輕快。
某個瞬間突然停了一下,轉頭看着席樾,“你剛剛在攤子那兒跟我說了什麽?”
席樾頓下腳步,看着她,“沒聽到就算了。”
“……請你不要用這麽認真的語氣,說這種耍賴的話。”黃希言搖一搖他的手,“再說一遍呀。”
“不說。”
“不說今天瓜沒你的份了。”
“哦。”
“……”黃希言笑了,“這麽吊人胃口,你是想要逼死我嗎?”
“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
“下次是什麽時候啊。”
“看緣分吧。
“……席樾,正式通知你,我要讨厭你一分鐘。”
席樾看她一眼,确定她似乎是認真的之後,掏出了手機,呼出Siri,然後比她更認真地命令:“倒計時一分鐘。”
Siri:“計時器已設為一分鐘。”
黃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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