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何仙姑什麽的, 是在開玩笑吧？
胤禟是打死也沒有想到，自己用了最長的時間畫出來的一副仕女圖竟然只有胤禛認了出來，雖然被他說了醜但最起碼能認出來那是什麽, 但胤俄這沉着小子和自家哥哥就很離譜了, 竟然說出了八仙過海和何仙姑這種話……
“這是仕女圖，”胤禟臉不顧胤俄一瞬間有些震驚到崩潰的臉色, “你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 要記得放在床頭哦。”
“九哥？我……”
“好了好了, ”胤禩将帕子拿了下來，看着兩人道：“你們兩個不要再鬧了, 老九你把這些畫都留在這裏吧, 天色晚了他們也該上門了。”
“那八哥我跟十弟先走了。”
“嗯，”胤禩笑着點點頭, “路上小心。”
胤禟應了一聲, 擡腳走到胤俄跟前輕聲笑了一下擡起胳膊一把摟住了後者, “走，我們去外面唠唠。”
“啊……”胤俄閉了閉眼睛，一臉灰敗地順着胤禟的力道離開了房間。
原本熱鬧的房間漸漸安靜了下來，胤禩沉默地走到那一沓畫跟前随意翻了幾幅後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九弟他太着急了！
若是認真作畫, 九弟的畫也不至于像現在這般拿不出手，說是随意塗鴉之作都有些勉強, 所以原本商量的要将這些畫當做交換品換出去的想法便落空了——這般的畫，大概也只能算作添頭了。
夜色漸濃的時候, 因為胤禩的失勢而顯得有些落敗的府上再次熱鬧了起來，不過這份熱鬧卻是謹慎的, 克制的, 是一個人偷偷進了胤禩的府上而後出去再換下一個人進來的那種井然有序的熱鬧, 而不是一大夥人一下子全部湧進了胤禩的府上吵吵嚷嚷的滿世界都知道的那種熱鬧。
“李大人怎麽親自過來了？”不知道已經是對第幾個人說同樣的話以及對第幾個人露出的同樣的微笑，“這種小事，讓府裏的下人來就是了。”
“貝勒爺如此有誠意，下官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這位李大人說着話，從懷裏掏出了一沓銀票漫不經心地放在了桌子上，而後眼睛仿佛不經意間看向了放在胤禩手邊的那一堆畫。
“給李大人拿一副鴛鴦戲水吧。”看到李大人眼神的胤禩有些無奈的閉了閉眼睛。
因為打算将這些畫作為添頭，所以胤禩在第一個來見他的大臣走的時候讓他帶走了畫，對他說這只是餘弟的塗鴉之作，算不得有多好，但留在府上也算是個紀念。
Advertisement
但好像，他們都把自己剛剛說的話當做謙虛之言了，剛開始後面的人還會乖乖地聽自己扯一堆沒用的廢話離開的時候默默等着自己出聲拿畫，現在倒好，直接拿眼神暗示了。
希望他們回去打開畫的時候，不會激動到罵人吧。
“嗻。”
伺候的太監應了一聲，手在這一堆畫的上面停留了幾秒後随意的拿出了一幅畫，什麽鴛鴦不鴛鴦的根本不管，随意拿了一副就遞給了那李大人，畢竟這畫上面究竟是什麽誰也不清楚——除了胤禟。
有些太嚣張，太過分了……
看着那李大人離開時透露出開心的背影，胤禩擡手揉了揉眉心，心裏為自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做的事情感到一陣陣後怕。
希望皇阿瑪不要像之前那樣說放棄就放棄吧，不然他下輩子也許就要被這些大臣的唾沫星子給淹沒了。
“真的太嚣張了！”
胤祥憤憤地擡手拍了一下桌子，“四哥，他們實在是太嚣張了！皇阿瑪就真的這麽放縱他們嗎！”
“皇阿瑪知道。”胤禛看了一眼越說越暴躁地胤祥，垂下眼眸一臉淡定。
“就算皇阿瑪知道他們也不能那樣……”
“所以他們不過都是五六品的小官。”
胤祥原本有些憤怒的心情因為胤禛這句話而安定了下來，“你這麽一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所以四哥你的意思是皇阿瑪是故意的？他故意假裝自己沒看到這些人的小動作，而且放任八哥同他們接觸就是想要将他們一網打盡？”
“但這樣做的話不是很傷元氣嗎？今天可是下着雪呢，索額圖那人就直接往人門口一站，都不知道吓到了多少高官！皇阿瑪的意思是這些人都該退了，我能理解，但若是這些高官和這些五六品官員都被撤下去的話朝政可怎麽辦呢？”
“你最近吃了很多蘿蔔？”擡起眼睛瞥了一眼胤祥，後者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情很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沒有啊……”胤祥咬咬牙，“四哥是說我想太多了嗎？可是萬一……”
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核桃輕輕放在桌子上，胤禛定定的看着胤祥，直到後者終于收斂了自己脾氣屏聲定氣後才緩緩開口。
“那日我同太子二哥站在了所有朝臣的對立面，并且在今天表現的沒有一絲悔改的意圖，那些心裏有別的想法的朝臣為了不讓自己之前努力的一切付諸東流所以将注意打到了八弟身上。”
“皇阿瑪提前預見到了這件事，便叫八弟順意為之。”
面對胤祥，胤禛總是很有耐心。若是別人，他肯定不會舍得說出這麽長的一段話，只會抛下一句你自己想便算作解答困惑了。
“我知道，”胤祥抿了抿嘴唇，“我就是想不明白，四哥你昨天為什麽要與太子二哥做出那樣的決定呢？你知不知道消息傳出來的時候我差點就……”胤祥想說一個比較嚴重的反應，可是話到嘴邊了卻又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有些擔心四哥擔心他畢竟他的腿那天着實讓四哥吓了一跳，事後都把皇阿瑪送給他的小紅花特意送給自己當作賠禮道歉的禮物了。
“我差點就被氣到了。”
“哦~”胤禛輕輕應了一聲，眼睛裏因為胤祥這句話帶了些笑意，“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下次，下次不能這麽冒險了！”胤祥有些擔憂地看着胤禛，認真的強調道：“雖然這麽說皇阿瑪有些不妥當，但是伴君如伴虎，現在皇阿瑪性子是好了一些，但是萬一哪天又……你總得給自己留條退路，四哥你又不是太子，就算皇阿瑪當時再生氣事後也會因為自己對二哥做的決定而後悔，但是對我們可就說不定了。”
“皇阿瑪只是想将那些無用之人剔除。”
“但是這樣的手段也未免太激進了，若是……”
“若是弘晖還在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娶妻生子了。”
胤祥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呆呆的。
四哥的意思是，皇阿瑪他已經老了？可人如果老了之後不就會容易心軟，容易因為一些人的求情而改變自己的想法嗎？
“皇阿瑪他，要給下一任皇帝鋪路。”胤禛淡淡地說着，“不管他中意的人是誰，在這段時間裏，有一個算一個，沒有達到他要求的人最後都要被皇阿瑪帶走的。”
“不，不會吧……”胤祥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皇阿瑪不會做那種事情吧……”
“帝王心術，誰說得準呢？”胤禛深吸一口氣，似乎是要将這些日子以來壓在心田上的重擔全部卸下來，“這些話，你聽過之後，就忘了吧。”
胤祥沉默地低下頭。
“皇阿瑪他那日對我說，等我攢夠了十分，就可以答應将我記在孝懿仁皇後的名下。”
“你是說……”胤祥有些驚訝地擡起頭，“這，皇阿瑪他，他究竟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胤禛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許，只是随口一說吧。”
“不可能，皇阿瑪從來不會做無用之事，他……”
“你今天見過太子二哥嗎？”胤禛突然打斷了胤祥低下頭神神叨叨開始猜測的舉動。
“當然沒有啊，”胤祥搖搖頭，“禦醫不是說了讓我多休息，不要随意走動嗎？”
“他今天一天都沒有笑過。”胤禛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他肯定知道了。”
“四哥……”
“也許是我天生就沒有什麽兄弟福分吧，”微微揚起下巴，胤禛搖搖頭示意胤祥不要擔心，“不過其實有你一個兄弟就夠了。”
“四哥……”
“好了，不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有些沒好氣的擡手在胤祥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我沒事。”
胤祥讪讪的笑了一聲，腦子裏嗡嗡作響，一時間竟找不到有什麽可以說的話題。有些尴尬地站起來在房間轉了一圈後停在了一副畫面前。
“四哥，你這副畫難道是九哥送給你的？”
被精致裝裱的畫中，只有一朵醜醜的黑色的花，“還是黑色的，這世上還有黑色的花？”
胤禛臉色僵了一下，低頭輕聲咳了一下沒有說話。
“九哥也太不厚道了，他給自己作奇奇怪怪的畫也就算了，竟然也給四哥你畫了一副這種畫……”
“你怎麽知道九弟作了很醜的畫？”胤禛打斷了胤祥的畫，輕描淡寫地轉移着他的注意力。
“五哥說的，”胤祥回過頭沖着胤禛笑了一下，“他拿了些皇祖母那裏的特色小點心過來府上看我了。”
“哦。”
“這畫太醜了，四哥你還挂在這裏實在是太給九哥面子了，要我說直接把他摘下來扔庫房算了。”胤祥說着話，擡手就要把牆上的畫摘下來。
胤禛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擋住了胤祥。
“四哥？”
“這是皇阿瑪作的畫，特意，特意贈予我的。”
“皇阿瑪送的？”胤祥看了那朵單調的小黑花，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後發現那朵小黑花竟然有些該死的好看了……
不過這麽說來，“所以九哥是故意畫醜畫，為了模仿皇阿瑪？他也太會拍馬屁了吧……”
胤禛讪讪地扯了一下嘴角沒再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