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秋日影又一次覺得自己玩過頭了，雖然他也看不出此刻這個繃帶怪的神情到底代表了什麽。

但是比起上一次，這一次他是真的覺得自己過頭了。

畢竟說到底，他一不是中原中也二不是最了解太宰治的那個織田作。哪怕網友中無數大佬幾乎将太宰治的心理解剖完畢，有作弊一般的織田作評價太宰治為“過于聰慧的孩子”的名句，還有三次元太宰治先生在《人間失格》中所書寫的結尾“神一般的好孩子”。

可是現實中千秋日影和太宰治的确只是初次見面。

他實在是沒辦法将二次元的男神，與此刻面對面的确可以交談的太宰治結合在一起。

所以态度一直輕飄飄的，随口就是一句發刀子。完全沒有将這個世界當成一個真實的世界來看待，玩梗玩得不亦樂乎。

以前就算了，可是他現在面對的真的是失去了那個摯友的男人——就算只是一個普通人陌生人，他也不應該如此作為。不，或者說如果出現在千秋日影面前的是一個陌生人，他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揭人傷疤從來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

發覺了自己的問題，千秋日影不想繼續去看被自己插了一刀的太宰治到底是什麽表情。他壓住帽子，來了一句對于中也來說大概非常ooc的話語，“抱歉。”

用中也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語，千秋日影真的感覺很不适應，可是不說的話他總覺得憋着一股氣，而且這句話也的确是他該要說出口的。

“為什麽要和我道歉呢，中也。”太宰治的聲音輕飄飄的，千秋日影一點也不想去思考這句話裏面到底蘊含了什麽扇面圖百分比的分析，所以他咂了一下舌，撇開視線沒有回答。

因為帽檐的遮掩，太宰治看不清小矮子臉上的表情，千秋日影也看不見對方神情的變化。

這已經是眼前之人第二次和他說抱歉了——不，準确的說，只有這一次是給他的。太宰治的腦內這麽慢悠悠地劃過這一句話。

太宰治也完全沒有料到他只是出門走走，就會碰到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因為他曾經在港黑的累累戰績，他用了兩年時間洗白，随後通過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的幫助，加入了武裝偵探社，并且結識了武裝偵探社裏面的那些還算有趣的新同事。

今天也并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天。白天逗弄一下同事，偶爾出門自個殺，被國木田君從河裏救出來怒罵一頓，然後這麽度過一天。

這幾乎就是他的日常了。

只不過就在這個平靜到乏味的一天末尾，太宰治得知了一個消息，讓他一時間無法品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在最開始，太宰治以為是什麽對付港黑、對付他前搭檔的陰謀，畢竟眼前之人的破綻和漏洞實在是太多了，哪怕不用思考，太宰治都能說出數十條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那個帶着帽子的小矮子，在看見他時下意識陷入出來的震驚、說出口的話語，還有在細微表情裏染上的濃烈情感，都是無法僞裝的。

而一旦往這個方向去思考，通過那些信息量極大的話語，他得到了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答案。

不說別的，單純是他成為首領這一件事，都足夠曾經的太宰治笑到肚子疼。首領那麽麻煩的位置，他是閑着沒事才會去做哦。

森先生一直覺得他會像曾經的自己一樣，殺了前首領自己上位，所以對他一直懷抱着警惕防備之心。

然而太宰治對于那個位置毫無興趣。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會向上爬，必然是有什麽事只有港黑首領的位置才能做到。

太宰治這個人類，他真的有願望、有什麽想要去實現的事情嗎。

在那句有關織田作的話語說出口之時，太宰治覺得時間在一瞬間都停止了。他瞬息之間理解了前後的所有事情，明白了那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

僅僅是這樣的美好的可能性，都讓太宰治不願意繼續去反駁，去思考其中擁有的不合理性。

啊啊……原來真的有那麽一個世界，可以讓織田作在安穩平靜中生活，完全不會受到港黑以及外界的威脅，不用再次拿起槍，可以沉下心好好去書寫他的小說。

黑色的世界中被強行撕扯開一道裂縫，一道并不溫暖、也不明亮的光照射進來。可是對常年在黑暗之中的生物來說，僅僅是那麽一點入燭光一般的光點，都足夠讓躲藏在裏面的影子受到傷害。

可是那道光又是那麽的珍貴，哪怕被灼傷，被刺傷，黑暗之中的影子依舊還是向其伸出了傷痕累累的、被亮光照射的幹裂的手。

所有的齒輪連接完畢，從頭到尾的一切都順着一條線完全在太宰治眼前展開。

異世界的【太宰治】因特殊原因知道了會發生的未來，知曉了會在将來結識那般之于自己還要理解他的存在。可是在太宰治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的摯友離開了。

為了改變這個結局，【太宰治】成為了港黑的首領，将一切危險從織田作的身邊拔除，并且在選擇死亡之時，去見了在那個世界深交已久、卻“初次見面”的友人。

只是……見面的結果或許并不那般美滿。

在織田作的友情方面，是他贏了。酸到極致的太宰治開始努力往好處想。

可是分析完這一部分，有一件事是他無法忽視的。一旦身為首領的他死去了，那麽接連失去了三個首領的港黑絕對會陷入混亂之中，只有絕大部分人認可并且可以付出信賴的人上位，才足以穩定這個時候的港口黑手黨。

幹部必然是最優先的，前提是成為首領的他沒有教導出直系的接任者。

看着中也的打扮——是的，太宰治承認了對方的身份——就知道他還真的沒有教出來一個學生。

想想也能理解，畢竟都去當首領了，哪裏還有時間去教人。更何況異世界的他，大概滿心滿眼都只有救下織田作這件事。

中也的上位是必然，可是按照中也的責任感，他絕不會讓自己成為受到保護的首領，而是會站在所有人身前，做一個保護者。光是看曾經的羊就知道了。

哪怕不會收到反噬，也會因為這些原因，得到必然且唯一的結局。

中也可以克制自己不去使用完全形态的【污濁】，可是絕不會在關鍵時刻為了自己的安危放棄使用【污濁】。

沒有【人間失格】的【污濁】，只會迎來毀滅的結局。

在見到這個成為了首領的中也的第一時間，太宰治就分析出眼前之人時間停滞在了某一刻的事實。

不管是帽子衣服還是圍巾，都是完完全全的嶄新，從未使用過，赭色的卷發鮮豔明亮，卻少了一分代表着生命的光澤。蔚藍色的雙瞳帶着強烈濃重的情感，卻無法因為情緒而改變形狀，失去了一份鮮活。

臉上的妝容濃郁卻又完美的刻畫出了本身應當擁有的生氣，只是在對方狠狠用手背擦過臉頰時，那顯露出來的蒼白膚色完全無法掩蓋。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在他的觸碰之下，所有的異能力都會被消除，所以這一切都不是異能力所能做出來的。

這是多麽可笑的事實。

明明不是人類，卻比任何人都要像一個人類，最終迎來的死亡的擁抱。

明明身為人類，卻像是個怪物一般的存在，被死亡女神所厭棄。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太宰治身上此刻彌漫出來的情緒，赭發的矮個青年微微皺眉，臉上的嫌棄和不适毫不遮掩，口中吐露出并不苛責的話語，在拐角的轉身消失。

太宰治并沒有阻攔，他只是覺得，直覺系在某種意義上真的很麻煩。

哪怕并不知道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之間的問題，僅僅只依靠一句話察覺到了不對勁，明明那麽讨厭太宰治這個存在，卻依舊可以直率的說出道歉的語言。

并且因為感覺到了氣氛的奇怪，毫不猶豫的放棄了一個可以讓他直接了解到這個世界的導航。

……或者說，中也只是不想看見他而已。

并不是單純的厭惡，而是更複雜的情緒。

太宰治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有那麽像嗎？”

看見最讨厭的已死之人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時刻提醒着他這裏不是他的世界——哪怕明明知道對方不是自己想要看到并且暴揍一頓的家夥，可是依舊還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混淆。

中也稱呼那個首領太宰，用的是“首領”和“他”，可是在對話之時，時不時都會代入到了他的身上，那細微之處都能顯露出來的熟悉，以及無意識的移情行為。

明明是想對首領太宰的嘲諷，卻下意識想要看向他的反應。

“也怪不得那個小矮子是這樣的反應了。”太宰治微微斂眸，呼出一口氣。

他在思考一件事。首領太宰在死亡之前，真的沒有想過中也的問題嗎？

……還是說，中也會以這種狀态出現在這裏，也是那個人的計劃？

青年鳶色的瞳孔在這夜晚之中黑沉沉的，不透一絲一毫的光亮，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物品——那是如都市傳說一般、卻又的的确确存在的道具。

那是一本空白的【書】，所寫在上面的內容，都會變成現實的一本書。

太宰治低喃道：“中原中也本身就不是人類，是荒霸吐的安全裝置。”

“所以，就算作為安全裝置的身體崩壞，也僅僅只是那具身體而已。”

太宰治微微皺眉，這個可能性并不足夠合理，中間還有很多的問題。但是他卻不知為何依舊還是想到了這個并不準确的答案。

他想，或許那個首領太宰從未摻和過中也的選擇，卻依舊為其留下了一線生機。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就沖着織田作活着，我就信你肯定是中也。不是也得是。

日影：口可。話說你直接搞了神明劇本啊？只要荒霸吐還在中也就死不了，你知不知道死不了才是最麻煩的事情啊！

太宰：？我當然知道

日影：……你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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