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巨大的無色之刃此刻懸于高空，劍尖的位置隔着輪船最高層的木質地板，直指着站在下方的千秋日影。

——宛如神跡降臨。

不同的世界因力量體系的不同，這個世界沒有人能看見這把巨劍，但是他們依舊能感覺到，來自于天空之上産生的威勢。

仿佛有什麽讓人連反抗都變得多餘無用的威脅，像是高高在上的像是神明一般，落下了一道缥缈卻又無法忽視的傲慢目光。

異能特務科的儀器頓時爆/炸般的響起警鳴，坐在監控室面前的特務科成員睜大了眼睛，他們無法透過世界的壁壘看到那巨大的無色之劍，但是他們可以捕捉到那節節高攀的力量波動。

“港口坐标（****，****）形成特異點！異常值上升！”

“發生了什麽？！”

沒有人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千秋日影沉下目光，他從來不是戰鬥那方的成員，他向來以輔助人員自居，平時赤青打起來的時候，他也一直都是站在一邊陪十束哥和安娜一起圍觀看戲。

可是，他到底是一位王。哪怕不是偏向于戰鬥的，他的實力依舊不是普通人類可以與之相較的。

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只需要一眼，通過對視千秋日影可以讓這裏的所有人都失去意識，讓他們的靈魂被自己吞噬——就算有着輪回，那也不是失去靈魂的他們可以到達的地方了。

這樣還不夠——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尊哥和青王對戰的時候，那麽喜歡大開大合的動作。因為只有拳頭真切的觸碰到了一切，周邊的一切被毀滅，心中壓抑的情緒才能釋放出來。

無形的能力波動從千秋日影的身邊向外擴散，他的周身凝起一層像是高溫使得空氣形成扭曲一般的力量。明明是肉眼不可見的、卻因為強度太高，哪怕是無形，也因為扭曲的空氣在這一刻化為了有形。

海水随着力量的波動上漲，形成這個區域這個時間不該存在的海浪，卻在淹沒輪船之時被王權者的聖域阻攔——好像有人安撫着大自然的災禍，對他們說，再稍等一會兒。

那是人類無法反抗的災難。

所有站在港口附近的人類睜大了眼睛，仿佛是對他們貪婪的報複，無色的流光像是隕石一般墜落，像是箭矢一般鋒銳，這是來自于神明的怒火。

大地龜裂，煙塵彌漫，無形的空氣似乎也化為了鋒利冰冷的針刺，不論是試圖窺探神明真面目的膽大妄為者，還是企圖聆聽神谕之人，他們的雙目刺痛，耳膜感受到了破碎般的疼痛。

千秋日影的目光落在了倒在密封空間的那些孩童未能閉上的空洞眼眸之上，他慢慢靠近他們，蹲下身體，溫柔地将那雙雙無法瞑目的眼簾蓋上。

這種眼神，真的太過熟悉了。

和當年的安娜，幾乎一模一樣。

幼弱的銀發孩童在“醫院”巧合地與他擦肩而過，他幾乎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少女那沒有表情如木偶一般僵硬的臉龐，以及沒有感情如玻璃珠一般的眼睛。

那時，安娜狹窄的精神世界因感知的能力向外有了些許擴散。

她微弱的聲音消融在夜晚的黑暗之中，卻落在了他的耳邊。

「……救救我……」

輪船像是被什麽沖擊擊碎，海浪終于落下，将一切淹沒，孩童們的屍體随其沉沒，一同葬入大海。

冰冷鹹腥的海水避開了他的身體，絲毫的水汽都沒能進入王者的領域。就像是盛大的葬禮一般，千秋日影是唯一的觀禮者。

這樣就夠了。

千秋日影在最終，依舊還是收手了。

沒有人受到生命的威脅，但是他們終将被趕來的港口黑手黨監/禁。自從擁有了異能許可證，對于這種人口販賣涉及底線的事情，港黑就很少繼續接觸了。

海浪是此刻最好的掩蓋，留在原地的中島敦的雙目睜大，哪怕看不見，他老虎的感知能力卻依舊讓他死死地盯着什麽都沒有的高空。全身的毛發都像是受到了威脅一般炸開。

——那裏有着什麽東西在。

“敦。”

低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本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中島敦的雙臂不知何時虛虛的凝結成了老虎的臂膀。可是在确定來人的身份後，這一切就和幻覺一般迅速的消失了。

“中原先生！”中島敦猛地松了口氣，“剛剛那裏好像很危險，您、您沒事吧！”

說完這句話，他才反應過來，眼前之人完全和他不一樣，不是什麽都做不到的廢物。他的擔心真的沒有必要。

因千秋日影身上連絲毫的水汽都沒有，哪怕直覺不對勁，中島敦依舊理所當然地認為剛才港口的動靜和對方無關。

“沒事。”千秋日影回答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那真是太好了。”中島敦露出了治愈的笑容。

這種時候能看見大貓貓，真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千秋日影嗚咽落淚。

千秋日影避開往着港口趕去的人，帶着中島敦離開了這附近，并且順口問道：“你選擇好了嗎？”

中島敦一愣，他知道中原先生問的是什麽。

從一開始他就未曾有過選擇，生活在孤兒院，被趕出孤兒院，無論做什麽，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錯。

武裝偵探社，他們是專門處理無法依靠軍隊和警察解決的危險委托案的偵探集團，是生存于白晝世界與黑暗之間的黃昏武裝集團。

不僅如此，中島敦還聽說過，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大多都是有異能力的能力者。【注1】

像他這種人，真的可以進入這樣的集團嗎？

不行的，他做不到的。甚至沒有多去思考，中島敦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可是，這個選擇卻是強大的中原先生交予他的，他無法相信自己，同時也要否認中原先生嗎。

他……想試試看。

不管是證明中原先生選擇的正确，還是自己再一次得到失敗的結果，他都想試試看。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自己擁有的選擇。

中島敦張開嘴，正想點頭時，卻注意到了他之前未曾注意過的細節。

他從來不怎麽敢和他人對視，所以才一直忽視了一件事。

中島敦怔怔地看着那雙蔚藍色的雙眼，明明和之前見過沒什麽區別，還是那般肆意自信，可是在這一刻，他卻感受到了一種、區別于此的另外的情緒。

中島敦無法形容，他只是覺得心髒悶悶的，很壓抑的感覺。

中原先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從未融入這裏。他随時會離開。明明沒有任何的證據，可是中島敦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于是脫口而出的話語改變了。

銀發少年大聲說道：“我願意去武裝偵探社，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但是至少現在、”

“至少在您離開前，請允許我繼續跟在您的身邊！”

“對不起……！”中島敦說完自己就慌了，他着急的解釋道，“我只是感覺……我只是覺得，中原先生好像随時都會消失，而且好孤獨的樣子……啊！不我不是說您什麽！只是、只是……”

千秋日影有些驚訝地看着中島敦。對方說出的話語十分混亂，但是其中的意思千秋日影還是明白了。他沒忍住笑了起來，心中因被引起的回憶而染上陰霾的情緒再次恢複了往常那般。

“我說了，由你自己選擇。所以我當然也不會反悔！”

“但是我也絕不會留下無用之人，”赭發青年揚起略帶狂氣的笑容，“做好準備吧，中島敦。”

中島敦雙眼一亮，回答道:“是！中原先生！”

嗚嘤，他怎麽就、怎麽就又沒有堅定自己的立場呢。千秋日影心中的小人再次扼腕。

“對了，中原先生，您剛才……”

“唔，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千秋日影歪着頭回答，語氣卻略顯沉重，“你知道人體買賣嗎。”

沒有去看中島敦的反應，赭發青年繼續道：“剛才港口出事，就因為那邊涉及到了這個底線，所以才會受到報複。”

“那、那些受害者——”中島敦下意識且着急的問道。

“那裏只是個中轉港口，實際上那些孩子早就已經被轉移了。”千秋日影隐瞞了另外一部分孩子的結局。

“你是想救他們嗎？”千秋日影笑着問道。

中島敦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個想法不錯。”千秋日影看着天空的位置，雙眼卻并未倒映出雲彩的模樣，而是通過自己的異能力落點在了距離這裏有着一段距離的地下室。

二次宅最熟悉不過的帶着帽子的赭發青年正率領着一衆手下，來到了藏污納垢的橫濱貧民窟。機槍聲響起，重力開啓，所有不該在港黑地盤存在的陰影被其在瞬息間摧毀——他男神真帥！

千秋日影微微眯眼，他說道：“但已經有人去了。”

中島敦懵懂地點了點頭。

無事一身輕，千秋日影真的很想回到自己家來個舒服的葛優躺——

對了，說到家……

他好像，自己也沒有住的地方來着……

……為什麽他能這麽理所當然的說大話來養貓貓啊！

他今晚帶大貓貓住哪啊！

千秋日影，瞳孔地震。

作者有話要說：  日影：我真的好帥！我可是最強的王——啊呸，人家只是一個連錢都沒有的小可憐，嗚嗚嗚。

【注1】來自漫畫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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