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五虎退一直都記得那一天, 無意中見到的鶴先生。
當時他們第一小隊出陣，但是中間時間轉換器突然出現了故障，到達了一個沒有被标記過的時間線中。
一落地, 作為短刀敏銳的感官, 就讓五虎退注意到了眼前隔了一條馬路的那道身影。
那道純粹的白色，如同落點在白紙上的墨水一般, 相當顯目。他所屬的本丸也有一位鶴丸先生, 所以五虎退很快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像是發着光的白色身影的位置, 時不時傳來一些自言自語的嘟哝聲, 五虎退微微擡起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站立着的隊友的神情。
隊長是燭臺切先生, 五虎退記得他和鶴丸先生之間的關系很好。
為什麽鶴丸先生會在這裏？和他們一樣，是時間轉換器出錯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鶴丸先生的隊友去哪裏了，是在其他地方偵查嗎？
完全沒有察覺到惡意的五虎退不由地這樣想着，卻沒想到同屬粟田口，比其他短刀更年長一些的亂藤四郎, 卻是緊緊護住了他。以防備的姿态。
疑惑的情緒還未揚起, 五虎退就注意到了因為聽到聲音而擡起頭的青年, 和他記憶中的鶴丸先生不同的地方。
那雙……異色的眼瞳。讓五虎退的動作完全僵住了。
就像黑夜中飄落下的點點雪粒, 讓人感覺到身邊的涼意，忍不住呼出帶着水霧的空氣。
那只赤色的眼睛，就像是流淌着溫熱的血液一樣帶着漂亮的光彩, 相對而言，另外一只明明該是記憶中的色彩, 卻出乎意料地顯得不像是真實的。
鶴丸先生似乎對他們的出現很意外, 驚訝過後, 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僵硬了起來，但是很快，他就扯起了——至少看起來、很自然的活潑的笑容。
就和，五虎退本丸中的那位鶴先生很相似的笑容。
鶴丸先生說這是惡作劇，是人類的小道具，是叫做美瞳的物品。
但是只要是對上過這位鶴丸先生的眼睛，對比赤色和金色之間的差異，沒有人會認為掉在地面的那只美瞳會是紅色的。
Advertisement
因為，燦金色的眼睛中，完全沒有顯露出任何真實的情緒，虛假而空無，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五虎退還是忍不住想要相信鶴丸先生說的話語。善良的小短刀完全不願意去思考存在的糟糕可能性。
只要相信這依舊是鶴丸先生的惡作劇，那麽，就代表着這位鶴丸先生是安全的、是無害的，并不是他們的敵人。
五虎退的出陣經驗沒有大家的豐富，他也不擅長于分辨太複雜的東西，所以他一直都被同在一個隊伍的亂尼保護着，照顧着。
然而，五虎退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看到的畫面。
鶴是白色的，這是所有人公認的事實。五虎退從來沒想到會看到另一個顏色的鶴。
于時空轉換器發動時的金色光彩，映照出暖色的黑發略顯淩亂的落下，大概是在假發中待了太久，導致此刻看起來還有着一定的彎曲。異色的雙瞳帶着五虎退無法讀懂的情緒，但是卻依舊給人感覺，非常、非常的溫柔。
“我覺得……那位鶴先生并不是壞人。”在隊長和審神者報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五虎退偷偷對着同自己一起出陣的那位橙發小兄長這樣說道。
“人不可貌相——”面若好女的橙發短刀這麽說了一句之後，撐着下巴倒是沒有反駁五虎退的話語，“不過，如果是鶴丸先生的話，或許真的只是普通的驚吓哦！好啦好啦，小退不要在意這種事情啦~”
亂藤四郎拍了拍自家小弟弟的腦袋，彎着眼睛轉移了話題。
沒有反駁是因為，亂藤四郎比誰都清楚自家小退的心有多麽的柔軟。就算是敵人，小退有時候都會心軟，更何況本來就是熟悉的長輩。
所以亂藤四郎完全不願意将任何不好的事情解釋給對方聽。
當時那只鶴丸國永所說的話語，除了五虎退外，大概沒有人會相信。
假發是真的，美瞳也是真的，不過并不是想要純白的鶴變個顏色作為什麽驚吓。而是單純的，為了掩蓋自己身上不同于其他鶴丸國永的地方吧。
并非所有的審神者都是優秀正直的，也并非所有的刀劍都是幸福的。甚至于就算最初那個審神者是溫柔的，随着時間的流逝，也會産生各式各樣的變化。
刀劍們雖然大多都是青年和孩童的外形，但是無法否認的是，他們都有着百年的歷史——付喪神是因為置放百年才會出現的妖怪。
對于人類會抱有的惡意，他們并非完全不懂。
亂藤四郎坐在走廊的位置，看着小退在小老虎的簇擁下顯露出溫軟可愛的笑容，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刀劍的身高是不會變的——就算後藤那家夥說着想要長高，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會實現。
唯一會導致身高的變化，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将刀刃磨短。在刀劍付喪神還未出現的時候，人類為了更好的使用刀劍，會将刀按照自己的身高磨成更适合自己的長度。
可是在出現付喪神之後，沒有人會這麽對待有着靈魂的刀劍。
如果說黑發赤瞳還能用外物解釋，但是那個身高，卻是明明白白證明了答案。
那位鶴丸先生，絕對遭遇過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極為過分的事情。
為什麽還能露出這樣輕松的笑容……？亂藤四郎有些不理解，但是并不妨礙他對此感到敬佩。也不妨礙他繼續對這位鶴丸先生感到防備。
別忘了他們是怎麽使用時空轉換器回來的——當時的燭臺切先生，就像是被什麽控制了一樣。燭臺切先生的練度是隊伍中最高的，所以他才會是隊長。
而且燭臺切先生他是審神者剛來本丸沒多久就鍛出來的刀劍，是他們整個本丸當中都算是戰鬥豐富的人員了。就算有一層“因為對方是鶴丸國永”的關系，燭臺切先生也不可能會輕易放松警惕。
那位鶴丸先生，能在如此的遭遇中展現和往常沒有區別的笑容，又能影響他人的思維，甚至連身上的氣息，都幹淨得和普通的刀劍一般，沒有任何陰晦陰暗的感覺。
光是想想，都覺得非常的……
不過之後應該不會見面了吧？注意到五虎退看過來的目光，亂藤四郎揚起一個可愛的笑容，揮了揮手。
在這次短暫的相遇之後，燭臺切光忠将相關的情報告訴了審神者，而審神者意外之下，同樣将這件事寫了報告交付給時政。
之後又辦了一些手續，再後來的事情，就不是五虎退和亂藤四郎所知曉的了。
和那位鶴丸先生的見面只是一個巧合。随着時間的流逝，五虎退和亂藤四郎随着出陣的增加，在審神者的安排下，都已經完成了極化，變得更強了。
同時，時之政府在這段時間，加強了審神者之間的監督檢查，竟真的發現了不少品行不過關的審神者，引起了一片嘩然。
在時之政府發出通告的那一天，五虎退悄悄地扯了扯亂藤四郎的衣擺，金色的雙眼中帶着細碎的憂慮。作為兄弟，亂藤四郎幾乎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對方的想法。
所以此刻，能再次這位鶴丸先生，确定對方的安全，五虎退真的是松了口氣，可一想到公告上面相關的情報，共情能力極強的短刀不由地露出了有些悲傷的表情。
亂尼不願意和他說，但是并不代表五虎退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只是，看着白發的青年露出的笑容，五虎退卻根本說不出其他的話語，只能帶起淺淺的笑容，輕輕說道：“……好、好久不見，鶴丸先生。”
鶴丸先生開始的時候，顯然沒有認出他，但是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明明沒有認出他，卻依舊做出了和平常鶴丸先生相似的事情。有一種非常明顯的刻意的感覺——就像是，因為鶴丸國永會這麽做，所以他也要這麽做一樣。
五虎退将自己的心情隐藏下來，和對方說了幾句話之後，橙發的短刀再一次将他護在身後，注意到鶴丸先生臉上無奈的表情，他不由一起解釋道：“鶴丸先生沒有欺負我，亂尼。”
“比起這件事——鶴丸先生好久不見啦！”聽到自家兄弟這麽說，亂藤四郎自然收斂了自己的防備的姿态，笑容滿面地打着招呼說道：“這一次鶴丸先生也是一個人呢。”
“話說回來，上一次真的很抱歉，因為被吓了一跳，所以一不小心将您的假發一起帶走了。仔細想想，我當時的行為真的太過分了。”亂藤四郎雙手合十，藍色的眼睛中帶着歉意，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鶴丸先生願意一起來一趟本丸，我把東西放在了房間裏了。剛好可以還給您呢！”
看着變臉速度極快的亂藤四郎，千秋日影莫名其妙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一時顯得有些猶豫。卻沒想到亂藤四郎誤會了他此刻的表現，眨了眨眼睛說道：“難道鶴丸先生您的隊友也在附近嗎？如果不嫌麻煩的話，或者鶴丸先生您在這裏等我們也可以！”
“只要我和隊長說一聲，以時間轉換器的速度的話，我很快就能回來哦！”
“或者說——鶴丸先生您在擔心什麽嗎？或者是擔心有什麽秘密被我發現嗎？”亂藤四郎歪着腦袋笑盈盈地說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