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到尹氏面試的第二天, 金詩瀾就信心滿滿的去報道了。
以着最完美的姿态站在尹氏一樓大廳，金詩瀾早早就來了, 前前後後等了近五趟電梯。然而, 她始終沒有等到期待想要看見的身影。
眼看着馬上就要八點, 再不去人事部報道就要遲到了，金詩瀾被逼無奈, 只得先找去人事部了。
而這麽一拖延和耽擱的功夫, 加之金詩瀾到底對尹氏大樓不夠熟悉, 乃至她緊趕慢趕的, 還是晚了兩分鐘。
“我還當今天的新人不打算來了。”崔玲玲從昨天下午就接到了今天會來新人的通知。不過她和這位新人的第二次見面, 依然并不是很美好。
沒錯, 是第二次見面。至于第一次麽, 呵呵，崔玲玲完全不想提及。
崔玲玲現年三十, 是尹氏人事部經理。做事雷厲風行，最是信守時間觀念。在尹氏集團內部，向來有着“男版尹柏淩”的稱號。由此，就足可見她的不好相處和親近。
而金詩瀾, 很不幸的在報道第一天, 得罪了這位女領導。
“抱歉。因為第一天上班，我并不知道人事部在哪裏, 所以……”都說同性相斥，金詩瀾一貫也不是很喜歡跟女孩子接觸。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時常遭受女生們的集體排擠。而今出社會第一份工作, 很明顯又再度歷史重演了。
“不知道難道不該提前來？現在的新人來頭都這麽大的？果然不愧是國外留學回來的。渡過金就是不一樣，心氣夠高。”冷冷的看着一臉無辜的金詩瀾，崔玲玲的神色很是譏诮。
金詩瀾登時就啞口無言了。怎麽也沒想到還沒開始正式上班，就招來了這麽一位不在預期的敵人。
“行了，既然是大小姐親自開後門把你招進來的，那你就安分守己的老老實實在尹氏呆着。別生事，也別讓人抓住你不夠資格進尹氏的把柄。”金詩瀾自诩無辜的那一套，崔玲玲并不是很感冒。按下桌上的免提鍵，喊來部門其他同事為金詩瀾辦理入職手續。
金詩瀾只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盡管崔玲玲說完就放了行，不再為難她，可是事實上崔玲玲最後說的那兩句話，已經是對她最大程度上的否認了。
金詩瀾從不認為自己比其他人差。除了出身和家世是她自己不能選擇的以外，她一直都很努力的在提升自己。不管是優異的學習成績，還是良好的自我修養，她都不輸給任何人。她可以容忍來自女性同胞們對她的嫉妒，卻不能接受她們對她能力的羞辱。
此時此刻站在崔玲玲的面前，金詩瀾其實什麽也做不了。然而她還是很執拗的望着崔玲玲，一臉堅強的站在那裏不肯離開。
“怎麽？還有什麽事情？”掃了一眼金詩瀾面上的委屈和不甘，崔玲玲嗤笑一聲，很是不屑一顧的努了努嘴巴，“你那一套白蓮花的招數，就別在我面前上演了。既然身上的皮早就已經被扒了下來，又何必非要自尋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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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金詩瀾還是沒有聽懂她話裏的意思，崔玲玲直接拿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又指了指自己：“有時間打聽一下我跟頂層那兩位的關系，你會有驚喜的。”
頂層？可不就是尹氏總裁的所在樓層？那兩位，指的是尹柏淩和尹悅茜？剎那間猜到了什麽，金詩瀾終歸還是雙手握了握拳，老老實實随着等在一旁的人事部同事離開了崔玲玲的辦公室。
目送金詩瀾離去，崔玲玲冷笑一聲，委實有些看不上韓子潇的眼光。就這麽個女人，也值得韓子潇抛棄婚姻，不管不顧的跟尹家死磕到底？
等着看吧！早晚有韓子潇後悔的。
韓子潇找來尹氏的時候，并沒有被攔在大門口。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尹悅茜所在的樓層，韓子潇無意識捏緊了手中晝夜不休趕出來的合作案提案，心下不自覺有些緊張了起來。
接到秘書的通知，尹悅茜施施然站起身，走了出來。
見到等在外面的韓子潇，尹悅茜登時就笑了。
乍一看到尹悅茜的笑容，韓子潇雙眼冒出精光，頃刻間就有了新的盤算。看來，茜茜是不生氣了？
然而，尹悅茜一開口，就粉碎了韓子潇所有的期待：“來送離婚協議書的？”
眼中的亮光轉瞬間消失殆盡，韓子潇的臉色無法控制的變得難看了起來，帶着那麽些許的無力，飽含無奈的壓低了聲音：“茜茜，你能不能別再鬧了？”
“韓副總倒是挺會白日做夢，到這會兒還在自欺欺人的認定我只是在跟韓副總鬧？”面對韓子潇這般神邏輯，尹悅茜也是服氣的。
韓子潇臉色變了變，堅定的立場卻是不為所動。
不是一年兩年，茜茜喜歡他都那麽多年了。這麽多年的深愛，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茜茜真要是這麽簡單就能不愛他，一年前又怎麽可能會答應兩家的商業聯姻？
“這樣，我跟韓副總打個商量吧！”懶得去理睬韓子潇到底是怎麽想的，尹悅茜徑自提出她的條件，“拿離婚協議書換這次殷氏合作案的機會。”
“不可能。”斬釘截鐵的三字回答，韓子潇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不帶絲毫的猶豫和遲疑。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韓副總請回吧！”朝着電梯方向揚了揚手，尹悅茜這就打算送客了。
“我今天過來，是想要跟殷總談合作案的事情。”微微皺了皺眉，韓子潇并不打算就此離開。而尹悅茜此時的舉動，在韓子潇眼中無疑是成心為難和刁難。
“很抱歉。合作案的初步篩選，是本人的工作。至于韓氏，剛剛已經被我刷掉了，殷總不會多做考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韓子潇，尹悅茜毫不客氣的表達着她的厭惡。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韓子潇能把她怎麽着？尹家的地盤上，還輪不到韓子潇在這兒橫行無忌。
“工作不是兒戲，你怎麽可以這樣胡鬧？”韓子潇的耐心到底還是有限的。加之涉及到跟殷氏的合作案，韓子潇想不着急都很難，“就算你大哥跟殷總關系再好，你也不能肆意而為。你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公司的事情，萬一因為你的意氣之争，給殷氏帶來巨大的損失，難道還打算讓你大哥幫你填補漏洞？”
“這個就韓副總費心了。”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尹悅茜臉上笑意加深，全然不以為意的回道，“我大哥還真就是這個打算。哪怕我真的把天給捅破了，我大哥也照樣有的是本事幫我收拾爛攤子，将天再給補上。”
“茜茜。”深吸一口氣，韓子潇勉強将翻滾的怒火按耐了下去，竭力心平氣和的勸道，“我知道你在跟我怄氣。但是，凡事都要适可而止。工作不是玩笑，尹氏也不是随你胡鬧的工具。你有什麽怒氣想要發洩，盡管找我撒火就好。做什麽非要鬧到這個地步，損人不利己不說，還讓外人看盡咱們兩家的笑話？”
“茜茜，別鬧了。這次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犯。”這已經是韓子潇能夠做到的極限了。倘若不是韓嘯的突然出現，韓子潇不可能這麽輕易妥協。
“你在我這裏的信用值，早已經是負數了。”搖搖頭，尹悅茜還是不變的那句話，“想要合作的前提，拿離婚協議書來換。”
韓子潇沒有出聲，只是深深的看着尹悅茜，氣氛徹底陷入僵局。
“咦？子潇也在。”周寒走出電梯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正面對面僵持的韓子潇和金詩瀾。腳步未停，周寒徑自走了過來。
“周大哥。”見到周寒，尹悅茜冰冷的臉色稍稍緩和，喊道。
“茜茜好。”周寒跟尹柏淩同齡，比尹悅茜大七歲。小時候都在一個圈子裏玩鬧，也帶過尹悅茜幾次，算得上有交情。
走到尹悅茜面前站定，周寒開玩笑的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聽說殷氏的合作案招标，現在是茜茜你在負責？給周大哥走個後門怎麽樣？”
“當然沒問題。”沒有任何的刁難，尹悅茜接過了周寒遞過來的文件，“我會拿給殷總過目的。”
“那就多謝茜茜了。茜茜中午有沒有時間？叫上你大哥，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身為青州市兩大龍頭，周寒跟尹柏淩的關系注定了不可能太過和/諧。
不過在商言商，有利益就有合作。此刻殷氏合作案在前，自然也不影響周寒主動請客示好的誠意。
“我應該是有空的。不過我大哥的話，不确定他有沒有安排。再不然，還得陪殷總吃飯呢！”既然周寒不把話說的太過直白，尹悅茜便也假裝聽不懂了。
周寒并不會懷疑尹悅茜的用意。雖然長大後他們的接觸就急劇減少，但是尹悅茜是圈子裏的名人，她的性子如何，他還是知曉的。
是以順着尹悅茜的話，周寒直接就笑了笑：“我的錯，居然忘了殷總也在尹氏辦公。這樣，茜茜幫周大哥把殷總也一塊叫上，咱們一起出去吃個便飯？”
“周大哥請客，我可不敢說是便飯。”尹悅茜就笑了，轉身走向她方才出來的那間辦公室，“那我這就去……”
“茜茜。”飛快的挺身而出攔住尹悅茜的去路，韓子潇的臉色極為深沉，“我答應你。”
周寒帶笑的臉上閃過些許不悅，不動聲色的看向了中途壞他事情的韓子潇。
此時此刻的韓子潇已經顧不上是否得罪周寒，黑着臉給出他的妥協結果：“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但是你也必須說話算話。”
“這個當然。”點點頭，尹悅茜的語氣很是幹脆利落。
這一下，周寒是真的不高興了。當着他的面截胡，韓子潇這是完全不把他們周家放在眼裏了？
韓子潇顧不上跟周寒解釋，也沒有料想到他方才的舉動和話語給周寒造成了不小的誤解。眼下的他急于回韓氏去找老韓總要離婚協議書，其他的事情都只能延後了。
當然，即便韓子潇知道了周寒此刻的心裏所想，也無從解釋起。在殷氏合作案這件事上，他們韓氏和周氏确實是競争關系，倒也無從解釋和辯解。
韓子潇風一般的離去，尹悅茜則是轉過頭，繼續跟周寒說道：“周大哥稍等一會兒，我去問問殷總和我大哥的行程。”
“好，謝謝茜茜了。”心中已經預料到會是怎樣的結果，但周寒還是耐着性子回道。
尹悅茜不再停留，拿着周寒方才給她的合作提案，進了辦公室。
“殷總，這是周家下任當家人親自送過來的提案。”将文件擺放在殷凜寒的辦公桌上，尹悅茜接着說道，“另外，這位周大公子想請殷總和我大哥吃午飯。”
“沒空。”并未翻開周寒送來的提案，殷凜寒頭也不擡的拒絕了周家的示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尹悅茜拿起手機，給隔壁的尹柏淩也打了個電話。随後，同樣得到了拒絕的回複。
好吧，看來周氏這次是真的沒戲了。
尹悅茜攤攤手，走出去原話轉告了周寒知曉：“真是不好意思，殷總和我大哥中午都另外有行程安排。不過周大哥的提案，我已經交到殷總手上了。”
“好，謝謝茜茜。”周寒很有風度的道了謝，也沒多問殷凜寒和尹柏淩的行程，轉而問尹悅茜道，“那茜茜有沒有時間？周大哥單獨請茜茜吃飯。”
“還是不了。無功不受祿。不過是幫周大哥送份文件，我的工作職責啦！要是這樣就敲周大哥一頓飯，那就是我太不懂事了。我大哥知道，會罵我的。”一臉怕怕的比了比尹柏淩的辦公室門，尹悅茜擺着手笑道。
聽到尹悅茜此般回答，周寒眼中閃過了然。
之前還說有空，這會兒卻又不答應了。原因那般顯而易見，無外乎就是殷氏已經定下了跟韓子潇合作。
“行。那就下次好了。等茜茜有空了，随時給周大哥打電話。記得周大哥欠你的這頓飯，一直都有效的。”不愧是周氏未來的當家人，就算心情已經很是不美麗，周寒依舊表現的滴水不漏。
“好，我記住了。周大哥以後可不許賴賬，不然我會跟周大哥沒完的。”俏皮的點點頭，尹悅茜的應對和表現亦是不俗。
不得不說，今天的尹悅茜很讓周寒刮目相看。以前的尹悅茜可沒有這份待人接物的本事。就算是被拒絕了的周寒，也挑不出大的錯來。
又或者說，以往那些有關尹悅茜的流言，也不全都是事實？
不過，也不一定。畢竟尹悅茜而今是跟在殷凜寒身邊的。有殷凜寒出手，尹悅茜早晚會磨練出來。只怕屆時，整個尹家就不單單只有尹柏淩能撐得起來了。
想到這裏，周寒一掃先前的不重視态度，很是認真的打量了幾眼此刻煥然一新站在他面前的尹悅茜。
商場如戰場，半點也馬虎不得，更加不能大意輕敵。倘若尹柏淩真的有心培養尹悅茜，那麽以後他跟尹悅茜的交集也會只多不少。
與其到時候再來了解尹悅茜，還不如一早就将尹悅茜列入需要着重考量的名單之上。
心中存着某種算計，周寒并未急着離開，而是又拐着彎的跟尹悅茜寒暄了好幾句，這才提出告辭。
終于送走了周寒，尹悅茜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要僵掉了。八面玲珑應付人什麽的，果然很累。
再度回到辦公室，尹悅茜想了想，還是跟殷凜寒據實以告：“韓子潇剛剛也來過了。不過我沒收他送來的合作案。我讓他拿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來跟我換。”
“嗯。”一早就沒考慮過韓氏的殷凜寒，對于韓氏的合作案毫不感興趣。
“殷總，要是他拿來了離婚協議書，結果最終合作案卻沒有落到他們頭上，會不會影響到殷氏的信譽問題？”想到韓子潇之前的話，尹悅茜不确定的問道。
比起韓子潇，尹悅茜自認她不過是商場上的新手。各種利害關系和權衡得失，她還真的不是那麽的清楚。
這才是尹悅茜真正考慮和擔心的問題。
“不會。”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回答，殷凜寒擡起頭看了過來，“做你想做的就好，韓氏不足為慮。”
“那就好。”只要不會給殷凜寒帶來惡劣影響，尹悅茜就放心了。
頓了一會兒，尹悅茜又開口說道：“我故意當着韓子潇的面，收了周氏的提案。又故意誤導周大公子，我已經跟韓子潇談好了條件。那麽至少在殷總公布最終合作對象之前，韓子潇是甭想再得到周氏的支持了。”
“嗯，做的不錯。”尹悅茜本來以為，殷凜寒是不會給予她任何評語的。沒成想，殷凜寒不但回應了她，而且還給了她分外肯定的認可。
尹悅茜不禁就展顏笑了。
拖了這麽幾天，前期所有的鋪墊都已經埋伏好。接下來，她只需要等着韓子潇親自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送來，便完成了她全盤計劃中最重要的第一階段。
目前看來，一切順利。而她，還需得繼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