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墨纖韞

底下那不知名的男子已擡起修長的腿跨入水中，清澈見底的湖水掩蓋住了一切的春色，青城啧啧嘴，卻不慎放松了緊抓樹幹的手指，于是撲通一聲墜了下去，還好這顆樹的海拔不太高，再加上樹下是一個淺窪，減輕了向下的沖擊力，青城在一片窪地裏用布滿污泥左手拍了拍胸膛，安撫一下心中差點吓死的小鹿。

“誰？”，聽到動靜，墨纖韞沒有轉身，冷聲詢問道，語氣聽起來十分不快，當然喽，誰被偷看洗澡都會不開心的，除了暴露狂。

青城只好對着那一身白袍的男子傻笑随口圓謊道：“在下只是在此沐浴，順便欣賞下這大好山色。”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有點搞笑，但這無心之失，在墨纖韞聽來更像是嘲諷，于是，一道白色光芒在頃刻間對着青城的位置準确無誤的射了過去。

青城呆愣着，對此沒有絲毫反應，就站立在泥坑裏一動不動，墨纖韞見此更是氣，卻也只好在那光芒即将湊近小鬼時使出內功改變了那支水箭的方向，他剛做完，青城身旁的小樹就向後倒去，那樹正中心不知被什麽挖空了。

墨纖韞看着這個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鬼，神色深邃，這個鬼林向來被世人以訛傳訛裏面無數惡鬼游蕩，專噬人心，至今也沒有多少人敢闖，何況自己布的無形陣至今破解的也只有師祖一人，莫非這小鬼身上有什麽神奇之處？可是剛才的試探……。看她一臉傻像，也不算是個機智小孩，罷了。

這只是一垂眸時間，墨纖韞心中已是百轉千回，“你走吧，這次我饒過你，下次再随意入此林，我定不饒過。”，一臉冰霜，青城差點覺得自己會變成冰棍就這樣僵硬下去。

“你一個人在這待多久了？”，從泥坑中爬出來，青城也跳出了那清澈見底碧綠湖中，完全把之前某人的警告抛在腦後。

“不關你事，切勿再提，趕快離去吧，這裏不是你一個小孩可以待的地方。”，看着青城下水，看着這眼下碧綠湖水瞬間變成了烏黑渾濁的模樣，墨纖韞只是淡然的掃了一眼那個小鬼跳進來的地方，然後耍了個水上漂，姿态優雅的頃刻間上了岸，若青城細致，便會發覺，那個她眼中的漂亮哥哥的耳朵似乎在上岸後染上了粉紅的顏色，一切只因為之前的一眼不小心看透了那被碧綠湖水包裹的小小的身體。

大概只有青城這個笨小孩才會如此大大咧咧不識時間地點做些不符合這個時代的事。

“你一個人不寂寞嗎？”，青城絲毫沒有把這個漂亮哥哥說的話聽入耳朵，就算入了耳怕也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

“寂寞？”，墨纖韞已經穿好了衣服，嘴裏不停咀嚼這兩個字，依舊沒有轉過身來，所以也沒有發現身後那兩道賊兮兮的目光将他全身掃描了個遍，那正是在湖水中優哉游哉洗刷刷的青城，不過此刻那洗幹淨的小臉上卻滿是鼻血，瞧，這就是偷看美男穿衣色心不改的後果。

“我不寂寞，因為已經習慣了光陰的流逝，時間對于我來說，好比吃飯，可有可無。”，終于轉過身來，看見那張蒼白卻仿佛是上天仔細精雕細琢的面孔，青城呀的一聲暈厥在了清涼的水中，以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

“該死。”，墨纖韞抛掉一向溫文爾雅的面具咒罵一聲，再次躍入那碧綠的湖水，三兩下就将那具瘦弱粉嫩的身軀撈了上來，兩人皆是狼狽的滴着水，身上還滑稽的挂着兩三串水草。

“喂，醒醒，醒醒，臭小鬼。”，墨纖韞脾氣很不好的掐了掐青城紅撲撲的小臉，無奈懷中的小孩還是暈厥的狀态，他也只好現下趕快回到了自己的栖身之處。

那是一洞府，外面看不出什麽，裏面卻是別有洞天，餘光璀璨，剛踏入洞穴，就有弟子迎了上來。

那一男一女皆有禮半跪着，步伐一致，口吻一致，挑不出絲毫毛病。“尊主，恭迎回府。”，似是習慣或厭煩了這些行禮，墨纖韞沒有擺手或下命令，而是從兩人旁邊空出的地方走過，一路帶來的風，割傷了跪着的兩人俊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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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墨纖韞走了，那兩人才迅速的站起來，臉上倨傲的身情，仿佛之前卑微跪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那男子看向外面的天空，微笑着說：“尊主帶一個小鬼回來了，真是有的玩了，畫絡，你看，這次的賭誰會贏呢？”。

那女子伸出一只細膩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半響沒回話，男子側過頭來，方看見女子将那沾有血液的手指伸進了自己嘴裏品嘗，一臉嗜血甜蜜的表情真令他惡心。

“畫絡，你還和以前一般，令我惡心。”，男子一字一頓無比認真的說，絲毫不怕聽了這話女子會和他動手。

那女子聽聞也只是一笑，這一笑，卻也是璀璨生花，若是一般人定會于瞬間被這毒人花吸了魂魄墜入無間地獄，但對于同等級的畫卿，卻也只是一笑，像風吹過那般，不會在心裏留下任何痕跡。

“我這般惡心，你卻抛不下我，我們還是會生生世世牽絆在一起，除非那天到來，不然你可是要一直惡心下去了，哈哈哈。”，女子掩嘴嬌笑，臉上真實的神情卻還是酷若冰霜，真是怪哉。

“別笑了，都沒有表情。”

“我只是沒有表情，你卻連心都沒有，真可憐啊，畫卿，這次的賭你恐怕要輸了，那個小鬼，只是初始，一切才剛開始呢。”，畫絡說完，沒有理會旁邊對她笑得一臉溫柔的人，轉身離去，那紫色的衣袖在風中飛舞，如夢如幻，在昭示着這一切的開始和走向毀滅的最終拉開了帷幕。

畫卿皺眉眯起眼睛，一臉深邃的欣賞着畫絡的背影，半天才離去，只是臉上溫柔的笑意不再，一路的小弟子苦悶的在心中猜想這畫卿大人一向平易近人的溫暖笑容怎麽不見了，真是愁煞衆人了，連動作都愈加小心翼翼了。

墨纖韞使勁的将小鬼甩到那潔白的床上，然後将畫絡派人送來的換洗衣裳換上，将小鬼的衣服甩到小鬼身上，一切妥當才開口：“我知道你在裝睡，快起來。”。

“你真聰明，漂亮哥哥。”，青城床上迅速蹦跶起來，将之前硬挺挺的僵屍模樣瞬間推翻，令人咋舌的表演，不是嗎？正打算給那個漂亮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算是給他救自己的獎勵吧，誰知他卻一臉嫌棄的逃脫掉了。

“髒死了，別碰我，快換上幹淨的衣服吧。”，墨纖韞盡量用溫和的口氣說，但心中氣炸了的他怎會說出好聽的話。

青城可愛的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個漂亮哥哥：“是不是我換上幹淨的衣服就可以碰你了？”，一臉希冀的表情，和你若不答應我就哭給你看的僞表情，令墨纖韞不得不扶額沉默的點了點頭。

“歐耶。”，青城歡呼起來，随後依舊大大咧咧的在墨大爺面前換了衣服，即使只是一個小孩，我們單純的墨纖韞還是不可避免的紅了耳朵，只好無語的立馬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小鬼不知廉恥的行為。

“哥哥，你耳朵紅了耶，好可愛。”，青城明知故問調戲道。墨纖韞卻不再理會，又恢複到之前冷冰冰的模樣，看得青城有些洩氣。于是故意重重的嘆口氣，像腳下有千斤重擔似的青城慢悠悠的一步一個停頓向那坐着的漂亮少年移去，然後不顧寒氣的将自己的白嫩肥手放在少年随意放在腿上的纖細修長手掌裏。

墨纖韞回過神來，感觸到什麽，低首看向自己腿部那裏，只見青城仰首一動不動的望着他，眼睛圓睜着分外可愛，只是那眼眶裏此刻溢滿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來，淚眼汪汪，令人自然而然的想去憐惜，墨纖韞再如何心冷，也受不住青城所帶來的情感沖擊，當下大笑出聲，又瞄了一眼那假裝要哭的小鬼，于是只好憋住笑意，抱起才五歲個頭矮矮的青城。

“你到底想怎樣？”，墨纖韞第一次成年之後用溫柔的目光看待他人，這次被這個小鬼弄得實在是生氣不得打不得罵不得也甩不掉。

“我，我只想漂亮哥哥跟青城玩，家裏都沒人陪我玩（在心裏偷偷想，本來就是這樣啊，自己和每個人玩耍了之後，他們就再不敢陪我玩了，而飛羽則一直被雪衣壞爹爹霸占）。”，青城繼續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撒謊道，還真是撒謊信手拈來。

“漂亮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的年紀可以當你爺爺了。”，眼中閃現一絲嘲諷和不自然，墨纖韞直視着懷中的小鬼陳述着。

哇，青城不可置信的長大嘴巴，将小孩的特色展露無遺，随後她将雙手放在墨纖韞的脖子上，信誓旦旦說：“可是你再大，青城現在也只想和你玩，爺爺你很漂亮哦，和城兒玩吧，以後沒人陪你玩城兒就陪你玩。”。

看着那認真清澈的雙眸，墨纖韞笑了，刮了一下這鬼靈精怪的丫頭的鼻尖，蒼白的薄唇輕啓：“以後城兒叫我纖韞吧，我本名墨纖韞。”，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