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家
“不用了，謝謝你。”林權想了一會還是默默地撇開了視線，這些菜自己連看都不常看見，還有這些漂亮的盒子居然是用來裝菜的，想想自己前兩回把那些鹹菜用家裏的鋁盒子裝來，江心月還碎碎念說要是磕着碰着就等着回家被收拾吧。
“哎呀你看你。”葉卓然似乎早就知道林權會拒絕，早已做好了準備，又把這些菜挨個地往中間推了推：“這麽多菜我一個人又吃不光，老師不是說了麽，要節約糧食，你也不想我被那些同學老是說我浪費吧？”
林權手裏拿着饅頭，還是不說話。
“這樣吧，你看你還剩一個饅頭，要不就分給我吧？”葉卓然拿起林權放在一邊的饅頭就咬了一口，可能是太硬，一時間有些難以适應，使勁咽下去以後才幹笑地看着林權：“我也吃了你一個饅頭，這樣咱們就是互幫互助了。”
林權看着葉卓然，知道這饅頭的真實滋味，想着這位同桌這麽費盡心思地對自己好，自己若是再拒絕就有些太不識擡舉了。
想了想還是拿起了一旁地筷子，還不敢吃那些肉啊排骨的，默默地夾了兩筷子青菜都覺得自己快到天堂了，從上輩子加上這輩子，一共那麽些年，也沒吃過幾頓好吃的。
葉卓然笑眯眯地看着林權吃飯，兩頰鼓得很像他以前養過的一只倉鼠，對，就是倉鼠，從他見到林權開始就覺得他很像，只是以前的林權太膽小，自己稍稍一靠近，他就會躲遠，活像自己是個病毒般。大概是前陣子吧，這人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不過看着倒是更順眼了，看着這人矜持地吃着，還把自己不喜歡吃的西蘭花青椒吃了，嘴角笑意咧得更開了。
同學真可愛啊！要是養肥點，大概就更像阿肥了吧。
全然不知自己在某人腦補畫面裏成了只倉鼠的林權十分感激地又道謝了一回，他好久沒有吃得這麽飽了，然擡頭看着閃着星星眼的葉卓然，莫名覺得有哪裏不對。
“嘿嘿嘿……”葉卓然呆傻笑。
“……”林權默。
上了初中以後，一禮拜才會有一節體育課，音樂課和計算機課，那時候對于農村的孩子來說，計算機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很多孩子家裏連電視都還沒有。學校的計算機也有限，通常是七八個孩子用一臺計算機，有幾個一節課下來連鼠标都碰不上，只好期待下一節課。
到了初三以後這些課程就被全部取消了，農村孩子無論是在師資力量又或者是硬件設施方面本就比城裏孩子落後些，所以他們就更相信勤能補拙，笨鳥先飛早入林這些話。
林權自然更加不敢松懈，對他來說，這是改變他命運唯一的機會了。雖說如果不好好讀書也是會有機會，但讀書應該是來日翻身最有效又最快的捷徑了。如果這次沒有成功，未來将會付出更多更累。
雨下了一天，時大時小的，到晚上放學的時候下的比白天大了許多。同學帶了傘的也沒多做停留，畢竟孩子都是歸心似箭的。沒帶傘一些，爸爸或者媽媽也早就在下課之前早早地等在了班級的門口。
林權看了看教室外，那些家長們都是關愛的表情，穿着雨披，腳上穿着雨靴，濕漉漉地等待着自己的孩子放學。暗暗嘆了口氣，視線又回到了自己的課本上，晚上本來還想早點回去的，現在看來，不得不留到雨小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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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一響，同學們都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書包，放學回家。林權還坐在位子上沒什麽動作，葉卓然推了推他：“林權，咱們一塊回家吧，這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呢。”
林權想拒絕，但是現實就是如果他拒絕了，晚上可能真的得淋着雨走半個小時回家。最終還是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收拾了書包跟着葉卓然出門了。
門口站了一個中年的男人，林權還以為是葉卓然的父親，禮貌地彎腰打招呼：“叔叔好。”
“徐叔，這是我的同學。”葉卓然笑着沖這位徐叔介紹道。“咱們以後晚上都一塊回家了。”
徐叔笑笑，“一切聽少爺的。”
林權原本有些放松的神經在聽到少爺兩個字瞬間緊繃，僵硬地看了看葉卓然然後又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宇宙裏開始不說話。
少爺？他知道葉卓然家生活水平應該不錯，噢，不應該說不錯，應該是超出常人很多。但是少爺這種稱呼也不是普通小康人家會喊的稱呼吧？葉卓然這到底是什麽身份。
徐叔啪的一聲撐開傘，又遞了一把傘給了林權：“少爺，我們走吧。”
“徐叔，我和林權一塊。”葉卓然走到林權的傘下，和林權走進了雨裏。
徐叔搖了搖頭，慈愛地笑了笑，也不多說些什麽，看見葉卓然和林權已經沒入了人群，很快就跟了上去。
因為葉卓然跟在身邊，林權好歹稍稍放松了點，看見了校門口停着的那輛車以後又有些緊張。他上輩子也是等了n年以後才能乘個出租車，像這種看着就很高端的小汽車自己是想都沒有想過。
葉卓然開了車門，讓林權先上去，然後才把傘遞給跟上來的徐叔，也跟着上了車。
車裏有股很好聞的香水味，司機沉穩地開着車，一言不發，方向盤上刻着的車标才知道這車是大奔。這小鎮，認識大奔的人沒幾個，自己也是上輩子出了這個小鎮才在城市裏看見，這個年代，連小汽車都屈指可數，更別說這種豪車。想到這裏，林權又看了看坐在身邊的葉卓然，他正懶散地靠在座位上。
“少爺，您是先回家吃飯呢還是先送這位同學回家？”徐叔坐在位子前頭，探過頭來詢問葉卓然的意見：“今天剛好夫人和大少爺都回來了，你徐媽可是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着你放學呢。”
“真的嗎徐叔？”原本來意興闌珊的葉卓然一下子坐了起來，搖着林權的手臂興高采烈道：“林權，去我家吃個飯吧？吃晚飯我們做完作業再讓徐叔送你回去怎麽樣？”
“這……不好吧……太打擾了。”林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媽給我留了飯菜，要是我不去就浪費了。”
葉卓然知道林權會拒絕，一邊繼續說服他一邊還沖着徐叔擠眉弄眼的，先讓他幫着說說話。坐在前頭的徐叔心領神會，看向林權：“林同學就不要拒絕少爺的好意了，我們家少爺還是頭一回邀請人去家裏呢。”
“而且今天我哥也在。”葉卓然笑着看着林權，繼續說道：“他在市裏上z大，你不是也想上z大嗎？”
林權眼前一亮，z大？那可是本省排名第一重點大學，甚至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這種事上輩子是想也不敢想的，而這輩子雖然想了想，但考慮的最多的還是先得好好中考，能上個重點高中，完了好好高考争取z大。
車裏一下安靜了，沒人說話，葉卓然知道林權這是默認了，開口道：“徐叔，先回家吃飯，別讓媽和哥等急了。等吃完飯，我們做完作業，麻煩你再送他回去。”
徐叔心領神會，叮囑了司機先回家，便安靜地坐到位子上，任憑後座的葉卓然和林權再說些什麽都沒有插話。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安靜地劃來劃去，有着輕不可聞的聲音，葉卓然和林權偶爾悄悄地說些什麽。大雨裏，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劃過一個個小小地水灘，一直進了葉家大院，葉家大院建在鎮子與去市區之間的一處半山腰上，怪不得的開車去接送上學，要是這樣走一天也走不到學校呀。
到達葉家的時候雨小了很多，林權下了車，看着面前的建築有些慌神，這輩子連同上輩子，都沒進過這樣的建築物裏，更別說住在裏頭。
“下課是不是又想着去哪瘋玩了？”巨大的屋檐下，葉母孫若怡已經等在了那裏，有人替她撐着傘，居高臨下地站着，雖然語氣責怪，臉上洋溢的卻是寵愛的笑容。
“媽。”葉卓然幾步都跨上了階梯撲進了孫若怡的懷裏：“你和哥要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早點請假回來啊。”
“你看看，成天不想着好好讀書，光想着請假了，你爺爺和爸爸将你送到這鎮上讀書，就是想讓你磨練下性子。”孫若怡笑着從徐媽手裏接過手帕，拂去了葉卓然臉上的雨水。“我要是提前告訴你，你這小腦袋瓜還有心思讀書呢？”
林權站在臺階下，看着這一幕很是羨慕，想着自己的情況又不禁感覺到傷感。孫若怡看見了站在那裏的人看着陌生，問葉卓然這是誰。
葉卓然停止了撒嬌，下去拉了林權上來，站在葉母面前：“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學，林權，是我同桌，等會兒一塊兒做作業來着。”
“喔？”孫若怡笑了笑，自家兒子還是第一次帶同學回家來，又給與這麽高的評價，可見這同學肯定不一般。“我們家卓然皮的很，小同學可多擔待點。”
“阿姨您言重了。”林權想着有錢人家的素養就是不一樣，有些臉紅局促着補充道，“葉卓然……葉卓然挺好的。”拿出了十二分的真誠。
門口的倆母子同時被逗樂了，葉卓然揚了下巴，覺得林權倍兒對他胃口，眯着眼笑得得意萬分，被葉母賞了個栗子，一塊兒請進了門。
一進門林權就感覺到了視覺地沖擊，他想過葉卓然家有錢，只是不知道他們家會這麽有錢。就跟上輩子在電視裏看過的那種豪門是一樣一樣的，複式的樓層，挂在頂端的那個水晶吊燈亮的感覺自己眼睛快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