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市裏

期間羅本榮一直想為林權做些什麽，但是除了讓手下的小弟在林權上學的日子替他蹲在位子上搶占着攤位，這小子居然一次也沒來找過自己，而占位子這件事也是之前就一直在做的，心裏不自覺地對林權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換作一般人，幫了他那麽大的忙，肯定是想盡辦法的想要從自己身上撈着點什麽好處，唯獨這小孩兒例外，自己也實在猜不透他心裏想些什麽。

剛開始羅本榮還以為是林權不好意思對自己提什麽要求，便讓底下的小弟不漏聲色地來試探過林權，沒想到他和面對自己的時候一樣，沒什麽要求也沒什麽想法。這下換羅本榮不樂意了，心裏就好像一直憋着一件事一樣，遲遲得不到釋懷。

現在難得聽見林權說有事想要他幫忙，還沒聽見他說什麽事便滿口答應。這下換林權懵了，弱弱地開口道：“榮哥，我還沒說什麽事呢…”

“什麽事我都答應。”羅本榮大手一揮，從帳篷裏找了個空着的馬紮坐下，擡頭看着林權：“說吧，什麽事？還是有誰欺負你了？”

林權搖頭。

羅本榮見林權搖頭，随即才恍然大悟一般，邊從口袋裏掏着什麽邊開口道：“哥知道了，是不是最近手頭有些緊張，資金周轉不開了？你看你，這麽點小事……”

“不是榮哥，也不是這事。”林權見他這樣說，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沓的錢就要塞到他手裏，忙阻攔道：“你看我最近不是買了架子和篷布麽，我一個人做不了，你看你能不能找個人在出攤和收攤的時候幫我一把……”

“啥？？”羅本榮懵了，那一沓的錢還在他手上，遞出去的手還伸在半空。他感覺是自己聽錯，又問了一遍：“你說的事就是這個？”

直到看見林權點頭，羅本榮才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不是錯覺。這小孩兒憋半天就憋出這麽個要求，剛才看見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以為是需要多少錢的，還怕自己身上帶的不夠拿出來傷面子。

這真是，憋得他有些內傷。

第二天晚上林權來擺攤的時候，那個站在位子上占着攤位的人叫趙曉，幾個月下來早就認識了。趙曉是個人精，早就聽說榮哥對這人特別照顧，自然也對林權像兄弟一般。

以前見着林權來了就會離開，今天卻直到幫林權支開了架子撐起了篷布才走，走之前還不忘跟林權交代道：“小權，榮哥說了，晚上你要收攤了就直接和夜總會門口的那個保安打個招呼就行，他來幫你，咱們這些人難免有些時候會走不開的時候……喏，你看，就是那個，站在門口穿着制服的……看到沒？”

林權連連點頭，說看到了看到了還不忘了再三感謝。

趙曉穿過馬路走到夜總會門口的時候還和夜總會的保安交代了幾句，又指了指街對面的林權。保安見着是榮哥底下的人交代的也不敢多話，看了看林權就沖着趙曉點頭哈腰地答應了。

眼下最愁的事情算是擺平了，林權心裏又悄悄地松了口氣，不然這一晚上對着這棚子拆拆搭搭的就足夠讓自己費心費力。

昨天羅本榮說的雇個人，林權也不是沒想過，他是得雇個人，不過不是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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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馬上結束，所有同學都準備着進入一中來的第一次期末考。

對于這些學生來說，中考的成績已經是過去式了，中考成績是佼佼者進入高中後卻一落千丈的也大有人在。

第一學期的期末考會告訴他們自己在一中的這幾個月到底學到了些什麽，自己又是在一個年級兩三百個同學裏排名第幾，很多同學也會根據自己的成績來考慮下一學期的文理分班。

另外，老師也會根據這一次期末考的成績加上平日裏各個學生的表現在心裏擺出一個排行榜來。在老師心裏最喜歡的同學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哪怕考試成績不理想但是平日裏表現足以掩蓋考試成績的缺陷的，另一種就是考試成績優異的可以忽略平日裏的稍稍不如意表現的。

很遺憾，林權兩種都不是。他平日裏表現中等，成績也相當中等。

又逢雙休日，林權上了通信市場。這個年代還沒有出現纖薄多功能的智能機，能直接對話的也只有拿着跟板磚似的大哥大，林權看了看上頭的價格，還仔細地數了數，吓的他縮回了手。想了想自己口袋裏的幾十塊錢，假裝鎮定的走出了市場。

上輩子用慣了手機的人現在确實體驗到了沒有手機的不方便，幾乎就是與世隔絕了一般，自己對外界的消息只能覆蓋到自己出現的方圓幾米之內。

如果現在想要買一個大哥大，恐怕用光自己存折裏的所有積蓄還不夠，實在是劃不來。

天色還早，林權又去了韓姨擺攤的那條街逛了逛，這裏都是一些破舊的房子，看着最好的建築便是街尾的那幢二層樓的樓房，是政府的辦公樓。站在街上，想着不過那麽些年的功夫，小小的s市竟能發展成為那個摸樣，誰又能想到呢。

繞着附近的街道走了好幾遍，憑着模糊的記憶努力回想着這裏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又會多出來什麽樣的建築物，自己又該怎樣利用這些。

上輩子的時候林權也很少有機會來市裏，為數不多的幾次還是林權的爸爸老林帶着他來的，身邊還跟着他媽媽。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場面，現在想來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了，小時候的記憶早就已經模糊，更別提是上輩子的小時候。

不過林權記得很清楚的是又一次老林帶着他進城，是為了給他買過年穿的衣服。一家人走在熱鬧的大街，累了就到了最近的一家飯店吃飯。林權看着那些東西是在家裏吃不到的，老林也想着難得來一次，點了幾盤好吃的，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着。

期間因為林權想喝瓶幾毛錢的汽水，那時候媽媽已經不在了，她的位子早就讓江心月取代。江心月不讓，覺得喝汽水浪費，林權又哭又鬧了好久，終于還是得償所願，喝上了汽水很是滿足。

鄰座有人在談論這個城市未來的發展，說這條街道是市裏的主幹道，政府早就已經在實施規劃，幾年後肯定會有大的動作。

林權是不在意這些人說的什麽，老林卻記在了心裏。回去的公交車上人擠人的，幸虧他們上車的還算早，坐在最後一排的的位子上。林權走的累了，倒在老林懷裏睡的迷迷糊糊，聽見老林對江心月說：“心月，咱要不把老家的房子賣了來城裏買個店面，你沒聽剛才那兩人說，那條街道怕是要大改革，趁着現在店面還便宜不值什麽錢，不如……”

“姓林的，你可別動這些心思。”老林的話被江心月打斷，江心月諷刺地說道：“吃個飯的功夫你就把別人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屁話聽來了，把房子賣了？說的倒輕巧，就你那破房子，能值幾個錢，到時候我們住哪，我可不想跟着你露宿街頭。”

“咱們不是還有些積蓄，買了店面咱們可以隔開一間住人，再弄點小本買賣。”老林不死心，繼續說道：“等到攢些錢，咱們就可以在城裏買個房子……”

江心月還是不留情面地打斷了老林的話，讓他以後別打房子的主意。林權睡的迷迷糊糊的，也是在公交車上知道了江心月懷孕的消息，讓他一下子沒有了睡意。

林權沒想到江心月和老林剛結婚就有了孩子，卻想到了今後自己的日子可能會不大好過。老林聽見江心月這麽說也沒再說話，畢竟現在的生活比未知的冒險踏實的太多。

回過神，林權就站在上輩子他和老林來過的那家飯館，飯館還在，印象中又過了幾年，似乎更破更舊更髒。飯館生意很冷清，老板早就忘記了自己的飯館曾經出現過那麽一家子人來吃飯，不過這條街道就在s市的市中心，大肆施工也是指日可待的了。這附近的餐館屈指可數，大多都是一些小門面又髒兮兮的，沒有一家是像模像樣的。

林權在心裏算了算，如果不出意外，等到過完年，明年年初自己老家的房子就可以面臨拆遷，那時候的江心月在鎮上新分到了一套三居的房子，又靠着拆遷補償來的一些錢規整了一下超市，簡直就是奠定了她未來幾年紅紅火火日子的基礎。

現在房子拆遷的好事落到了自己頭上，江心月肯定不依不饒的，到時候肯定她們母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林權也不在意，出了小鎮小半年，沒道理一點長進都沒有，到時候如果江心月真的死纏爛打的，自己倒不介意好好‘招呼’一下這位後媽。

有感于重生後慢慢改變的軌跡，林權感覺到以前那個懦弱的自己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這個自己，林權十分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