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窺視五 (1)

“我想出院。”

晚回舟自己也不知道要出院這件事為什麽要跟沈判商量。父親去世, 母親在雲城重新有了家庭,受傷這件事,晚回舟隐瞞沒有說,還是事發後上了全國新聞,蘇紅看新聞才打電話過來詢問的。

母子關系一向都是禮貌關心有餘,親近不足。晚回舟這麽大的人了,不想蘇紅擔心過來跑一趟, 再者說他也沒有大礙,因此現在蘇紅都不知道兒子住院的事情。

前幾天傷是真的傷,後幾天沒了事, 可沈判不知道,從頭忙到尾,晚回舟看在眼底,不是沒有感動, 他是個慢熱的人,感情表達也是因為有了江江後才多了幾分直白, 不過對于沈判這個追求者,晚回舟不想給沈判造成誤會,因此态度一直掌握分寸拒絕明顯。

可沈判就跟聽不進去拒絕的話一樣,絲毫沒有退縮, 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現在醫院護士叫沈判都是晚隊家屬這麽叫,沈判別提多高興了。

晚回舟覺得這樣的沈判跟江江沒差幾歲,倒也沒有反感。

“舟舟你問我呀?”沈判胸膛頓時湧上病人家屬詭異的自豪感, 坐的板直,裝模作樣思考了翻,還沒來得及開口,沙發上含着奶糖的江江先撲到爸爸懷裏,甜膩膩說:“爸爸爸爸要回家了嗎?”

晚回舟抱好江江,一手摸了下兒子臉頰,問:“哪裏來的奶糖?”

晚江江見爸爸僧氣,很幹脆的出賣沈判,大眼睛眨着賣萌,說:“叔叔給的,我沒要。”意思不是他主動要吃的,都是怪叔叔給的。

“小鬼!”沈判生氣了,一手戳江江臉頰,小氣吧啦的說:“不要吃了,吐出來給我。”

晚江江舍不得,鼓着臉頰多吸了兩口奶糖,說話音都含糊帶着奶味,說:“髒髒啦,吐出來髒髒啦。”

“我又不吃!”沈判故意摸江江鼓鼓的腮幫子。江江以為叔叔真的要掏他的奶糖,吓得大喊:“爸爸救我,快救救我鴨。”

晚回舟擡眼看向沈判,沈判不情願的收回手,重新坐回沙發,吃醋吃的眉毛都變形了,說:“舟舟,你老偏心江江,我一家之主的威嚴何在!”怕死的把慈母多敗兒給咽了回去。

晚江江在爸爸懷裏沖叔叔做了個鬼臉,然後就被爸爸摸了下腦袋。

“是你自己想吃的,不要消耗叔叔的心意。”晚回舟溫聲說:“跟叔叔說謝謝。”

晚江江人小鬼大,從小機靈,很會分辨一個人對他的好意,在人際關系上比晚回舟這個當爹的要如魚得水,他想要什麽,不用直說,很會撒嬌賣萌,就會有人主動幫他達成便利。不過這項技能,晚江江也不是對誰都用,一般都是對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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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江從爸爸懷裏爬出來,身體往叔叔那兒靠了下,小手摸着叔叔的大手,乖巧說:“謝謝叔叔奶糖,是我自己想吃的。”

明明知道這小鬼是個肥嘟嘟會賣萌的小子,沈判還是心軟了,心想不愧是他的崽,以後長大肯定吃不了虧!于是很大人大量的拍江江腦袋,說:“成了,以後不要跟我鬥!”

晚江江做了個鬼臉,笑着一口奶牙,撲到沈判懷裏。

“肥嘟嘟還吃糖。”沈判嘴裏嫌棄,手裏将江江抱好。晚江江怪哼了聲,說:“叔叔你胡說,我明明身材很好的,一點都不胖,賣包包的嬸嬸都誇我可愛漂亮呢。”

被這麽一打岔,晚回舟不再提剛才的話題,可沈判記着,并且很想嘚瑟下自己病人當家人的一言堂身份,不顧氣氛努力将話題拉回正軌,假模假樣的思考了一番,說之前還捏了下江江臉蛋表示抗議江江剛才插嘴,然後很正經說:“留在醫院是比較利于你的傷口恢複,不過舟舟你要是住不習慣,回到家我也能照顧你,反正最近都是我幫你上藥。”

才怪。

舟舟都不讓他碰。

晚回舟反應過來沈判話題切換到之前,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判又道:“反正你住在這裏我也不放心,那個斯文敗類一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叔叔,誰是斯文敗類鴨?”江江歪着腦袋好奇問。

晚回舟:“沈判,江江面前注意些。”

沈判被訓,大丈夫一言堂身份立刻打回原位,只好把氣發在江江身上,捏了下江江臉頰,随口瞎扯,說:“小孩子知道太多會被鴨子吃掉的。”

晚江江:???

頂着一頭問號,江江鼓着臉頰從沈判膝蓋上爬下來,他才不要這個怪叔叔抱!又吧嗒吧嗒撲到爸爸懷裏去了。

晚回舟早已習慣江江和沈判玩的時候特別親,不理生氣的時候也很快。沈判也不以為然,還伸手幼稚的拽掉了江江腳上的拖鞋,然後發出幼稚的笑聲,江江坐在爸爸懷裏鼓着臉沖沈判做鬼臉氣呼呼的不想說話。

既然決定了出院,沈判開始開始化身田螺姑娘幫忙收拾出院衣服,不過也是越幫越忙,加上江江也來湊熱鬧,兩人一會玩起來了,東西拉的到處都是要亂許多。

住院一周多,病房裏多出許多私人物品,大多都是沈判帶來的。

精致的骨瓷茶具、賞心悅目漂亮的花瓶,就連病房的床單被罩也替換了……

晚回舟動手處理,沈判鬧着不讓非得晚回舟坐下休息看看報紙雜志什麽的。江江今天周末,不用去幼兒園,高興可以陪爸爸一整天,現在脫了拖鞋躺在床上鬧沈判,沈判一只手抓住江江的腳丫子,江江揮手小聲叫:“不對不對,我還沒藏好,重來叔叔。”

“哪裏有你這麽耍賴的。”沈判不滿說,不過手放開了,還很正經問:“好了沒?”

兩人游戲是沈判站在床邊位置固定不動,江江藏身的地方只能是整個床,幼稚到一起沒完沒了的再來一遍,還要變化各種角度位置。

病房門關着,兩人玩鬧有分寸聲音不大,不會吵到別人。

晚回舟坐在沙發上看着兩人鬧,手機作響,一看來電顯示是田軍,想是局裏有事,接了起來。

“晚隊,有命案。”田軍在電話率先開口道。

“地址在哪?直接現場彙合。”晚回舟直截了當問。

田軍猶豫了下,“晚隊您的傷——”

“不礙事。地址。”

“高新區淮南路雲龍大廈4棟A座六層。”

挂斷電話,晚回舟利落換了私服,跟着沈判道:“江江你看着點,臨時有案子我去一趟。”

沈判正抓江江的腳,一聽晚回舟的話手沒抓好,被江江躲過去了。不過兩人這會都沒了玩的心思,兩只大小臉瞬間耷拉下來,同時發出“啊?”的無助不開心聲。

“我晚上會回家。”晚回舟走了過去,摸了下兒子腦袋,低頭親了下,“乖乖聽叔叔的話。”

江江得了親親,大力點着小腦袋表示自己會乖巧,然後高高興興揮手:“爸爸再見。”

沈判眼巴巴瞅晚回舟,顯然想得到同樣待遇,不能厚此薄彼。晚回舟當沒看到,道:“謝謝你沈判,要麻煩你了。”

“啊。”沈判一臉哀怨寡婦臉,還裝的挺大度賢惠,說:“舟舟你睫毛精美顏盛世說什麽都好。”

晚回舟不想搭這個話,點了下頭急忙出門。

病房門一關,床上江江指着自己臉頰,強調說:“爸爸剛剛親我這裏啦,叔叔你看到了吧,爸爸是最愛我的鴨!”

妒火燒紅了沈判的眼,然後對江江伸出了魔爪——照着江江指着的臉蛋捏了一把。

江江捂着臉蛋嗚嗚叫,生氣的鼓着臉,這個叔叔真是太壞了,還想和他搶爸爸,哼!

“去不去玩?”沈判百無聊賴戳江江臉頰,半點都沒紅,還裝可憐!

晚江江正氣着,腦袋頭快冒煙那種,聽到問話,先哼了聲,被沈判嗤笑了聲,“小樣。”

“才不是小樣。”江江覺得自己被嘲笑了,鼓着臉頰要賠償,微微擡着下巴一副沒商量的語氣:“我要去游樂場還要吃冰淇淋和甜甜圈,不許給爸爸告狀,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沈判随手給江江套外套,心想別以為你穿條裙子就把自己當小公舉了。不過嘴上說:“去去去吃吃吃不告狀,不過下次你也要幫我忙。”

“什麽忙?”江江大眼睛閃着狐疑的光。

“我在追你爸爸,大人說話要親親的時候,你就躲開走遠點,你想不想我當你另一個爸爸?”沈判說到這兒,怕江江聽不懂,“你看,你們幼兒園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你可以倆個爸爸,酷不酷?”

晚江江晃着腳丫子提醒沈判好好給他穿鞋,小機靈樣,說:“我想想看。”他見沈判停下給他穿鞋子,連忙脆脆說:“是好酷鴨。”

沈判把另一只鞋子給穿好,抱人下來。晚江江噠噠噠跑到床另一側,做了個鬼臉,大聲說:“我才是爸爸最喜歡的人!”

氣得沈判鼻子都要歪了。

“放屁。”沈判說完也不收拾病房,打了電話給助理過來讓其收拾,跟拎小雞似得捉住江江,單手抱着大步往出走,斬釘截鐵說:“不可能,走着瞧。”

江江才不怕,哼了聲,高高興興的蹭怪叔叔的吃喝玩樂。

燕市高新區開發了有十年,一直往外擴建,稍微中心地帶産業發展比較成熟,可以媲美老城區了,年輕人的消遣休閑活動近幾年轉移到這裏,比市中心要有活力一些。

出事地段恰好在新擴建與老地段的中間交叉地帶,開發沒幾年的新樓盤,靠近馬路大廈是辦公樓,後面幾棟是小區,裏面有商用辦公、家庭自住,比較混雜一些。

小區大門常年開着,誰都能進。

晚回舟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組裏同事正在詢問保安。

“……人來人往的誰都能進,每天幾百號人,我也沒留意到。這是西門,東面還有個小門。”保安帶着燕市方言指着方向,“監控?監控有的有的,要拿走要去小區找物業。”

晚回舟站在門口沒一分鐘,見到人來人往進進出出,加大了排查難度。

同事組員收集完信息,一擡頭就看到晚隊長,連忙過去叫:“隊長,您不是在醫院麽?”

“傷沒事。我上去看看。”晚回舟打完招呼進了小區。四棟樓靠裏,偏角落一些,樓與樓距離挺大,綠化樹木很茂密,A棟大門正好對着牆角,很是隐蔽,門口已經圍觀了不少群衆,有同事正在做筆錄詢問有無可疑人出現。

幾人見了晚回舟紛紛叫晚隊、隊長,晚回舟點點頭,進了樓乘電梯上去。

晚回舟從電梯出來,能聽到吵雜說話聲,命案現場拉着警戒線。吳強站在門口,一看晚隊來了,連忙過去一邊介紹現場基本資料,“隊長,死者是男性,下午一點四十當地派出所民警發現不對,向隊裏反應了情況。是這樣的,死者對面住戶是對新婚夫婦,跑去度蜜月了,今天中午十一點多到家,發現家裏遭了小偷,向派出所報警,咱們同事來查,發現樓上一家也遭遇被偷,就向同層住戶問問情況,敲死者家門的時候沒反應,反倒有些氣味不對,就叫物業上來,隔壁鄰居說好幾天沒見過住戶出來,還以為也出去玩去了,同事覺得不對,從七樓陽臺下去看了看,發現死者躺在客廳,已經死了。”

“法醫到了沒?”

“沒,今天朱正休假,隊裏新來的實習在,剛打了電話說馬上到。”吳強沒想到隊長來的這麽快,怕是直接從醫院跑出來的,将鞋套手套遞給晚隊,吳強才想起隊長胳膊有傷,道:“隊長,要不要我幫你戴?”

晚回舟套好鞋套,正在戴手套,聽聞不知道怎麽就想起沈判,聞言道:“不用,傷好的差不多了。”

吳強說完就覺得自己那話蓋裏蓋氣的,還怕晚隊誤會,被拒了大松口氣。

死者房間戶型比較敞亮,一進門就是餐廳客廳陽臺,長方形一眼看到底。屋裏散發着屍臭,有蒼蠅亂飛,死者趴在客廳中間,面部朝下,四周環境淩亂,像是有打鬥被翻過的痕跡,客廳牆壁呈噴射狀血跡。

晚回舟腳下避開地板發褐色的血跡,觀察屍體,從裸露在外的肌膚來看,已經有初步的巨人觀,現在是開春,最近天氣變暖,死者陽臺推拉門緊閉,密閉空間內溫度略高些,死亡時間起碼有三到七天,不過具體還要等法醫判斷。

“對了,法醫呢?”晚回舟問吳強,不是說有實習生麽。

吳強捂着鼻子站的挺遠,佩服自家隊長厲害,這味沖鼻的惡心,還能面不改色。

“衛生間吐着呢。還是得老朱出馬才成。”

朱正正好到了,聽到吳強這麽一句,頓時說:“小強怎麽叫呢,叫朱主任謝謝哈。”

“朱主任您可到了。”吳強順着杆子往下爬。朱正心寬體胖不計較這些,跟晚回舟打了招呼,問吳強,“屍體翻動過沒?”

“沒有,我們也是剛進來不久,實習生還沒上手就惡心的在衛生間吐着。”吳強說着,衛生間出來個小姑娘,齊耳短發圓臉,吐得臉都白了,吳強一看正主出現改口說:“正常,多練練就好了。”

朱正一邊量肝溫,一邊說:“小童,過來搭把手。”

實習生童顏才畢業就分到這兒,還沒見過這大場面,被吳強剛小瞧了,也沒多說,走到老師那兒幫忙做筆錄幫忙。

“初步估計,死亡時間是在四天前,時間是淩晨到三點鐘。”朱正檢查屍體四肢和表面傷口,死者穿着睡衣,朱正将睡衣翻開,胸腹中多刀,一一檢查了下,說:“致死原因,應該是胸口這一刀,不過還得等回去解剖才成。”

幹完這些,可以裝屍體回局裏了。朱正完忙脫了手套,這才看向新人,很溫和說:“第一次都這樣,慢慢就好了,行了跟我回局裏,還有忙的時候。”

“是,朱主任,我會努力學習的。”童顏道。

朱正也有個閨女,今年高中,比童顏小,不過推己及人,要是他女兒以後出去上班也希望有個好老師帶着。因此對年輕上進小姑娘就很有耐心,對着隊裏老大爺們就不客氣,很是護短說:“晚隊,我早上閃了腰,這屍體挺重,我看吳強挺利索,讓他去我那兒幫幫忙。”

吳強:“老朱,不對,朱主任您饒了我呗。”

晚回舟點頭,“吳強你跟過去看看。”吳強性格活套嘴巴有時候不留神,不過幹活不錯很細致,他還要留現場再看看,讓吳強跟過去也成。

吳強皺巴巴一張臉跟同事擡着屍體下樓,腹語老朱太小氣了,說都不能說了。

“晚隊,房間有被翻過痕跡,沒有貴重物品,不确定是丢失被盜,還是屋主沒放。”田軍檢查了一圈,手裏拿着租房合同,說:“屋主是租房的,通過合同身份證號查出是本地佳縣人,二十八歲。我已經通知過屋主了。”

晚回舟盯着牆壁血跡,噴射狀最高點越過開關按鈕十五公分以上,聽聞點點頭。

門口響起一聲哎喲喲的痛惜叫聲,晚回舟被打斷思路,看向來人。四十多化着妝的中年婦女,就站在門口不敢進來,一副氣短的樣子,“我都說不租了不租了,租誰不好,招惹這麽個混混,殺千刀的死了髒了我的房,我以後怎麽租啊。”

又打電話,嗓門特別高和氣憤。

“咱家房子出人命了,誰?就是你介紹住過來的那個吳峰,你是不是要氣死你媽我,整天跟着混混不學好,現在被殺了連累咱家房子,我本來給他算的房錢少,還每個月拖着不交,死了都禍害咱家,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

晚回舟聽到電話內容,房東與死者認識,應該說房東兒子與死者關系比較近,不然不會房租算便宜。

“隊長,我去問問。”田軍已經過去了。

房間格局簡單兩室一廳,主卧衣櫃、床上淩亂,顯然是被翻過。次卧是間麻将室,擺了個麻将桌地上有煙頭啤酒瓶,晚回舟看了眼麻将桌,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應該有段時間沒用了。

現場技術科做完事,可以回局裏。

晚回舟跟着回去,先上了四樓法醫室。死者已經解剖完,吳強一臉便秘,倒是實習生童顏現在适應了。

“隊長。”

晚回舟看向屍體,朱正道:“小童,記錄先給晚隊看,等稍厚我給你一份詳細報告。”後一句是跟晚回舟說的。晚回舟點頭,接了記錄,吳強在旁說:“隊長,死者胃裏有安眠藥殘留,還有酒,一共被捅了十九刀,這兇手夠恨死者的,致命傷口是胸口那一刀。”

本子上人體形态,屍體正面中刀,怎麽分布童顏都畫着,一目了然。

“朱老師徒弟很仔細。”晚回舟說了句。

朱正笑眯眯說:“第一天最初有點不适應,後頭就好了,很不錯了。小童繼續努力。”又解釋說:“死者胸口那一刀直插要害,幾乎是一刀斃命,其他傷口是死後造成,不過因為時間差距很小,很難分辨,也是因為胸口那刀位置很寸,倒有點像學醫的——哦,我就是說說。”

“謝謝。”晚回舟道了謝,梅莉上來通知房東的兒子到了。

吳強自告奮勇去問情況,就怕隊長把他在留到法醫室幫忙。房東兒子二十三四左右,長得挺清秀的就是一股子流氓氣息,不過這種人就是欺軟怕硬窩裏橫,真出事了第一個慫,不用吳強吓唬,老老實實就交代了。

他媽在旁補充,順便敲兒子腦袋讓你不學好讓你鬼混你看看下場,吓得那麽大的兒子哭着抹淚。

“行了,教育孩子回家去,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吳強說完,對着那個哭的跟小可憐似得男孩,語氣好了些說:“以後好好上班學習,好了,後期有什麽事情還需要你們配合,謝謝兩位了。”

從報案發現死者到收集案件基本信息,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五點。

刑偵隊大辦公室衆人或站或坐,簡短會議交流下目前案件掌握的基本信息。

“吳峰,男,燕市佳縣人,未婚,年齡二十八歲,身高一米六九,死亡時間是三天前周五淩晨到兩點半,兇器應該是一把水果刀,現場沒找到兇器。”

“根據房東兒子說法,他跟吳峰在一家紅樹林游戲廳認識的,對方在游戲廳當托,平時游戲廳有人搗亂,吳峰也負責處理,房東兒子原話是吳峰有一幫兄弟,為人很仗義。他跟吳峰交情不深,認識半年,他在游戲廳被欺負的時候吳峰幫過他,兩個月前吳峰找住的地方,他家空房閑着,就提議吳峰過來住。”

技術科那邊說:“房間陽臺發現了一組鞋印不是死者的,房間指紋只有死者吳峰的,死者身上發現黑色短發,正在做化驗……”

吳峰是板寸,現場拿回來的頭發要長一些。

陽臺推拉門只是輕輕閉合,并沒有緊鎖,不排除是兇手留下的。

晚回舟想到次卧的麻将桌環境,道:“去紅樹林游戲廳一趟,問問誰跟死者之前打過麻将,死者的人際關系查清楚。”

“隊長,對面房子被盜,還有樓上,會不會是小偷闖空門被吳峰發現,幹脆把人殺了。”田軍問。

晚回舟盯着驗屍報告的照片,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不過我覺得不像,兇手一刀捅死死者,又補了十八刀,更像是仇殺,很恨死者。”

将案發現場翻的這麽亂,家裏沒有貴重物品,是不是兇手想營造出劫殺可能。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好下定論,晚回舟敲了下桌子,“兩條線,一條跟偷盜的小偷,一條往吳峰仇人這塊查。”

衆人道是,各自散了連忙出外勤去走訪摸查。

晚回舟本來要跟着一起去紅樹林游戲廳,田軍說道:“隊長,你傷還沒好全,這些我們跑腿就成了。”

“就是就是,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您。”吳強在旁開口。

也是隊裏大王小王都不在,出了命案田軍第一個想的就是晚回舟,曾宏偉那兒傷勢恢複的不錯,不過傷在腰腹下不了床,再者說就算快好了,田軍也不想叫曾宏偉,拖後腿。

晚回舟思量了幾秒點頭同意,他沒有傷,但是外人不知道,太拼了容易生疑。

隊裏一會走的幹淨,晚回舟回到辦公室從抽屜取出楊國民的卷宗。自從醫院裏楊國民被殺後,直到現在都沒查到可疑人員,楊國民身上的疑點也解說不清。

槍支來源和五十萬現金。

晚回舟打開卷宗,上面記錄着楊國民背景。母親早逝,父親再娶,繼母對楊國民不好。根據楊國民口供,他無意撞見繼母偷漢子,繼母腳上就戴着一串紅鈴铛,每次被繼母毒打虐待的時候,鈴铛聲響起,年幼的楊國民沒法報複,将這種情緒一直壓在心底,後來他繼母因病去世,楊國民就把手伸向了別人……

後面幾頁是醫院彈痕痕跡。

晚回舟看到過道兩顆子彈。嫌犯射擊兩聲,一顆打在牆壁上,一顆其實是穿過了他的眉心,不過卷宗上子彈是在他身邊。

“篤篤——”

“進。”晚回舟合了卷宗擡頭看向門口。

梅莉說:“隊長,竈上開飯了,您要什麽我給您買去。”

晚回舟一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道了謝說不用,“我自己去吃就成。”他剛說完,大辦公室外頭有江江的聲,梅莉一回頭果然看到江江,眼睛都亮了,然後看到後面跟着的沈判,跟被人追殺似得得急急忙忙說:“晚隊,我、我先去吃飯了。”

沈判提着飯盒目光死死的盯着梅莉,他一不留神就有些女孩子想關心舟舟!

“爸爸!”江江噠噠噠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的,一腦門的汗,顯然玩的很開心。

“你們怎麽來了?”晚回舟開門讓兩人進來。

沈判将大飯盒放在桌上,說:“飯都定好了,怕你只知道工作不好好吃飯。”一邊取食物,一邊小心眼還要裝作不留痕跡十分自然的問:“剛那個女的找你什麽事?”

“梅莉?”

沈判撇嘴,無理取鬧上身,舟舟一口就叫出名字。

“你要認識她嗎?”晚回舟故意道。果然沈判剛上身的無理取鬧頓時吓沒了,表清白說:“舟舟,明明知道我是喜歡你的,你這麽說傷我的心。”

旁邊晚江江本來看戲,被沈判掃了眼,立刻捧着自己胸口,湊過去小聲說:“爸爸,心疼。”

晚回舟吓了一跳,“哪裏疼?”

“叔叔傷心,心心疼鴨。”晚江江捂着自己胸口軟綿綿說着,還沖沈判眨了下眼睛。

沈判:……

“舟舟不是我教的。”沈判甩鍋,拍江江腦袋,教育說:“表現手法不要這麽膩歪。”

晚江江捂着胸口的手果斷下滑到了肚子,摸了摸脆脆說:“爸爸,我餓啦要吃飯。”又沖沈判吐舌頭笑。沈判拍着江江腦袋說了句小壞蛋,不用晚回舟說,帶着江江去洗手。

晚餐很豐富,葷素搭配齊,沈判訂的老湯,晚回舟喝完覺得渾身暖和了些。

“明天就不要送飯了,局裏有食堂。”

沈判撇嘴說:“你能乖乖吃飯?是不是還有女孩子提醒舟舟吃飯飯啦。”顯然是剛才聽到梅莉說的話了。

江江捂着肚子笑倒在爸爸身上,“叔叔好好笑呀。”

晚回舟無奈,不過沒生氣,眼底帶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說:“你別亂說,我會按時吃飯的。局裏要辦公,你帶江江過來不方便,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

“舟舟,一家人幹嘛這麽見外。”沈判自來熟道。

晚回舟不想再為這個話題辯駁,主要是跟沈判較起真來他說不過。便道:“明天就不要訂餐了,今天還要麻煩你看着點江江。”

外頭大辦公室吳強回來了,晚回舟摸了下兒子腦袋,“跟叔叔回家吧。”

“這麽快又要走了,舟舟我有點懷念你住院,今天都沒有幫你扶鳥。”沈判絮絮叨叨的,說的好像之前他幹過似得,不過行動上很配合,一手拎着盒子,一手牽着江江出了局裏。

“爸爸早點回來呀。”江江揮手說拜拜。

晚回舟點了下頭,沈判和江江背影已經下了樓梯。回到辦公室,吳強要開口報告,晚回舟看了眼手表,已經七點多了,食堂早就沒飯了,便跟梅莉說:“訂外賣,看看大家吃什麽,我付賬。”

“隊長這多不好意思呀。”吳強笑嘻嘻開口臉上可沒不好意思。

晚回舟笑了下,說:“沒關系,黃佳佳案子結束本來說請大家的,現在怕是沒時間,等這起案子結束,我請大家吃飯。”

隊裏紛紛說謝謝晚隊、會努力早點解決的。等晚回舟一進辦公室,同事改了口風,說:“今天隊長心情不錯啊,剛還笑了下。”

“是啊,剛看見江江和富二代來了,聽說隊長住院的時候,小富二代和咱隊長是那個。”

“那個是哪個呀?”

吳強剛笑嘻嘻的臉掉了下來,手裏文件拍了下桌子,八卦的衆人立刻閉嘴。吳強說:“一個個大男人嘴怎麽那麽碎,好奇的話去問隊長,還吃不吃了?”

“吃吃吃。”衆人點頭,剛說話的小聲解釋:“強哥,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就算晚隊是我們也不歧視,就是閑聊一嘴。”

“對啊,隊長破案快,還出手大方,老曾以前可沒請過飯。”

“成了,吃什麽去梅莉那兒說,一會還要開會。”吳強也沒太生氣,他和同事公事幾年,大家脾氣都知道,沒什麽壞心,這話題就不提了,順口跟梅莉說:“我要個炒面,你給田軍叫個炒米,他估計也差不多回來了。”

梅莉已經收到隊長轉的一千塊紅包,麻利的下單。這邊剛叫好飯,田軍帶人也回來了,抄起桌上的茶缸先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擦了下嘴。

晚回舟出來,“開會,查到什麽情況。”

田軍是跟吳峰人際關系那條線,先跑了趟紅樹林游戲廳,要到了跟吳峰關系好的幾位兄弟聯系方式,挨個找了過去,一一詢問。吳強是追的小偷盜竊線索。

“跟吳峰關系要好的有六人,周四晚上在吳峰家打麻将的有三位,查過三人當晚都有不在場證據。”田軍繼續道:“根據游戲廳老板說,吳峰人很活套,交友很廣,在他那兒幹了兩年,形形色色見了不少人,半個月前有人找上門,叫吳峰還錢,這人叫外號叫老黑,只了解到經常出入一家大富貴洗浴中心,沒有具體電話。”

“問過游戲廳員工,一個月前這個老黑和吳峰吵得很厲害,動起手來,當時還砸碎了一臺游戲機,我查過吳峰戶頭沒有存款。”

田軍将一下午查到的信息彙報出來。吳強則說:“被盜家庭為兩戶,吳峰對面和吳峰所住的樓上,在對面家庭沒有找到鞋印,問過鄰居,出事前沒聽到什麽響動,被盜時間還不知道。不過我在吳峰樓上,也就是七樓陽臺發現了腳印,七樓陽臺的花盆被刮倒,應該是小偷翻進去的時候不小心撞的,然後踩上去留下的腳印,拿去技術科對比過,跟吳峰陽臺上腳印一樣,是同一人。”

“根據704業主給的信息,他本周四出差去外地,今天才回公司,沒想到家裏失竊直接從公司回來。”

晚回舟沉思了下,辦公室電話作響,大家看過去,梅莉不好意思說對不起,一看來電,估計說:“隊長,可能是外賣到了。”

外賣進不來。

“吳強你和曉峰去拿一下。”晚回舟說道,一看表八點了,從中午開始到現在,大家幾乎都在外面跑着,便說:“先吃飯。”

他自己沒動,盯着辦公室的大白板,将剛才得到的消息捋順寫了上去。

兩人回來,手裏各拎着大袋子,裝的滿滿兜兜的,隔着包裝都能聞到食物的香味。跑了一下午外勤的衆人剛還不覺得餓,現在聞到香味肚子就叫起來了,知道是晚隊請客,紛紛說:“謝謝隊長。”

“沒事,你們吃吧。”晚回舟知道他留在這裏,大家吃不好,便回辦公室了。

半小時後,外頭吃完了,将垃圾收拾好,窗子開着散味。

晚回舟出來,直接吩咐道:“吳強,小偷這條線繼續,往銷贓點找找。”

“明白。”吳強點頭。

“田軍,盡快查明老黑和吳峰的關系和糾紛。”晚回舟看向技術科的小錢,“現場那根頭結果出來了嗎?”

小錢說:“晚隊,是假發。”

“假發?”吳強先喊出來了,“兇手還會僞裝,真是夠可以的。”

晚回舟想到第一現場牆上噴濺的血液高度,兇手身高不會太矮,具體要推測要做個現場模拟。

時間還早,各自分工。田軍帶人去查大富貴洗浴中心,吳強點活去踩附近的珠寶店鋪,再問問情況,晚回舟則是帶着一位跟吳峰身高接近170的回到了案發現場。

其他同事留辦公室看小區監控錄像,要查找案發前可疑人員。

一刀直接刺中吳峰胸口,吳峰跌跌撞撞搖搖欲墜下跌的同時,兇手拔出刀胳膊劃了兩刀,同時緊接着又刺了十刀,分別在腹部另一側胳膊,根據法醫報告,剩下的六刀已經能明顯區分是死後造成的——晚回舟比劃了下,扮做吳峰的警察胳膊下意識的擋,沿着軌跡血跡噴射在牆壁位置。

晚回舟手裏握刀模拟還原當時兇手動作,除了吳峰本身抵擋的血液噴射,開關盒上面的血跡應該是兇手拔刀時刀尖揮灑出去的。

他自己一七八,揮灑的位置要高一些,推算下來,兇手個子應該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二之間。

“可以了。”晚回舟将筆放回口袋,手機響了。

田軍道:“隊長,找到老黑了,現在帶回局裏問話。”

“好,我馬上回去。”

晚回舟跟着同事從現場離開,回到局裏,田軍迎上來說:“老黑是個癞痢頭,平時有戴假發習慣。”

“多高?”

“一米八。”田軍快速回答,然後反應過來,問:“隊長,不是嗎?”

晚回舟點頭,“兇手身高應該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二,不會太高,先去問問情況。”

老黑原名林輝,因為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壯碩,以前是收保護費,後來負責要債最後做大了,自己開了家借錢公司當老板,說直白點就是放高利貸。

“說吧。”田軍問。

何曉峰在旁做口供記錄。

林輝踩着灰色地帶賺錢,經常出入局子,不像房東兒子那麽好吓唬,一問話全都兜出來。這會端着水杯喝了口,不急不慢笑呵呵說:“田警官,您讓我說總該有個名目吧?我早都從良不幹違法的事,現在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你可以查,我現在可清清白白幹幹淨淨。”他滿臉橫肉,就是笑起來也顯得兇。

“幹幹淨淨?你是讓我查你公司的賬目,還是去洗浴中心問問你的相好?”

“玩這麽大?”林輝笑容收了起來,想了會,沒剛才那麽欠抽,說:“警官,你想問我什麽我都配合,我就本本分分做生意,警察也不能欺負人。”

何曉峰筆放下,“怎麽說話?好好配合。”

林輝沒把何曉峰放在眼裏,不過瞥了眼田軍,沒有發作,直接說:“田警官你問吧。”

“跟吳峰認識嗎?你們關系怎麽樣?”

林輝思量了幾秒,點頭:“認識,酒肉朋友說過幾回話,其他的不太清楚。”

“我還沒說怎麽回事,你就急着否認?”田軍天生臉黑,板着臉直接說:“吳峰死了,有目擊證人看到你半個月前找吳峰要過錢,發生過争執,你揚言吳峰不還錢就剁了吳峰。”

林輝聽到吳峰死了,先是罵娘,“卧槽那個龜孫,他死了欠我的錢誰還?!警官,那孫子真死了?”

“要不要帶你去停屍間認屍?”田軍冷冷問。

林輝趕緊擺手,一臉嫌棄晦氣,又一肚子火,顯然不是裝的。

“你本周五淩晨到三點在哪裏?做什麽?”

“你們不會懷疑我殺了那孫子吧?他還欠我十萬沒還,我揍揍他吓唬下還成,真殺了他誰給我還錢。”林輝說着,他也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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