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能去李木導演的劇組拍戲, 而且是拍需要試鏡的那種戲,這在龍套界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喜樂那個大嘴巴在約楊小眼的時候意外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 不出半個小時整個龍套界便都知道了這件大事,一時間各個群演聊天群裏到處都是詢問整容相關問題的,然而這麽喪心病狂的盛況舒簡和楊小眼并不知道,楊小眼陪着舒簡去試鏡,他們像兩個小學生一般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等着, 手機早就已經禮貌的關機了。

李木出于私心安排了舒簡最後一個試鏡,一心想着讓他能看看別人是怎麽演的,既能緩解緊張的情緒也能找一找狀态, 試鏡少年皇帝的人一共有七個,其中好幾個都是頗為臉熟的小鮮肉,甚至還有蕭軻這種男一劇本随便挑的準一線,楊小眼和舒簡兩個人倒是淡定, 舒簡還能低聲講一講那些個試鏡的演員哪裏表演太過哪裏有些不足,但是其它試鏡的人看着舒簡就不那麽淡定了,一個如此臉生的人竟然也能得到試鏡的資格, 不得不讓人覺得這個長得十分像左丘辭的年輕人是不是後臺很硬, 硬到連李木都肯網開一面。

試鏡的人已經過了大半, 舒簡又翻開劇本簡單的複習了一下劇情,這場戲其實還是挺考驗演員功底的, 因為這場戲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在演,要把內心戲表達出來其實是很難的,一個演不好可能就變成了兩眼發呆或者一臉蒙逼。

劇本這段講的是黎國的少年皇帝墨玄一直喜歡着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一個姑娘奚閱,奚閱的父親是姜國的太子,姜國勢弱, 只能送了太子來黎國當質子,而這質子一當便是八年,直到八年後姜國皇帝病危,他們不得已用三座城池換回了他們的太子,奚閱八歲跟着父母來到黎國皇宮,十六歲終于得以離開這座皇城、離開這個國家、離開這個讓她似客非客似囚非囚的地方,墨玄那時剛剛登基手中并無實權,雖然想将奚閱留在身邊卻做不到,奚閱回姜國的時候墨玄并沒有去送,他只是一個人站在禦花園裏,看着滿園落英,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麽。

舒簡他們試鏡的一段,選的正是奚閱走後,少年皇帝一個人在後花園裏的情形,內心戲這種東西太難表達,何況劇本給的還是一句“不知在想什麽”,不知想什麽應該想什麽,這處難壞了不少試鏡的演員,有個年輕演員甚至還哭了起來,楊小眼感嘆說哇這個人說哭就能哭真厲害,舒簡不解的發問,“他是因為沒看懂劇本所以流下了悔恨的淚水麽?”

楊小眼:……

舒簡覺得這些人裏演的最好的要數蕭軻,他并沒白白當了那麽多偶像劇的男一號,演技還算得上是不錯的,他表演出了從擡頭到低頭那種看着花落的細節,而後也是微微蹙着眉似在糾結沉思,這種表演雖然不出彩但絕不會出錯,更不可能像哭了的那位一樣出醜,一個後來統一諸國的霸主,他會對着一園子落花嘤嘤嘤麽,編劇那表情簡直分分鐘想殺人有沒有。

其它試鏡的演員表演完終于輪到了舒簡,雖然舒簡來的時候接觸了不少工作人員,但和李導并沒什麽機會說話,他一個新人龍套也沒有狗膽主動過去和國內最好的導演套近乎耽誤他時間,不過李導倒是經常回頭一臉慈愛的望着舒簡,望的舒簡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他走過去試鏡的時候,李導竟然還低聲囑咐了一句別緊張,舒簡心說難道李導種種特殊對待也是因為沖着自己這張“整的跟左丘辭似的臉”?

當舒簡走到了攝像機前,他整個人都沉寂了下來,他太熟悉這些機位,也太喜歡演戲,以至于工作人員一打板,舒簡再想不起周圍亂七八糟的事情,當手扶上當做道具的凳子椅背,舒簡瞬間進入了角色,他手中扶着的就是禦花園中游廊的雕欄,而他也成了那個少年天子。

鏡頭裏俊朗淡漠的少年人垂眸而立,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片刻後他偶然一個擡眸,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眼睛好似注意到了什麽,眸光緩緩由上而下,而他的眼神也從一瞬的流光溢彩最終凝成一片平靜無波,少年天子收回目光,眼中有淡淡的情緒一閃而過,快的讓人咀嚼不出其中的意味,是不甘還是無奈或是不舍都無從揣測,少年天子似乎漸漸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面上的表情漸漸柔和,最後竟似憶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那薄薄的唇竟扯起了一絲笑意,然而這醉人的笑随着少年天子思緒的收回又迅速消散,最後留在鏡頭中的,只是墨玄那冷靜清明的目光。

舒簡的表演結束了,現場卻是鴉雀無聲,本來大家都以為舒簡是走後門來的沒什麽真本事,估計也就是來一段左丘辭模仿秀娛樂一下大衆,可是這個年輕人竟然有着這般精湛的演技,這內心戲再配上他那雙漂亮的本就像是會說話一樣的眼睛,簡直堪稱完美,最後還是編劇不可置信的先開了口,“你竟然演出來了那個笑,在我心裏墨玄确實是想到了他和奚閱的小時候會有一個細微的笑,你居然想到了。”

舒簡禮貌的朝着李導、編劇和工作人員鞠躬致謝,笑着說我琢磨着可能是這麽演就試了試,沒想到竟然真的演對了。

現場其它試鏡的人還好說,也就是些三線小明星,不選他們也說不出個什麽,不過場邊還坐着個蕭軻,人家是準一線,屈尊降貴的來演一個男八百號,難道還能直接說不好意思你試鏡沒過,李導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為人處世還算周道,雖然心下一百個釘釘就是要用舒簡,面上還算笑呵呵的說道,“這個叫舒簡的演的不錯,不過剛剛蕭軻演的也很和我心意嘛。”

“李導你這可是擡舉我了,”蕭軻本來就是坐在李導旁邊的,他和氣的朝着舒簡笑笑,又同李導笑着說道,“我覺得這個小兄弟演的比我好,雖然我是做夢都想上您的戲,可是這次不演對我影響也不大,但這角色對這小兄弟而言沒準就是一個機會,我還是讓賢吧。”

李導笑呵呵的誇贊,“難怪圈子裏都誇你的為人,年紀輕輕就這麽大氣,只怕将來了不得啊,估計再過幾年我想請你來演我的男一號都得排隊領號了。”

蕭軻聽了連連說不敢不敢,又和李導寒暄了半天才笑着離開,臨走還和大夥挨個打了招呼,連舒簡這種小角色都沒漏掉,舒簡心說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會做人,現在賣給李導一個人情丢了個小角色,日後有好劇李導未必不會想着他,這是以退為進,既不攔別人的路,還能順便替自己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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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軻的笑容一直到上了保姆車才徹底收起來,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笑的快僵了的臉,吩咐司機去他愛吃的那家粵菜館先解決溫飽問題,一路上蕭軻閉目養神十分平靜,倒是經紀人的臉色一直算不得好,後來經紀人實在忍不住了開口,“李木的戲咱們不是非要上,可是你這麽讓出去,萬一傳出去你試鏡輸給了一個小龍套,這對你的名聲影響太大了。”

蕭軻睜開眼側頭望向經紀人,“你知道演少年奚閱的女演員是誰麽?”

經紀人不明所以,“誰?”

“我剛剛打聽過了,是林翩跹,那女人就是個牛皮糖,遇見誰就纏着誰搞緋聞,連辭哥去世她都沒放過硬搞出一波舊情來,我若是跟她演了對手戲,只怕甩都甩不掉,到時候高層也只會說,都是一個公司的藝人,既然傳出來了不如你就幫她炒炒人氣。”蕭軻說完嘲諷的一笑,“就算沒有那個新人,我也會找機會推掉這個戲。”

經紀人聽到林翩跹這個名字也是膈應的夠嗆,但是還是有些憂心,“可是萬一你試鏡不如那人的事傳出去呢?”

“大方承認好了,還能博個有心胸的名聲,”蕭軻閉着眼慢悠悠的答道,“以那個新人的演技,只怕早晚是要紅的,你剛剛難道沒看出來李導的意思麽,他分明心下就是已經決定想用那個新人了,我主動讓路還能給李導留個好印象,日後未必沒有我的好處,至于那個新人,既然按不住他,倒不如結個善緣,雖然他整成辭哥的樣子讓我覺得很不爽,但我也沒必要為這個為難他,這圈子瞬息萬變,對誰都留三分好才是立足之道。”

經紀人想了想蕭軻的話,點頭表示認同,“你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車子裏沉默了一會兒蕭軻才重新開口,“我總想等有個像樣的作品再去跟辭哥說我從小就很喜歡他的歌和他的戲,早知道不該等的。”

經紀人詫異的望了蕭軻一眼,想了想叮囑,“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辭哥和包坤不和,不提也罷”。

蕭軻嘴角扯起一絲諷笑,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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