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徐大小姐遲疑了一下, 道:“不錯,這正是我的那支水晶雕花簪!”

徐三小姐鄙夷地看着韓家姐妹:“姑姑,還跟她們廢話什麽, 幹脆把韓家姐妹給攆出去得了!都已經人贓并獲, 還不肯認罪, 真當旁人是傻子嗎?大姐受了委屈, 姑姑可不能輕饒了罪魁禍首!”

“再說,咱們也不願意跟一個偷兒呆在一處。這會兒能偷大姐的東西, 下一回不知道又會瞄上誰!”

剛才還頗為憤慨的韓夢菱此刻沉默地站在一旁,手指攥着衣服下擺。由于太過用力,她的骨節都有些發白。

是不是,只要她犯過錯,就得永遠背負着這樣的污名?

有人一丢了東西, 大家是不是第一時間就會懷疑是她偷的?

韓夢菱曾在祖母和母親的呵護下無比任性,直到今天, 她才發現,很多時候,她真的任性不起。

“徐三小姐就這麽篤定是我二妹妹偷了徐大小姐的簪子嗎?倘若不是我二妹妹拿的,你預備如何?”韓夢沁平靜地注視着徐三小姐, 她的眼神中, 卻像是正醞釀着一場風暴。

徐三小姐冷哼一聲:“這不可能!”

韓夢沁道:“倘若真是我二妹妹偷了徐大小姐的簪子,我們三姐妹不用楚家的人趕,自己走!”

“但是,倘若我二妹妹是被冤枉的……徐三小姐, 就請你和徐大小姐一起離開!雖然你們徐家小姐金貴, 但我們韓家姐妹也不是會白白受人欺負的人!”

“你要把我趕出楚家?”徐三小姐聽了,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她是楚家的表小姐, 在楚家算半個小姐。韓夢沁一個外人,居然要在楚家的地盤上把她趕走?

“我認為,這很公平。我們輸了,我們走人,那你們輸了,自然就該你們走人。”頓了頓,韓夢沁用上了激将法:“還是說,徐三小姐對自己的判斷沒有信心,不敢跟我賭?”

徐三小姐果然不假思索道:“賭就賭,反正你輸定了!還不快把我大姐的簪子還來!”

韓夢沁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都說了,我二妹妹沒有偷徐大小姐的簪子,你怎麽就是不肯信呢?”

她将手中的那支簪子舉得高高的,揚聲道:“諸位太太且看,我二妹妹的這支簪子上,刻着一個小小的‘菱’字,此簪乃是祖母特意為二妹妹打造的,怎麽可能會是徐大小姐的簪子?”

有幾位太太湊近了一看:“呀,這上面果然有個‘菱’字呢!看來這真不是徐大小姐的簪子!”徐大小姐的名諱中,可沒有“菱”字。

“那為何徐大小姐一口咬定是韓二小姐偷了她的簪子呢?”

“興許是徐大小姐的那支簪子和韓二小姐的簪子比較相似,認錯了吧。”

話是這樣說,可這些太太們聯想起徐大小姐直接鎖定韓夢菱的事兒,再回想一下徐三小姐剛才急于給韓家姐妹定罪的舉動,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韓夢沁前腳才剛得罪徐三小姐,後腳就傳來她妹妹偷了徐大小姐簪子的消息,這件事……恐怕是徐三小姐為了報複韓夢沁,故意在陷害韓夢菱吧?

這些太太們不敢明說,但她們看向徐佳欣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

徐佳欣先是大肆諷刺韓家送上來的賀禮,嫌其不夠昂貴,一番言辭犯了衆怒;在與韓夢沁結仇後,徐佳欣又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對付韓家姐妹。這種人,日後可千萬要遠着些,免得什麽時候不小心惹到她,被她算計。

永寧侯府雖然聽着尊貴,可說到底,如今也只剩一個爵位罷了,并不管實事。惹不起,他們難道還躲不起麽?

徐佳欣方才面兒上還帶着得意的笑,此時,她的笑容凝固了。她盯着韓夢沁手中的簪子,失聲道:“這不可能!”

說着,徐佳欣伸手欲去奪那簪子看個究竟,卻被韓夢沁避開了。

“你想看,我可以給你看,但你別動手動腳的,萬一摔壞了證據怎麽辦?”

韓夢沁特意将那簪子放在徐佳欣的面前晃悠了一圈,指着那菱字道:“怎麽樣,現在可看清這上頭的字了吧?現在,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徐佳欣氣得渾身發抖,正欲發作,去被徐大小姐給攔住了:“是我們弄錯了,還請韓大小姐和韓二小姐看在我們尋簪心切的份上,不要跟我們計較。”

徐大小姐的姿态放得很低,可惜韓夢沁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方才給她們定罪的時候那麽篤定,眼下她們證明是徐家兩姐妹在污蔑她們,徐大小姐輕飄飄一句話就想帶過去,哪那麽容易!

“免了,徐大小姐的道歉,我和妹妹們可受不起。這賠罪,徐大小姐還是留着一會兒給徐三小姐吧,畢竟你辦事不利,回了你們府上恐怕沒什麽好果子吃。”

徐大小姐聞言,瞳孔一縮:“我不知道韓大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賠不賠罪的……我為什麽要向妹妹賠罪?”

“事情做都做了,你再裝傻充愣可就沒有意思了。好吧,你要是不認,也無所謂,我且問你一個問題——你在發現自己的簪子丢了之後,為何認定是我二妹妹拿走的?”

“這……”徐大小姐支支吾吾道:“自然是因為韓二小姐曾經做過這種事。”

“可我二妹妹今天根本就沒有機會近你的身!”韓夢沁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

“其實,那支簪子會消失,根本就是你搞的鬼!你為了陷害我二妹妹,進而連累到我,故意設了個局,想要污蔑二妹妹偷了你的簪子!”

“你買通了府上的丫鬟,讓她們在給我二妹妹上茶的時候,悄悄将簪子塞入我二妹妹的荷包之中,再帶着人過來搜我二妹妹的身,準備來個人贓俱獲!”

“你們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我二妹妹恰好有一支簪子,與你想要用來陷害她的簪子類似吧?”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明明是在反駁韓夢沁,可徐大小姐的聲音卻有些發顫,底氣不是很足。

“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你應該最清楚!我們韓家三姐妹跟你無冤無仇,不可能是你想要害我們。那麽,也就只可能是徐三小姐的主意了。說起來,徐三小姐平時對你這個姐姐并不關心,今天卻一副為你打抱不平的樣子,本身就很可-疑。”

“你說這話,有什麽證據嗎?”徐佳欣再也忍受不住了!

“在徐三小姐和徐大小姐商議着怎麽陷害我們姐妹的時候,恐怕沒有想到,隔牆有耳吧?你們商議的整個過程,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

“所以,在父親叫我過去談話的時候,我特意把二妹妹和三妹妹留下了。”

“要是我不走,怎麽給你們創造動手的機會呢?”

“幸虧你們準備拿來陷害我二妹妹的簪子,跟我二妹妹今日戴的一支簪子頗為相似,否則,我們還不能将計就計呢。”

“你一早就知道……”徐佳欣恨得牙癢癢:“你們這是在把我們當成猴耍吧?”

這話相當于是不打自招!

徐大小姐蹙着眉伸手拉了拉徐佳欣的衣袖,卻被徐佳欣一把揮開。

“不然呢?”韓夢沁漠然地看着徐佳欣:“這次要是不給你們動手的機會,下次你們還會繼續找機會向我們下手,我們也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之前約定過的,倘若我二妹妹是被冤枉的,你們就離開這裏。徐大小姐,徐三小姐,不知你們準備何時兌現這個承諾?”

徐佳欣氣呼呼地瞪了韓夢沁半天,對徐大小姐說:“我們走!”

被她們留下的永寧侯夫人:“……”

楚太太見局面一下子又僵了起來,連忙出來道:“好了,既然是誤會一場,說開就沒事了,你們也不要往心裏去。我相信,你們都是沒有壞心的。”

“楚太太快別說這話了,我和妹妹們險些連名聲都被毀盡了,這還是‘沒什麽壞心’?我看,分明是有人想要逼我們去死!”

“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想要請教楚太太呢。請問府上的規矩就是這樣,主人家可以不經過客人允許,随便對客人搜-身麽?”

楚太太本來還準備做和事老呢,結果這把火就燒到她身上來了!

她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微笑:“方才我一直在招待賓客,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回頭我就把那名失禮的丫鬟給發賣了。”

韓夢沁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太太:“都說楚太太把府上的事管得井井有條,我看不盡然。單只今兒個一天,就出了多少事!楚太太若是不把府上好生整頓整頓,下回,我們可不敢再來貴府做客了。誰也不願意送個禮物,還被人嫌棄不夠昂貴;誰也不願意出一趟門,就被人說成是賊。”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徐佳欣只是楚太太手裏的一杆槍。如今徐佳欣被趕走了,楚太太這個幕後推手也別想好過。

“太太是個最細致不過的人,如今府上的管理既然出了這麽大的纰漏,太太定是要好生整頓一番的。”還沒等楚太太站出來說話,楚琛就已經替她應承下了這件事。

“好好一個生辰宴,淨是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想必太太現在也很自責。”

“為了防止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日後咱們府上收禮,那等昂貴的禮物一概不收,只收二十兩銀子以下的禮。”

其餘官員太太們:太好了。

每年就等着底下人送重禮的楚知府夫婦:“……”

“還有,府裏頭今日負責當值的丫鬟小厮全部攆出去,若不是他們嚴重失職,事情何至于發展到這種地步!”

楚琛作為楚家的嫡長子,說出的這些話,顯然是有分量的。

因着他的話頗得底下人之心,楚知府夫婦還不好當衆呵斥他。只是,他們心中對于楚琛的不喜,不免又增加了一分。

……

“今日多謝大姐姐了,若不是有你在,我恐怕就要着了她們的道了。”韓夢菱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先前她屢屢與韓夢沁作對,沒想到,韓夢沁竟還願意維護她,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種複雜的情緒來,又是驚訝,又是不敢置信,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你不必謝我。都是姓韓的,你若是在楚家被污蔑成賊,我和茵妹妹也不會有什麽好名聲。”韓夢沁淡淡道。

“話雖如此,我終歸還是要謝謝大姐姐的。”韓夢菱也知道韓夢沁不喜歡自己,這話聲音便有些低。

然而,當韓夢菱回家告訴韓太太此事,并把自己對韓夢沁的感激之情也一并告訴韓太太後,韓太太嗤之以鼻:“謝什麽謝?與徐家小姐結仇的分明是韓夢沁,你不過是受了韓夢沁的牽連罷了!”

“她為你解決這事兒,是應該的!你可別傻乎乎的被她賣了還幫着她數錢!”

韓太太目光微冷,以往她負責管家的時候,她閨女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

如今這事兒分明是韓夢沁招來的,她們卻要對她感恩戴德?想想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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