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3
娜塔莎不語，低頭望着那枚鑽戒。
這實在是非常漂亮的一枚鑽戒，主鑽的火彩非常棒，切工也很優美。除了中間的主鑽，周圍還鑲嵌了一圈細碎的碎鑽，娜塔莎撚起來，發現指環的內側還刻有他們二人的姓名，娜塔莎目測比劃了一番，指環的大小和她的無名指正合适。
在娜塔莎拿起戒指的時候，伊斯利爾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然而，娜塔莎的下一個舉動卻讓他倏然變色。在伊斯利爾緊張的注視下，娜塔莎慢慢地将戒指放回到了絨盒中，她輕聲問道：“這就是你今天約我出來的原因？”
“哦，對，對。”伊斯利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的思緒紊亂了起來，在這個時候，娜塔莎問這個問題......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
娜塔莎伸出手，輕輕地合攏盒子，她吸了口氣，低聲地說道：“很抱歉，伊斯，但是我不能收下。”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伊斯利爾還單膝跪在地毯上，他伸出手緊緊攥住娜塔莎的裙擺，仰着頭問她，“難道你不想和我永永遠遠在一起嗎？！”
娜塔莎握住伊斯利爾的手，将他拉起來，她凝視着伊斯利爾碧綠色的眼睛，發現裏面滿是傷痛和憤怒，她輕聲說道：“我當然想......只是......”
“那就嫁給我啊！”伊斯利爾忍不住叫起來，他打開盒子，取出戒指，強硬地想要将戒指塞到娜塔莎的無名指上去，“那就嫁給我，你不是想嗎？！”
“伊斯！”娜塔莎牢牢摁住他的手，發現他還在費力地徒勞想要将戒指帶到她的手上，她提高了嗓音，“你認真聽我說！”
伊斯利爾突然間停下了掙紮，他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來，像是夢游一般地問道：“你不愛我，對嗎？”
他的眼眶漸漸紅起來，臉色卻愈加蒼白：“所以你不願意和我一同出現在衆人面前，所以你拒絕我的求婚，所以你申請前去鎮守聯邦！”伊斯利爾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喊了起來。
“乖，乖，”娜塔莎也站起來，她将情緒激動的伊斯利爾按到她的凳子上，整個人跨坐上去，捧着伊斯利爾的臉，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低聲說道：“我愛你，伊斯，只有你，只有你。”
伊斯利爾有些茫茫然的的坐下來，他雙手緊緊地摟住娜塔莎的腰部，也不知是不是娜塔莎難得說出的情話震住了他，他陡然安靜了下來。伊斯利爾有些遲鈍，困惑地擡頭問道：“既然愛我，為什麽不願意嫁給我？”
娜塔莎一面慢慢地摩挲着伊斯利爾的背部試圖安撫他，一面輕聲說道：“你其實應該記得的，在非戰争年代，夫妻二人不能同時位居實職高位。”
“可是.....”
娜塔莎無奈地笑着，伊斯利爾鮮少看見娜塔莎露出這樣的表情：“你要指責我自私，我也沒有辦法反駁，伊斯，我恐怕不能閑賦，也不能留在家做一個合格的貴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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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還年輕，只有二十六歲。”娜塔莎溫和地說道，“這個時候，讓你交出軍權，只保留勳位，恐怕不僅僅是穆法，就連你自己也是不能、不願意的......”
“我可以......”
“噓、噓”娜塔莎将食指按在伊斯利爾的唇上，示意他不用再解釋，“不要因為一時的激動說這樣的話，我了解你，伊斯，你将責任看得很重。萊恩哈特家族一向非常看重軍權...穆法已經退居二線了，如果這個時候你再離開...不，”娜塔莎看着嗡動着嘴唇，想說話的伊斯利爾，了然地微笑道，“我相信你為了我願意付出一切的決心，正因為這樣，我不能讓你真的為了我而背負上背離責任的罪惡感。”
“娜塔......”伊斯利爾神色複雜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不斷變換着，娜塔莎則耐心地低頭看着他。
娜塔莎還姿勢暧昧地跨坐在他的身上，他手下還是娜塔莎滑膩的肌膚，兩人間咫尺呼吸可問，她身上的味道還是那樣的令人心醉癡迷，但是伊斯利爾卻覺得娜塔莎此刻離他那麽遠。
他站起來，對着随着他的舉動而退後了幾步的娜塔莎說道，語氣平板地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我叫人送你回去，你讓我想想。”
娜塔莎撫了撫自己的裙擺，點了點頭，她低聲說道：“無論你是怎麽決定的，我希望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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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是帝國的雨季，“轟隆——”一聲，漫天的雷聲砸了下來，卻不能影響坐在屋子裏閑談的兩個人。
“所以？”布刻窩在娜塔莎卧室的沙發上，他聽完了娜塔莎的敘述：“你就這麽離開了，別的什麽話都沒有說？”
“不然呢？”娜塔莎現在已經梳洗完畢，她穿着慣常的一件黑色金邊的睡衣，曾經整齊挽起的紅發披散下來，顯得無邊的慵懶風情。
布刻對這股風情視若無睹，他皺着眉說道：“我記得那會兒，他為了你不是還威脅過穆法，要放棄繼承人的身份......”
“那不一樣，”娜塔莎靠坐在房間的另一條沙發背椅上，慢慢地搖晃着手裏的酒杯，“那個時候，我的生死不定，如果我真的被處死，我相信伊斯會真的放棄一切權利，愧疚自責到死——我也利用了這一點；而這個時候，穆法已經交替權利、伊斯利爾如果只是為了和我結婚，就放棄了那些......”她沉吟着，沒有說下去。
布刻繼續問道：“那麽你呢？你怎麽會選擇鎮守聯邦？”
娜塔莎小酌了一口，擰起了細細的眉毛：“唔，這酒不好，”她放下酒杯，慢悠悠地說道：“鎮守聯邦在很多人眼裏都是個苦差事，距離帝國太遠，又離充滿敵意的聯邦公民太近.....但是這卻的的确确是晉升的好機會——”她擡起頭看着布刻，“只有将軍級別的人，才有可能插手政務，如果我現在自請去鎮守聯邦，那麽有很大的可能，我能夠在五年之內、或者是在四十歲能夠做到聯邦殖民政府的總督的位置上——現在的總督，勒夫中将已經五十七歲了，五年之內他肯定得回帝國本土。”
“你很想得到那個位置？”布刻不解地問道，“如果是為了權利，事實上，成為萊恩哈特夫人，即使沒有明面上的權利，但是只要伊斯聽你的話.....”
“那不一樣，”娜塔莎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把期望放在別人身上——即使是伊斯，也不行。”她嘆了口氣，“也許一開始，我的确想着來通過伊斯來獲得我想要的，但是比起依賴情人或者丈夫，沒有比自己手裏握着的東西更重要的了。”
“是，伊斯對我很好，”娜塔莎撫了撫額頭，“可是如果我能夠在遠離帝國中心的地方裂土封疆.....那個時候.我的生死、命運才能完完全全地被我自己主導。而不是現在這樣，即使成為了大将，軍隊沒有人能輕易動我，沒有人能輕易地壓制住我，但是在其他地方，我還得顧忌太多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一步，那殖民政府的總督不可能嫁給帝國方面軍的中将的。”
娜塔莎微微苦笑了：“我沒法對伊斯說，我并不想嫁給他。”
“你的意思是.....”布刻皺着眉頭問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嫁給他的打算？”
“是，”娜塔莎攤了攤手，坦然地看着布刻，糾正道：“是從小，我就沒有嫁給任何人的打算——更何況，伊斯他姓萊恩哈特，我要是嫁給他，成為萊恩哈特夫人......爸爸估計會氣得從棺材裏跳出來掐死我吧？”
“我以為你在帝國幹了這幾年，早就沒有怨恨了呢。”
“呵，”娜塔莎輕笑了一聲，布刻聽不出她的情緒，娜塔莎慢慢地說道，“如果不是我，伊斯不會失憶被禁，如果不是他，我不會受傷流落到帝國；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那麽努力地抗争替我鋪路，同樣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願意拿帝國的俸薪，為帝國效力。”
她擡眸看着布刻，眼睛裏是流動的暗光：“如果六、七年前有人告訴我，我會成為帝國的大校，萊恩哈特的情人，我一定會将他狠狠抽上一頓，但是走到今天......”娜塔莎閉上眼睛，“我不得不承認，命運總是很神奇的。”
“娜塔......”布刻覺得今晚的娜塔莎有些不對勁，她很少長篇大論地将情緒發洩出來，但是這會兒，他只覺得娜塔莎像是單方面的要傾吐什麽一樣。
娜塔莎放下酒杯，将白皙的雙手放到自己的面前反複看着，“我一向認為，做事情要順應勢，順應益......嫁給他，冠上萊恩哈特的姓氏，成為常年居住在天鵝堡的貴婦人...怎麽想都不順勢順益...”
“當初選擇伊斯的時候，我就是想占有他，得到他......可是這幾年下來....我沒有想過結婚的問題......”娜塔莎的聲音有些發澀。
“我對婚姻這種東西沒有需求、沒有期許......”
後面的話語，讓布刻聽出了一點端倪，他有些不能相信地問道：“娜塔......你是在......愧疚嗎？”
聽了布刻的問話，娜塔莎換了個姿勢，她仰躺着靠在沙發的扶手上，望着深色的天花板：“......也許吧。”她想起了她拒絕伊斯的時候他慌張發紅的眼眶，他用像是被抛棄了目光一樣難以置信的、痛苦地看着她。娜塔莎閉上眼睛，抓了抓有些發緊的胸口。
沉默良久後，布刻低聲問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去聯邦是勢在必行了，”娜塔莎重新睜開眼睛，棕色的眼睛裏是一派的堅定，她轉頭望了望外面瓢潑大雨，“明天中午雷雨雲過去之後，我就該出發了，”她看着布刻，神情晦澀不清，“我現在在想，要是能再次綁架他，讓他從世人眼前完完全全消失，讓萊恩哈特這個身份不會成為我和他的阻礙就好了！”
“什麽？！”布刻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你真的要......”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娜、娜塔，現在不比之前，你可不、不能.....”
娜塔莎挑了挑嘴角，正欲說話，突然，她猛地站起來：“樓下有人！”她從茶幾的第二層抽出一把小手槍，對布刻說道：“躲起來——”然後閃身出去了。
她快步走出卧室，站在樓梯上往下看，卻發現門廳的地毯上，濕淋淋地站着一個人影，他渾身上下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伊斯？”娜塔莎慢慢地走下去，在伊斯利爾的面前站好，“你怎麽來了？”她打量着伊斯利爾，還穿着之前的那套白襯衫。原本名貴的襯衫此刻早已失去了本來的面目，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露出矯健的線條。
伊斯利爾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在燈光下，他綠瑩瑩的眼睛看上去有些駭人，他慘淡地笑了一聲，的嗓子裏發出嘶啞的聲音：“娜塔，我不能，我絕不能讓你再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在家裏真是不方便......
話說，你們都猜到了，伐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