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料之外的線索
離了人群時寒聲就隐去身形,朝着那人留下的氣息追去,一直追到影視城後面的小樹林裏。
“出來。”時寒聲釋放身上的氣息,命令道。
時寒聲的死氣強大而駭人,釋放出來的時候,不僅尋常妖物見了聞風喪膽,鬼物也會退避三舍。
人類就更不用說,若是被震傷,輕則噩夢不止,重則魂魄受損。
因此時寒聲一般都會收斂身上的氣息,寧可讓它為自己帶來一點無傷大雅的黴運,也不讓它傷人——旁人也根本承受不起。
果然,躲在暗處幾乎與山林融為一體的人就受不住壓力,硬着頭皮攻了上來。
時寒聲挑眉,微微側身,躲過背後一擊。
那人揮掌一襲落空,卻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在時寒聲面前現身。
“你跟着我做什麽?我與你無冤無仇——”
“你不守規矩。”時寒聲打斷他。
那人頓時怒了,“你他娘的,在老子的山頭跟老子談規矩?!”
話音未落,那人再次運轉靈氣,向時寒聲攻來。
時寒聲這次沒動,雙眸一掀,濃重的死氣猶如利刃向那人揮去,狠狠一擊,将其撞到了樹上。
那人悶哼一聲,揉了揉胸口,想要爬起來再戰,誰知剛支起半個身子,又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死死按在了地上。
時寒聲如閑庭信步一般走到他面前,道:“現在,來談談規矩?”
“幹!老子最讨厭你們這種半死不活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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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曉光推着李瑜回到劇組,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就連趙玮文也難得沒有陰陽怪氣,客氣地問候了幾句,搞得李瑜一頭霧水。
趙玮文繼續拍戲,李瑜退到了場外。
李萌小聲道:“他幹嘛呀?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汪曉光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心虛。”
李瑜和李萌立刻轉頭看向汪曉光,汪曉光被盯得有些心虛,看了看李瑜受傷的左腳,支吾道:“那什麽……整個劇組,最見不得小瑜好的不就是他嗎?”
李瑜遠遠看了鏡頭下的趙玮文一眼,搖了搖頭,道:“不是他。”
“你怎麽能确定?”汪曉光依舊保持懷疑。
李瑜當然能确定,他能看出每個人身上萦繞的氣運,功德和業障都會顯示出不同的氣息。
而趙玮文身上,大部分時候是橙紅色的,代表他心氣和火氣都比較旺盛,但他身上沒有戾氣和業障,只是偶有陰雲,說明他并未真的做過損人利己的事。
脾氣壞,不好相處,但人并不壞。這也是為什麽李瑜跟他互相看不順眼,卻沒有真的撕破臉的原因。
于是他對汪曉光道:“反正我覺得不是,汪哥以後別這麽說了,又沒有證據。”
汪曉光一噎,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怎麽昏了頭,這樣不負責任的話都說的出來?
汪曉光不知道,那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對李瑜受傷這件事耿耿于懷,平白受委屈還不能查清楚,他當金牌經紀人這麽久,何時這麽憋屈過?
理智上和劇組這邊妥協了,還勸李瑜不要追查,實際上自己卻心氣不順,看人也帶上了有色眼鏡。
如今被李瑜一提醒,突然清醒過來。快四十歲的人了,心性竟然還不如十九歲的少年。
不,你不知道。
李瑜年紀比你大多了,活久了,什麽事情沒見過,越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李瑜越是平靜。
重傷失憶都經歷過,捉鬼除煞也身經百戰,還有什麽值得一驚一乍,憤憤不平的?
再說,他現在有小哥哥啊!
有小哥哥在,什麽都好說。
上午的戲結束,李瑜沒有繼續待着,準備回酒店休息,走之前說晚上等大家收工請大家吃飯。
導演張乾立刻表示他來請,歡迎李瑜回組。
汪曉光替李瑜客氣了兩句,沒有繼續推脫,帶着李瑜回到酒店。
還是之前劇組定的那個房間,有些日常用品還在這裏放着,小張上午就把行李拿上來了,服務員剛剛來打掃過。
李萌刷卡開門,汪曉光推着李瑜進門,看見房中的人有些驚訝:“時先生?”
李瑜擡頭看到時寒聲眼前一亮,頓時笑開了:“你沒回去呀。”
汪曉光還看到角落裏躲着一個人,正是上午那個蓬頭垢面的男子,“怎、怎麽把這人帶進來了?”
時寒聲瞥了那人一眼,“沒事。”
那人對上時寒聲的眼睛,往角落一縮,心裏卻罵了一句髒話。
李瑜這才看到那人,撓撓頭,對汪曉光道:“汪哥,酒店現在還送午餐吧?”
“送啊,現在不正好是飯點嗎?”
李萌立刻拉着汪曉光往門外走,“對對,我們去點餐。”
汪曉光被拖出門外,還嚷嚷着:“叫客房服務不行嗎……”
等門關上了,時寒聲才走過去,把李瑜從輪椅上抱到了靠窗的小沙發上,給他背後塞了一個抱枕靠着。
“他是什麽妖呀?”李瑜問他。
“山精。”時寒聲蹲在李瑜面前,給李瑜脫下右腳的鞋子。
“山精?”
“嗯,就是鹿山凝結的精魄。”拿過李瑜的拖鞋放在沙發邊,李瑜卻沒穿,把右腳盤到了沙發上坐好。
“怪不得。”李瑜低頭小聲對時寒聲道,“我還以為他是一塊石頭呢。”
那人猛然擡頭看過來,“你也能看出我的本體?”
“不對啊,你的修為明明不高。”那人探頭靠近過來,“難道是他留在你身上的氣息掩蓋了你的修為?”
“閉嘴!”時寒聲面色一寒,站起身擋在李瑜和那人之間,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縮瑟一下,不敢說話了,心裏卻腹诽,肯定是因為和烏鴉精靠太近才染上的死氣和不詳,修為和本體都看不出來了,命倒是挺大,還活奔亂跳的。
一身烏鴉精的氣息依舊活奔亂跳的李瑜從時寒聲身後探出頭,對那人道:“你猜。”
他可不會随便對人透露自己的眼睛很靈,萬一對方心懷不軌呢?
不如讓對方以為他高深莫測好了。
那人翻了一個白眼,切,不說就不說,不稀罕知道!
李瑜也不理他,戳戳時寒聲後腰,“他上午在人類面前暴露了,你準備怎麽善後呀?”
“先去管理局登記,然後送到掃盲學校。”時寒聲回頭答,“他在山裏睡太久了,不懂現在的規矩。”
“這是老子的山頭!”那人憤憤不平的控訴,“老子在自己家裏睡覺怎麽了?過分的是那群人類吧,家都快給老子拆了!”
鹿山進20年發展成影視基地,大範圍的改建,早就大變樣了。
山精一夢百年,結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山頭面目全非。
而他巡視自己的地盤,竟然還被那群人類嫌棄得趕來趕去?
躲躲藏藏半個月“刺探敵情”,竟然遇到一只把他按在地上打的烏鴉精,要跟他講規矩?
現在還要被送到什麽勞什子管理局登記,卻什麽狗屁學校上學?
他娘的!
那人惡狠狠瞪了時寒聲一眼,被時寒聲一眼掃過去,又慫了。
算了,技不如人,他們妖精一致認同的,實力就是規矩!
李瑜突然有點同情他了,于是安慰道:“等你清楚了現代社會的規矩,就可以獲得自由,找份工作什麽的。”
“老子哪也不想去,就想守着老子的山頭!”山精不聽,再度抗議。
李瑜為難,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也可以啊,影視城有很多工作機會,而且我覺得你身手不錯,可以做武替,說不定還可以當個武術指導。”
厲害的人類武術指導鳳毛麟角,當初他就是耍了一套劍,讓《無瑕》的韓導和武指都嘆服的。
“那是什麽玩意兒?”山精問。
“就是……教人打架?”李瑜不知道怎麽跟完全不懂現代生活的山精解釋,下意識看向時寒聲。
時寒聲道:“等他去了掃盲學校就知道了。”
“好吧。”李瑜拉拉時寒聲的衣服:“現在送他去嗎?吃了飯再走呗。”
時寒聲點點頭。
“我也要!”山精見李瑜比時寒聲好說話,于是也開口要吃飯,“醒過來大半個月沒正經吃飽飯了。”
李瑜和時寒聲對視一眼,不确定他的“正經吃飽飯”是什麽樣的肚量,于是叫李萌點了四人份送上來。
結果,山精狼吞虎咽地吃了兩人份,砸吧砸吧嘴,牙縫都沒填滿,還想吃,眼巴巴看着李瑜面前的雞腿,被時寒聲一瞪,老實了。
“你去了那邊,有飯吃的。”李瑜道。
“管夠?”
“拿靈石寶物換,管夠。”
“行!”山精聽到滿意的消息,大喇喇地攤在椅子上,突然瞥見李瑜打着石膏的左腳,問:“你這腳,是半個月前傷的吧?”
李瑜和時寒聲一愣,時寒聲忙問:“你知道?”
山精嗯了一聲,道:“瞧見了。那天我剛醒,遠遠看見那一片亮堂着,還以為有人在我的山頭放火呢!跑過去一看,一大推人在那……拍戲是吧,我聽那些人類是這麽說的。”
時寒聲:“誰喊的那一聲,你看見了麽?”
“看見了,那人吼了一嗓子就鬼鬼祟祟跑了,接着就看見他摔下來了。我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呢,就跟了那人一路,看見那人鑽進了一個大黑盒子,跑挺快,我就沒接着追了。”
時寒聲和李瑜對視一眼,問他:“那人長什麽樣記得麽?”
“矮矮胖胖的……”山精擡眼看着天花板回憶,“沒啥特點。”
“畫出來!”李瑜道。
時寒聲立刻拿過床頭的紙筆,把水筆筆帽也擰開,遞給在山精面前。
山精拿起那只水筆,看了看,像握毛筆那樣握着,在紙上畫了一道,又畫了一道,一道深,一道淺,弄明白了該怎麽用。
接下來半個多小時,李瑜和時寒聲盯着山精,用水筆畫出了一副人物像。
不過,山精這畫用的還是古代人物畫的技法,有點失真不說,更重要的是,那畫技……有點慘不忍睹啊……
時寒聲不認識這人,便看向李瑜。
李瑜看了半天,撓撓頭:“有點眼熟。”但愣是沒想起來是誰。
山精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老子只能畫成這樣!”
時寒聲也知道指望不上他了,便對李瑜道:“眼熟就行,總歸是你身邊見過的,我派人去查,再叫他來認人。”
他看了一眼山精,山精沒拒絕,不過翻了一個白眼。
李瑜點點頭,道:“給汪哥看看,說不定他認得出來。”
午後,李瑜軟乎乎地倒在床上睡午覺,時寒聲把畫像交給汪曉光,然後揪着山精離開了酒店。
晚間聚餐,馬雲龍拉着李瑜坐在自己身邊,悄悄跟他說,最近半個月影視城莫名奇妙壞了很多布景和道具,查不出誰動的手。
李瑜小聲把山精的事情告訴馬雲龍,馬雲龍微微一笑,道:“難怪,是人家山大王不高興別人在他的山頭動土呢!”
第二天李瑜複工,正好接下來一段時間,李瑜要演的是“卧床養傷,卻運籌帷幄,決勝朝堂”的戲份。
齊晖想趁謝之瑛因傷告假的時間,斬斷謝之瑛的勢力,結果反而被謝之瑛詭谲難測的手段耍得團團轉。
這裏要突出的是謝之瑛的不折手段和狠毒,襯托男主角齊晖的正直純善,同時激化兩人的矛盾,促進齊晖的成長。
之前拍的遇刺那段戲,發生在皇帝齊晖十七歲之時,謝之瑛不肯還政于君,勢力反而日益壯大,司徒家看他尤其不順眼,齊晖也與謝之瑛日漸離心。
所以陸瑾刺殺謝之瑛,司徒家樂見其成,攔住了京畿衛的支援,而齊晖更是有心包庇好友,想要匆匆結案。
這激怒了謝之瑛,以致他行事愈發張狂,齊晖漸漸招架不住。
這段時間看似謝之瑛風光無限,齊晖格外憋屈,實際上,這是謝之瑛犯衆怒的開端,也是齊晖心智日漸成熟的标志。
一年之後,齊晖和謝之瑛因為江州赈災一事徹底決裂。
在之後兩年間,齊晖扶持司馬家不斷剪除謝之瑛的羽翼。
齊晖及冠那年,內有好兄弟陸瑾統領禦林軍保駕護航,外有司徒家與謝之瑛抗衡,從謝之瑛手中收回了不少權柄,正意氣風發,便遇到了女主孫楚楚,查到了謝之瑛提拔過的武将貪贓枉法、殘害忠良的罪行。
齊晖和陸瑾等人都将此視為扳倒謝之瑛的絕佳時機,堅持将這個武将召回京城問罪。
謝之瑛不肯。因為那個武将羅敖如今已是鎮守西北的鎮遠大将軍,輕易殺不得。
謝之瑛企圖勸阻齊晖,與齊晖爆發了劇烈沖突,也是兩人最後一次沖突。
當晚謝之瑛再次遭遇刺殺,這次是司徒嘯下的手,謝之瑛重傷,差點一命嗚呼。
謝之瑛一派群龍無首之際,齊晖賜死了羅敖,派司徒嘯推薦的武将頂替羅敖鎮守西北。
這是全局的第一個大高潮,亦是齊晖與謝之瑛決裂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
但齊晖并沒有迎來剪除奸相羽翼之後的勝利曙光,之後的情況反而急轉直下。
作者有話要說:
山精:你到底是鬼還是烏鴉?
鯉魚精:你猜!
烏鴉精:怎麽辦?都是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