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五堂哥把時餘的小破船和自己的遠洋漁船系在了一起,這頭用燈光的打了個信號,小破船就被拖着動了起來。時解也沒有再回自個兒船上,把快艇往小破船後面一系,自己跳到了時餘船上。
長年出海的生涯讓他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穿着一件穿舊的汗衫和大褲衩,一雙明黃的人字拖,頭發微長,用一根橡皮筋随手紮了,渾身散發着一種大海(魚腥)的味道。老時家的基因都還不錯,時解這麽不講究,看着還有點像是個藝術家。
時解掏出煙盒自己叼了一根煙,又示意時餘來抽,時餘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不抽了。”
時解蹲在船舷上,也不在意就收了回去,自己點燃了煙,邊抽邊說道:“阿餘,你跑到遠海去了?備用油都用光了?”
時餘腼腆的說:“遠海沒到……忘記的帶備用的汽油了。”
時解善意的笑了笑:“我老子還說你一定行,這回翻船了吧?不過還好,到這頭才停了。”
這邊離港口不遠,就算是時餘不遇到他們,也很快就會遇到別人。會在這個港口出現的漁民大多都是姓時的,一家子親戚,更何況互幫互助是海邊漁民們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畢竟人不是屬魚的,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在海上抛錨還不用人救?
時解不等時餘回答,又十分直接利落的問:“船怎麽樣?除了沒油了之外還有哪裏不好用的嗎?都是自家親戚,有問題直接說就成了。”
“沒問題!”時餘也回道:“這船可好着呢!到底是新船,帶運氣的,我這次跑一趟要不是丢了張網,還得愁怎麽把貨帶回了呢!”
“網丢了?挂石頭了吧……都是正常的,別在意。”時解随口安慰了一句,漁網挂在海底的礁石上或者是被洋流帶得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對魚比較感興趣:“抓到點什麽了?看看?”
“有點少。”時餘有點腼腆的笑了笑。
時解表示:“嗨,我們看天吃飯,全憑運氣嘛,今天多明天少都是正常的,你也別……卧槽!”
他話說到一半,就看見時餘掀開了一塊甲板,露出了底下的活水艙來,裏面的魚滿滿當當的擠在一處,肉眼可及全是大貨,除非是品種受限,否則幾乎沒有一條低于十斤以下的,最顯眼的是一條西星斑,約有成年男子手臂那麽長,渾身呈現紅褐色,其上耀眼的藍色的斑紋在陽光下反射着點點熒光。
時解嘴裏叼着的煙都給吓掉了:“我的媽……小時候你運氣好也就算了,現在運氣還這麽好?這麽大的西星斑都能讓你逮着?”
西星斑說珍惜吧也算不上,但是确實是漁民們較少捕獲的魚類之一,學名叫做藍點鰓棘鲈,它肉質肥嫩鮮美,少刺,通常一條二十厘米長的西星斑在沿海都能賣上個一兩百塊錢,別說這條這麽大的了!而且要知道西星斑目前記錄中最長的體長只有75厘米左右,而時餘這一條西星斑已經無限接近于這個數值了。
時餘仍然笑得很腼腆,但是此刻看來這個笑容十分……欠抽。
時解一把勾住時餘的脖子,商量道:“阿餘,這條西星斑你打算怎麽整?我那頭有個老板就好這一口,價格一定包你滿意——這麽着吧,你這船貨先別急着拉上岸,我船上好幾個喜歡吃魚的大老板,讓他們先挑呗?”
那條西星斑是時餘釣上來的,本來就是打算拿來賣的,一條魚十斤八斤的,他全家就他一個人,哪怕拿去喂野貓,一條魚也夠他吃三天了。而且他這船貨裏面價格便宜的又不好吃的大多數都被他扔給了系統去回收,剩下幾條便宜貨就是為了掩人耳目,但是這麽多珍稀魚類上了市場,他還糾結怎麽掩飾呢,他堂哥這個要求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畢竟貨不到岸上,就算是傳出去人家大多都是不信的。
時餘眉開眼笑的道:“好呀,我還在愁呢!我這個小破船也沒有冷凍艙,這麽多魚砸在手上等到上岸運到菜市場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呢!”
時解一聽就用力拍了拍時餘的肩膀:“好兄弟!你放心,錢哥哥不會少了你的!”
他說罷便拿着燈向大漁船打信號,示意停船,漁船緩緩地停了下來,他就跳上了快艇到了船上,又指揮着船員一起幫忙把時餘的漁船拉到了一旁,兩艘船緊緊的靠着,再放下個繩梯就齊活了。
“阿餘,你收拾一下,等我。”時解向他眨了眨眼,如同一只矯健的豹子一樣從繩梯上蹿了上去,時餘笑着對時解擺了擺手,轉身去将船邊系着的用來養活蝦蟹的漁網給提溜了上來,連同網一并放進了活水艙中,又将活水艙的蓋子都掀了開來,露出了下面的漁獲。
時解沒一會兒就帶着三四個男人到了船邊上,幾人扶着欄杆往下望去,就看見艙中滿滿當當的大魚。幾人驚叫了一聲,連聲道:“牛逼!”
“時解,你這個兄弟牛逼大發了!”
“可不是,我弟本來想留着自己吃的,但是我一想你們在船上,好說歹說他才同意分一點出來——難得出來一趟,不吃點難得的怎麽行?”時解爽朗的笑道。
“夠意思!”幾人哈哈大笑,都十分心癢難耐,想到時餘船上去近距離看,但是時餘的船本來就是小,現下還把活水艙的蓋子都打開了,也就站一兩個人還算是能走動,要是他們都上去了怕是連轉個身都要小心翼翼。
時解又下到了時餘船上,他一手拿着抄網從活水艙裏抄出來一條兩斤重的紅目鲢道:“這個大目鲢大家都懂,最大也就是這麽大了,還鮮活着,送人自用都有排面兒!想吃的一會兒拖到船上就能吃!想要帶回家的我立刻就幫你們活凍了上了岸就托運送回去!價格比市場價低一成!”
“我——!”當即有人應了一聲,時解大喊了一聲:“還有人要嗎?沒有我就是黃哥的了!”
“給他給他!他就好這麽一口!”有人回道。
“哎!好勒!”時解也不上去,轉手将抄網舉到了大船的邊上,紅目鲢猶自在網中撲騰着,那個叫黃哥的二話不說摳着魚鰓将魚提了起來,就扔到了一旁的小冰箱中:“一會兒哥幾個別走!吃一頓!”
“沒問題!”有人笑嘻嘻的應了一聲。
很快的時餘船上的好貨都被買走了,大船上還陸陸續續有人問詢過來買,時解一開始只叫了三四個人其實是有那麽一點心理戰術在上面——別人求你買的東西不香,只有自己想買的時候那東西才是香的!這不,大船上的釣魚佬們聽見了風聲跑了過來,甚至還有把還在睡夢中的兄弟都給叫了起來,一起來圍觀。
等到時餘那條近一米的西星斑一現身的時候,整片海面上都回蕩着歡呼的叫聲,理所當然這條魚被叫了很高的價格,比平時的價格翻了三番,就是時餘這種不大差錢的聽到這個價格也是眉開眼笑,看向他堂哥的眼神就更加和藹了。
他哥牛逼!
賣完了魚,大船重新起航,帶着時餘一道回了岸邊。港口早就有等着來收一手貨的販子,見到大船回來了一陣騷動,時解開始忙了起來,又要照顧他船上的海釣的客人,又要招呼來收貨的販子,忙得不可開交。他向時餘比了個手勢,意思是‘忙着,不招待了’,時餘點了點頭,收拾起自己的漁獲也跟路邊的商販交談了起來,将大部分的魚都賣了出去。
末了留了一些自己吃的和送親戚朋友的,時餘就跨上了自己的寶馬黃魚車,往回家的路上開去。
或許是剛剛上岸的關系,時餘騎在黃魚車都覺得自己發飄,趕緊開慢了一點,等到了時家村,二話不說先抄了一條大海鳗和一大袋蝦給三爺爺家送去。
今個兒天還早,這會兒也就七點左右,三爺爺家剛煮好了早飯,見時餘來了,三爺爺就拉着他進去吃飯:“一看你這樣子就是剛下船,沒吃早飯吧?進來吃了就走!”
“不了不了,我車上還有點貨,抓緊回家處理了,不然一會兒發臭了。”時餘推拒了兩聲,就把網兜裏的貨找了個塑料桶一倒,活蹦亂跳的大海鳗和活蝦瞬間吸引了三爺爺的目光:“來就來了,幹嘛還要送東西?”
“這是謝我哥的!和您沒關系!我船沒油了還是我哥把我從海上拖回來的!”時餘笑嘻嘻的說:“估摸着我哥一會兒也該回來了,您給他剩點粥!我哥這一趟應該賺了不少!我看他船的吃水線都多壓了半米!”
漁民們大多都迷信,這開海第一趟出門捕魚都講究一個開門紅,時餘這麽說自然就是時解滿載而歸的意思了。三爺爺一聽就眉開眼笑的說:“那好!那就好!”
“行,那我就走啦!”時餘擺了擺手,跨上了自己的黃魚車一股腦的回家了。
開到半路,系統幽幽的說:【朋友,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時餘:【啊?】
【我還在船上。】
時餘:【你不是在這裏嗎……哦草,貓!】
時餘面不紅心不跳的說:【算了,我累得慌,你自己回來吧,你又不是什麽真貓——而且橘貓不值錢,沒人逮你的,你那麽胖,剛好減減肥。】
【……雖然我不是人,但是你是真的狗。】
【有益身心健康的事情你怎麽能罵我呢?這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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