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橘發少年站在臺階上，氣勢洶洶地低頭看着跑出安全地帶的黑發少年。
他很想咆哮，你知不知道橫濱有多危險，即便是大白天，屬于光明的少年也絕對不能出現在黑暗地帶。
會被黑暗侵染。
在兩個少年五步距離，三花貓蹲在低矮的牆頭上，尾巴放到前面勾攏前腳，好奇地看着他們。
“跟我回去。”橘發少年說。
“我答應要幫一位客人買七辻屋的饅頭。”琦玉說，“現在是白天，應該不會有危險。”
自己現在很弱，他知道，他一直都很小心。
“走，我陪你去。”橘發少年很快改口。
他心裏埋怨森鷗外，覺得黑醫果然不靠譜，承諾就像潑出去的水，又髒又渾濁。可七辻屋的位置是他告訴少年的，如果他那時候沒有指出七辻屋的位置，少年就不會被派出來買小饅頭。一半責怪森鷗外，一半責怪自己，橘發少年臉色有點不好看。
外面的街道灑滿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現在是白日，是橫濱這座港口城市難得的光明時刻。
中原中也踩着路邊的臺階走，看上去比琦玉足足高一個頭，他側眼看被陽光完全籠罩的少年，小聲嘟哝，“羊從來都沒有這麽費心的成員。”
雷缽街土生土長的少年們早就很好的适應了橫濱這裏複雜又危險的環境，他們需要羊之王幫忙處理那些危險又暴戾的事情，卻不會像琦玉這樣，出趟門都要讓人擔心。
只有來自光明的琦玉才會讓他擔心。
路邊低矮的圍牆上，三花貓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走，看着橘發少年一邊小聲抱怨着，一邊又默默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試圖排除所有可能的危險。
他其實可以自己幫琦玉去七辻屋買小饅頭，但他沒有主動幫忙，琦玉也沒有說。
比起那樣快速又簡單的完成任務，兩個少年默契地慢慢步行，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長，然後走到七辻屋門口，黑發少年推開門進去，橘發少年便雙手揣兜，等在外面。七辻屋是開在光明中的店鋪，黑發少年自己進去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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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能麻煩你幫我個忙嗎？”
邊上角落突然冒出來個人，沖着琦玉小聲說話。
深色風衣，配套西裝，戴着漁夫帽和平光眼鏡，臉頰有一只壁虎形狀的痣。琦玉有看到那顆痣像壁虎一樣移動，不過他很快就被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給閃到眼睛。
“我現在并沒有什麽能力幫很大的忙。”琦玉說，“如果不難的話……”
“很簡單哦。”
這個忙很簡單，琦玉答應了。
他沒有問這位長得很好看的先生為什麽不自己做，因為每個人都有着獨屬于自己的不能分享的秘密，就連他自己也是。
買好小饅頭，琦玉抱着紙袋出來，兜裏還揣着那位先生額外給的小費，是他幫忙的報酬。七辻屋不遠處有專門用來給路人休息的長椅，此時長椅上坐着一名穿着偵探服裝的眯眯眼青年，他正豎起一根手指頭怼着一只胖胖胖的三花貓，“我都說過了，社長一定會讓人給亂步大人買七辻屋的小饅頭！”
胖胖胖的三花貓雖然胖，但身體很靈活，就是腿有點短，怎麽撲騰都夠不到青年。
“我也要吃七辻屋小饅頭。”貓咪口吐人言。
“你不要搶我的小饅頭。”江戶川亂步沒有覺得貓咪說話有什麽稀奇，他繼續怼貓咪的腦袋，早已看穿一切地他甚至是已經看到貓咪會搶他的小饅頭的未來，所以才忍不住提前警告。
站在琦玉身邊的橘發少年瞥過臉不看他們，“幼稚。”
“是胖太。”
黑發少年拿出一袋小饅頭放到中原中也懷裏，語氣輕快地說：“我有幫一位先生忙，得了一點報酬，這是他額外給我的小饅頭。”
他留下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自己跑向胖胖胖貓咪那邊。
“給我買小饅頭的人來了。”江戶川亂步盯着跑過來的琦玉看了幾秒鐘，就沖着他伸手，“是社長讓你幫忙買小饅頭的吧？現在可以給我了。”
“我的、我的。”
江戶川亂步伸手拽住三花貓短短的尾巴，不讓他過去。
“你這個不尊師重道的學生！”
“你以為你是貓咪老師啊，小貓咪。”
琦玉抱着紙袋，有點猶豫，如果他現在把小饅頭給胖太的話，旁邊看上去很小孩子心性的青年大概會不開心吧。一人一貓誰也不讓誰，僵持着。
正猶豫，琦玉突然看到福澤谕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就站在不遠處，見他看過去，便輕輕點頭。
本來七辻屋的小饅頭就是買給江戶川亂步吃的，讓琦玉出來幫忙也是因為從診所到這邊的路早就被他清理過，可以完全确定安全。
“你們倆一人一袋小饅頭。”琦玉趕忙說。
江戶川亂步心滿意足的吃着小饅頭，“招財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哦。”
胖胖胖貓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醉醺醺的，一直眯眯着眼睛，根本沒看江戶川亂步。他心滿意足的吃着小饅頭，嘟哝道：“明明聲音一樣。”
琦玉完成自己的任務，回頭看了眼七辻屋店鋪，見到玻璃門後面有人影一閃而過，知道自己完成約定了，便忍不住開心起來，走到一直抱着紙袋一動沒動的橘發少年身邊，有點雀躍地說，“我還有一點錢，等超市有特價，咱們去采購吧。”
“我能養得起你。”橘發少年抱着紙袋跟在琦玉身邊。
這次他沒有單獨踩着路邊的岩石走，跟琦玉距離很近。
琦玉湊過去拿小饅頭吃的時候，兩個少年的影子有部分重疊。
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光明被黑暗侵染，還是黑暗小心翼翼接觸光明的時候，試圖舍棄黑暗。
琦玉拿着一個小饅頭跑過來，放到三花貓面前，還特地用幹淨地樹葉墊着，“小貓咪，給你的。”
少年飛快離開，追上站在原地等待的橘發少年。
“累不？”橘發少年問。
“沒有。”
沒有被問起的時候，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很累，忽然被問起來，他才察覺到自己出汗了，還有點氣喘。
“出汗了，我背你回去。”
“我能行。”
“我很忙的，沒空陪你慢慢走。”
進門前他有抓一把頭發，掉了三根，當時中原中也還沒離開，琦玉面色如常，但等現在自己獨處了，就忍不住沮喪起來。
脫發真的很恐怖。
“林太郎，琦玉有給我小饅頭，你什麽時候給我買蛋糕。”金發幼.女坐在有點高的板凳上晃着兩條細細的小腿 。
森鷗外正在沉思，聞言立刻露出笑臉，“馬上給你買。”
診所裏有着濃郁的血腥味，早晨琦玉來的時候還沒有這樣，似乎就是他出去一趟，再回來這個空閑中，診所裏的血腥味變濃了。
但是診所沒有病人，裏面的屋子還是琦玉離開時的樣子。
不知道他離開之後，診所裏發生了什麽，不過森鷗外和愛麗絲都完好無損，那位福澤先生也是如此，琦玉覺得自己知道這些就足夠了，不能再繼續深入研究。
還是抓緊時間研究醫書，争取盡快融會貫通比較好。
夜幕即将降臨的時候，診所終于來了病人。
琦玉收好醫書，跟在森鷗外身邊觀察。
“這是大口徑槍彈造成的傷害，皮膚這一圈都不能要，裏面還有內傷，需要動手術切開，把裏面壞死的組織完全剔除……”森鷗外解釋。
用的工具都十分奇特，琦玉只在醫書上見過，只能在旁邊用眼睛看，還不能上手幫忙。
看着壞死的組織一塊一塊切除，擺在旁邊的托盤上，琦玉想到了自己的頭發，頭發脫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發已經死了。
“你該走了。”森鷗外忽然說。
手術還沒有做完，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毫無知覺。
“今天已經結束。”
琦玉抱着醫書出門，橘發少年已經等着了。
兩個少年漸行漸遠，在他們身後，診所被迅速包圍，不多時便有悶哼聲和倒地聲響起。
“我打聽了，大型超市周三有趕集日。”橘發少年的聲音蓋過身後那些微弱的獨屬于黑暗的聲音，“特價很多，要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