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砰！”
門突然打開，一道流光飛進來，一把撈起站在病床前，彎着腰的琦玉，略到距離病床最遠的房間對角線的牆角。
“森！先！生！”中原中也腳下的地板瞬間碎成小塊，往下凹陷。
現在少年無比懊悔自己為什麽要答應琦玉留在診所學醫，又為什麽沒有警告的森鷗外更狼滅一點，省的讓他有這種……這種嘴對嘴的事情發生！
還好他看到森鷗外回診所的時候帶回來一個人，因為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安全，這才想進來近距離看看。
治病哪有嘴對嘴的！
他雖然沒念過書，但也見過無數病人看病，只有、只有那種小屋子裏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才會面紅耳赤……
才十四歲，馬上就要十五歲的少年因為生活在黑暗中，便早早的接觸到了成年人才會知道的東西，并且還無意間被迫看到過很多次。
“我在幫他急救。”琦玉小聲解釋，“按照書上的流程，如果昏迷不醒的人沒有呼吸，就要進行人工呼吸，這樣大概率能救回來。森先生也接診過這樣的病人，不過他都讓病人的同伴動手。”
所以有些失去呼吸的彪壯大漢們，被醫生救醒總會感激醫生，感激及時把他們送來的同伴，并且覺得同伴表情古怪，想要追問，同伴卻會飛快地落荒而逃，并且絕口不解釋此事。
而森鷗外帶回來的瀕死少年，并沒有同伴。
中原中也呆住，“書上真有？”
“有。”琦玉打開書給中原中也看，上面還有簡潔明了的圖片，的的确确是嘴對嘴。
“醫生是沒有感情的治療機器。”
不知道為什麽，看書的時候，琦玉覺得這句話很對，醫生就應該是這樣的，而他在學習醫術，并且打算未來做一名醫生，便早早的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
甚至是面對病床上躺着一動不動的棕發少年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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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面對突然出現，質問森鷗外的中原中也，琦玉就忽然變得心虛起來。
完全不知道原因。
“他醒了。”中原中也感覺心裏有點煩躁，有點想讓琦玉離開這裏，可看到他懷裏的醫書，又飛快地打消念頭，最後情緒沖着依舊躺着不動的棕發少年爆發，“喂，青花魚，不要裝死，起來了。”
“呀。”少年胸脯忽然開始明顯起伏，完完全全活了過來，“我是沒有感情的機器nei。”
尾音有很奇怪的上揚。
中原中也不想理這條青花魚，他很認真地叮囑琦玉，“下次不要再輕易用人工呼吸救人，尤其是那條青花魚！”
青花魚很感興趣的爬起來，“小矮子，怎麽知道有下次？”
“所有人都不行。”中原中也很認真。
“可是……”琦玉低頭看醫書，這是他學醫的必經過程呀。
“如果非那樣不可的話，一定要我在場。”中原中也提出有點不講理的要求，不過他很快補充，“只要你喊一聲，我很快就會過來，不會耽誤救人。”
這樣的話，其實不會有什麽影響，琦玉點頭。
羊組織成員幾乎每時每刻都有狀況，中原中也沒有太多空閑，在琦玉再三保證答應約定之後，又狠狠地警告棕發少年，這才忙不疊離開。
來得快，走得也很快。
琦玉輕輕松了口氣，上前詢問棕發少年，“你叫什麽？”
“你猜。”
“猜不到。”琦玉有點糾結，他是真的很普通，一點都不聰明，或許眼前的棕發少年是橫濱有名氣的人，可他真的猜不出來，智慧不夠。
少年眉眼彎彎，起身坐在病床上，身上大片大片的繃帶露出來，好奇地看着普普通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琦玉，忽然就有一種自己在欺負人的感覺。
明明他差點被占便宜呢。
“你為什麽忽然昏迷不醒？”
“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的自殺，是不是很有意思很偉大？”棕發少年雙手展開，露出更多纏在身上的繃帶。
琦玉輕輕搖頭，以他的智商了解不了這樣古怪的理想，但又覺得這似乎跟棕發少年莫名的合适，換做任何人來說這樣的話都會非常違和。
他決定進行下一個步驟，做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最近你最好卧床休息，不要吃刺激食物，吃點清淡的。”
看了眼少年身上的繃帶，琦玉想了想，說：“如果身上有傷口的話，需要好好處理。森先生這裏有很好的藥膏，我幫你拿一點。”
沒有考慮棕發少年能不能出得起診金，因為他是森鷗外帶回來的，琦玉便飛快地去拿了藥膏放到少年掌心。
“哇！”少年驚訝地看着琦玉，他終于确定這位小醫生的身份了，原來他真的很普通，并且身上的一切氣質都不符合橫濱的黑暗面。
他來自光明。
“太宰治。”森鷗外輕輕提醒。一直袖手旁觀的醫生，終于記起來，羊之王三番兩次警告他，甚至是這次突然出現，眼中還有濃濃的後悔，大約是覺得自己還不夠狼滅，警告醫生程度還不夠，保護琦玉的程度也還不夠。
“琦玉。”太宰治瞬間明白森鷗外的提醒，但他對出現在黑暗診所的光明少年很感興趣，便湊過來繞着少年轉。
森鷗外通常都是在外面吃飯，這次還有帶回來蛋糕，也給了琦玉一份。
剛好到飯點，琦玉拿出便當，準備用餐。
便當盒剛打開，裏面散發着濃香的魚片就被兩根細細的手指拿走，‘啊嗚’一聲，進了肚。
“我還沒有吃午飯，好餓哦。不知道就這樣死去會不會很偉大……”太宰治突然覺得這個想法很好，感覺是他今天這一個小時中能想出來的最好的美學。
蛋糕有搭配的餐具，用來吃飯也可以。
精心烹饪的吃食哪怕是用的最普通的食材，甚至是并不是熱的，也依舊散發着無與倫比的香味。
“好吃。”太宰治捧着便當盒說。
親手做的便當味道總是不一樣的。
看着疑似自殺狂的少年放棄驚悚的要把自己餓死的想法，琦玉輕輕松了口氣。
太宰治果真是跟琦玉想的一樣，留了下來。
琦玉抱着醫書安靜地看的時候，太宰治也抱着一本書看，診所光線太暗，兩個人距離又比較遠，琦玉并沒有看清楚他手中書的封面，也就不知道那本書是《完全**》。
白晝逐漸遠離，黃昏降臨。
診所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再來病人，琦玉也就得以提前一點點時間離開。
不出意外，剛推開門出去，中原中也就已經在路邊等着了。
琦玉加快腳步走過去，回頭看了眼診所。
“走了。”中原中也跳到旁邊低矮的圍牆上，輕飄飄地走。
“森先生好像有事情。”琦玉說。
經常跟太宰治說一些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懂的話，診所反常的安靜，好像被黑暗中火并受傷的人給遺忘了似的。不，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因為某個原因，受傷的人不敢再來診所。
“他們都不是好人。”中原中也說，“你好好學醫術就好，別的不用管。”
“中也，你有打聽到什麽嗎？”琦玉發現中原中也的态度有着很微妙的變化，似乎對診所更厭惡了一點。
少年站在矮牆上，居高臨下的看着琦玉，“他們兩個人在拉攏黑手黨的人。你只要學醫術就好，不要跟青花魚接觸。”
他再次強調。
青花魚像是突然出現在橫濱，但他跟黑手黨的某些聯絡卻逃不過羊之王的眼睛，尤其是白天在診所見到他之後，羊之王更是特地查了許多消息。
港口黑手黨完全屬于黑暗，甚至是還在試圖侵染光明，再加上首領病重，臨近死亡的恐懼讓首領不斷下達許多瘋狂的命令，讓組織內部混亂，甚至是讓整個橫濱都混亂起來。
是粘稠的，會把人拉入黑暗的，讓人厭惡無比的存在。
中原中也不希望琦玉被牽扯其中。
“好。”琦玉輕快地答應，“晚上吃小火鍋可以嗎？家裏剩下的食材剛好可以完全處理掉。對了，我已經開始嘗試着幫忙救治病人，森先生說會給我開一份工資。”
有了工資，以後的生活就可以仔細規劃了。
中原中也也有賺到一點錢，“我買了果酒，今天還是特價品。”
超市趕集日已經結束，不過那款果酒還在打折，中原中也一看到就忍不住買了一罐。
“……”琦玉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自己失憶了，事後身體都拒絕回憶，“吃小火鍋不适合喝果酒，留着下次，好嗎？”
“好，暫時收藏着。”
琦玉下意識松了口氣，仍舊拒絕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
兩個少年的影子疊到一起，瞬間遠離，聳立不動的診所徹底陷入黑暗中。
“太宰治，我需要你的幫助。”森鷗外引在黑暗中，只有指尖的手術刀閃着一點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