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謝。”鍋蓋頭中年人對眼前的小醫生刮目相看。
“謝謝。”
他再次道謝。
孤兒院沒有能力帶着孩子們去醫院,也沒有足夠的金錢請醫生來孤兒院,就只能等待社會援助。
突然出現的小醫生,幾乎是解了孤兒院的燃眉之急。
“你很善良。”鍋蓋頭中年人說。
他依舊板着臉,不茍言笑,但言語間,還是給了琦玉足夠的肯定。
“我其實沒做什麽。”琦玉有點不知所措,他只是湊巧幫森鷗外管着診所,湊巧幫忙進貨,又湊巧買到一批價格很低的藥品。
僅此而已。
“我想請你幫一個忙。”鍋蓋頭中年人略微猶豫一下,終于開口,“跟我來。”
孤兒院最深處,完全封閉,幾乎連窗戶都沒有的厚重密室中,還有一位孤兒沒有參與體檢。
沉重的大門在眼前緩緩打開,琦玉也慢慢看清楚了裏面的一切。
“怎麽這樣。”
他手中的醫藥箱差點掉到地上。
密室中,沉重地鎖鏈鎖着一個有些瘦弱的小小少年,他試圖掙脫鎖鏈,卻只能徒勞無功,甚至是他都沒有足夠的力氣擡起頭,只能低着頭,歪着腦袋,眼神詭異地看過來。
鍋蓋頭中年人率先進去,背着手像一座巨山一樣站在那裏,“如果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怨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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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我,這就是你活着的意義。”
小小少年瘋狂掙紮,可他只有很小很小的力氣,像漂亮的折斷羽翼的幼獸。
“你給他打了鎮定劑!”琦玉一眼就看出來,他顧不上其他,飛快地上前幫小小少年檢查,“他的身體很壞了。這樣很痛苦的,你……”
剎那間,琦玉有些認不出鍋蓋頭中年人了。
小小少年胳膊上有很多針孔痕跡,鎮定劑是一方面,還有營養針的痕跡,他大概是永遠都離不開這些鎖鏈,就連自己吃東西的幾乎都沒有。
“你在害他。”
“我要帶他走!”
琦玉不想再讓小小少年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了。
“不可以。”
“他只能留在這裏。”
“只能怨恨我。”
他會想辦法,會想辦法解決小小少年身上詭異的能力,然後再放他走;如果沒有辦法解決,那就讓小小少年怨恨自己,至少這樣可以有目标地活下去。
“啊……”琦玉慢慢站起來,打開醫藥箱,拿出柔軟的紗布幫小小少年包裹被鎖鏈摩擦的地方,沒再提出帶他走這樣的話。
小小少年眼中因為‘帶他走’而出現的亮光,慢慢變得暗淡,又重新升起對小醫生的怨恨。
這個明顯不屬于孤兒院的小醫生,原來也是那麽讓人讨厭和怨恨。
“走吧。”琦玉收好醫藥箱,站起來,打算離開。
身後的鎖鏈再次劇烈晃動,聲音很大,還夾雜着小小少年嘶啞的嘶吼聲。
琦玉沒回頭。
鍋蓋頭中年人關上門,帶着琦玉回辦公室。
“你也沒有辦法嗎?”中年人嘆了口氣。
“他是異能者,對不對?”琦玉想起來早晨跟中原中也一起來的時候,路邊那些破壞的農田,和一些屬于牲畜的血跡,當時他看到了,但沒多想,只以為是因為這邊太偏僻,夜晚會有野獸出現。
但是看到被鎖鏈鎖住的小小少年之後,一切就明了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鍋蓋頭中年人說,“我想剝離他的能力,讓他作為普通人活下去。”
那樣會活得很好。
“一起想辦法吧。”琦玉不能對小小少年坐視不管。
“謝謝。”
孤兒院的午飯很簡單,一小塊肉和很多土豆熬的濃湯,因為有加不錯的調味料,味道很不錯。
下午幫忙整理外面破壞的農田,還特地去了牲畜被破壞的人家。
鍋蓋頭中年人提出‘賠償牲畜’的要求,那戶人家拒絕了。
“什麽時候能讓野獸不再出現就好了。”
“過段時間就有牲畜喪命,這都是錢,損失太大了。”
“想想辦法吧。”
“把他趕走不行嗎?”
因為農田和牲畜的損失,讓大家對夜晚出現的‘野獸’深惡痛絕。甚至是因為時間久了,他們都知道‘野獸’就在孤兒院,連帶着對孤兒院也有了偏見。
琦玉很确定自己現在幫不上小小少年,等到幫完忙,他幾乎是落荒而逃。
說是要來孤兒院幫忙,結果并沒能幫上忙。
剛從孤兒院出來,琦玉就看到中原中也站在大樹下面。
“是不是有等很久?”琦玉小跑着過去。
“剛到。”中原中也不肯說自己其實早就到了,蹲在樹上看了好久的孤兒院。
“我想去一趟武裝偵探社。”琦玉說。
橘發少年身體一頓,瞬間知道琦玉在孤兒院并不是那麽順利。他咽下想問孤兒院情況的話,轉而說:“我陪你。”
小小少年的情況十分特殊,即便是琦玉覺得自己掌握了很不錯的醫術,也還是束手無策。
幾乎整個下午他都在考慮解決辦法,最終也只能想到求助武裝偵探社。
武裝偵探社。
琦玉對這裏已經不再陌生,裏面的人對中原中也也沒有那麽重的敵意和防備了。
只是國木田跑來開門,發現是琦玉後,立即回頭看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抱着薯片袋子一口一口吃的江戶川亂步。
“你要問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你們走吧。”
江戶川亂步甚至是不想讓琦玉進門,跟先前的态度比起來,判若兩人。
但青年的語氣還是那樣慵懶又孩子氣,又似乎是因為拒絕了琦玉,顯得很難為情。他飛快地轉身,用後腦勺對着門口的琦玉。
“可是我的事情很重要。”琦玉不肯走。
“琦玉。”中原中也上前推門,試圖拉着琦玉強行闖進去。
“你看過舞臺劇嗎?”江戶川亂步放下零食,走到門口,“劇本上的劇情是有特定時間和邏輯的。如果特定的劇情突然不按常理出牌,會讓整個舞臺劇變得錯亂。”
“舞臺劇劇情錯亂,觀衆會離開。”
“舞臺劇會失敗。”
“參舞的演員會受到懲罰,可能從此以後就不能再演舞臺劇了。”
“琦玉,你要做的事情就是那樣的。”
破壞舞臺劇,從而讓演員死去。
“我不明白。”琦玉覺得自己沒能明白。
“我只是想……”
江戶川亂步飛快地伸手捂住琦玉地嘴,“你不要說出來啊。”
琦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滿臉焦急的青年,眼睛裏慢慢蓄滿了淚水。
他覺得那個小小少年很可憐,想幫他。
但亂步先生甚至是不肯讓他說出來。
“到底咋了!”中原中也看到同居少年眼角沁出晶瑩的液體,立刻把他拉到自己身後,對着江戶川亂步怒目而視。
本來義正言辭拒絕的青年也慌了,好像自己做錯了天大的事情似的,他左右看看,推開同樣虎視眈眈的國木田,自己從辦公室出來,并且關上門。
“噓。”青年有點慌張地壓低聲音,“琦玉,這件事我真的幫不了你。不過你跟帽子先生是不一樣的,或許還要加上別的人。”
“他們是因為你才變得不一樣。”
“你是特殊的。”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那樣可能有點冒險,不過只要是你的意願,就一定會成功。”
雖然舞臺劇可能會失敗,演員可能會因此死去。
但眼淚汪汪的普通少年,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啊。
明明國木田被社長訓練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也有哭過,但那時候青年在旁邊看好戲,完全無動于衷,甚至是想吃小零食呢。
“亂步先生,謝謝。”琦玉使勁擦了擦眼睛,感覺自己很沒用。
不過終于得到了提示。
“不要謝我啊。”青年感覺自己有點配不上這樣的道謝。
“你有苦衷。”琦玉好像有點明白亂步先生說的話了。
“我回去了。”青年像做錯事的孩子,飛快地打開門跑回去,完完全全地落荒而逃。
這讓橘發少年很不滿,“他惹你哭了。”
結果就這樣逃回去了。
“是我自己沒用。”琦玉拉着中原中也下樓,“其實他說的沒錯,這件事可能真的要靠我自己。”
“不對,還有你,中也。”
或許,他擁有修改劇本的權利。
只是就連江戶川亂步也并不能确定他一定會成功。
但他還是要試試。
“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幫你。”中原中也決定暫時放過沒什麽用的武裝偵探社。
“先回住處。”琦玉說。
中原中也忽然頓住,小聲提議,“不先去診所看看嗎?萬一今天有病人呢。”
“如果有病人去診所,森先生那邊的人會通知我的。”琦玉狡黠道,“就算他們發現不了,你也會發現的。”
他知道橘發少年經常跳上橫濱最高地大樓,俯視下面的全景,尤其是診所周圍。
而且,黑手黨有安排兩撥部隊暗中保護診所。
“啊,那要不要去超市采購?”橘發少年開始磨蹭。
“暫時不用,咱們不缺什麽。”
“我想去吃炸雞。”
難得的,中原中也主動提出去外面吃飯的提議。
琦玉回頭看向少年,“中也,你最近有點上火,不可以吃炸雞。”“中也,是不是家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