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可願意留在我身邊? (1)

群臣很快也發現了今年的禦宴不同往年。

袁太妃執掌鳳印這許多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禦宴辦了許多回,回回都是一個調調,無聊的很。當然,也沒人有膽子在袁太妃面前說道這個,不怕掉腦袋麽?

袁太妃為人低調,連舉行一個宴會,都絕對不會有什麽出格,或者有新意的舉動。幾乎次次都是讓禮樂司的人去表演歌舞,再好看的歌舞,看了許多年,那也是看膩了,偏偏袁太妃還不肯換一個新的。

今年新帝上位,就來了新花樣,已經準備硬着頭皮硬撐到結束的人都有了點意外的期待。

連楚辭都伸長了脖子。

袁令儀看見楚辭這模樣,有些幽怨。

“怎麽,陛下不喜歡歌舞,喜歡這新的把戲嗎?若是早和令儀說,令儀就不會再讓她們來礙您的眼了。”

楚辭大驚,知道壞事了,趕緊低聲下氣的讨好,“好姐姐,寡人不是那個意思,姐姐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若是姐姐不喜歡這戲曲兒,寡人立刻叫他們撤了。”

袁令儀也只是打趣一下而已,這種時候真讓楚辭那麽幹了,那她那麽多年的低調也就白幹了。

“胡說什麽呢?”袁令儀嗔了楚辭一眼,心裏還是挺高興的,“既然已經換了節目,那就先将就着吧。”袍袖一甩,果真是有天之驕女的風範。

楚辭就嘿嘿一笑,“那成,先将就着,來,好姐姐,吃點心。”楚辭就從袖子裏摸出一塊用帕子包了的點心。

嘴裏沒個閑的福喜整日裏在他面前晃悠,搞得楚辭都多了個愛藏食兒的毛病。

袁令儀翻了個白眼,也不伸手去接,嘟了嘟紅唇,這動作做起來當真是人比花嬌。

楚辭立刻會意,不但将點心送到了美人檀口邊上,還趕緊讓福喜倒上茶水,免得美人姐姐吃了點心渴着了。

這邊當真是伉俪情深,你侬我侬,那邊咧着一口小白牙的楚軒差點把手中的茶杯給捏碎了。

他就算沒正眼瞧着,那也是餘光時時刻刻關注着楚辭那邊的。看見楚辭和那個不知所謂的女人打情罵俏,楚軒差點氣得掀了桌子。

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一點都不能,他還是只能坐在最高最好的主位上,眼睜睜的看着那邊,只能看着。

芍藥現在是楚軒身邊的大宮女了,主子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裏瞧着。她完全不能理解主子對太上皇的占有欲,也不能理解為什麽主子明明已經忍耐到極點了,偏偏還要繼續忍耐下去。她把主子和太上皇這許多年都看在眼中,她一直覺得她看不透她小小年紀的主子,也看不透那貌似很好說話,有時候卻偏偏心肝冷硬得厲害的太上皇。

也許,她只能做一個盡職盡責的大宮女吧。芍藥偷偷往太上皇那邊望了一眼,就低下了腦袋,仿若一座雕塑。

随着一聲清脆的鑼鼓聲,楚辭擡起頭,就看見一個武生翻着跟頭從後臺出來了。

楚辭來了點興趣,随手拿起手邊鎏金的紅帖子,這帖子上面寫了許多曲目,他可以選點。

忍不住“啧啧”幾聲,楚辭還有點訝異,他居然沒注意到,這裏的戲曲兒花樣還蠻多的,而現在正在唱的曲目叫《飛将軍記事》。

說的是一個窮小子和一個官家小姐的風花雪月,愛恨情仇,中間還夾雜着許多陰謀詭計,想要拆散他們的各路人馬。不過窮小子和官家小姐經歷了誤會重重,沖破了層層阻礙,最後還是如願以償在一起了。這期間窮小子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大将軍,可謂是衣錦還鄉,少年得志,最後還和愛人得償所願,可謂是皆大歡喜,善哉善哉。

這種在民間還算流行的勵志故事,對上層人士來說還是蠻新鮮的。他們不可能自降身段混入市井去看這種不入流的戲曲兒,除非是纨绔浪蕩子,那戲班子就好比藏在明面下的窯子之流,清貴人士是不屑去捧場的,除非你闖出了名氣,洗掉了那污濁之氣。

不過今兒這戲班子也不是那種能被貴人召喚到府中表演的,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從哪裏尋來的。

楚辭也納悶的很,因為他注意到這個戲班子的名字叫做“梅香”。這個名字也沒什麽特殊之處,他納悶兒的只是曾經,他還沒回來之前。有段時間他實在是氣兒不順,楚辭天天和他對着幹,他以為兒子到了叛逆期,就特意從外面請了個還算出名的戲班子唱戲給楚軒聽,來哄哄他。

而那個戲班子,名字就叫做“梅香”,結果沒過幾天那白眼狼就讓他灰溜溜下臺了,所以他對那戲班子才留了點印象。

今兒怎麽請了這個戲班子來皇宮?

不只是楚辭納悶,群臣也奇怪。不過沒關系,上面人給他們看,他們就老老實實看吧。只是這戲班子大概以後就發達了,能進得了皇宮,那是多大的面子?以後,說不得哪家的夫人想聽曲兒了,就得請這一家。

楚辭有些心不在焉了,倒是袁令儀看得認真。

“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小姐?”袁令儀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但要分開一對眷侶,居然還想偷偷害死那男子,小姐該多傷心啊!還有,為了讓小姐死心,他們居然騙她,騙小姐那男人已經變心了,太過分了!最該死的還是那男子,明明小姐是被陷害的,他居然不相信對他那麽好的小姐,居然那麽眼瞎,還差點害死了小姐,實在是可惡!”

楚辭聽得出了一腦門兒的汗。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壞?”袁令儀瞪了一眼楚辭。

楚辭嘴角一抽,“好姐姐,那戲裏都是假的!”

“哼!”袁令儀冷哼一聲,撇開了頭去。

楚辭一看不妙,趕緊道,“好姐姐,你看也是那小姐也是傻嘛,明明是對那男子好,卻偏偏只換來了懷疑,這樣的人,不是良人,不要也罷。”

“您說什麽?”袁令儀柳眉倒豎。

楚辭見勢不對,趕緊又道,“都是那小姐不好,明明那男子都真心誠意來道歉了,而且明白了一切以後,為了小姐差點連命都丢了,小姐還遲遲不肯原諒他,真是太無情了。”

“你說什麽?”身邊的太妃娘娘飛來一個大大的白眼。

楚辭額頭滾落下一滴汗水來,他根本沒有認真看那戲好嗎?他怎麽知道那一男一女其中的柔腸百結,輾轉千千啊?這位美人姐姐可是當真不好伺候。

看見楚辭瞠目結舌,硬生生憋了滿頭汗的模樣,太妃娘娘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陛下,您,您可是當真有趣兒。”

楚辭被袁太妃娘娘笑得惱羞成怒,抱臂轉身,不搭理她了。

袁令儀見楚辭鬧脾氣了,趕緊忍住了笑意,輕聲細語的安慰起楚辭來了,又是撒嬌又是道歉,才讓太上皇陛下重新給了她一個好臉色。

不過太妃娘娘可是不敢再撩撥楚辭了,反正戲曲到了最後還是圓滿的大結局,糾結那些也無用。

殊不知,這裏的情況,到了外邊兒,又成了太上皇和太妃娘娘果真感情甚篤。

楚軒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身來,又走到了楚辭身邊。

楚辭正忙着剝貢果子。

這果子是從西域那邊的小國進貢上來的,個個拇指般大小,殼身是雪白的,還泛着油光。

拿了小銀錘敲開了,裏面是白生生的果仁兒,又香又酥,好吃得停不下嘴。

楚辭也挺好這一口的,袁令儀也喜歡。楚辭便大手一揮,自己親自來砸果子。砸出來的果仁兒,他一顆,袁令儀一顆。

楚軒這麽奔過來了,楚辭這次就是相當不滿了。他已經盡量選擇了隐蔽的位置,那小白眼狼一過來,再隐蔽的位置也隐蔽不了了。

“辭辭,朕也想吃。”楚軒眼巴巴跑過來,憋了一口氣,看見楚辭不善的眼神,硬生生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想吃自己敲去。”楚辭不想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人,小白眼狼的動作已經夠拉眼球了,偏偏他自己好像不知道似的。

楚軒倒也不是一定要吃那果子,可是看見楚辭親自剝了殼,遞給了袁令儀,眼珠子都紅了。

“朕要吃,朕就是要吃你剝的!”楚軒鼓着一張小臉顯然是不肯輕易放棄了。

楚辭氣得夠嗆,注意到周圍那些個八卦人士已經豎起了耳朵,眼珠子還轉來轉去,抽死小白眼狼的心都有了。

“吃了就滾蛋!”楚辭不想變成了大家八卦的焦點,舉起小銀錘,“咣當”一聲就砸了下去,一顆果子馬上就碎成了渣渣。

楚辭拈起一小撮還混雜了果殼的碎果仁,一把塞進了楚軒的嘴裏。吃吃吃,吃個夠吧!

哪知道楚軒居然張口就接了楚辭的手指,楚辭還以為他會嫌棄。

沒想到小白眼狼非但沒有嫌棄,還像吃到了什麽絕世美味一般,含住楚辭的手指不撒嘴了!單單叼着手指還不夠,楚辭分明就感覺到了一個軟綿綿,濕漉漉的東西包裹着他的手指在吸吮!

“漬!”楚軒嘴角洩露出了一點奇怪的聲音,楚辭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差點跳起來。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指,拉出好長一根銀絲,楚辭像是活見鬼了一般瞪着一臉滿足,還忍不住伸出小舌頭舔舔嘴角,像是偷吃到了什麽絕世真馐美味的小白眼狼。

小白眼狼不會是瘋了吧?楚辭瞪目結舌,用那根還濕漉漉的手指指着楚軒,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唔,真好吃。”楚軒卻微微眯着眼睛,一臉的心滿意足,那點夾着果殼的果仁,早就被他嚼巴嚼巴吞進了肚子。好在他現在牙口好,要不然,還禁不起辭辭的投喂呢。不過沒關系,他以後會越來越厲害,辭辭給他吃什麽,他都能吃得下。

隔着一段距離的衆人只能看見太上皇親自給皇上喂了食物,也不知道到底喂了什麽。不過看皇上吃得一臉滿足的樣子,那定然是什麽好東西了。不由得在心中暗暗點頭,果然,太上皇當真是疼愛皇上,畢竟為了皇上,自己連皇位都能讓出去了。

楚辭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身後的袁令儀看得分明。楚軒甚至給了袁令儀一個挑釁的眼神,看得袁令儀莫名其妙,她什麽時候得罪過這位皇上嗎?

不過袁令儀也不會讓氣氛就這麽僵在這裏,就在她打算說點什麽,好緩和一下氣氛的時候,已經演完了一場戲,又跑出來讨要打賞的戲角兒們又出來了。

只是那演官家小姐的人一出來,就惹來了一片驚呼。

原來那扮演者根本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女子,居然是一個俏生生的玉面小郎君!

那小郎君看起來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卻生的唇紅齒白,身材纖細,眉眼柔和,扮起女子來,竟然沒有半點違和。

只是他卸下了頭面上的裝扮,哪怕還穿着女子的衣裳,一身英氣也是掩蓋不住,一點也不會讓人誤認他是個女兒身了。

他的出現惹來了許多嘀咕,楚辭也被轉移了注意力。

楚軒見楚辭的目光落在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男人身上,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他神色不渝,不過楚辭就在這裏,他也不好做些什麽,只是又招來了太監,送上去許多打賞,在辭辭面前他要大方一些。

戲班子一夥人真是高興極了。

他們本來只是一家都快要倒閉的戲班子,全靠着那武打小生和那白面兒郎君撐着場面。那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貴人,倒是把他們吓了一跳。

他們本來心中還有猶豫,卻還是只能硬着頭皮上了,畢竟一大家子還要吃飯。結果當真是沒想到,他們遇到的不是貴人,而是天大的貴人啊!有了在皇宮裏表演的經歷,他們戲班子的身價不知道要提高多少,絕對不會是以前可以相比拟的。

前途無量!

可惜,這些還在高興的人不知道,他們已經被小肚雞腸的新皇給暗暗記下了。

楚辭皺着眉頭拿帕子把沾滿某個白眼狼口水的手指擦幹淨,然後就把帕子扔給了福喜。

楚軒眼巴巴等着楚辭的反應,哪怕是罵他一頓也好啊,至少,至少還能讓他覺得,辭辭并沒有徹底放下他。

可惜楚辭并沒有。

楚辭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那還穿着女子衣裳的玉面小郎身上去了,他已經不想再和白眼狼計較。看在先皇和大楚的份兒上,他不會把白眼狼怎麽樣,但是那并不代表他還要忍受白眼狼在他面前作妖。

他沒有那個耐心,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楚軒像是明白了什麽,有些失魂落魄的。

那玉面小郎很快就被一個小太監領着去面見一些貴人,順便領取一些打賞。

楚辭也賞了一塊不算太貴重的玉佩。

禦宴足足熱鬧到了子時,群臣這才相互扶持着,漸漸散去了。

楚辭早就呵欠連天,爬上了步辇,一頭就睡了過去。

福喜指揮着下人,不準颠簸,不準打擾太上皇睡眠,這才讓他們擡着楚辭往流雲殿去了。

不過,很快,這步辇卻被一個人給攔了下來。

一個孤零零的明黃色小身影落寞的站在了路道中間。

擡辇的人不得不停了下來,把求救的目光移到了福喜身上。

福喜暗暗啧了一身,翹起一根蘭花指苦惱的揉了揉額頭,這才帶了滿臉的笑容迎了上去。

“老奴參加陛下。”福喜笑呵呵的行禮,也不等楚軒說話,福喜接着道,“陛下,太上皇他已經睡下了,奴才們這不是着急送太上皇回宮嗎?要是在這半道上吹多了風,害得太上皇着了涼,可就是奴才們的罪過了。”所以您吶,能不能先讓開道啊?

楚軒當然明白福喜的意思,不善的眯了眯眼睛,他雖然并沒有福喜高,站在那裏,卻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根本不像這個年紀還在玩泥巴的同齡人。

福喜依舊笑眯眯的,卻不自覺的繃緊了身體。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陰影裏卻慢吞吞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一身全黑,幾乎把自己融入了黑夜裏。他只要不是自己主動現身,幾乎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存在。

福喜卻慢慢放松了身體。

“太上皇身體不好,還望陛下憐惜,莫讓太上皇在外面多吹了風。”

影一!楚軒瞳孔一縮,卻慢慢揚起了嘴角。上輩子你是辭辭送給我的最強大的盾牌,這輩子,你便好好保護辭辭吧。

楚軒戀戀不舍的望了一眼那步辇,最後還是讓開了道路。

福喜松了一口氣,趕緊讓人擡着步辇走人,生怕那古怪小皇帝又做出什麽來。

影一默不作聲的跟上。

直到看不見小皇帝的身影了,福喜才掏出一條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道,“哎喲,幸好還有你,小一一,剛剛真是吓死老奴了,老奴這小心肝兒啊,還在噗通噗通跳呢。”福喜一邊說,一邊還想往影一身上靠。

影一眼角直抽,一閃身就消失了,鬧得福喜差點沒收住腳,直接跌地上去了。

“臭小子!”福喜瞪着影一消失的方向大罵。

“吵什麽呢?”楚辭揉着眼睛,從步辇上跳了下來。

福喜趕緊正經了臉色,“陛下,哎喲,這不是恭迎您回宮嗎?”

楚辭瞧着他沒個正經的樣子,也懶得理會,直接就往殿裏面走。

“唉唉,陛下,等等老奴啊!”福喜趕緊追上去。

……

“母後,您沒事兒吧?”第二天一大早,南寧公主就進了宮。

她在禦宴上沒看見自己的母後,當時就着急了,奈何中途離開不适宜,晚上她又不能留在皇宮,只得第二天才來看望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看見南寧公主,倒是很高興,她只有這一個女兒了,自然是捧在手心裏如珠如寶的疼愛。奈何楚辭一道出嫁公主沒有聖旨不得留宿皇宮的旨意,南寧公主就不能常常住在皇宮了,簡直把她們恨得牙癢癢。

南寧公主自然是不知道太後沒有參加禦宴的真正原因的,她還以為是楚辭故意阻攔她母後參加禦宴,所以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

先是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小畜生壓了一頭,現在又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踩在了頭上,南寧公主高興得起來才怪。

如今母後居然連禦宴都不能參加了,該不會是遭了那兩個人的道吧?

太皇太後反而被南寧公主弄得有點左右為難。

“寧兒,不是這樣的。”太皇太後拉住了南寧公主的手,“都是那賤婢,居然連一件衣裳都看不好,母後已經命令人砍了她的雙手,把她扔進了辛者庫。”

南寧公主聽了,有些不滿,“怎麽能只砍了手呢?腳也要砍,還要往她肉裏埋東西。”

周圍的太監宮女皆是戰戰兢兢,死死的低下頭。秋月她已經被砍了手,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再被丢到了辛者庫,就算能夠僥幸不死,那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死了算了。然而他們這些奴才們的命,在南寧公主和太皇太後眼中,怕是連地上的蝼蟻都不如吧。

太皇太後被女兒如此的關心,也是心中愉悅,拍拍女兒的手,“這次,正好有理由留在宮裏多陪陪母後。”

南寧公主也漸漸緩和了神色,得意洋洋道,“還是母後想得周到。”

她果然奔向楚軒,說明了要留在宮中侍疾,直到太皇太後身子好了才回公主府。

天知道太皇太後的身體什麽時候好?至于好不好,那還不是太皇太後自己說的算?

楚軒和楚辭一樣怕麻煩。這輩子,唯一能讓他麻煩的人,應該也只有辭辭了。諒那兩個女人也做不出什麽威脅得到他的事情來。

楚軒就沒再管她們,皺着小眉頭,繼續和手裏的東西較勁。

楚辭那邊卻正風光得意。

楚辭嘗到了甜頭,就派人又把梅香戲班子給請到了宮中。當然,戲班子裏的人是被秘密接進來的,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

他就想聽個小曲兒,看個小戲。

本來已經有诰命夫人打聽到了這個戲班子,打算請到自己府中去,沒成想居然撲了空。

再一打聽,居然是被宮裏人請走的,馬上就收起了牢騷。

宮裏人能有這麽閑的,大概也只有那位太上皇了吧。

她們還真的沒有猜錯。

楚辭仰躺在軟榻上,閉着眼睛聽着耳邊的小曲兒。那唱曲兒的正是那天穿女裝的小郎。

今天小郎自然是不用穿女裝的,被小太監帶着,換上了一身華貴的新衣,居然很有幾分貴氣。

倒是小郎有些拘謹,因為戲班子的人都被請到了後殿休息,只有他被帶到了前面來,很明顯,此間主人只是看中了他。

他心中有些忐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将要見哪位貴人,根本不知道等待他的命運是什麽,卻不能違背這些人,只能硬着頭皮跟上了。

好在他進了一個華麗的房間,軟榻上的主人就直接讓他開始唱曲兒,倒是讓他不那麽尴尬和緊張了。他都沒敢擡起頭來,直接就撥了撥琴弦,啓開了嗓子。

楚辭閉着眼睛聽。

小郎的聲音帶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十分的幹淨清爽,楚辭聽着很舒服,果然不枉費他特意把他們找過來。

楚辭睜開眼睛,看着那唱得正投入的小郎。

這小郎是他上輩子見過的,只是上輩子見的時候,他沒有這麽青澀,已經成大人了。那個時候,他已經不演女角了。他的身材和眉眼都已經長開,當然沒辦法再繼續扮作女子,只是他的聲音和唱腔,倒是和上輩子還有許多的相似。

“你叫什麽名字?”楚辭等人唱罷了一曲,就開口問道。

小郎就被吓得一抖,他剛剛都忘記了他此時還身在一個貴人的卧房!

漲紅了臉,小郎結結巴巴道,“我,小,小人楊柳,因為師傅是在一顆楊柳旁邊撿到小人的,所以給小人取了這樣一個名字。”話一出口,楊柳倒是越說越利索了。

“楊柳……”楚辭把這名字在嘴裏咀嚼了一遍。

楊柳不知道,他的名字在貴人嘴裏被念了出來,居然那麽好聽!他窘迫得耳根子都紅透了。

“楊柳,過來。”楚辭朝他招招手。

楊柳就乖乖的靠近了楚辭。

楚辭滿意的掐到了那白嫩嫩的小臉蛋,終于心滿意足了。被掐的人卻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乖巧,懂事,聽話,有技巧。楚辭對楊柳做了判斷,養在身邊也不錯的樣子。

“楊柳,你可願意留在我身邊?”

正暈頭轉向的楊柳一下子就僵硬了,他白着一張臉,瞪大了眼睛。

楚辭卻并沒有和他開玩笑,他寂寞很久了,也想找個人陪陪。這個人,福喜成不了,慕睿成不了,袁令儀也成不了,他太寂寞了。

“貴,貴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楊柳僵硬着道。

“不,你明白的。”楚辭嘆了一口氣。

楊柳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芒,是啊,他怎麽不明白?就像戲班子裏的雲姐姐,淮哥哥一樣,他們都被人給帶走了,所以戲班子才會生存得越來越艱難。可是大家卻說他們是去過好日子去了。

甚至是他自己,他早就已經發現,師傅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還有那個總是對他動手動腳的王公子。就連大師哥和小師妹,都……

“小人,小人能不能考慮幾天。”楊柳低垂着腦袋,問出了一個很顯然得不到同意的問題。

不過出乎意料,楚辭居然同意了,還答應他,不會勉強他。

楊柳心中一喜,再看看楚辭,似乎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帶着許多賞賜被送回戲班子落腳的偏殿,楊柳還是暈乎乎的。

“柳師兄!”小師妹看見楊柳,眼睛一亮,馬上就圍了上來,“哇!好漂亮的衣服!”小師妹攥着楊柳的袍子,一臉羨慕。

楊柳有些不自在,這是貴人送給他的衣裳,都快被小師妹抓壞了。

楊柳只好道,“貴人送的。”

這話卻引得小師妹滿眼羨慕,“真不知道那位貴人是什麽來頭,要是我也能那麽幸運就好了。”小師妹盯着楊柳,滿臉期待。

楊柳不自在的咳了咳。

“小柳兒。”大師哥也走上前來,一臉開朗的笑容。

楊柳心中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大師哥平時對他多有照顧,還在私底下悄悄說過,他對他……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班主拍着楊柳的肩膀,一臉慈愛。戲班子裏的兄弟姐妹都跑來恭維他。

楊柳只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的,突然被這麽多人重視,他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只是第二天,楊柳要再去給楚辭表演的時候,班主一臉為難的叫住了他,“楊柳,你能不能帶上你小師妹?在貴人面前露臉的機會,你小師妹也很需要,你這個做師兄的,該不會這麽小氣吧?”

楊柳一臉為難,貴人沒叫其他人,可是班主的話他又不能拒絕。

楚辭對于楊柳多帶了一個人,也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叫他繼續唱曲兒,走的時候給他和小師妹一人賞了一個金元寶。

倒是楊柳有些擡不起頭來。

再一次,楊柳又帶上了小師妹和大師哥,這一次,楚辭依舊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楊柳,不予置評。楊柳的腦袋都低到了胸膛上。

楊柳唱完了曲兒,楚辭只一人賞了一個銀元寶,小師妹終于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柳師兄,怎的貴人竟然如此小氣啊?”小師妹杏眼圓睜,氣鼓鼓對楊柳抱怨。

“楊柳,你是不是對貴人說了什麽,讓貴人對我們不滿了?”班主也問。

“小柳兒,我知道要你帶我們一起過去讓你為難了,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啊。”大師哥一臉失望,一副以往我真是看錯了你的模樣。

“我……”楊柳委屈極了,萬萬沒想到他一片好心,竟然得了這樣的下場。

“對啊,楊柳,是不是你得罪了貴人,讓貴人對我們都不滿了。”兄弟姐妹也質問。

楊柳面對所有人的逼問,簡直有苦難言,“貴人已經如此厚待我們了,我們不能得寸進尺。”

被楊柳一吼,大家就有點尴尬了。确實,除了不能離開這個院子,他們都被好吃好喝招待着,這輩子沒過過這樣的生活,現在卻嫌人家給的不夠多,但是人家又憑什麽多給他們呢?

戲班子的人消停了,可是在楊柳獨自拿回來越來越貴重的賞賜以後,氣氛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已經把所有的賞賜都交給了班主,班主卻還拿懷疑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他還在私底下藏了什麽好東西。

兄弟姐妹們也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冷漠。他們都懷疑他在貴人面前說了壞話。

直到小師妹鄙夷的目光落過來,楊柳才知道,居然是大師哥說他,說他早就已經和貴人有了一腿,所以貴人才只對他那麽特別。

“不要臉面的下賤玩意兒,竟然勾引貴人,當初就不該撿你回來!”他視若親父的師傅這樣說他,“你師妹人長得漂亮,哪裏比你這下賤玩意兒差了,你要想辦法讓你師妹得到貴人的青睐。”

楊柳失魂落魄的走到了荷花池邊,整個人搖搖欲墜,被一雙不甚強壯的手攔住了。

“貴人……”他恍恍惚惚的看着楚辭。

楚辭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楊柳憔悴了許多的臉蛋。

“貴人……”楊柳後退一步,死死低着腦袋。

楚辭拍拍他的額頭,“現在懂了嗎?并不是你對每一個人好,就能換回真心的,人心貪婪,得寸進尺。”

楚辭瞧着如今還很稚嫩的楊柳,依稀只能看見一點點日後的影子。

多年以後,大概楊柳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變作那般的模樣吧?處事圓滑,曲意逢迎,甚至還能巧舌如簧,甚至不擇手段。這都是被現實硬生生的逼成了那樣啊。

楚辭不知道他曾經經歷了什麽,只知道他見過的楊柳,雖然容貌一流,卻是個不讨他喜歡的角色。

他見過的楊柳甚至能夠輕易在人前寬衣解帶,沒有半分羞澀扭捏,只是眉眼間掩不去的滄桑疲憊,還有麻木。

楊柳當初被獻到他跟前,他甚至連知道他名字的想法都沒有。

不過卻發現他的戲班子當真還有幾分有趣兒,只是他也不知道,楊柳能把當初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戲班子推舉到如此地位,是花了怎麽樣的心血,遭受了怎樣的恥辱。

“你以後就跟着我吧。”楚辭又揉了一把楊柳的發頂。現在的楊柳還木呆呆的,沒有半點曾經的知情識趣兒,游刃有餘,楚辭不由得心生了一些憐惜。

這還是一個孩子呢。

楊柳黯淡的點了點頭。

“你放心,你曾經的恩情,我已經幫你還上了。”當初那班主把楊柳撿回去,不過是想多一個人給戲班子賺錢罷了。這許多年來對楊柳非打即罵,讓小小年紀的他東奔西跑的唱戲賺錢,若是仔細算起來,他欠班主的恩情,自己便早就已經還清了。

真不知道這小家夥到底是怎麽順利長到這麽大,并且還沒有長歪掉的。

他該說出淤泥而不染嗎?

楊柳心甘情願的同意了,楚辭也有點高興。上輩子的一切已經随風而去,他不會再懷念從前,也不會再執着過去,不過身邊有這麽一個“故人”,并且還是一個與曾經截然不同的故人,楚辭只覺得,那些仇啊怨啊,都通通消失了似的。

是不是只要楊柳不變成當初的模樣,他也就可以徹底擺脫過去?

福喜對于楚辭繞這麽大一個圈子,只為了一個養起來解悶兒的小玩意兒一個心甘情願,簡直不能理解。

一個玩物罷了,想要的話,直接讨過來不就好了嗎?用得着廢那般心思?

不過楚辭想做什麽,福喜也只能看着,他還能阻撓楚辭不成?最後只得暗暗嘀咕幾句,也就不了了之了。

楚辭心情大好,又賞下許多東西,把楊柳的身契從班主那裏要過來了。戲班子裏的人,除了是班主親生女兒的小師妹,其餘人皆是寫了賣身契的。當初投奔了各路貴人的兄弟姐妹,想要離開,自然也是花費了不少代價。當然,那其中可能也有班主對貴人們的“孝敬”。

一開始班主還不太情願,傻子都能看出楊柳這是走了大運了。戲班子裏的人,能被貴人讨要了去做個小妾外室,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

沒有良家子敢娶戲班子裏的女人做正妻,自然也沒有良家子願意嫁到戲班子。就連班主自己的夫人,也只是一個二兩銀子買回來的稍有姿色的女子罷了。

不過,班主也只是想想罷了,如今整個戲班子都握在人家手上,人家貴人沒有馬上翻臉不認人已經很好了。

只是大師哥又不免一番長籲短嘆,只道人心不古,小師妹也是一臉嫉妒,只恨那個被看中的人不是自己。

既然人已經到手了,楚辭便讓人把其他人客客氣氣送了回去。戲班子得了許多銀錢,又有了許多名聲,只要運作得好,以後的發展定然是不錯的。

楚辭可樂呵了,但是有人不高興了。

楚軒萬萬沒有想到,他不過是想讓辭辭高興,他以為辭辭喜歡那個戲班子,就費了老大的力氣将現在還不甚出名的戲班子找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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