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希望所有人都死在島上
在封閉式的環境中,他們很難确認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仿佛永遠無法抵達終點。
路上零星遇到幾只野獸,他們幹淨利落地斬殺掉,并沒有造成太大的麻煩,但還是耽誤了他們不少時間。終于在穿過一條地道後,重新看到天光,衆人都松了一口氣。
夕陽西下,遠方的海岸線上綴滿碎碎金光,金色的海洋與瑰麗的晚霞連成一片,波雲詭谲。岸邊高大的椰子樹碩果累累,海風吹過,帶着鹹鹹的海腥味,沙粒拍打在臉上,絲絲生痛。
不大的碼頭上擠着幾十個人,恐怕是島上所有的活人了,其中看守約有七八個,剩下的都是研究人員和後勤人員。
雖然都是迄今為止的幸存者,可岸邊的氣氛不怎麽融洽,他們泾渭分明地分成兩部分,互相警惕着,雖然研究人員人數占據優勢,但看守們手裏的槍足以讓他們退避三舍,就好像一群羊面對幾只狼。
“讓開!你們都給我退到後面去!”一看守用槍指着一個試圖靠前的研究員。
所有的看守都在靠海的一側,船靠港後會停留多久,肯不肯載人,都是未知數,為了活命,他們必須第一時間搶上船,哪怕使用暴力。
莽撞的研究員吓得連連後退,他可不想剛剛從野獸嘴裏逃出來,又死在槍口下。
裴千行遠望片刻,在那群看守裏他看見了看守頭領昆西,他的臉上又多添了一條傷疤,皮肉外翻,使他的臉更加猙獰恐怖。
“沒想到他也活着啊。”史東也看見了昆西。
裴千行冷哼了一聲:“我們不要過去,離他們都遠一點。”
幾人甚至都沒打算去岸邊,直接在房子邊上一塊大石頭後暫作休息,沒有人注意他們,也根本沒人有閑心去注意他們。
“就在這裏吧。”裴千行雙臂環抱依靠在石頭上,合眼小憩。也許是終于能離開的緣故,他的心情看上去比之前好一些,面部線條也比平時柔和。
安迪看到岸邊有那麽多研究員,不由得動了念頭,眼睛在裴千行和史東身上掃來掃去,一點一點往下坡挪動。
“去哪裏啊?”裴千行懶洋洋地開口,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我……”安迪慌道,“你看我已經把你們帶到碼頭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饒我一命。我的同伴都在那裏……我想我該回去了……”
“在我們回到大陸前,你休想離開。”裴千行冷硬地開口,不帶一絲餘地。
“這……我……”安迪都快哭了,“你們就放我走吧,我對你們沒用了,還有可能成為你們的累贅。”
“不是有可能,就是累贅。”裴千行無情地打擊,睜開眼睛,目光如刀,“不過還是不許走。”
安迪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
裴千行收回視線,又看向史東。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擔心安迪,控制住他不過是分分鐘的是,但他有點在意史東。
從看到碼頭起,史東就心神不寧,一句話玩笑話都沒有說過。他眉頭緊皺,神情不安,一會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什麽,一會又低着頭,好像在思索什麽。
他在焦慮什麽?幽靈狼是屍山血海裏走出來的人,死都不怕,又有什麽能左右他的情緒?
但是裴千行什麽都沒有問,只是暗中觀察。
終于史東憋不住了,踢了地上的安迪一腳:“喂,現在幾點?”
安迪看了眼手表:“五點差十分,船應該快來了,別着急。”
“你說過船會停留一個小時。”
“對。”安迪想了想又糾正道,“正常情況下是一個小時,現在不好說。”
裴千行雙眸微斂,打量史東。
史東躊躇片刻,又張望尋找了一會,終于下了個決定:“紅眼,我……”
“砰!”岸邊傳來一聲槍響。
短暫的死一般的寂靜後,爆發出震天的喧嘩,幾人同時朝岸邊看去,看守和研究員們發生了沖突,一看守按耐不住開了槍。
這一槍徹底激起了羊群的怒火,幾個膽子大的試圖上前理論,看守們又連連開槍,擊倒了好幾個人。
裴千行等人在石頭後面靜觀其變。
終于研究員仗着人多擁到了看守面前奪槍,雖然看守們一個個體格強壯,研究員大多四肢孱弱,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場面一時膠着不分上下。眼看研究員就要把看守推入海中,突然發生了異變。
一名看守把打空了的步槍一扔,兩條手臂暴漲,鼓起的肌肉撐爆了衣服,露出綠色的皮膚,手背上青筋凸起,指甲變成黃褐色,如同野獸的爪子。他抓起最近的一個研究員的脖子,咔擦一聲捏碎,輕輕松松地把屍體往人群裏一丢,然後兩只手各抓住一名研究員腰,撕下了他們肚子上的肉。這兩名研究員還沒有立刻死,眼睜睜看着內髒掉出來,被驚恐的人群踩爛。
那看守獰笑着,舉起血淋淋的雙手。尖叫聲震耳欲聾,研究員四散逃竄。
石頭後的幾人看了也不禁駭然。
“為什麽他們也異變了?”田樂心驚道。
裴千行把安迪拎起來:“你們在看守身上也做實驗?”
“沒有!”安迪斷然否認,“實驗是有風險的,我們沒有對看守進行改造!”
那究竟是怎麽回事?裴千行一時不得其解。
這回研究員們真的聽話了,誰都不敢再上前一步,恐懼地往後躲。
當秩序淪喪,暴力就成了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昆西滿意地拍拍那名看守的肩膀,向研究員們走去,他前進一步,研究員就後退一步,他再進一步,他們就再後退一步。昆西一腳踩碎地上的一個脾髒,鮮血噴濺四射:“還有誰想跟我讨論一下排隊的問題?”
研究員們一個個都吓得不敢出聲。
裴千行觀察後得出結論:“昆西一定也異化了,否則他掌控不了其他看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帶的這幾個人全部都成功異化,失敗的人早就被他處理了。”
“一會我們還能上船嗎?”田樂心擔心道。
裴千行眺望大海,海面上平靜無波,什麽都沒有。
“幾點了?船怎麽還沒來?”裴千行問。
安迪也緊張了起來:“五點一刻了。”
“補給船以前會遲到嗎?”
“我不知道,我怎麽可能去了解補給船有沒有遲到,不過我想船晚到一會算正常吧。”安迪不确定地說。
“船不會來了。”語氣平靜,音量不高,卻足以引起衆人的注意,說話的人是鄧柒。
在等船的時候,鄧柒也尤為安靜,既不說廢話也不跟人開玩笑,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直遙望海面,就連看守和研究員的沖突都沒能吸引他的目光。
安迪急道:“只是誤點而已!一定會來的!”
鄧柒兩眼無光:“很明顯路德維希不想再要這個島了,他怎麽可能還放一條補給船來救人?他希望所有人都死在島上。”
裴千行有點意外地看了鄧柒一眼。
“可明明有些人已經乘船逃走了!”
“他們只是開走了船而已,真的能逃走嗎?誰知道呢?”
近乎冷漠的話語從鄧柒口中說出來,所有人都靜靜地看着他。
“不可能!不可能!船一定會來的!”安迪大叫。
“那怎麽辦呢?”田樂心憂心忡忡。
反倒是史東平靜了下來,沒有了先前的煩躁,裴千行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名為慶幸的情緒。
但他無暇細思,眼下的形勢已是一團糟。
“我們等等看,如果船真的不來,再想其他辦法。”
可就在這時,意外再一次發生。
一名看守可能是等得不耐煩了,走到水邊張望,好像這樣就能把船看來似的,突然之間,什麽東西從水裏竄出來,瞬間把他拖入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