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人移步竈房。
童氏知曉三個半大男娃連燒火都不會,便阻止幾人自告奮勇想上前幫忙的行為。
“慶然,你要奶怎麽做?”
“等油一熱,用豆醬和辣椒下鍋爆炒,提鮮,螺肉一熟就起鍋。”別看鐘慶然說的頭頭是道,其實心裏沒譜,到底是先下醬還是先炒螺蛳,他哪裏知道,“奶是竈上好手,怎麽炒,由奶做主。”
童氏被說的心花怒發,便按着自己的理解開始爆炒。
大周朝糖很金貴,醬都是鹹醬,這下連鹽都省了。随着螺蛳和豆醬下鍋,醬香味飄滿整個竈間,吸引了在場四人的所有注意力,特別是鐘慶竹這個吃貨,早就貼到竈頭邊上。
“好香!”鐘慶竹不由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爆閃,像個餓狼般緊盯着鍋中的美味。
“阿奶,還要焖鍋入味。”鐘慶然不懷好意的将鍋蓋一蓋,打斷了鐘慶竹的遐想,同時還不忘講解,“奶,火候你掌握,太熟就不好吃了。”
“嗯,這個奶知道。”童氏畢竟做了那麽多年飯,經驗可比鐘慶然豐富多了,看差不多,就快速起鍋。
其他三人都不知道怎麽吃,六只眼睛齊齊盯着鐘慶然。
鐘慶然不負衆望,從筷籠子裏随手拿了一雙筷子,夾起一個,放嘴邊一唆,螺肉連帶湯汁便被吸進嘴裏,咬下螺頭,其他吐掉,鮮美的味道在嘴裏炸開,爽就一個字。
鐘慶書和鐘慶竹無人管束,基本的規矩還是懂的,等童氏照着鐘慶然的法子開吃後,兩人才加入試吃的陣容。
“真香,好吃。”鐘慶竹吃了一個後就停不下嘴,直到嘴巴裏滿是鹹味才停筷,其他三人也不遑多讓。
鐘慶然自己不會做,醬爆螺絲這道菜卻是吃過很多回,家裏豆醬有些鹹口,不然味道會更好。
“奶,這菜佐酒就飯比較好,空口吃稍鹹了點。中午叫嬸子們多弄些,讓家人都吃個痛快。”
“這事奶接手了,慶然,你就領着書小子和竹小子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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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個小子走遠,童氏陷入深思中。
家裏緊巴巴的,錢賺不少,開銷也大,不說小兒子的花費,婚喪嫁娶之事就夠她家受的。剛忙完兒女的婚事,緊接着又輪到孫子輩,大孫女已經十五歲,不能再拖,該說親了,往後就輪到大孫子,每隔一兩年就要辦一回喜事,這負擔着實不小。若不是為了這些,她家夥食哪至于這麽差。
三兒子在酒樓做二廚,小螺的新吃法應該能賺筆錢,可惜了,這方法太簡單,別人一看就會,就算加上爆炒的方子,也只能賣點小錢,等老頭子回來,得好好商量商量。
鐘慶然拉着兩人出門,還不忘交待:“你們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小螺的吃法可能會拿去賣錢,你們先別透露出去。”
“就這事啊,放心,我和書小子不會說出去的。”
對于鐘慶竹拉着他做保證,鐘慶書斜着眼睛看向他,卻并沒反對。
得到兩人正面回複,鐘慶然便一馬當先往清河邊的澇田走去。
“去哪?別走這麽快,我跟不上。”鐘慶竹是個小胖子,行動沒另外兩人快,疾走一陣,就有些氣喘籲籲。
“小螺味道不錯,我想去找找還有沒有其他能吃的。”鐘慶然開口解釋。
“能發現一個就不錯了,哪有那麽多未知食材等你光顧。”鐘慶竹一臉你就吹牛的樣子,胖臉都皺成一團,把鐘慶然給看樂了,連鐘慶書也滿臉興味。
“看看再說,也許我長着一雙發現新事物的眼睛。”鐘慶然大言不慚。
“說起這個,我倒想起個事來,慶然,你怎麽知道剪掉小螺尾吃起來會這麽方便?”鐘慶書把擱了半天的疑惑問出口。
“無意中發現的,腿折前有次無聊,就剪了幾個烤熟了,叼在嘴裏咬着玩,誰想被我吸出了螺肉,這次想起來就嘗試一下,誰想效果會這麽好。”鐘慶然一臉得瑟樣,連三人中最穩重的鐘慶書都有些看不過去,夥同鐘慶竹一起上前鬧他,鬧夠了,才繼續往前走。
清河邊地勢低窪的地方,每年水位一高,就會被淹,都成了爛泥田,現在已經荒蕪,水草叢生,附近也沒多少人。
鐘慶然不敢下田,只在田坎邊上走走看看,用樹枝扒拉着。
大周朝吃食挺豐富,螃蟹泥鳅黃鳝貝類都是人們的盤中餐,他能利用的實在不多,看到螺蛳便想起了龍蝦。
鐘慶然表示不能理解,蝦蟹都是高價食材,怎麽龍蝦沒人吃。這和螺蛳不一樣,那東西不去掉螺蛳屁股,确實沒法吃,龍蝦就不同了,螃蟹都吃的歡,為何會沒人待見它,莫不是燈下黑?就像在現代,從沒入口的食物也沒幾人敢嘗試。
沒讓鐘慶然忙活太久,他就見到了龍蝦的身影。
看着鐘慶然面露喜色,鐘慶竹一臉不以為然:“小然,別告訴我這個紅鳌蝦也是美味啊。不要欺負我無知,這東西太髒了,還有股子土腥味,殼也不好弄,又不像螃蟹味道鮮美,大夥可都瞧不上,只有荒年才會饑不擇食。”
鐘慶書也疑惑地看着他,鐘慶然只能打哈哈糊弄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東西你要怎麽抓?”鐘慶書說到了點子上。
螃蟹翻石頭就能捉到,紅鳌蝦嗎,澇田裏髒不垃圾的,幾人都不願意下水。
“走吧,先散了,我回家準備些釣具,等下午日頭偏西再出來。”
“回家也沒事做,還不如看你整家夥什。”鐘慶竹不幹,亦步亦趨地跟着鐘慶然,鐘慶書沒有說話,卻用行動表明。
鐘慶然扶了扶額,對這倆家夥無可奈何,只能讓兩人跟着。鐘慶書基本是舉目無親,鐘慶竹也沒比他好多少,唯有鐘慶然爹娘爺奶俱在身邊,還頗為受寵,按說兩人該看不慣他才對,事情卻如此戲劇化。
興許是愛屋及烏,鐘慶書和鐘慶竹兩人在鐘慶然家還挺受歡迎,若非這樣,兩人也不會老往鐘家跑。
鐘慶然也不知道農家裏怎麽就有幹不完的活,鐘家一大家子二十來口人,就沒見他們多少閑着的時候。等他在外晃蕩一圈回到家中,院子裏總算有了點人氣。
釣龍蝦不像釣魚那麽麻煩,龍蝦很容易咬鈎,鈎子随便一個細木叉子都行。鐘慶然從雜物間裏翻出幾根細木杆,他覺得一只一只釣太慢,索性将釣竿前端彎成各種形狀。他自己那杆做成圓形,下面錘下幾根釣線,每一根釣線栓一個餌,只要龍蝦足夠多,一次釣起幾只一點問題都沒有。
知道做法後,鐘慶書和鐘慶竹興致高昂開始琢磨各種花樣,兩人年紀都不算大,正是玩興十足的年齡段,看鐘慶然做成圓形,就想弄個不一樣的。
鐘慶書把釣竿做成不出頭的“豐”字形,鐘慶竹更是異想天開,直接用樹枝紮成個球形,球上挂滿樹叉子魚鈎。
鐘慶然都有些不敢直視,鐘慶書的也就算了,鐘慶竹那個實在是有夠天馬行空,這玩意上半部分完全是浪費,下半部分還蠻好用,只是澇田裏水淺,雜物很多,這東西會不會一放下去就拉不上來?
算了,不過是釣個龍蝦,他們高興就好。
日頭漸高,很快到了晌午時分,鐘家家境不怎麽樣,鐘慶書和鐘慶竹都沒留下用飯,約定好下午出動的時間,便跑了個沒影。
臨近黃昏,鐘慶然又做了兩根各具特色的釣竿,帶着親弟妹和兩個玩伴一起前往澇田。這次他沒帶六弟鐘慶成,澇田容易陷人,別玩着玩着把人給玩沒了,可就出大事了,六妹鐘曉便留在家裏看弟弟。
這個時間段,村民們開始陸續返家,村裏孩子四處可見。有幾個同鐘慶然幾人還算玩得來,見到他們手中拿着奇形怪狀的釣竿,紛紛上前詢問,聽說是要去釣紅鳌蝦,多數都散去,還有幾個欲看個新鮮,便跟了上來。
鐘慶然沒有阻止,他家在村中央,想要避開人辦事難度太大,既然無法避免,還不如敞開大門讓人看個究竟。
他私下裏問過鐘慶成,知道小溪和清河中都有,不過數量沒澇田多,他自是不會舍易取難。
餌食由鐘磬和鐘慶涵提供,到了地方,五人分為四撥即刻散開。鐘慶涵被拘在鐘慶然身邊,小孩子心性十足,見到三哥帶着他玩新鮮的,別提有多開心。
一行五人,加上圍觀的孩子,吵吵鬧鬧的,為人煙稀少的澇田增添了不少生趣。
每一次收釣竿,都有不少收獲,眼看魚簍即将裝滿,鐘慶涵的心思已經不在釣紅鳌蝦上,最後實在受不住誘惑,幹脆把釣竿讓給其他人,他自己則跑到魚簍邊開始扒拉着玩。鐘慶然看了兩眼,便任他去,重又将心思放回釣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