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鐘文透過窗戶縫隙,聽着堂屋影影綽綽傳來的聲音,心有嫉恨難平。都是鐘家人,憑什麽就她最倒黴,最終落個夭折的下場?
鐘文這麽認為不是無的放矢,在鐘慶然出事前一段日子,她有一晚陷入噩夢之中,以旁觀者的形式,經歷了夢中那個只比她大一些,相貌卻酷似她的女孩,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兒時的事情幾乎都是一閃而過,十歲之後到女孩夭亡之前,凡大事都如親身經歷般歷歷在目。
這日之後,女孩的各種生活片段仍時不時就以夢境的形式再現,鐘文想不在意都難。她将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同夢中女孩一比對,發現別無二致,這更加讓她确定夢中女孩就是她自己。她認為,她之所以會做這個冗長的夢,是女孩想提醒她不要讓夢境變為現實。
鐘文記得,三哥出事前,夢境顯示的一切都吻合,自從三哥腿傷好了之後,除了氣候等一些跟人無關之事沒變之外,其他很多事情都不同了。她很苦惱,這是不是意味着她改變了一些事,而這些事會影響到後面一連串相關事情?
就比如鐘慶然當時高燒不退,腿傷也加重,使得鐘家多花了不少銀子,還讓他多躺了大半個月。會不會就是養傷的日子太無聊,導致三哥盡想着吃的?
因着鐘慶然的發現,鐘家賺了一筆銀子,從而使鐘欣有希望嫁入陳家。本來陳秀才跟鐘文沒什麽關系,她不該知道他的消息,耐不住陳秀才本事大,以十九歲之齡高中舉人,不說這一帶的村子,連平陽縣都少見,夢中女孩聽到只言片語着實不足為奇。
問題就出在這裏,這要換成其他人,鐘文還不至于如此,選誰不好,偏偏是鐘欣。她永遠不會忘記,鐘家借無可借,爹娘帶着她求到鐘欣頭上時,她婆家明明有餘銀,她卻連去問一聲都不曾有,只一臉溫和地看着他們,說着她的苦衷,之後随手打發了幾個銅錢了事。
要說起恨意,鐘文對鐘欣尤甚,只是苦于沒有機會,這才一直毫無動靜。鐘文當初也是一時沖動,想着三哥反正要從山腰上摔下去,與其日後讓爺奶舍她而力保三哥,不如就此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誰想三哥命大,延誤治療也沒能讓他赴黃泉,還變得厲害了。
自那之後,鐘文每次見到鐘慶然就有些心虛,畢竟若沒夢境這檔子事,她長這麽大,雖有些嫉妒三哥,但對親人見死不救的事情她還幹不出來。虧得她有着十幾年夢中女孩的經歷,想法比往日成熟許多,這才沒有露出破綻。
鐘文不後悔她做的事,若非如此,鐘家現在也不會賺進這麽多銀子。想到鐘欣很可能帶走鐘家多半家財,她心中恨意再起。有過一次教訓,她不允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第二次。
明氏在堂屋上笑得歡暢,納禮剛過,很快就要進行問名,不出意外,納吉這步也能順利通過,接下來便是納徵,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文定。到這一步,兩家算是徹底定下來,若一方反悔,基本就是兩家鬧崩的節奏。
明氏送走媒婆,面帶笑容進了大女兒的廂房,把鐘磬打發出去,母女兩個窩在房內好一會才各做各事。
沒高興兩天,外面就傳出鐘欣的閑言碎語,也沒指名道姓,但矛頭指向很明确,就是沖着鐘家大孫女而來。傳的也不是大事,都是些嫌貧愛富,自私自利,為了嫁進陳家,卷了娘家大半家財之類。說得似模似樣,最初還不算太難聽,經過對鐘家甚或鐘欣本身不滿之人加油添醋之後,還真成了流言蜚語,傳到後來,更是面目全非。
鐘家想壓都壓不住,最後連橫山村的陳家都有所耳聞,派媒婆上門來詢問。
鐘欣聽聞後狠狠落了一場淚,離定親就差臨門一腳,哪想卻出了這事,這回親事要沒成,以後更難了。鐘欣擦幹眼淚,眼中閃過暗光,心中對亂傳是非之人咬牙切齒般痛恨,要是讓她知道誰從中作梗,她定百倍奉還。
咬了咬牙,鐘欣翻出從三弟那拿的部分零碎小件圖紙,心一狠,去找了明氏。很快便見到明氏匆匆出門,親自走了趟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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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鐘家已經是騎虎難下,所有人都在想是誰跟鐘家或者鐘欣有仇,下這麽狠的手段,流言能毀掉一個人,尤其是女人。這次還算鐘欣幸運,沒有傳出更加不堪入耳的風言風語。要知道,被留言逼得人生盡毀的事,在大周朝發生過不止一次,那些雲英未嫁的姑娘們尤甚,若沒家族庇佑,那更是一拿一個準。
這幾天,鐘家被鬧得雞飛狗跳,見實在不像話,鐘老爺子走了趟族裏。
“族長,各位族老,外面的事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我今兒個就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族裏不管,那下回誰家若碰上這種事,我們小五房不說不理,搞不好也順手傳上一回,到時候可別來找我說理。”
族長和幾位族老倒是沒有推波助瀾,畢竟這事對他們也沒多大好處,不過是所礙不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雖然鐘欣被傳得難聽了點,好歹沒有傳出不守婦道這樣徹底毀人名譽的事,風傳一段時間便會煙消雲散,這才置之不理,哪想小五房主事人鐘老爺子恁般在乎,就差直接打上門來。
“成了,澤鑫,一會我就傳令下去。”這種事總歸對族裏有所影響,既然有人提起,族長也沒再推托。
族裏辦事挺快,不消半天,河灣村有關鐘欣的各種傳言都被壓了下去,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不能在公開場合說道,還不興他們私下裏交流不成?
河灣村消停了,不代表其他村子即刻恢複往日的寧靜。誰家走走親訪友,一說兩說,八卦人士總能将話題掰到這上面來,幸好後面這事沒人組織,流言只在小範圍傳一陣便慢慢散去。
要說這事對誰傷害最大,首當其沖便是鐘欣,接着輪到鐘家,陳家也沾點邊,倒是不嚴重。
明氏這一趟沒有白走,本來陳家答應地勉勉強強,聽到有關鐘欣的傳言之後,便有了反悔的打算,也就明氏去得巧,正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媒婆來不及二次登門。
嚴格說來,前面傳的還有些可信度,傳到後來,基本失真,陳家也是基于此,覺得鐘欣不利娘家,對夫家卻未必,再說,人到了陳家之後,她還能翻出天去不成?江氏對自己很有信心。
明氏經過同江氏一番讨價還價,最終答應在定親時交一部分圖樣給陳家,成親時再将其餘奉上。
明氏到家後,直接把結果跟童氏一說,也不顧童氏疑惑的眼神,一頭鑽進鐘欣的廂房。
誰料此事竟是一波三折,江氏貪財,又不想娶個家世好的媳婦,以免壓在她頭上,卻忘了家中還有個不省心的小兒子,他們一家都指望着他,真把他惹惱了,那就只能得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心中有所顧忌,陳家人對陳秀才便不能由着性子來。好巧不巧,不知怎麽回事,有關鐘欣的流言傳進了在縣城書院進學的陳秀才耳中,他當即請假趕回家中,詳細問過江氏,确定最初的流言大都沒錯之後,不顧爹娘反對,執意拒親。
對至親都沒多少情分,擱農家還好,一旦他進入官場,鐘欣和各家夫人接觸多了,他怕有一天他哪裏做得不合她意,小命都有可能不保,他不能娶這樣讓人心頭一寒的妻子。
江氏拗不過小兒子,想着即将到手的大筆銀子就這麽從手頭溜走,那個心痛,言語都不足以表述。陳秀才無視江氏這副作态,催促着她找媒婆把這門親事給拒了。
江氏無奈,只能按着小兒子的意思做。
見到媒婆再次上門,明氏笑着迎出去,哪知媒婆連座都不落,直接表明來意。
明氏當場黑下臉來,毫不客氣地質問:“蔣大姐,陳家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親事難道是兒戲不成?竟然一天三變樣。”
“正仁家的,這也不怪陳家,誰讓你家大妮子名聲不好,讀書人尤其注重這個,江氏倒是樂意,也架不住陳秀才本人不滿意。”蔣媒婆還要在十裏八鄉說媒,不想得罪鐘家,便将事情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明白。
見明氏還要再說,童氏眼睛一橫,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她正巴不得此事不成,只怪她和老頭子沒處理這種事的經驗,心中還顧念幾分親情,見家中銀錢尚足,頭腦一熱便答應了明氏這個欠妥的權宜之計。
後來兩老越想越覺得這事不能這麽辦,只是箭已在弦上,不發不行。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當家人最忌諱兩頭搖擺,這種無關原則之事,最好不要反悔。
眼下有這麽好的機會,童氏豈能再讓明氏胡鬧下去。她客客氣氣将蔣媒婆送到門外,連帶陳家納禮時送出的禮一并退了回去。
好在兩家還沒交換庚貼,親事只進行到第一步,不算是退婚,對鐘欣以後的婚事阻礙沒那麽大,對她親事造成更大影響的反倒是剛被壓下去的流言。
見明氏還愣愣地杵在堂屋上,童氏眼不見為淨,打發她下去。
明氏恍如夢游般朝自己睡房走去,一腳邁進門檻,這才清醒過來,想到大女兒要遭這般罪,她就心裏滴血。這事不能托,她心一橫,直接改道東廂房。
這天鐘慶然沒有出門,一個人窩在房裏寫寫畫畫,聽到明氏上揚的尖銳嗓音,他眉峰微蹙,見之後一切平靜,便沒再管,重新沉浸在作畫之中。哪想這天就不是畫圖的好時機,沒過多久,便傳來似有若無的哭聲,嗚嗚咽咽的,夾帶着風聲,擾得他不得清靜。
鐘慶然之前就被打攪了一次,還沒再次投入進去,這下子是完全失了興致。他擱下筆,推開房門一聽,哭聲來自東廂房,倒不确定是哪一間。
此事好辦,直接問童氏便行。
“慶然啊,沒你啥事,陳家不同意你大姐的親事,剛才來媒婆給拒了。”童氏說得輕描淡寫,好似就跟尋常買白菜似的。
鐘慶然了然,這事本就不該他管,聽聽就過。他對大姐的容忍度只到此,是好是壞全看她自己。他倒是對莫名而起的流言更感興趣,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
鐘欣那點子事完全掀不起風浪。鐘家也就只大房氣氛低迷,其他各房可是看不出半點異樣,誰讓這親事對其他人都沒有好處,不能感同身受再正常不過。
時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時光飛逝,轉瞬便到了秋收時節。
鐘家有三十幾畝田地,除去稅收,也就夠自家吃的。往年都是賣掉大半稻谷小麥,換成更便宜的粗糧,這樣才能保證一大家子人盡可能吃飽。
雖說河灣村地處北方,八月底卻依舊炎熱。從第一家開鐮起,便宣示着農忙正式到來。
這可比鐘家挖蝦塘忙碌許多,蝦塘沒有限定工期,累了可以歇息,農忙那是與天掙命,早一天收完,便早一天安心。真要是老天不賞臉,秋收期間下幾場雨,一年的辛苦就有可能打了水漂。不在這個時候拼命,更待何時?
近段時間天氣不錯,卻沒有哪一家敢掉以輕心,各家都是等自家小麥一成熟,便全家齊心協力,争取盡快收糧入倉。
鐘家田地分散,下種的時間也不同,便從最早那塊開始。一大家子天蒙蒙亮就出門,早飯都在田間解決。
此前,鐘老爺子提前派人去城裏通知三兒子,鐘正禮昨晚連夜到家,鐘正信則一如以往,沒有露面。
鐘家最近日子好過,童氏銀錢也沒把得那麽緊,小螺管夠,紅鳌蝦幾乎每天都能見到蹤影,隔個十天半月買一回肉,再加上各家私下填補一二,大家營養還算過得去,可和長得白嫩,身材微豐的鐘正禮一比,立馬就被比了下去。
畢竟一方吃得再好,那也見天要經受風吹雨打,而鐘正禮作為酒樓廚子,天天窩在竈房,油水又足,長年累月下來,雙方差距看着還真不小。
每次鐘正禮回家,最高興的莫過于他的妻兒。鐘文已是十歲的半大姑娘,見到自家爹,仍像個小娃子般挂在其身上。鐘家人對于這樣的場面見過很多次,一開始還會說上兩句,這樣太沒規矩,鐘文次次都應承下來,下回繼續犯。
見此,童氏便沒再管,都是農家,沒那麽大規矩,既然教不聽,她爹娘都樂意,這種芝麻大的小事她便撂下不提。
鐘文悶在自家爹懷裏,笑得肆意暢快,她也就這個時候最開懷,平時雖然臉上帶着笑意,但總讓人覺得不那麽真切,仿佛隔着一層紗,看似輕薄,卻怎麽也穿不透。
她最近睡眠一直不好,三不五時就要被噩夢驚醒,人都憔悴不少,這回不用刻意往臉上塗抹暗粉,都能直接出去見人。窩在她爹懷裏,是鐘文最輕松的時候,可惜,這樣的時間少之又少。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仿佛久到連鐘文自己都快想不起來,有一個月了吧?嗯,對了,就從家裏開始做紅鳌蝦那天起,一切似乎都不同了……
這幾天,正是農家最忙的時候。
鐘家人能下地的都去田裏忙活,剩下那些小孩也沒有閑着,打豬草、看糧食……能做的事多了去。鐘慶然今年不再四處閑晃,娘和嬸嬸們都忙着秋收,紅鳌蝦的生意便由他一肩挑起,連他自己那個小生意也沒閑心管,既然簡明宇說行,他便全權放手。
鐘慶然第一次出攤,還被各位嬸子給觀摩了一番,這可是稀罕事,鐘家寶貝疙瘩竟然幫着做生意,還有模有樣,她們能不好奇嗎?雖說之前就聽說鐘慶然在外村賣紅鳌蝦,不過誰都沒有太在意,她們都以為攤子是簡家小子在照管,鐘慶然也就擺個樣子,誰想他還真會。
不過,大家也就看個稀奇,過後,該幹嗎還幹嗎,這時候誰家都不得閑,哪有空理這些閑事。
農忙,意味着吃食生意比起平日會好上不少。
大家平時都省吃儉用,這幾天可省不得,但凡家裏不是揭不開鍋,都會買點肉給家中壯勞力補一補,肉都買不起的,也盡量讓家中出力的丁口吃飽。
鐘家賣的是紅鳌蝦,附帶賣點小螺,生意也連帶着蒸蒸日上。鐘慶然不得空閑,人一忙,時間就過得飛快,轉眼間,幾天時間就悄然而逝。
鐘正禮只有兩天假,第三天一早就坐船回了平陽縣,張氏帶着三個女兒一直送到碼頭邊,直到連人影都看不到,才怏怏地往家走。
“娘,一會你還要去田裏,這天還熱着,自己小心點,別下死力,省得到時候中暑又被奶說。”鐘文幽幽開口。
“文兒,娘身體好着,你奶這次不跟着下地,不會專盯着娘,娘又不傻,不會把自己當成壯勞力使。”張氏笑笑,看着一溜三個女兒,心裏不是沒有遺憾。
鐘文沒再多說,只是當天三不五時就去一趟田裏,借口也是五花八門,一會送水,一會送解暑湯,引得一直在竈房忙的童氏都側目。
結果當天什麽事都沒發生,鐘文眼簾低垂,斂去眸中的疑惑,第二天照樣頻頻往地裏送湯湯水水,倒是得到鐘家人一致好評。
鐘慶然聽說後,對這個三堂妹不由多注意了幾分。什麽事就怕被人給惦記上,鐘慶然這一觀察不要緊,他心中的謎團總算有了解開的契機。
越是留意,鐘慶然越覺得鐘文有異。平時笑臉迎人,不多話,幹活不多不少,不會挨說,也不拔尖,總體給他的感覺有點像個透明人,存在感不強。也就這兩天,鐘慶然才從家人口中聽到三堂妹的只言片語。
對于鐘慶然偶然瞟過來的眼神,鐘文不是沒有感覺,她卻仍執着地按着有別于往日的行徑行事。她這些天幾乎見天都被夢魇困擾,心中的一點愧疚和恨意交織在一起,她不想讓夢中的景象成真。
鐘慶然心中有所懷疑,首先将跟他一樣的穿越這個可能給排除。從鐘文的一言一行來看,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大周朝子民,他的直覺也這麽告訴他。剩下的重生、預言之類,鐘慶然就不知道是哪種情況,別的他無法确定,鐘文有異常這點他不會看錯。
鐘慶然有些茫然,原身記憶中并未有這般讓人痛恨的事情,他也就霸道點,最多被兄弟姐妹嫉妒厭惡,還不至于嚴重到讓親人見死不救的地步。對此,他毫無頭緒,只能猜測,恐怕鐘文是真有類似預見的能力或者幹脆重生。
如果是重生,那麽可以肯定,鐘文重生前定然沒有他的存在,不然,小螺紅鳌蝦之類哪裏輪到他出手?
确定這一點之後,鐘慶然覺得如芒在背,有一個先知先覺之人,總讓人渾身不自然。看來他以後行事得更加小心,原本松懈的心神重又警戒起來。
鐘文連送了幾天湯水之後,幹脆自己也下了田,就守在張氏邊上。
“小文,這裏不用你幫忙,趕緊回家去。”張氏擡頭才發現自家大閨女彎着小小的身體,正同麥稈較着勁。
“娘,沒事,我回家還不是一樣要幹活,娘這麽辛苦,我陪陪娘。”鐘文是打定主意賴着不走。
張氏确實覺得有些累,欠了欠腰,才重新開幹,低聲說道:“你胡鬧什麽,割草喂豬之類能和這個比?你嘗試下可以,一會就回去,乖啊!”
鐘文瞧了瞧張氏的臉色,沒有再堅持:“行,聽娘的,一會我累了就走。”
張氏沒再多說,旁邊幾個妯娌回頭往她這邊看了兩眼,便沒再搭理。
鐘文心思分了一半到張氏身上,虧得她負責的那行,麥子只有寥寥兩三窩,不然哪能跟上熟手的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