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行五将人帶到一座小院子,給鐘慶然留下一個牌子,交代完用途之後,便告辭離去。馬車也沒收回的跡象,看樣子似乎要送與鐘慶然。
鐘慶然把玩着手中的牌子,眼裏閃過些許興味。這個牌子好像沒第一次送給他的那個珍貴,用途也不同。
“明宇,走,去看看咱們暫時的落腳地。”
宅子門匾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宵苑”兩字,頗有氣勢。
宵苑看着小巧玲珑,該有的卻一樣沒少,環境也還不錯,附近都是些學子和小官小吏。宅子裏空無一人,倒正合了鐘慶然的心意,家裏有陌生人盤踞,總不是那麽自在。
洗去一身塵土後,鐘慶然和簡明宇簡單吃了點東西,便打算帶着點白和鳴雷出去找鐘正義。這也是兩人迫不得已的決定,沒奈何,誰讓兩人不知道,鐘正義在哪家客棧歇腳,而兩只幼鷹能帶他們去找人。哪想連門都還沒出,便有人來告知他們,鐘正義住宿的地址,倒是為他們省去了不少麻煩。
既然已經知曉住址,鐘慶然便不打算再帶點白和鳴雷出門,它們太過顯眼。
對于鐘慶然的言而無信,兩只幼鷹很是不滿。鐘慶然被它們啄了好幾下,這才逃離魔爪。好在它們很有分寸,只是把他的皮膚啄出淺淺的紅印子,不過片刻工夫,就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這兩只小東西,對待鐘慶然總是那麽傲嬌,對簡明宇就溫柔多了,它們從小就這樣。每次遭到兩只幼鷹的襲擊,鐘慶然總免不了,在心裏抱怨一番它們厚此薄彼。
兩只鷹也是,當場氣得發脾氣,過後又跟個沒事人一樣,和鐘慶然親熱。這樣的事,隔三差五就發生一回,雙方都樂此不疲。
笑鬧過後,鐘慶然正了正臉色,之前被疫情困在半山村,耽擱了太久,離過年也就一個多月,他必須趕在成親吉日前回去,留給他辦事的時間不多,他得抓緊了。
把住所告知給二叔後,鐘慶然便帶着簡明宇在大街上閑逛。
上京不愧為一國之都,随便一條稍微有點看頭的街道,穿绫着緞的人比比皆是。兩人漫無目的地随看随走,直到靠近鐘氏一族大長房所在地鐘府,才停下來找了一間茶館,在大堂上臨窗而坐,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實則豎起耳朵,仔細收集四周茶客閑談內容。
茶樓是消息的集散地,近期發生的事,大都能在這裏聽到。可惜,也就僅此而已,它沒有儲存信息的功能,鐘慶然想要的消息,可說是半點都沒聽到。他也不着急,想着明天遞帖子進去,後天應該就能拜訪,老家來人,大長房總不能把他們拒之門外吧?
趕在宵禁前,鐘慶然和簡明宇回到宵苑。
宅子裏,換洗物品都是新的,可以直接入住,省去兩人不少事。這幾天車隊都忙着趕路,鐘慶然也被馬車折騰地夠嗆,眼見時間不早,洗漱一番便倒頭就睡。
Advertisement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簡明宇便醒了,三兩下穿戴好,輕手輕腳出了房門。而此時,鐘慶然還在呼呼大睡,神态很放松,顯然睡眠質量不錯。
林管事安排地很妥當,廚房內,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不少,甚至連一些農家很難見到的調味料和食材,裏面都有。
在今年之前,簡明宇廚藝雖好,但囿于家貧,也就限在有數幾種吃食上。當前則不然,只要不是太過稀罕珍貴的菜品,他都嘗試着做過。縱然如此,廚房裏仍有一部分鐘慶然不認識。光從這點上,就能大概猜測出,林管事背後勢力絕不可小觑。
簡明宇大致翻了翻,随手挑出幾樣,淘米下鍋,熬粥包餃子兩不耽誤。等粥水開,換成小火之後,簡明宇便把心思全都放在處理面粉上。
揉掐碾,動作幹脆利落,毫無拖泥帶水之感。
鐘慶然進入廚房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行雲流水般美如畫的景象。
“醒了?要不要包上幾個?”簡明宇頭也不擡,很是随意地說道。
簡明宇感知敏銳,即便腳步放得很輕,鐘慶然一靠近廚房,他便察覺到。簡明宇是能獨自進山的人,要是連這樣程度的動靜都不能得知,恐怕不死也得掉層皮。
鐘慶然沒有拒絕,他廚藝天賦也就中等偏上,擺盤能力卻很強,同樣,這個能力也體現在包餃子上。
簡明宇包得又快又好,鐘慶然則将餃子包出花來。見他玩得興起,簡明宇也不打攪,給他留了一些。沒花多少時間,簡明宇就将剩餘部分,全都做成成品。
簡明宇算了下,慶然應該能在水開之前,完成他的大作,當即鑽入竈膛開始燒鍋。
上京冬天很冷,盡管竈房內被袅袅熱氣充斥着,溫度也沒高到哪去。
鐘慶然放下最後一個餃子,哈了哈早沒了暖乎勁的雙手,眉眼彎彎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看一眼自己的作品,再看一眼邊上,擺放齊整,像從一個模子裏出來的,簡明宇包的成品,覺得倆都好,風格不同,卻都有着各自的美,自我感覺很是良好的為兩人都點了個贊。
簡明宇從竈膛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鐘慶然這副自我陶醉的模樣,他好笑地搖了搖頭,見水已經滾得很厲害,怕燒幹,索性撤了些柴禾,換成小火偎着。
鐘慶然回過神來時,正看到簡明宇含笑望着他。他倒是臉皮厚,一點都不覺得尴尬,還殷勤地幫着簡明宇把蒸屜放鍋上。
很快,餃子特有的香味,便在廚房中彌漫開,和粥香伴在一起,兩種香味相互滲透纏繞,又保持着各自的特色,引得鐘慶然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能把簡單的早點,做得這般吸引人,簡明宇的手藝可見一斑。
鐘慶然食指大動,佐着小菜,喝一口粥,再吃一口餃子,真是人生好享受。
“嗝!”鐘慶然遺憾地放下筷子,他倒是還想吃,可惜肚子罷工,只能羨慕地看着簡明宇繼續大快朵頤。大多數時候,他都禁不住美食的誘惑,吃得肚子溜圓,事後才想起養生之道,只能哀嘆一聲,自制力不足。好在也就限于簡明宇做的,倒是不用擔心他會惹出麻煩。
就食量而言,鐘慶然明顯比不過簡明宇。每次兩人單獨用餐,簡明宇都會等鐘慶然用完之後,才加快進食速度,以免鐘慶然吃不飽。雖然現在簡明宇有錢了,但若非必要,他不會浪費食物。
飯後消了消食,鐘慶然才攜着簡明宇出門,準備到上京鐘家遞帖子。
馬車剛出大門,簡明宇便看到門前站着三個壯漢,瞥了一眼,見是此前送他們入京的王護衛三人,忙停車招呼。
鐘慶然掀開車簾,眼裏帶着絲驚喜,問道:“王大哥,你們怎麽過來了?”
“這不是事還沒辦完嗎?既然我們把你送過來,自然還得把你囫囵個送回去。沒完成任務前,我們哥仨就任你差遣了。”王護衛說得好似他這麽做是理所當然。
擔任馬夫的姜護衛話不多,直接跳上車轅,接過簡明宇的活計,王護衛和陳護衛,則騎馬護衛在兩旁。
鐘慶然張了張嘴,又很識時務地閉上。他能說什麽,難道還能拒絕不成?放着現成的人手不用,鐘慶然可不會這麽傻。上京城裏達官顯貴太多,有他們在,安全上更有保障。盤算過利弊後,鐘慶然欣然接受了王護衛的說辭。
上京鐘家位于榮興街,光他們一家,就足足占了小半條街道,雖比不上鐘鳴鼎食的大家族,卻也不是一般小家族可以比拟。
這裏是住宅區,一條街上總共就沒幾戶人家,來往行人不多,大多數還都是婢仆,鐘慶然一行人出現在這裏,不說有多顯眼,至少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馬車外觀很普通,王護衛三人也是尋常家丁打扮,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王護衛和陳護衛騎着馬。這點不同,也只是讓人多看了兩眼,随後還不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好比石子投入大海,完全掀不起一點風浪。
有了王護衛三人在,遞拜帖這種事,自是輪不到鐘慶然做。
看着王護衛上前同門房交涉,鐘慶然嘴角洩出一絲笑意,他沒想到,來大周朝這麽久,竟會在這裏體會到當大戶的感覺。
其實,這次本不用鐘慶然親自過來,只是遞個帖子而已,随便遣個人送就可。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不過是想仔細看看,上京鐘家是何等模樣。誰讓昨天他們過來時,天色已晚,沒能看清楚。
片刻後,王護衛便辦完事返回。
馬車繼續吱嘎吱嘎朝前行進。
“老劉,剛才那是哪家人?我瞧着面生。”門房小厮眼裏寫滿好奇。
“河灣村老家族親,小五房的,來看三少爺。”老劉撇了撇嘴,語氣很是鄙薄。
“小五房?不是說他們這房沒一個有出息,怎麽我瞧着不像啊?”
“就你眼皮子淺,弄輛馬車,帶幾個家仆,難到就能裝成大戶人家不成?”
門房小厮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辯駁,轉而問起別的事:“三少爺一來上京就病了,整日病恹恹的,連一次門都沒出過,比起家裏的小姐還要嬌貴,至今我還沒見過他,老劉,你見過嗎?”
“沒有。”
小厮湊近老劉,輕聲說道:“你說,大夫人把三少爺接回來,到底有何目的?”
“誰知道呢,這事你少管,你就不怕背說主子閑話被人給逮住?”老劉斜觑了他一眼。
守門小厮抖了抖肩膀,立刻噤聲,心想着,三少爺在老家待得好好的,一被接回上京就病倒了,這裏面要沒個龌蹉,誰信?反正他是不信的,哎呀,三少爺真可憐,打小就沒了娘,還得在大夫人手上讨生活,還不如他一個小厮來得自在。
“想什麽呢,都神游天外了?趕緊的,把帖子給大夫人送去。”老劉一巴掌拍下,守門小厮肩膀都塌下了,可見力量之大。
正院內,經過層層關卡,鐘慶然的拜帖出現在大夫人馬氏手中。她嫌棄地翻開看了一眼,小五房鐘慶然,這是哪門子人士?想了半晌無果,馬氏直接叫人:“王媽,你去問問從老家過來的那兩個媳婦子,将鐘慶然的來路打聽清楚。”
“是,夫人,老奴這就去辦。”
沒多大會,王媽便轉回正院,三言兩語便将有關鐘慶然的信息說了個全。
馬氏沉凝片刻,也沒想明白,都到了年根下,這個時候鐘慶然跑到上京來作甚?難道想把慶和坊開到上京?這不可能,真要是這樣,那過來的便不會是鐘慶然這麽個毛頭小子。想不通,她便将這個念頭擱下,兩個半大小子湊一塊,難道還能翻出天去?
“王媽,着人下晌給他送過去。”馬氏寫好回帖,把事吩咐下去後,又叫來紅詩,交代了幾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鐘慶然讓姜護衛先回宵苑去等回帖,他則帶着其餘三人轉戰各個茶樓。一天下來,倒也有些不大不小的收獲,可惜,于鐘慶書這事上幾無助益。對于浪費一天時間在茶樓上,鐘慶然并沒覺得哪裏不值。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消息,說不定哪天就能發揮作用。
大戶人家就是麻煩,連竄門都得先送帖子,收到回帖才能上門拜訪。鐘慶然很是想念河灣村,那裏沒這麽多規矩,找人玩,招呼一聲即可。
鐘慶然不用巴結上京鐘家,選的禮也就一般般,他可不想便宜他們。
風苑,正房內室。
“少爺,有好消息,慶然少爺明天要來看您。”興平不再愁眉不展,他很高興,他跟少爺幾個被關在這麽一處四方小天地中,整整一年,除了幾個丫鬟小厮,連個外人都見不到,這讓在河灣村生活了多年的他非常不适應。
鐘慶書猛然擡起頭來,有些陰翳的臉上,似乎劃過一道亮光。興平眨了眨眼,果然是錯覺,少爺還是那個少爺,自離開河灣村就整天陰着一張臉。
“慶然明天要過來?”
“嗯。”興平一個勁點着頭。
“讓小廚房準備些慶然愛吃的食材。”
“是,少爺,小的這就去。”興平跑得飛快,竟然忘了鐘家的規矩,想必等他回來,免不了要被管事劉媽訓一頓。
鐘慶書盯着書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索性收了起來。想着這一年他過的日子,不由嗤笑出聲。也不知道家裏打得什麽主意,竟然變相軟禁他。以他身體弱為緣由,把他困在小院子裏,連帶着他帶過來的幾個婢仆都一樣遭遇。
他身體若?他怎麽不知道?還不是有人給他下了藥?要不是他有慶然給的藥,恐怕現在可真要如了他們的意。
鐘慶書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他和慶然之前想得挺好,到了上京後,就買個小院子,用來安置新買的人手。哪想到,家裏下手會這麽快,他前腳才進門,後腳他們就動了手腳。人都出不去,更何談其他?
能想着他的,估計也就慶然跟慶竹,鐘慶書心裏陣陣暖意流淌。他不會坐以待斃,現在這樣只是權宜之計,裝病能躲開更多麻煩,再磨一陣子,便能讓劉媽松口,雖然不能放他出去,至少外邊的消息能及時傳進來。
這還多虧了慶然給的藥,治好了劉媽小孫子的病,不然,一個管事媽媽,怎麽可能向着他這個被家人冷落,空有名頭的三少爺?
在用度上,家裏倒是沒苛待他,問題是小人難纏,一層層克扣下來,到他手裏的份例,連一半都沒有。這還不算,更過分的是,分到小廚房裏稍好些的東西,都被院子裏仆婦瓜分。他堂堂一個少爺,竟然淪落到,吃別人不要的菜葉子的境地,就連平時洗個澡,都得花錢買熱水,真是讓他見識到了人心之貪之惡,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嘆。
鐘慶書知道他這樣的處境極為不妙,塞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能還會引來更多的觊觎,他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直到找到劉媽這個突破口。
從那之後,鐘慶書的日子才算有了起色。可惜,能被派來伺候他的婢仆,想也知道是些什麽貨色,他們大都連前主子的面都見不到。
劉媽好一點,卻也沒比他們強上多少,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便是将院子給管好,特別是小廚房,鐘慶書的份例廚娘不能占,外面她卻是無能為力。即便有劉媽管束,該給仆婦的甜頭還是得适當給一些,不然,劉媽要是被撤下去,鐘慶書還得再遭一邊之前的罪,他如何願意?
不知道慶然有沒有辦法,要是沒有,他就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着向前走。
要去上京鐘家拜訪,穿得太過寒碜可不行。臨出發前,鐘慶然和簡明宇各定做了幾套衣衫,這個時候正好拿出來用。
鐘慶然習慣穿棉質衣裳,這日破天荒穿了一身錦緞長袍,很有些穿新衣的別扭,适應了一陣才習慣。
簡明宇就更不用說了,他手裏是有錢,卻從沒想過買這些華而不實的物件,要穿着這些下地,那還不得鬧笑話?他也沒什麽親戚要走,不用刻意留這般體面的衣衫。
和鐘慶然一樣,簡明宇也是一身錦緞,只是他身上那套是淺藍色,而鐘慶然那件則是藕色,兩件都是提花織錦,品質極好,平陽縣很難買到。鐘慶然自然不可能,為了給自己掙臉面,就花大價錢去特意弄這個,這是傅掌櫃在他和簡明宇定親時,着人送來的賀禮。
簡明宇素來老成持重,哪想,穿了這麽一身錦緞袍子之後,他比鐘慶然還不如。也難怪,簡明宇從小到大,就沒穿過長袍,還是這種以前他想都沒想過的面料,不習慣一下,一眼就能被看穿。
好在鐘慶然有先見之明,昨晚就試穿過了,不然,等到臨出門前才發覺就晚了,若真如此,他們只能換上棉布衣衫。鐘慶然自己倒是不覺得如何,就怕連帶着家人也被看扁。這年頭,狗眼看人低的人不要太多!
想是知道鐘慶然的想法,王護衛三人也換了一身衣衫,看着比昨天氣派許多。
人還是昨天那些人,只不過穿戴一新,門子老劉就熱情了幾分。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現實。
鐘慶然一行人由小厮領着,穿過好幾個院子,才到達目的地。他還以為會被帶去拜見簡明宇的長輩,看來是省去了這個步驟。鐘慶然沉凝片刻,還是奉上了禮,至于收下後怎麽處理,那就不歸他管了。
“安子,剛才那是誰?鐘家有這麽一門親戚?”
“是三少爺的客人,從老家過來的,聽說出自小五房。”
“小五房?不是說他們沒什麽家底嗎?穿得起這樣衣衫的,家境差不哪去。若我沒看錯的話,那是上品陽錦,一般人可買不到。”
“我沒你懂這些,但我瞧着這兩位小公子面容俊朗,穿行在廊道中,一點不畏手畏腳,壓根不像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模樣,難道小五房起勢了?你怎麽看?”
“小五房又沒有為官之人,想必是花了大價錢才買到上品陽錦,那慶和坊真這麽賺錢?”
“這我怎麽知道。”
……
這兩人不過是上京鐘家的小厮,連慶和坊都知道,顯然河灣村的八卦早就在府裏傳遍,估計是從那些跟随鐘慶書進京的仆婦口中傳出。
鐘慶書一直在裝病,都裝了那麽久了,自是不能前功盡棄。他再迫切想見到鐘慶然,也還記得這點,只得歪靠在床頭,将手中的書翻得劈哩啪啦響,這個姿勢維持了半天,依舊沒能将心靜下來。
做客拜訪時間很有講究,一大清早上門,估計沒幾個人會待見,通常,大家都會選在辰正之後登門。
鐘慶然就是掐着這個點到的鐘家,不過等他見到鐘慶書時,已經是一刻鐘之後。
“紅詩姑娘,少爺和慶然少爺有話要說,你看?”興平有些着急,大夫人馬氏管得也太寬了,送個人過來杵在這裏算怎麽回事?
“你小子急什麽,我家夫人也是好心,怕你們毛手毛腳,招呼不好遠來的客人,便讓我過來幫你們一把,合着你還将夫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紅詩嘴巴利着,又在大夫人面前得臉,哪會怕一個沒有絲毫前途的三少爺?興平這個三少爺跟前的小厮,她就更不看在眼裏。
“這裏不用你幫忙,出去。”鐘慶書說話半點不留情面。他早就摸清楚了,這個家裏并沒有人想要他的命,給他下藥,也只是讓他身體變弱,不會傷到他的根本。他不清楚他們打的什麽主意,但只有知道這一點,事情就好辦多了。
紅詩臉色一忽兒紅,一忽兒白,忍了又忍,才沒有跳腳。作為大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她走到哪裏都是被人巴結的對象,即便是府裏的少爺,對她的态度也是和煦的,她何時受過這種氣?
可再如何,紅詩也記得自己的身份,她能借着大夫人的身份打壓鐘慶書,她本人卻不能。既然是過來幫忙的,明面上至少應該聽三少爺的吩咐,旁邊可還杵着兩位客人呢。
紅詩不情不願地退出房門,想貼着門聽聽裏面的動靜,被稍後一步出來的興平堵了個正着。紅詩的臉色更難看了,想着繼續待在這裏毫無意義,便同鐘慶書告退,匆匆離去。
走到半路,紅詩才覺得哪裏不對,細細一想,才恍然,随即步履更為匆忙。
“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馬氏眼裏閃過一絲訝色。
“夫人,三少爺的兩位客人似乎有點奇怪,他們穿的應該是上品陽錦,就連咱們府裏也不是每位主子都能穿上,小五房有這個能耐?”紅詩說出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