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歲月糟蹋過的人

“不聲不響離開大半年,你丫到底幹什麽去了?”

大概五六瓶啤酒下肚,此時卡座邊上已經堆了很多酒瓶,趁着還有意識,我對阿杜問道。

阿杜聞言,笑笑,睜着迷離的醉眼,點上一支大前門,吧嗒吸了口,淡淡道:“沒什麽,就是出去走走。”

“能說實話嗎?”

“大家都是兄弟,幾斤幾兩,彼此都清楚,一走就是半年,你丫哪來的錢?”

轉頭看向孟陽,這家夥酒量不是很好,此時已經趴在了桌子上喃喃自語,本想問問他的,現在一看,也問不出什麽來,只好直直盯着阿杜,希望他給我個答案。

北京,一座少了些人情味兒的城市,在這裏我遇見了阿杜跟孟陽這兩個兄弟,殊為不易,所以,對待這份感情我格外珍惜。

阿杜指了指放在身邊的琴盒,“哥們就用這個,從工體走到麗江。”

“杜城!”

我喊出了阿杜的名字,大着舌頭道:“你丫連煙都抽大前門了,就靠賣唱能走到麗江?當我三歲小孩兒?”

“呵,信不信由你。”

阿杜喝了口酒,眼睛在舞池周圍掃視着,“真懷念啊,現代人的氣息,一股子透過身體的堕落,啧...還他媽是北京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發現阿杜這半年變了很多,原本有些不羁的他,此時身上彌漫着一股深邃與滄桑,直覺告訴我,這半年他一定經歷了不少事。

想套一個人的話,沒什麽比喝酒更直接的方式了。

又讓服務生提上六瓶燕京,啓開一瓶,遞給阿杜,“老孟已經倒了,咱倆喝。”

“成。”

阿杜接過酒,“你那點心思,真他媽娘們兒。”

“我能什麽心思?”

裝着不明白他的意思,舉起酒瓶示意他幹杯。

純糧大麥釀制的啤酒,透過喉嚨流進胃裏,打個酒嗝兒渾身通透。

“玩玩兒?”過了半晌,阿杜拍了拍自己的琴盒,對我說道。

他離開北京之前,一直在鳥巢駐唱,所以他在這有不少朋友,再者,出來玩兒的,喝到點上之後,都會放縱自己,跑去臺上大聲嚎唱。

搖搖頭,“不了,你去吧,我在這看着孟陽。”

“挺大一爺們,還能讓人撿屍了?”

“......”

其實我不想玩。

看見吉他就會莫名其妙地想起她......上大學的時候學吉他,并不是什麽狗屁倒嚼的熱愛音樂,音樂是我的夢想之類的爛梗,那時候我只是為了佟雪,因為她喜歡。

那時候多天真啊,喜歡之人喜歡的事情,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不然,我又怎麽會放下老家的一切,跟她奔向北京?

“慫。”

阿杜豎起中指,“就你丫這樣,還想知道我經歷了什麽?玩兒蛋去吧。”

他打開琴盒,小心翼翼地拿出吉他,眼神中閃爍光彩凝望,他是一個真的熱愛的人。

将吉他挎在身前,搖晃着走上臺子。

相熟的,會跟他點頭打招呼,不熟的,也會善意微笑,時而爆出幾聲口哨,陣陣歡呼......

阿杜左手的尾指跟無名指夾着煙,撥動了幾下琴弦,對着麥,喂了兩聲:“咳,挺長時間沒過來玩兒了,現個醜,山丘。”

燈光配合着,柔和了不少,阿杜漸漸的彈起琴,開嗓:

“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

“攢着是因為想寫成歌”

“讓人輕輕地唱着,淡淡地記着”

粗狂的聲線,就像是兒時老家二月時節的煙囪,眼角帶着的淚,透過歌聲,無盡滄桑。杜城變了,至少他沒有了曾經的灑脫,如果是半年前的他是一憤青兒,現在的他,就像一抱着吉他吟唱的行者......

“就算終于忘了,也值了”

“說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

“僥幸彙成河”

“然後我倆各自一端”

“望着大河彎彎......”

陡然,手腕一抖,間換節奏,手指靈動,阿杜大喊:“越過山丘,終于發現無人等候,喋喋不休,時不我予的哀愁,為何記不得上一次是誰給的擁抱,在什麽時候......”

胸膛起伏,額頭上布滿一層汗液,他跳下了臺子。

回到卡座,阿杜拿起一瓶酒,灌了起來。

“你丫瘋了?”我攔下他,“你他媽不要命了吧。”

“舒坦。”阿杜打了個酒嗝,哈哈笑着。

“楚離跟你分開,對你打擊真挺大的。”

本不願意再提那個名字,但看到阿杜這樣,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楚離之于他,就像佟

雪之于我。

果然,聽過我說的話,阿杜怔住了,拿着酒瓶的手,都在不住的抖......過了半晌,他輕輕放下瓶子:“你提她做什麽。”

“沒什麽,就是覺着愛情這東西挺奇妙的。”

“原來的你什麽樣,看看你現在,半年了,兄弟,你還沒走出來嗎?”

所有人都能安慰,就我沒這個資格,因為我自己都沒能走出佟雪所留下的陰影,但,人這動物就是這麽複雜,道理都懂,偏偏自己不願奉行。

“陳默,你說什麽愛情?”

面對阿杜的突然發問,我怔了大半晌,轉而釋然,他跟孟陽他們一樣,都不知道我跟佟雪的事兒,在他們眼中,我是個幸福的男人,有個願意跟我一起吃苦,不離不棄的女人。

“愛情就是王八蛋。”

“沒有時想得到,得到時不珍惜,失去時又會追悔莫及。”

我注視着杜城的眼睛,戲谑道。

“哦。”

杜城愣了愣,笑道:“你不懂愛情。”

“那你說,什麽是愛情?”我問。

“愛情說白了,就是男人想跟漂亮姑娘一起睡覺,我們都在追問着春天在哪裏,實際上

,春天不就是在姑娘們的身體裏嗎?”

“哈哈哈......”

他有些神經質的大笑着。

“......”

沒說話,自行喝了口酒,輕飄飄地看着他。

“其實,那都不是愛。”

阿杜低下頭,喃喃自語:“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想過永遠,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又都開始埋怨......戀愛就是一場賭局,賭注是一生,到最後我們會發現,在那場賭局裏,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

“生活會簡單粗暴的上了我們,時間也會在那兒竭盡所能的糟蹋.......最後只有我們。”

“只有我們還在傻-逼兮兮的期盼着,神傷着。”

眼中淚,胸中火,喉嚨裏的痰,阿杜說過這是唱好搖滾的必備要素,可他忘了一點,當一個人沉浸在過去而無法自拔的時候,也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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