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你要下場考試?”陳榮貴驚訝到甚至忘了控制自己的音量,旁人都紛紛側目。
賈赦無奈扶額,“小聲點。”
“抱、抱歉。”陳榮貴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他壓低了聲音,“你既然要下場考試,那就更不能得罪蔡良才是。”
賈赦正要說話,店小二手裏托着一盤子的菜,高聲喊道:“菜來了,慢轉身。”
小二哥麻利地把一碟碟菜擺在桌子上,而後滿面笑容地說道:“二位客官慢用。”
待他走後,賈赦才不置可否地說道:“我不認為如此。”
聽到賈赦這句話,陳榮貴急了,他四下張望了一圈,湊近賈赦,低聲道:“賈兄難不成以為鄉試糊名,蔡良就奈何不了你吧,賈兄,鄉試裏的門門道道多着呢,要使手段也不是難事。”
陳榮貴這話倒是真的,常言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科舉禁徇私舞弊這麽多年,可到了現在,舞弊徇私這件事卻是屢禁不止,甚至還大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勁頭。鄉試雖然糊名,但要耍手段,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知道。”賈赦見陳榮貴這般替他擔憂,心裏不禁感到慰藉,原身所結交的多是狐朋狗友,那些人在出了事後,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甚至有的人還矢口否認與原身是好友,沒想到竟然還有一真心好友替他考慮,而不是在他說出他要下場考試的第一時間就諷刺、質疑他。
須知,就連賈代善也只不過當賈赦是說着玩玩的罷了。
“你知道你還……”陳榮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屏風後,章桁喝了口茶,他也好奇,賈赦明知道得罪那蔡良的下場,為何還堅持那麽做?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就明白了。”賈赦放下茶杯,說,“第一,蔡良身為徐尚書的侄子,即便我阿谀奉承,他會對我有好感嗎?”
陳榮貴被賈赦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他吶吶地搖了搖頭。
蔡良雖是徐成松的侄子,但是他們的關系并不親密,蔡良為了巴結徐成松,無論如何,都會倚靠針對賈赦來讨好徐成松,這是無法解決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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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你覺得即便我說好話,百般忍讓,蔡良會願意讓我這個敵人榜上有名嗎?”賈赦接着發問。
這怎麽可能?陳榮貴心地良善,但也是商人之子,打小就見慣各種各樣的人,他也知道,就算是白癡,也不會讓自己的對手好過,但凡有一丁點兒機會,都會把對手往死裏踩。
“你看,連你自己都覺得我不應該去讨好蔡良,那我又何必在意。”賈赦笑着說道,“反正他都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得罪得淺還是深,重要嗎?”
陳榮貴被賈赦說服了,他低着頭,拿着筷子夾着菜,有些沒了勁頭。
“好了,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麽,倒不如早些吃完,去附近買些宣紙。”賈赦寬慰道,他向來心大,何況有道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擔心那麽多,何必?
陳榮貴也是心大的,被他這麽一說,一時就把念頭岔開了,他吃得多,但是該有的禮儀卻是沒失。
國子監中蔡良等人經常諷刺他是商人之子,不懂禮不知禮,其實不過都是嫉妒罷了。
賈赦和陳榮貴二人用罷了午膳,就往國子監附近的文墨閣去。
文墨閣是京城中有名的老字號,裏頭的貨物齊全,既有貴的,也有便宜的,端看各人的荷包鼓不鼓罷了。
一進文墨閣,便有一掌櫃打扮的迎了上來。
“二位是要買些什麽?”
賈赦環顧了一圈,問道:“可有宣紙?”
“當然有。”掌櫃的殷勤地引着二人走到陳列宣紙的地方。
賈赦伸出手摸了下,掌櫃的給看的宣紙估計是店裏頭最好的宣紙了,但是一觸摸,還是能感覺到有些毛糙,跟後世賈赦為了寫作,去取材的那些宣紙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随口問道:“這一刀宣紙怎麽賣?”
“瞧公子也是個讀書人,這宣紙,我也不講虛的,二十兩一刀。”掌櫃的道。
賈赦:“……”
如果不是怕影響他人設,他都想說——你再說一遍!
二十兩一刀!
二十兩是個什麽概念,這麽說吧,一兩銀子夠一個三口之家豐衣足食地過一個月,二十兩足夠他們過上一年多了。
“這些紙的确不錯,我要三刀,賈兄,你要多少?”陳榮貴摸了下宣紙後,說道。
賈赦這陣子囊中羞澀,賈史氏聲稱怕他又出去惹事,斷了他的月例,因此,賈赦現在的身家只剩下一百兩左右了。
“我要一刀就夠了。”賈赦說道。
他低着頭,摸着宣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個想法來。
賈史氏斷了他的月例,往後交際應酬少不得要受掣肘,他內裏也早已是個成年人,過了開口跟家裏要錢的年紀,眼下豈不是有個送上門的賺錢機會?
賈赦将那宣紙摸了又摸,一再地和自己記憶裏那觸感如玉的宣紙做對比,再三确認自己記憶中的宣紙更好後,他臉上露出了個微笑。
出了文墨閣,賈赦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他是知道制造上好宣紙的技術,但是做生意,可不是只懂法子就夠了,人手、材料、店面等等,哪一件事不得耗費心力,而且,賈赦心裏不免要考慮一點兒,他身為兒子,名下不可有私産,一旦被發現,賈史氏大可以孝道之名将他名下的産業奪走,而且還能反誣他不孝。
一想到這兒,賈赦就冷靜下來了。
他倒不至于因此放棄靠宣紙賺錢的想法,只是覺得該好好籌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