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鶴》這部小說，是一個男人複仇的故事，他利用很多年前一個未被抓獲的變态殺人狂的作案手法，接連殺死仇人，導致人心惶惶，都以為那個變态殺人狂再次回歸。

程喻是追查這個案件的警察，膽大心細、聰明睿智，身手很好，是新上任的刑警隊隊長。

女主角羅依棠寫下了這個故事，一座城市，一場雨，遇到了一個所愛之人。然而這樣浪漫的開場卻并非一個普通又溫暖的愛情故事，這個故事始終籠罩在一片壓抑的驚恐氛圍中。

關蘅記憶力一向很好，她只看過一遍，便能将那本書裏的情節記得清清楚楚。

此時看起這劇本，雖只有幾個片段，但已經在腦海中将前情後果都一一勾連上去。

這個城市在二十年前曾發生了一起變态殺人案件，兩夫妻被虐殺，他們的女兒失蹤，下落不明。兇手極其狡猾，警方始終沒能查出作案嫌犯是誰。

二十年後，虐殺案件再次出現，死的是一個建築工頭，和二十年前那個變态殺人狂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樣，一時間衆人紛紛傳說，那個變态殺人狂又回來了。不過與二十年前一樣，這個案件過後，兇手再次銷聲匿跡。女主是一位作家，聽說了這件事，來到這個城市，她就是二十年前被虐殺夫妻的孩子，為了追兇而來。

男主秦時是一位醫生，父母早逝，曾有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妹妹，他大學畢業那年妹妹也即将高二，然而卻在暑假開學後在宿舍割腕自殺。

男主女主在雨中相遇，男主将傘留給了她，之後幾次機緣巧合，兩人漸生情愫。

變态殺人狂的影子再次出現，這次死的又是一個管道工人。

一位女警察開始調查這件事，并且找出了死去的這兩個人的共同點，他們因為同一個原因蹲過牢，強-奸未遂。是一位路過的學生報的案，那位當年涉案女士也早已離開了本市。當年共同入獄的一共三人，出獄後不久，三人就各自散開，尋了正經工作安靜生活，此後也沒有與什麽人有過過節。女警察似乎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

同樣罪名入獄的最後一個人，因為表現好，累積下來減免了幾乎一半的服刑時間，比這兩人早出來，現在已經是個混得很成功的生意人。這個人也是最後的幸存者，女警察找到了他，告知他那兩人的死訊，并且說明也許他會成為兇手的下一個目标，希望能從他這裏得到一些當年的回憶，三人是否有與人結怨。

這個二十年後的兇手正是男主本人，因為一次見義勇為，阻止了三個混混對一個女郎施暴，還将這幾個混混報警送進了監獄，然而沒想到這幾個混混坐了幾年牢出來後，卻對男主進行了報複，強-暴了他晚自習放學歸來的妹妹，這個十六歲的姑娘在幾個月的抑郁過後，選擇自殺身亡。男主那時正面臨畢業找工作的奔波，忽略了妹妹，這些事情被她寫在了日記裏，直到她死去，男主才得知妹妹遭遇了什麽。

男主痛恨那幾個混混，并決心報複，之後他便一邊尋找那三個混混，一邊開始琢磨如何殺死他們。他偶然翻到一則變态殺人狂至今未捕獲的新聞，于是便在了解了這個兇手的作案手段後，利用自己在醫院的便利，做好了各種藥劑，準備将已經找到的三人一一殺死。

關蘅要試鏡的就是這個女警察，她還挺喜歡這個女警察的角色的，聰明有正義感，同時豐富的情感共鳴和同情心，也讓她在面對這起案件時，在“究竟什麽才是正确”之間掙紮。

盡管內心深處也許是認同男主殺死最後一個人的，但是作為警察，她卻要保護這個“強-奸犯”的生命安全，先一步抓到男主。

***

裏面叫到13號的時候，任耀深吸一口氣，拍着關蘅的手，“關關加油，我相信你！能行的！”

關蘅帶上劇本站起身，反過來壓了壓他的肩膀，“你安心等着吧。”

張屹克揉揉眉心，今天的試鏡是打算選兩個重要女配，一個警官程喻，一個男主妹妹秦歡。

然而秦歡角色已經被人預訂，要這個角色的人是謝家，他和半山國際也是多年的老交情，這個面子不能不給，而且他也見過謝家那個小姑娘，演秦歡倒是挺合适，今天走個過場也就直接定她了。但是對于程喻，他是很重視的。

程喻這個警察，其實并不算太有別致的點，她幾乎像是一個符號，代表法律，代表制度。所以選擇的演員上，他便很重視演員的特質，那種天生的正氣和堅定，很多人靠演是演不出來的。但是因為最後她有一個思想上的掙紮，有個質疑的過程，所以她又不能墨守成規真的把自己放在條框裏困住，這是個最後有所突破會給觀衆留下争議的人物。

但是今天來試鏡的很多人，都達不到他心目中的要求，即使是很多實力派女演員，她們都在極力向這個角色靠攏，有意識屏蔽自己身上或溫婉或風情的一些點，但這樣反而讓他覺得人物不真實，張屹克是個很看重“靈”的導演，他喜歡“驚喜”，喜歡“一見鐘情”，幾十年的電影生涯中，他啓用過無數新人做主角，他評價這些人，都離不開一個“感覺”，“我選人從來沒有特定的标準，我個人是沒有喜好的，作為導演，我要自己完全客觀，選擇權應該交給劇本，交給電影，他需要什麽樣的角色什麽樣的感覺，我就選擇什麽樣的人。”

步伐穩重眼神清朗的關蘅，一進入試鏡的小會議室，坐在張導旁邊的眼鏡男人眼神就是一亮。

他手肘捅捅揉眉的張屹克，“老張老張，看，這個好！”

張屹克擡起眼睛，頓時也是一怔，他有種預感，“程喻”，找到了！

進來的是個陌生面孔，身材長相沒得挑，更難得的是那雙眼睛，眼神清明澄澈，坦坦蕩蕩得無所畏懼。

關蘅報過自己選擇的片段後，便将劇本交到了工作人員的手上。

關蘅選了抓到男主後的一段對話為試鏡片段，彼時因為程喻的阻止，第三個強-奸犯從男主的手下生還，男主被捕，還在審查階段，尚未收監判決。

然而抓了秦時，最後一個幸存者并沒有被法律懲罰，盡管三人輪-奸，且對象是未成年人，性質惡劣，但是這位已經經營多年早就家財萬貫的男人，找了十分有能耐的律師，最終以證據不足被釋放。他不過花上一筆錢，如今繼續逍遙法外。

“在我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內心裏也恨不得掏槍幹掉這個禽獸，但是不行，我告訴自己，我是守衛法律最後底線的衛士，我要做的，就是将有罪過的人帶到法律面前，讓他接受法律的裁決，得到最終的懲罰。”

程喻坐在秦時對面說着，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黯然，眼神中也沒有焦點，飄飄搖搖不知望向何處，這是在她眼中少見的迷惑。

如今的結果，她感到憤怒，但是對秦時而言，只怕更加難以接受。

她聽到對面的男人嗤笑一聲。

“沒有人可以淩駕于法律之上，誰都不具備任意處決他人生命的權利。我一直是如此堅持的。”她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盡管……”

未竟的話之後是良久的沉默。

程喻收起嘆息，眼神重又堅定起來，她站起身來，“我走了，你保重。”

接着關蘅便走了出去，衆人沉浸在戲中的氛圍，眼睛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門口，然而馬上又見她返回場中，這才一愣，從這場戲中回到試鏡現場來。

張屹克點點頭，在關蘅的表格名字後面打了個勾，然後和顏悅色道：“演得不錯，你叫，關蘅？”他像是有點驚訝，不過最終也沒說什麽，只是朝她道，“年輕人很有潛力，而且情緒很穩，這點很好，能定得住場子。回去好好休息，有結果劇組會通知你。”

“多謝張導。”關蘅朝主席臺後的正面對自己的倆長者微微鞠躬，便轉身離開了。

這話一出，在場的工作人員知道，這角色的歸屬問題已是八-九不離十。只要接下來沒有出色到比她亮眼得多的人選，基本上就算是成了。

“怎麽樣怎麽樣？”任耀守在門邊上，一見關蘅開門出來，便關心地問道。

關蘅回憶了一下張導的話，“也沒說成不成，不過讓我回去好好休息，等通知。”

“那他讓你表演完了嗎？”

“表演完了啊，我都演得走到門口快出來了，看他們都不說話，就又自己回去了。”

“哎呀，那就好！”任耀高興地差點又蹦起來，“張導見到不喜歡的表演，都是直接叫停，既然看你演完了，那說明還行！我這心裏放心多了！走走走，咱們去好好吃一頓！我給陳昕打個電話，今天留她自己在公司忙，估計也累壞了~”

一邊向外走着，他一臉又煩惱又得意的表情：“你是不知道，現在你紅了那約飯局的都來了！電話接的我都煩~”他神神秘秘的低聲道，“我這兩天真是近百萬的人民幣往外推啊！想想都肉疼！我這麽好的經紀人到哪找！”

“啥約飯局？”

“請你吃飯啊！”

“給錢還要請吃飯你怎麽不跟我說！”

“你以為這飯是白吃的嗎？！”

“哦，也是，肯定是有事求我，算了你拒絕了也好，要不幫人做事還是收錢吃飯，兩個選擇起來我也肉疼。”

“…………”